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鐵衣轉頭看向谷應天,“谷先生現在在負責湯州府的輪船廠吧?”
谷應天略微躬身,“是。”
他現在對于周鐵衣的手段是越來越佩服了,借助神孽之事,周鐵衣這次的政治收益實在是太大,根本沒有在湯州府,湖心書院案上和儒家糾纏,只是讓儒家知道,周鐵衣放了你們一馬,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無論是朝廷上的利益,還是百姓的利益,都大于湯州府的湖心書院案,所以儒家只能夠咬牙接受。
“初期的技術,資金和人才支持寧王府要費心,不過這次平津渡的鐵廠,輪船廠股份我覺得應該變一變。”
股份制度是周鐵衣在天京提出,并且一步步發展完善的,聽到周鐵衣說股份有變,谷應天一方面好奇,一方面又擔心。
現在湯州府的輪船廠股份已經有些復雜了,是天京輪船廠,寧王府,湯州地方世家三方持有,而周家占據的是一部分天京輪船廠的股份。
周鐵衣開口道,“這次和之前不同,因為是以工代賑,我們的目的最終是造福百姓,占的是百姓的田地,而不是從世家手中買來的田地,所以我思量著這股份應該這么劃分,一部分由湯州輪船廠作為技術,資金,人員支援持有,一部分由平津渡縣府持有,最后一部分由所占用地的百姓,初期工人持有,當輪船廠盈利之后,百姓,工人可以通過手中的股份獲得穩定長期的收益,當然縣府也一樣。”
周鐵衣的提議很好理解,但做出的改變無疑是夸張的。
真正讓世家占有的生產資料落入普通百姓手中,同時這個改革出現之后,以后周鐵衣改革的其他工廠都會慢慢讓地方政府和工人占據一部分股份,來分化世家持有的生產資料。
同時讓百姓們初期持股,也可以激發他們勞動熱情,同時降低初期建造工廠的成本消耗。
“此言大善!”
平津渡錢糧局的主事剛剛還在算賬,聽到周鐵衣這番話,簡直要熱淚盈眶起來,這一來一去縣府恐怕不僅不會捉襟見肘,只要工廠開辦起來,能夠順利生產經營,那么他們平津渡縣府的財政將更加寬松。
谷應天也在不斷盤算利益得失,一般而言,就算是寧王府也不會要輪船廠的全部收益,就像周鐵衣不會要火車商會的全部收益一樣。
真正掌握權力和財富的人是那些懂得分配權力和財富的人,他們要的是分配權!
之前湯州府的輪船商會就是一個例子,即使湯州府的地方世家不主動要,但寧王府也會主動給。
現在周鐵衣將平津渡的世家換為縣府和百姓罷了。
這中間肯定有很多問題要解決,就比如世家如果從百姓手中豪取強買怎么辦,百姓不信任所謂的股份怎么辦,但這些問題都可以解決,只不過對于寧王府這個層次的權力分配者而言,他們就要明白,自己以后是靠世家掌握地方,還是靠百姓掌握地方了。
想清楚這點之后,谷應天深吸一口氣,他已經覺察到這次股份改革之后,會給以后的天下帶來多少變化了,想到寧王對自己的提醒,既然周鐵衣愿意頂在前面,承受各方巨大的壓力完成改革,他們寧王府只需要亦步亦趨的跟著就行。
推行道統的人不一定能夠能夠見到道統開花結果的那一天!
谷應天謹慎地說道,“周侯,如此改革,我恐怕只有您親自在場才能夠實行。”
谷應天說完,周圍其他官員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算這股份要分給很多百姓,但也只是過程麻煩,似乎用不到周鐵衣,稍微一個有點才干的官吏就可以做到吧,為什么谷應天一副這件事很復雜,連他一位縱橫家三品都搞不定的樣子。
如果真是這樣,大家就要小瞧谷應天這位縱橫家三品了。
谷應天看到周圍官吏的表情就明白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也就代表很多世家會在初期沒有反應過來,但世家不是蠢貨,天下人不是蠢貨,這局勢稍微一發展,世家就會明白給普通百姓,工人股份會帶來多么巨大的變化,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到時候自己這個縱橫家三品還真擋不住。
周鐵衣笑了笑,“我還要回山銅府那邊,不過倒是有一人可以代替我在這里坐鎮。”
周鐵衣笑著看向鄧振全身后站著的王明義,他帶王明義來山銅府鍛煉,可不是為了王明義跟著鄧振全學習如何勾結地方世家的,而是為了讓王明義代表儒家,學習如何對付地方世家,如何給地方世家挖坑的!
周鐵衣的目光看向王明義的瞬間,周圍的官吏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們看向儒家三人的神色也微變。
在場不少可是儒家已經攛掇好要架空誅神司鎮撫沙幼成的官吏,現在周鐵衣幾番和儒家的利益交換,給人的感覺是儒家和周鐵衣或許已經早就完成了所有的利益交換。
鄧振全三人此時是有口說不清,周鐵衣讓王明義主持股份改革,這當然是好事,意味著周鐵衣同意他們儒家能夠光明正大的將手伸進周鐵衣的一系列改革之中,這可是董行書在天京幾個月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但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周鐵衣開辦工廠的核心王明義之前在學,現在如果主持改革股份,那就是真正登堂入室了。
這個機會儒家不可能放棄,即使有口說不清一樣!
鄧振全又想了想周鐵衣的股份分配,讓地方縣衙和做工占地的地方百姓分的一杯羹,這或許是儒家一直找不到的抑制地方世家土地兼并的解決方案。
只不過這次的改變不是從土地本身入手,而是從工廠入手,這是儒家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新事物。
鄧振全直接代替王明義回答,“此事甚善。”
周鐵衣收回目光,他在整個工業化改革的過程中又推進了關鍵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