公輸霆一邊帶著周鐵衣在第一環道散步,一邊給周鐵衣講解現在公輸家制造的第一架蒸汽飛艇。
“這飛艇全長六十丈,載重約三十萬斤……”
說到這里,公輸霆頓了頓,看向周鐵衣笑道,“也就是你口中的十五噸左右。”
周鐵衣無聲笑了笑,他現在說的公開的話,就像是風一樣傳到各位大人物耳中,所以對公輸霆知道自己提出‘噸’這個概念并不意外。
他思考了片刻,問道,“載重還能夠提升嗎?”
公輸霆帶著戲謔的表情看向周鐵衣,“如果你不在意事故率,我可以提升到三十噸,乃至四十噸。”
周鐵衣臉色尷尬,知道自己這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了,第一代試驗機能夠做到十五噸的載重,已經是墨家給的飛艇資料給力和公輸家全力以赴的結果了。
而后公輸霆說道,“蒸汽機在飛艇上究竟能夠提供多少動力,能不能夠應對稍微復雜一點的天氣氣候,這中間很多事情都需要驗證,即使有墨家提供的飛艇數據也一樣,所以在航行速度上我也不能夠完全給你保證。”
“確實。”周鐵衣頷首道,而后他說起另外一個事情,“我還想要研究一種小型飛艇,航程距離不用太遠,能夠跨越一兩百里就足夠,載重大概在二十人左右。”
這種純粹載人的中小型飛艇,在山區這種特殊地形的價值巨大,既然無法應對復雜的氣候,那么就在穩定氣候的兩地建立連線,然后再轉其他運輸工具,這也遠比現在直接在山區繞行要好得多。
公輸霆思考了一下,就明白這種小型飛艇是給普通人使用的,他說道,“運輸成本倒是不用多考慮,但是建造成本呢?即使你說的那種小型飛艇,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
對于這點,周鐵衣倒是很自信,“我相信隨著運輸技術的改善,以后普通人也會頻繁出行于兩地,只要運輸效率提高,運輸次數增多,再高的建造成本也會被平攤下來,更何況這種功在百年的項目,我覺得公輸家更應該主導,我準備再辦一個蒸汽飛艇商會……”
公輸霆明白周鐵衣這是將啟動資金瞄準到了自己家身上了,不過他稍微思考了一下,這確實有利于機關術的推行,當然前提是這個蒸汽飛艇在普通人運輸中真的能夠盈利,對于這點,他沒有太多的信心,墨家玩了二十幾年的飛鵬,但他們也只敢在最繁華的地區開通航線。
即使周鐵衣的計劃很宏偉,但是普通百姓有多少需要用到飛艇出行呢?
“可以先選幾個城市作為試點,不過我要你親自管這個蒸汽飛艇商會。”
公輸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對于其他人他不放心,如果周鐵衣親自做,他會安心不少。
“我……”
周鐵衣本來想說自己可以推舉一個得力干將。
不過他剛自信滿滿地想要開口,公輸霆腳下的浮空飛碟就往前沖刺了幾丈。
公輸霆表示,其他的話老夫不想聽,就這個條件,你接受我公輸家就投,不接受就別提,我公輸家就賺個建造費。
周鐵衣連忙走上去幾步,臉上笑意不減,“您老聽我將話講完啊,我當然可以管蒸汽飛艇商會,不過商會如果能夠正常盈利,那么后面就不用我再親自操心了吧。”
公輸霆這才點頭道,“可以。”
商量完了蒸汽飛艇之后,公輸霆開口說道,“我聽聞你的種靈天賦能有七十二般變化。”
周鐵衣聞弦知雅意,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身后跟著的玄蟬,笑著對公輸霆說道,“玄蟬在公輸家的學院考試中一定很優秀吧?”
最開始他當然沒有懷疑過玄蟬這件事是一個局。
但是昨天到今天,從自己了解到的公輸家困境,再加上公輸霆問到自己七十二般變化,周鐵衣立馬反應過來,這是看上了自己化月變化!
