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著干嘛呀?”
“咱要親自給咱的葉愛卿補充下旨,并蓋上他找回來的傳國玉璽!”
朱標只是點頭一笑之后,就趕緊拿來了制式空白圣旨,還有葉青找回來的傳國玉璽。
就這樣,朱元璋只用了四個字,就填滿了圣旨的主頁面。
這四個字便是準卿所奏,緊接著,便是他朱元璋的落款,然后還重重的蓋上了傳國玉璽。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這幾個秦篆大字,可以說是蓋得非常的清晰,就連紅色印記,也是非常的勻稱。
但凡是個長點心的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從這字體和蓋章的印記,看出寫字人和用印人在寫字和用印的時候,心情非常的不錯,一點都沒有毛糙的痕跡。
“來人,再派人去雁門縣傳旨!”
很快,常侍太監又安排了一名傳旨太監來御書房。
他領了圣旨之后,就去集合護衛,準備明天一早,就向雁門縣進發。
新的傳旨太監離開之后,馬皇后就再次提議道:“重八,我認為你明天在早朝上,就可以宣布葉青和沐英的任命了。”
“一來,鎮國將軍兼大都督府同知,突然長時間不上朝,根本就瞞不住,還不如直接公布!”
“二來,有沐英跟著去,滿朝文武也說不出什么話來,畢竟他們并不知道葉青主動請沐英過去這事,只以為是你的安排。”
“他們會想著,是你在防著葉青,是你在給葉青鋪死路,或許高興還來不及。”
朱元璋和朱標聽后,也是笑著點頭的同時,對馬皇后用盡了贊美之詞,什么‘當朝女宰相’,什么‘班昭不及你’,全都用了個遍。
馬皇后聽著這些贊美之詞,卻只是敷衍一笑的同時,心中暗道:“我只想當個沒腦子的小女人。”
想到這里,她就突然變得嚴謹了起來。
緊接著,馬皇后就面向朱元璋和朱標,欠身行禮道:“后宮不得干政,我只是提個建議,是否采納,全賴陛下和太子殿下。”
“我多嘴了,還請陛下和太子殿下恕罪!”
“我走了,沒事別來叫我!”
話音一落,馬皇后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御書房。
朱元璋父子二人,看著馬皇后消瘦的背影,也是面露愧疚與自責之色。
其實,他們從來都知道,馬皇后并不想當什么女諸葛和賽班昭,她自始至終都只想成為一個小女人。
她之所以有著女諸葛、女宰相、賽班昭之類的別稱,都是被逼出來的!
想到這里,朱元璋直接就看向朱標,嚴肅的斥責道:“都怪你,咱親自教你這么多年,還是這么不長進,還要你娘操心。”
朱標面露自責之色的同時,也跟著點了點頭。
但緊接著,他就看著朱元璋,還瞪大了眼睛。
“怎么?”
“你小子要造反?”
朱元璋嚴肅道。
朱標搖頭道:“我不造反,我哪里敢造您的反,我辭了這太子之位可好?”
“你......”
朱元璋舉起比半邊臉還大的巴掌,但卻在即將兇狠的打在朱標臉上之時,就變成了溫柔的撫摸。
與此同時,朱元璋又一臉媚笑道:“你老子說錯話了行不?”
“你說你這是何必呢?”
“成全一下你老子的面子,替你老子背口黑鍋,你能少二兩肉還是咋的?”
“父子之間,用得著分那么清?”
朱標一臉傲氣道:“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我還是個人!”
“這么些年以來,我替您
背的黑鍋還少了?”
“你要心里清楚,你朱重八和我娘才是夫妻,她更多的付出,都是為了你,也都是因為你的不足,才有了她的今天。”
“應該愧疚的人,是你朱重八,而不是我朱標!”
“就算我有責任,那你這個當爹的,和當丈夫的,不是應該負主要責任?”
“什么黑鍋我都可以替你背,唯獨這口獨屬于朱重八的黑鍋,我朱標背不了一點!”
“哼!!!”
