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和繁星與漫天煙火爭輝斗艷的夜空之下,
三個黑衣人,有人在小道上玩命的狂奔,有人在房頂上高來高去。
在小道上玩命狂奔的朱元璋,看著在房頂上高來高去的毛驤,也是心有暗罵。
“輕身功夫好就了不起?”
“輕身功夫好,就把老子扔地上跑?”
“還真是危難之時就見真章啊!”
想到這里,朱元璋也在玩命狂奔的同時,抽空在毛驤的‘功過賬本’之上,記下了一筆。
也就在此刻,已經跑到前方屋頂的毛驤,當即就反應了過來。
他該時刻和他家皇帝老子在一起才對啊!
他怎么就一個人單干了?
很快,毛驤就一個空翻來到了朱元璋的面前,想解釋什么,也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解釋,只怕是越描越黑。
而此刻,
在一旁奔跑的王保保,卻是從朱元璋和毛驤的眼神之中,看出來了各自的心中所想。
“這不能怪毛將軍,要怪也只能怪那獨臂黑衣人太厲害,也太神秘。”
“誰的下意識反應,都是自己趕緊跑。”
“我們剛才不也是下意識的自己跑,也是后來才反應過來,應該抱團取暖的?”
“你看,毛將軍反應過來之后,不是回到你身邊了?”
毛驤趕緊點頭道:“陛下,臣對您的忠心,日月可鑒,天地可表......”
朱元璋聽到這話之后,也是當即就釋然了。
其實,朱元璋雖然在很多時候小氣又多疑,但只要立即給個臺階下,立即把話說清楚,他也就沒那么小氣,沒那么多疑了。
歷史上的慘劇,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拖出來的。
他心中的小氣和多疑,就像是種植在別人身上的癌細胞,早發現早治療,就很大可能痊愈。
可要是一旦拖下去,那就是輕則砍頭,重則剝皮實草了!
“嗯!”
“咱知道了!”
“好了,別將軍陛下的了,要是被獨臂黑衣人聽到的話,后果就不可預料了。”
王保保也跟著說道:“如果被追上來的話,你也別一口一個‘咱’。”
“葉老弟不知道我們的皇帝自稱咱,但卻知道你這個郭老爺喜歡自稱‘咱’!”
毛驤聽到這話之后,也是當即就想到了他之前的‘烏鴉嘴’事件。
毛驤立即小聲道:“二位,也別說他追上來的話,要怎么怎么樣了!”
“要說他一定追不上來!”
二人一聽這話,也是瞬間就想到了毛驤之前的‘烏鴉嘴’事件,緊接著就果斷的閉上了他們的烏鴉嘴。
片刻之后,已經跑到遠離煙花之地的朱元璋,直接就停了下來。
毛驤的眼里,朱元璋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王保保雖然不像朱元璋那樣,上氣不接下氣,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再看了看四周,發現這里地勢空曠,且距離民房較遠,還遠離煙火絢爛的寧波府衙,可以說除了那點月光和星光就什么光也沒有了。
只要不是站在他們近前,稍微站遠一點,就絕對看不到一身黑衣,只露倆眼睛的他們。
“這里應該安全,我們就在這里歇息一會兒。”
“等那邊的煙花停了,我們隔上小半個時辰再回去。”
毛驤話音一落,朱元璋和王保保點了點頭,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很快,三人就背靠背的坐著,六只眼睛警戒著所有的方向。
片刻之后,朱元璋就緩過了氣。
“哎!”
“丟人,丟人啊!”
“咱一個大明的皇帝,咱一個打敗張士誠,打敗陳友諒,打敗脫脫不花的大帥,再加上咱親封的‘天下奇男子’,還有錦衣衛指揮使,居然被一個缺了一只手臂的殘疾之人,追得狼狽至此?”
也就在朱元璋自嘲一笑之時,王保保卻是想得很開。
王保保淡笑道:“俗話說得好,好漢不提當年勇,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還有‘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灘遭蝦戲’,你就別抱怨了。”
“還有,你別說這些暴露身份的話,且不說暴露身份會有什么后果,就算沒有后果,也夠他葉青笑話一輩子了。”
朱元璋只是冷哼一聲道:“最好是別讓他知道,他要是知道咱,不是,我被他手下的一個殘疾之人追成這樣,就算是為了我的面子,他也得死!”