不過這也有一部分自己有意為之,所以當時的時候才在礦洞之中大大方方將這門變化展現,目的就是為了讓更多人知道,這其中包括朋友和敵人。
玄蟬微微一愣,她意識到自己父親昨天去鬼市偷搶機關手臂,然后遇到周鐵衣,很有可能是一個做好的局,目的就是為了激發周鐵衣的同情之心。
公輸霆面無表情,一點都沒有被揭穿的尷尬。
這件事他表現得確實有些急切,不過如果能夠解決墨石病,那么對于公輸家就是不亞于提升到一品的質變,所以在聽聞周鐵衣要先去墨城的時候,他才不顧老臉攔截下來,就是為了早一日解決墨石病,解決這個壓在公輸家身上三百年的大病。
“她很聰慧,我講課她聽得懂。”
公輸霆回答道。
玄蟬一臉呆滯,忍不住抬頭看向公輸霆,忽然她腦海中將公輸霆和一位學院的老師說話方式重疊起來,“您是魯老?”
玄蟬沒想到學院之中只是六品的‘魯老師’居然是公輸霆的一個身份!
周鐵衣倒是沒有在意自己被算計,到了他這個地步,權力資源不斷,不是他算計別人,就是別人算計他,所以早就習慣了。
他倒是好奇另外一個問題,“她這種品學兼優的學生,公輸家的學院都不提供一個機關手臂?”
一條機關手臂四百兩銀子,兌換購買力的話,差不多是前世的四十萬左右,公輸家的學院應該能夠很輕易提供的。
公輸霆看向周鐵衣,“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況這六環城潛藏的問題很多,即使我也需要小心應付,在你出現之前,我甚至就準備讓他父親偷回去一條機關手臂得了。”
周鐵衣看向玄蟬,又看向公輸霆,能夠逼得一位二品說出‘偷一條機關手臂得了’這種話,其中一定隱藏著很有意思的東西。
于是他試探著問道,“問題很多……比如她不姓公輸。”
公輸霆一臉晦氣,“有的時候人太聰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周鐵衣笑了笑,自己猜對了。
相較于提出兼愛理論的墨家,在傳承上公輸家的隱患大得多。
就自己了解的歷史,六環機關城在建造的千年中確實沒有被外力攻破過,但是卻因為內亂破城過兩次!
這是公輸家自己的問題,周鐵衣不便多提,也不便多管,他轉回公輸霆剛剛說的事情,伸出手掌,一輪明凈的月輪緩緩升起,即使在白日,周圍的人也能夠清晰感受到‘光輝’照耀到心神之中,讓周圍嘈雜轟鳴的機械聲遠離,讓心神歸于平靜。
公輸霆仔細感受了一番,隨后感嘆道,“三百年后,機關術再次迎來了變化!”
他說的三百年前機關術的變化,是那位墨家提出墨石機關陣圖的巨子。
周鐵衣微微搖頭,“變化可能沒有您想得那么多,我這輪化月起源于天后化月入幽冥,也起源于神孽的太虛幻境,而無論是幽冥,還是夢境,更加注重的是精神上的變化,而非肉體上的變化,而墨石污染是精氣神全方位的污染。”
對于精神污染,還是肉體污染,周鐵衣都在行,不過他現在只敢展現出化月這個天后展現過的能力。
公輸霆沉默了一會兒,而后笑道,“僅僅只是精神上的治療已經夠好了,每一點技術的進步,都在推動時代的發展,我相信今日不能夠完全解決墨石污染,來日也能解決墨石污染,墨家節制使用墨石,才是阻礙發展的根本!”
太行山一塊古老的神國碎片內。
這塊神國碎片不屬于任何神祇,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獨立自在,因此被用作太行山內神祇密會的場所。
一道道神光隱秘的通過水鏡之術降臨在神國之內,顯化出相應的形象,其中以十八路窯神為主,又有各自的屬神。
等所有神祇都降臨就座之后,一位身材高大魁梧,正氣凜然的神祇看向這次密會的召集者,“洞真,你這次召集我們來,有什么事情?”