話音一落,朱標就昂首挺胸的冷哼了好大一聲,緊接著就揚眉吐氣的離開了御書房。
此刻的御書房之內,朱元璋獨自反思著。
是啊!
這口黑鍋獨屬于他朱元璋,他朱標背不了一點!
想到這里,朱元璋的臉上,就有了濃郁的自責與愧疚之色!
好一陣子之后,朱元璋又突然反應了過來。
“朱重八,也是他可以叫的?”
“還朝著咱冷哼?”
“怎么這些個家伙,都開始學葉青了?”
“簡直就是倒放天罡......”
回東宮的路上,朱標依舊揚眉吐氣的走著,同時還愜意的笑著。
在他看來,他今天以葉青為榜樣的行為,無異于是開發了新大陸。
真就是倒反天罡一時爽,一直倒反天罡一直爽啊!
想到這里,他也是看向雁門縣的方向,還眼里盡是期待之色:“葉大人,你要努力啊!”
“你活著來到京城,我就更加的快樂了。”
第二天一早,文武百官再次列隊于承天門外。
不一樣的是,今天的朝會不是在京官員齊聚的大朝會,只是在京五品及以上官員應到的例會。
換句話來說,那就是各職司衙門管事的人到場就行。
但不論是大朝會還是一般例會,徐達和胡惟庸,依舊是并列第一,且分立左右。
胡惟庸還和往常一樣,率先給徐達打招呼。
胡惟庸拱手道:“徐帥,怎么一大早就眉頭緊鎖啊?”
“看看這朝霞和藍天白云,今天一定是一個不冷不熱的好天氣。”
“這么多年了,咱們也許久沒坐下來喝茶聊天了,放衙之后,我做東,還請徐帥賞光!”
徐達看著意氣風發的胡惟庸,自然知道他的想法。
無非就是大朝會之上,勝了自己一籌罷了!
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友善,很多時候都不是真正的友善。
當然,武將出現這種情況,還有可能是真的友善,就向他徐達當年對王保保的友善。
但文官這種時候出現的友善,一定是打引號的。
徐達雖然知道胡惟庸的心思,但也還是禮貌道:“本帥軍務繁忙,只怕要掃了胡相的興了。”
“再者說了,文武二相私下聚,也不是太好。”
說著,徐達又看向胡惟庸道:“對了,你和孔大學士還有涂杰他們走得近,你們一起去吧!”
孔克表和涂杰聽到這話之后,下意識的就想反駁徐達。
可這本就是大家沒有明說的事實,再加上說這話的人,是大明開國第一元勛,他們也只有話到了嘴邊,再默契的選擇閉嘴和低頭。
胡惟庸見自己的人這么慫,也只是客氣道:“徐帥哪里話,言重了,言重了呀!”
話音一落,他就尷尬的笑著轉身,再也不敢招惹徐達一下。
王保保看著想要嘚瑟,卻又立即吃癟的胡惟庸等人,也只是輕蔑一笑。
一句“就你們這點道行,也想在徐達面前嘚瑟,還差得遠”,要不是他穿著這身大明官皮,他
絕對直接就大聲說出口了。
王保保之所以想要這么說,那是因為在他看來,徐達才是在失敗者面前嘚瑟的專家。
更關鍵的是,很多時候都知道他徐達在嘚瑟,但就是恨不起來。
原因無他,
只因為他可以讓人明知道他在嘚瑟,還覺得他很有風度,很尊重對手。
想到這里,王保保就又想到了一個詞匯,那便是“班門弄斧”!
想到這里,王保保又直直的看向了宮門的方向。
他知道那日大朝會的內容,已經告訴了馬皇后,他們一家三口也已經有了最終的結果。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該公布于眾了。
想到這里,他便在眉心微皺的同時,心中暗道:“你們一家三口,可別讓我們失望啊!”