毛驤忙小聲招呼道:“二位,別再說話了。”
“別他看見我們,卻聞聲而來,發現了我們。”
朱元璋和王保保聽到這話之后,也是當即就閉上了嘴,只是四處張望著。
可也就在此刻,突然就有一股陰寒刺骨的陰風傳來。
朱元璋忙朝陰風襲來的方向看去,他那瞇成一條縫的眼睛里,只
看見遠處有一排若隱若現的木樁。
而且那些像極了凳子高的菜板的木樁之上,還有一些不規則的紅色。
而這些不規則的紅色的上方,還有一些若隱若現的白影。
朱元璋揉了揉眼睛之后,這些白影瞬間就不見了。
但那些像極了凳子高的菜板的木樁,以及木樁之上不規則的紅色,卻是依舊存在。
“你們看那邊,看到白影和那些木樁沒有?”
“有沒有覺得好熟悉?”
毛驤和王保保回頭看去,也是覺得相當的熟悉,而且還有那么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盡管他們都不信邪,但還是覺得可以用道家的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這個地方的陰氣很重。
終于,三人之中,出入這種場合最多的毛驤,當即就反應了過來。
“這里是,菜市口刑場?”
毛驤知道,刑場之所以設立在菜市口,那是因為菜市場魚龍混雜,陽氣充沛,可以壓住一切陰邪宵小。
可他們卻萬萬沒想到,他們卻誤打誤撞的跑到了這里來。
朱元璋意識到這里是寧波府的菜市口刑場之后,當即就想到了,朱桓父子被葉青處死一事。
不錯,
朱桓就是死在這些木樁之上!
“桓兒,是你引領父皇來此躲避的嗎?”
“你罪孽深重,父皇也救不了你啊!”
朱元璋看著那個,他剛才在那么一瞬間,看到白影的木樁,心中暗道。
與此同時,他的眼里,也有了一點不大明顯的淚光。
也就在朱元璋追憶至此之時,毛驤卻是當即站起身來道:“我沒看到白影,倒是看到了一個黑影。”
下一瞬,朱元璋和王保保也瞬間站了起來,只是專注于那個所謂的黑影。
不錯,
一道黑影突然就從那么多砍人腦袋的木樁后方而來,而且還越來越真實。
終于,他們看清楚了那道黑影的真實面目。
準確來說,他們也只是看清楚了那道黑影,那隨風飄蕩的右臂衣袖,然后就確定了他的身份。
也就在此刻,他們就又聽到了熟悉卻此刻不想聽到的嗓音。
“怎么這么慢?”
“我都快靠著那砍人的木樁后方睡著了?”
“我想,你們一定在想,我
為什么知道你們會跑到這里來?”
“這還需要用腦子想嗎?”
“晚上穿夜行衣的賊,在被發現之后,一定會潛意識的往最黑暗的地方跑。”
“而今夜的寧波城內,只有這個地方最黑暗!”
“所以,我根本就沒有花大力氣追你們,只是優哉游哉的抄進來,閑庭信步的往這里走來!”
“跟我玩?”
“我當賊的時候,你們還沒出生呢!”
“班門弄斧四個字,說的就是現在的你們吧!”
三人聽著獨臂黑衣人的這番言論,當即就咬緊了后槽牙,還同時有了沖上去砍死他的沖動。
只是很無奈,實力不允許!
也正是因為想砍死他,又做不到的感受,讓他們又想到了‘葉青’二字。
要不是這獨臂黑衣人的聲音,沒個五六十歲,絕對蒼勁不到這個程度,要不是這人缺失一臂,他們就該懷疑此人就是葉青了。
當然,他們也很快就想通了這個問題。
正所謂跟什么人,就學成什么貨色,這個獨臂黑衣人跟隨葉青多年,自然學會了他這讓人恨不得當場就弄死的口才!
也就在三人如此思索之時,獨臂黑衣人又繼續說道:“你們是啞巴嗎?”
“怎么一句話也不說?”
“既然不說話,那就直接開打吧!”