洞真窯主臉色沒有輕松寫意,而是神色凝重,“周鐵衣來了太行山。”
聽到周鐵衣三個字,剛剛問話的神祇罵了一聲,“晦氣!”
他資歷很老,是當初那位太行神女的屬神,乃是二品‘易玄機’的大神,不過當初魏武誅神,太行神女隕落,神庭墜落的時候,他也跟著一同死亡。
等他通過后手復活之后,自己一切記憶完好,唯獨少了當初太行神女的姓名,實力也倒退回三品。
本來太行神女復蘇之事,一切已經準備就緒,而現在周鐵衣來到太行山,自然讓這里平添了幾分變數。
另外一位神祇聲音陰冷,開口道,“他來太行山是查墨石案的,是他們人族內部狗咬狗。”
洞真窯主譏諷道,“蠻獸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腦子!”
被稱之為獸尊的神祇人臉上長出一根根黑色的狼毫,眼神變得危險無比,“你說誰沒有腦子?”
與會多次的神祇對著這一幕見怪不怪,雖然如今太行山神祇多數以底層窯工信仰為基石,但其中也分化為兩派,一派神祇本身是人類演化,所以即使成神,也更多站在人類的角度考慮,在承認自己神祇身份之上,也承認人類身份,所以以收攏,庇護窯工為主。
但是有人類身份的神祇,也有異獸身份的神祇,祂們本來就被人類打壓,奴役,獵殺,成神之后,更是以獲得人類的恐懼為信仰基礎,也就是神祇之中的‘兇神’,‘惡神’一派,而蠻獸尊就是其中的代表。
蠻獸尊的跟腳具體是什么大家不知道,但是從相處之中,諸位太行山的神祇大概推論出蠻獸尊是礦獸的后代,是那種介于理智和瘋狂之間的第一代,所以讓蠻獸尊有一定的能力,能夠轉化礦獸為眷屬,在地底掀起一次次礦災,獲得相應的信仰。
很多時候洞真窯主都想要將蠻獸尊的信息賣給誅神司,讓誅神司幫助自己解決這個心腹大患。
“好了,洞真,有什么新的消息嗎?”
一位渾身籠罩在兜帽之中,露出白骨的神祇開口。
洞真窯主也顧不得和蠻獸尊爭吵,而是先恭敬地對其行禮道,“骨祭司,我在白芷山礦脈的眼線傳來消息,周鐵衣掌握著解決墨石病的辦法。”
“不可能!”
洞真窯主話音剛落,幾個窯主就開口反駁,“他才武道七品,怎么可能掌握解決墨石病的辦法?”
“墨石病如果那么好解決,也不會限制墨家和公輸家發展了!”
一位位窯主神色激烈,寧愿不相信周鐵衣有解決的辦法。
因為底層礦工們之所以信仰他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們能夠讓陷入瘋魔狀態的礦工恢復理智。
洞真窯主露出幾分苦笑,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希望這不是真的。
骨祭司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這么重要的消息,他主動透露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如何證明他確實能夠解決墨石病?”
洞真窯主表情夾雜著苦笑說道,“確實是他自己透露的,其中還有很多細節,就比如他向山銅府很多官吏展示了他的武道天賦,那是一種名為‘七十二般變化’的恐怖天賦,至今想來,仍然讓我不寒而栗啊。”
“如何個恐怖法?”太行神女的屬神獄門神主問道。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他一個天賦就有七十二般變化,每一般變化應該都對應著他從別人身上學到的力量,就比如他的第一般變化化月,以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觀大夏皇后以身化月入幽冥,得了相應的變化,所以他的神通能夠鎮撫神魂躁動。”
在場神祇聽完之后,沉默了許久。
七十二般變化,每一重變化都能夠模仿天下頂尖修士的天賦,道統。
那等周鐵衣真的將七十二般變化修成,那天下還有誰治得了他?
過了許久,骨祭司才低聲說道,“周鐵衣實乃我神道如今第一等大害,不得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