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和馬皇后的房間里,
一群做賊歸來的當朝大人物,這才剛剛聚首,就各自面露難色。
原因無他,
只因為兩位賊頭子,都同時非常積極的在問對方的‘戰果’。
按理來說,如果自己得手的話,第一時間該是炫耀自己的‘戰果’才對,這才是一個從未做過賊的人,初次做賊的心理。
初次做賊就得手,其成就感不亞于初上戰場就打旗開得勝。
可他們卻非常積極的問對方的戰果,顯然是因為自己首戰失利,希望自己的同伙不要跟著白忙活。
不等對方回答,朱元璋和徐達就同時皺起了眉頭。
不僅是他們這倆賊頭子,就連其他的從犯,也都跟著皺起了眉頭。
徐達皺眉道:“我們什么也沒看到。”
朱元璋同時皺著眉頭,長嘆一口氣道:“我們不僅什么也沒看到,還差點就被抓了!”
也就在這兩路無功而返的賊人,眉頭緊鎖之時,真正的賊頭子‘馬皇后’,卻開始暗自總結了起來。
其實,早在徐達和朱棣換好便裝,出現在她面前之時,他就已經對他們的見聞,進行了階段性的總結。
就徐達他們的見聞,簡單來說,就是葉青正在艱難的寫第二道奏疏。
只是他思來想去,也寫不出來第二道奏疏,就葉青那苦思冥想和愁眉不展的樣子,像極了寫故事的人,江郎才盡一般。
她從這個現象能想到的,也只有一個點。
那便是葉青接下來要上奏的事情,一定是非常的重要,而且還是一件必須極度講究措辭的事情。
如若不然,以他葉青的才華,以及不怕得罪皇帝的性格,不會難成這個樣子!
可也正因為他葉青又有才華,又不怕行文上得罪皇帝,才讓她更加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讓他這種人難成這個樣子?
不錯,
他從徐達和朱棣的見聞之中,得到的就是這么一個答案。
與其說這是一個答案,還不如說是讓她更加好奇,他葉青到底要上奏什么事情。
可人葉青愣是一個字沒寫,她就算是再怎么好奇,也無濟于事。
不過她也不著急,他葉青終有寫出來的一天!
而這道讓葉青難以起筆的奏疏,也終有到她家重八手里的那一天!
想到這里,馬皇后又看向朱元璋道:“重八,到底怎么回事?”
“你們三個還差點被抓了?”
在說最后一句話之時,馬皇后不僅加重了語氣,還直直的看向他們三人之中,單打獨斗的第一高手毛驤。
毛驤看著馬皇后的眼睛,心里也只有一句話,那便是‘您還不如說有我在,怎么還差點被抓了’。
也就在馬皇后說到這里之時,徐達和朱棣也當即眼前一亮,還同時看向毛驤。
朱元璋在聽到馬皇后的話之后,是真的不想在自家妹子面前丟人。
他只是長嘆一口氣道:“王保保,你來說!”
王保保直接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想在皇后娘娘面前丟人,我也不想在他徐達面前丟人啊!”
馬皇后和徐達以及朱棣,看著互相推諉的二人,也是面露無奈之色。
可也正是因為當朝皇帝和‘天下奇男子’,都覺得難以啟齒,才更加讓他們好奇。
也就在他們看向毛驤之時,雖然也不想丟人,但無奈‘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毛驤,也只有硬著頭皮,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
毛驤皺著眉頭道:“我們看見葉大人拿著一道密封完好的奏疏,直接放進了一個大黑鐵箱子里。”
“緊接著,他就鎖上箱子走了。”
“我們見他走遠之后,就去開箱子,可還不等我把箱子打開,葉大人身邊的‘獨臂黑衣武士’就出現了。”
“那獨臂黑衣武士的厲害,你們也是知道的。”
對于這一點,得到獨臂黑衣人指教的朱棣,最有發言權。
只要他出現,他們三人差點被抓住,也實屬正常。
甚至在朱棣看來,也正是因為有毛驤在,他們才差一點被抓住,要是沒有毛驤的話,他們此刻不僅不會出現在這里,還會被五花大綁的押送到他師父的面前。
可也就在朱棣如此思索之時,毛驤又開口說道:“那獨臂黑衣人的厲害,超出了我們以前的預料。”
“我可以肯定,哪怕是在倭國戰場上,他都沒有使出全力!”