三人只是對視一眼,就形成了他們君臣之間的默契。
他們雖然恨得咬牙,但在這種時候,也只能選擇當啞巴。
畢竟他們也算是葉青的熟人,而且還長期與葉青身邊人打交道。
萬一這獨臂黑衣人,平時就是什么伙夫衙役之類的,就有了被聽音識人的可能!
沒有辦法,只有直接開打!
他們想著,他們三人只要配合好了,也務必不能脫身!
當然,他們只是想著成功脫身而已,至于戰勝獨臂黑衣人,他們就從來沒有想過!
畢竟,在倭國的戰場上,他們可是見識過獨臂黑衣人的恐怖的。
很快,三人就以獨臂黑衣人為中心,站在了他的三個角上。
“呀啊!”
三人只是一聲悶喝,就同時向獨臂黑衣人襲來。
毛驤身輕如燕,直接騰空神龍擺尾打獨臂黑衣人的頭。
王保保體壯如熊,且是蒙元摔跤高手,直接就要抱獨臂黑衣人的腰。
璋則是瞄準獨臂黑衣人的下盤,直接就使用攻擊下盤的掃堂腿。
他們想著,上中下三路齊攻,只要一擊得手,他們不僅有機會逃跑,甚至還有機會摘下他的面罩,看一看這獨臂黑衣人的廬山真面目。
“得手了?”
正在進攻上中下三路的三人,看著眼前的一幕,當即就眼前一亮,還同時心中暗道。
因為他們只看見眼前的獨臂黑衣人不僅不躲不閃,甚至還沒有任何招架的意思。
可也正是因為這但凡是個人,就不可能得反應,讓他們又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現在說什么都來不及了!
他們的攻勢太猛,在強大的慣性之下,他們連收手都做不到。
也就在他們快要得手只是,獨臂黑衣人只是抬起左手格擋。
下一瞬,一股鉆心的疼痛感,就傳到了毛驤的腦子里。
他只感覺他的騰空神龍擺尾,不是踢在這人獨有的左臂之上,而是踢在一根手臂粗的鐵棒之上。
同時用掃堂腿踢中獨臂黑衣人小腿的朱元璋,也覺得踢在了小腿粗的鐵棒之上。
至于抱住那遠不如蒙元摔跤手粗的腰身的王保保,
本想接下來就是一招抱摔,卻是不僅怎么也抱不起來,還差點閃了自己那強健的老腰。
緊接著,獨臂黑衣人只是一拳轟出,還處于騰空狀態的毛驤就倒飛十米開外。
緊接著他只是腰身一抖,王保保就如觸電般松開了手。
下一瞬,王保保也被一招‘鐵山靠’給撞飛了。
至于正在地上抱著小腿,痛得面露難色的朱元璋,就直接被獨臂黑衣人居高臨下的俯視了。
而此刻,
趴在地上的毛驤和王保保,只是眼睜睜的看著獨臂黑衣人,一步一步的走向朱元璋,但卻無能為力。
他們很想去幫忙,但卻怎么也上不來那口氣。
他們是越想站起身來,越想用力,就越發的胸悶,越發的腳軟。
“怎么?”
“怎么可能?”
毛驤看著這并非猛將身軀的‘獨臂黑衣人’,感受著鉆心疼痛,以及胸悶之感的同時,暗自驚駭道。
王保保也是看著這一幕,心中驚駭無比。
“這體格,居然練出這么爐火純青的硬功,還有這么強大的力道?”
“不練個四五十年,怎么也練不出來?”
“他不是葉青,絕對不是葉青?”
“可他,到底是誰啊?”
王保保和毛驤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因為這沒有個四五十年,就絕對練不出來的功夫,直接就排除了‘葉青假扮’的這個選項。
原因很簡單,
因為就算獨臂可以假扮,就算聲音可以通過技巧改變,但這身功夫卻絕對無法假扮。
可也就在二人如此思索之時,獨臂黑衣人就已經走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此刻的王保保和毛驤,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獨臂黑衣人緩緩的蹲下身去。
下一瞬,獨臂黑衣人直接就伸出了他獨有的左手,還伸向朱元璋的面罩。
看著這一幕,趴在地上的王保保和毛驤,當即就瞪大了眼睛,還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