“只希望你們商量出來的結果,可以讓胡惟庸他們大吃一驚。”
“當然,也可以讓我們失望。”
“到時候,我走人便是……”
也就在王保保如此思索之時,今天的太陽便冒出了東山山頭。
也就在陽光照射在奉天殿的殿前大廣場上的日晷上之時,那厚重的雙善鉚釘大門,就向百官敞開了。
文武百官列隊進入之后,在經過照身鏡的同時,習慣性的看一眼鏡子里的自己之后,這才昂首向奉天殿而去。
片刻之后,他們就進入了偌大的議事大殿。
“拜見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金龍盤繞的穹頂之下,
朱元璋端坐龍椅之上,看著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
與此同時,他只覺得他看到了他們那“顏色各異”的心。
這里的“顏色各異”,實際上指的是他們目的不純,表里不一。
說不定他們高呼著“圣躬金安”,腦子里想的卻是早日歸天!
想到這里,他的余光也看向了雁門縣的方向,眼里還有了那么點欣賞之色,以及那么點懷念之色。
原因無他,
只因為葉青雖然討厭,但卻是討厭到明處,遠比這些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人好多了。
再者說了,在他朱元璋看來,他葉青的討厭,也僅僅只是討厭在口才上而已。
這么多年以來,但凡是大是大非的問題,他葉青都從來不含糊。
也可以說,他每次覺得葉青討厭,都是因為他葉青明里暗里得罪了他朱元璋!
“得罪皇帝這么積極
,這小子當真想死了?”
可緊接著,他就把這個想法給拋到了腦后。
還是那個道理,誰不想活了都有可能,他知道活得比神仙還滋潤的家伙,絕對不會找死!
想到這里,他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依舊跪在地上的滿朝文武身上。
“朕安,都起來吧!”
文武百官起身之后,還是六部官員輪流上,先奏報各地要緊的事情,然后拿出解決方案,以保證國家正常運行。
沒人繼續奏事之后,徐達他們和胡惟庸等人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朱元璋的身上。
朱元璋知道,大家都在等著這一刻呢!
其實,他也在期待眾人知道他們的決策之后,會是個什么反應。
想到這里,朱元璋便淡笑著朗聲道:“你們都沒事說了是吧!”
“既然你們都沒事說了,咱就宣布一件事。”
“你們就沒發現,沐英不見了嗎?”
眾人一聽這話,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沐英之前站的位置。
果然,沐英之前站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之前站在沐英后面的人。
“是啊,沐英哪里去了?”
“這么多年,他除了出征之外,可從來都沒有遲早,或者告假過啊!”
也就在眾人小聲議論之時,朱元璋就直接說道:“咱已經決定了,暫時不讓葉青進入朝堂,讓他去四川當布政使去。”
“咱想著,那里民族林立,且百廢待興,正需要他這樣的多面手。”
“可那里又民風彪悍,咱又擔心他這么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書生,應付不過來。”
“他雖然在雁門縣和寧波府受百姓的待見,但畢竟是隔山又隔水,一切都得從零開始。”
“所以,咱就讓沐英去當右布政使,兼都指揮使!”
“有沐英看著,咱相信三四年之后,四川就不再是名義上的天府之國了!”
說到這里,他還看向胡惟庸,笑著說道:“惟庸啊,按理說,咱應該通過你去辦這件事!”
“但咱一個心血來潮,就讓沐英直接去了。”
“你不怪咱吧?”
所有人的眼里,胡惟庸那是快狠準的就跪了下去。
“陛下哪里話,陛下這是折煞微臣了。”
“陛下的考慮自然是最周到的,如此一來,沐英不僅可以看護著葉青,還能夠一邊發展四川,一邊在四川練兵。”
“將士朝夕相處三年,一定可以將士一體,只要時機成熟,必定收復云南,一戰定邦!”
胡惟庸這么說著,但心里卻想著:“萬萬沒想到,陛下會讓葉青和他最看重的義子攪和在一起!”
“就這么一下子,整個四川,我都插手不了了!”
“不對,不只是四川,陛下是想葉青和沐英就近去云南建功立威!”
“如此一來,我的手連云南都插不進去啊!”
“不行,絕對不行!”
“收復云南的戰役,絕對不能讓讓沐英掛帥!”
想到這里,胡惟庸的余光就看向了,站在武將一列的朱亮祖。
緊接著,他們二人就默契的點了點頭。
他們的動作雖然很小,但也還是沒有逃過徐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