“如若不然,我們三人絕對不會,僅僅一招,就被他打倒在地,關鍵是還不是他還手,而是我們打他......”
毛驤盡可能仔細的講解了,他們與獨臂黑衣人的一戰,聽得在這方面最有發言權的朱棣,都瞪大了眼睛不說,眼里還盡是不可置信之色。
也就在他們因為獨臂黑衣人那再次顛覆他們認知的武力而驚駭之時,毛驤又繼續說道:“他打倒我們之后,本來就是可以輕松摘掉我們面罩的
“可他最終,卻選擇背過身去,獨自離去,但他臨走之前,卻說了一些,教胡惟庸為官之道的話。”
“他說......”
馬皇后在聽到這番話之后,也不覺得奇怪。
很顯然,獨臂黑衣人并沒有懷疑到他們的頭上,只以為是胡惟庸他們把手伸到了寧波府。
至于獨臂黑衣人為什么能說出這番金玉良言,她也覺得很正常。
畢竟這個獨臂黑衣人,才是他葉青身邊的第一‘近人’,他能有這樣的道行,也實屬正常。
想到這里,馬皇后還是覺得很欣慰,因為這也足以說明他葉青,并不是一個為了往上爬,就想和胡惟庸爭一個你死我活的人。
他葉青時至今日,還在想胡惟庸可以做事有度,把自己的能力用在為官而謀上。
甚至,馬皇后還通過獨臂黑衣人的這番話,讀懂了葉青的內心!
他葉青現在的打算,一定是只要他胡惟庸愿意下這個臺階,他葉青就可以不計前嫌,一起同殿為臣,共同為大明江山而謀!
不說成為真正的朋友,但也可以做到‘大人不記小人過’!
想到這里,馬皇后卻是用余光看向應天府的方向,同時心中暗道:“葉青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他的這番話,由我來轉達!”
想到這里,馬皇后當即就決定,她找個機會,用這番話去敲打一下胡惟庸。
這是葉青給他胡惟庸的臺階,也是她馬秀英給胡惟庸的活路。
至于他胡惟庸下不下這個臺階,走不走這條活路,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
也就在馬皇后想到這里之時,毛驤又突然開口道:“對了,那大黑鐵箱子的蓋子,也是全鐵的,分量不低啊!”
“但葉大人卻可以一只手提起來,雖然沒有完全提起,但也提起了一遍。”
“而且,臉上還沒有半點吃力之色!”
聽到這里,馬皇后和徐達以及朱棣,當即就同時眼前一亮。
不錯,
他們也和朱元璋以及王保保在聽到這話之時一樣,只覺得這和他‘手無縛雞之力’的形象,嚴重不符。
甚至,還在內心深處,把葉青往‘獨臂黑衣人’的方向去靠。
可也就在他們如此思索之時,朱元璋卻是直接打斷道:“別往那方面去想,那獨臂黑衣人能練出那么深厚的功夫,不苦練個四五十年,就是神仙也做不到。”
“就算他葉青打從娘胎里練武,他也沒這本事。”
“說他葉青懂點武學我信,會打那什么慢如烏龜的養生拳我也信,但要說他葉青能假裝獨臂的同時,還讓咱們三人這么狼狽,咱打死都不信!”
朱元璋話音一落,他們就瞬間否決了他們的猜想。
是啊!
就算是他葉青天賦異稟,還打從娘胎里就開始練武,也沒有那個本事!
很顯然,那個獨臂黑衣人正如他的聲音一樣,最少也是個四五十歲的人!
想到這里,他們也不再思考獨臂黑衣人的事情了。
他們集合全部的腦力,圍繞著‘大黑鐵箱子’,開始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他葉青明明是給當朝皇帝準備的大黑鐵箱子,為什么寧愿跋山涉水的,從雁門縣帶到寧波府,也不愿意送往京城?
他葉青到底要什么時候,什么時機,才把大黑鐵箱子送給皇帝陛下?
那口大黑鐵箱子里,裝的全是奏疏,又都是些奏報什么內容的奏疏?
其他幾口大黑鐵箱子里,又裝的是些什么東西,是否還是奏疏?
他們圍繞‘大黑鐵箱子’,提出了諸多的問題,可想了半天之后,依然只是提出諸多問題,卻沒有想出一個答案!
要想知道答案,還得打開那些大黑鐵箱子,一探究竟才行。
可葉青身邊有一個深不可測的‘獨臂黑衣人’,他們又根本沒辦法通過非常規手段,去打開這些大黑鐵箱子。
“難道,真的只有等到那未知的時候,未知的時機,等他葉青自覺自愿的送到咱的面前才行?”
想到這里,朱元璋就似有焦急的說道。
他家妹子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徐達他們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甚至還給了他一個不想肯定,還不得不肯定的眼神。
看著這樣的眼神,朱元璋只是鼻孔突然擴張,重重的出一口氣。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真的想用最直接粗暴的方式,知道這大黑鐵箱子里的秘密。
只不過,他卻更饞葉青腦子里的才華,他只覺得幾口大黑鐵箱子,還是不如這幾口大黑鐵箱子的‘作者’值錢!
想到這里,他又再次強壓自己那已經快要膨脹到爆炸的好奇心,然后就重重的長嘆一口氣!
“行了,”
“都別在這里待著了,睡覺!”
幾天之后的清晨,一車一車的金銀礦石樣品,已經
在寧波府衙門口裝車完畢。
相關的數據清單報表,也已經裝好包袱,背在了王保保的身上。
至于徐達的懷里,則是此戰將士的‘功勛簿’,寧波各衛將士的論功行賞,就是他徐達要寫的奏報了。
雖然葉青會給將士們發放獎勵,但一碼事歸一碼事,東海礦業集團發放的獎勵,屬于商業獎勵。
但他們終究還是大明的軍隊,理應得到皇帝的嘉獎!
“駕!”
徐達和王保保的眼里,又是兩輛滿載的板車,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兩輛板車所覆蓋的防水帷幔顏色不同,甚至連板車的顏色都不一樣。
“徐帥,王帥,這是你們的酬勞。”
“我們葉大人說了,你們向朝廷告假,來當我們的臨時工元帥,這是你們應得的。”
吳用面帶微笑,對徐達和王保保,極為諂媚的說道。
徐達和王保保看了看這兩大車之后,再看了看朱元璋。
朱元璋只是使了個顏色,他們就一起笑納了。
緊接著,朱元璋又瞬間想到了,葉青答應給他的酬勞,而且還是答應瞞著他家妹子支付的酬勞。
“咱......”
朱元璋見這樣式的馬車,并沒有第三輛,正準備提醒吳用。
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馬皇后就笑著拿出一張清單道:“早飯之前,葉大人就把清單給我了。”
“最后那輛馬車,就是給你的酬勞!”
“不得不說,老爺你這一趟是真劃得來,又過了將軍的癮,又賺了大把的錢!”
“我早就幫你算好了,這張清單還了你欠的債務之后,還能剩下十來萬貫,我幫你存著。”
朱元璋只是嘴角那么一抽,瞬間就心中一痛,還同時在心里用最臟的話罵了葉青一遍。
但他表面上,還是勉強一笑道:“那就謝謝葉大人了。”
“對了,你們葉大人呢?”
吳用白了面前‘郭老爺’一眼道:“都是老熟人了,還能來送你不成?”
“他當然是送二位小姐啦!”
也就在此刻,
葉青連同沈婉兒,還有徐妙錦和梅朵拉姆,就先后從朱元璋的身邊,擦肩而過。
關鍵是葉青還和徐秒錦以及梅朵拉姆有說有笑的,完全無視了他這個‘老戰友’的存在。
“葉大人,葉大人?”
“葉青!!!”
正要找葉青算賬的朱元璋,直接就不客氣了一聲。
葉青只是白了他一眼道:“土都快埋到腰了,還這么沒眼力勁。”
“怎么的?”
“我是沒付你酬勞嗎?”
不等朱元璋給反應,他就招呼人把他的豪華大馬車給叫了過來。
所有人的眼里,
葉青用盡是追憶之色的目光,看著徐妙錦和梅朵拉姆道:“我不在這些日子,有勞二位小姐幫婉兒操勞。”
“旅途勞頓,我的馬車座位軟硬合適,還夠寬敞,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你們,就坐我的馬車走吧!”
“不對,這馬車從此以后,就送給你們了!”
“反正,我應該也用不著了!”
說到這里,他那雙看著徐妙錦和梅朵拉姆的眼睛,除了有濃郁的追憶之色外,還有了一股濃郁的不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