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服內,辣桑俺動然……”
熟悉又陌生的鈴聲把蘇淮從沉睡中喚醒,他閉著眼睛摸出手機,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
“嗯?哪位?”
“兒砸!你到學校沒有呢?媽一直等你電話,干等也不來,還尋思你出了什么意外……”
什么情況?!
蘇淮的意識漸漸回歸,然后就被通話里的內容震驚了。
到學校?
到哪個學校?!
蘇淮急忙睜開眼睛,迫切的想要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灼熱的陽光刺痛雙眼,淚花瞬間溢滿眼眶,讓世界變得模糊而又荒誕。
如今,他正坐在一輛大巴車上。
左側是窗,右側是一個很久未見但記憶猶新的女孩。
坐在過道對面的男生努力尋找著話題:“陳暖晗,咱們一個院的,好像有不少大課會在一起上……”
前排的狗王伍天佑擰過身體,表情不善的開懟:“好好學習,別想太多,生活費都不夠花,還有閑心泡妞呢?穿不起A錐就穿安踏,你整一雙山寨喬丹套在腳上,不磨腳后跟嗎?”
那哥們的臉一下子綠了,氣到嘴唇發抖,又不知道怎么辯駁。
嘖嘖,狗王的殺傷力還是那么強啊……
陳暖晗,伍天佑,學校,大巴車。
符合所有條件的時間點有且只有一個——2016年9月1號,大一新生報到的那天。
好家伙,真的很久沒有夢到這一幕了。
不過這次的夢怎么如此逼真?
蘇淮半懵半醒,茫然的看向陳暖晗側臉。
烏黑的秀發挽在耳后,眼睫毛濃密而又頎長,眨起來像小扇子一樣。
后世的女孩子特別喜歡種睫毛,可是哪怕最頂級的美容院,也種不出來她那種自然美麗。
順著睫毛向上看,額頭飽滿,眉弓微鼓,光潔如玉。
美人在骨不在皮,而骨相的重點正是額骨、眉弓、顴骨、下頜骨。
她的每一項都能打滿分。
后世流行的幼態審美偏向于扁平、短促,根本原因是醫美只能削骨,在原本的基礎上做減法,填充不出來真正的骨相美。
可陳暖晗是純天然的麗質天生。
她的山根起點特別高,鼻梁修長筆直,再加上刀削斧鑿般的流暢下頷線,使得她的側臉輪廓極具立體感。
當然,正臉同樣如此。
不止一個人說過:暖暖你好像混血啊。
并且是那種混血里的東方極品,比如年輕時的Maggie Q、李嘉欣。
如果她心情好,那么就會微笑點頭:我確實有四分之一的大熊血統,我的姥姥是熊國人。
如果她心情不好,那么就會冷淡搖頭,不予回應。
這讓她像高嶺之花那樣高不可攀,總是充滿距離感,可她越是如此,越迷得母校男生們神魂顛倒,把她視為心中永恒的白月光。
暖暖內晗光,名字就很白月光。
多年以后的高中同學聚會,她極少參加,卻總是飯桌上的話題焦點,知情人們樂此不疲的提起她的現狀,剩下的男人們總是聽得津津有味。
每到這時候,女同學們便會笑罵:“當初一個個慫得跟狗似的,現在開始口嗨了?有種把她弄上床,我敬你是個爺們!”
已經有倆孩子的黃腔之王劉苗苗大笑著發出致死打擊:“就咱班這幫老爺們,用不了半個月就得死在她床上,他們的實力,我可太清楚了,在我身上都****,更別提現在的暖姐了,暖姐那身材霸道的啊……”
“胡扯!我哪次沒到一分鐘?”
有人哄笑有人急,席間總是充滿歡快的氣氛。
蘇淮聽過一次之后,只覺得渾身不舒服,于是再沒有參加第二次聚會。
對,沒錯,蘇淮也曾暗戀過陳暖晗。
更確切的講,蘇淮也曾經傾情的舔過她。
比如高考后填志愿時,他在所有可選項里填報了首都師范,并且跟她報了一個專業,原因懂的都懂。
再比如報到坐大巴時,他屁顛屁顛的坐在靠窗位置上,生怕陽光曬傷她的嬌嫩肌膚。
但是和所有懵懂少年的初次暗戀一樣,蘇淮的舔狗生涯并不怎么美好。
陳暖晗是一個情緒相當兩極化的女人,當她心情好時,會像哥們一樣跟蘇淮玩鬧,具備著東北女人特有的爽朗大氣以及南方女子的溫柔可親,讓蘇淮以為自己是她的知己,甚至是最重要的朋友。
好像只要再前進那么一丟丟,就可以把她攬在懷里。
可是當她心情不好時,她會對蘇淮冷漠得像冰,電話不接,微信不回,惹急了甚至出口傷人。
蘇淮不知道她是怎么養成這種性格的,反正吃了大虧。
她把蘇淮當魚養,不是為了錢。
整個大學生涯,她花過蘇淮一兩萬塊錢,也給蘇淮回贈了一萬多的禮物,并沒有可勁兒吸血。
而且平時她總是明確界限:“咱倆不可能,我只是把你當成好朋友,你千萬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可是對于年輕的蘇淮而言,她的忽遠忽近、忽冷忽熱,就像是難以抗拒的毒藥,時刻牽引著他的心神,把他扯進漩渦。
沒什么不好承認的,哪個男孩子年輕時沒有愛慕過漂亮女孩啊?
荷爾蒙一上頭,管你三七二十一,先舔了再說!
可惜,蘇淮的段位太低了,人不夠帥,家里也沒錢,辛辛苦苦的兼職打工,以為能靠自己的勤奮努力給她一個家……
但那只是他以為。
事實是,陳暖晗最終跟一個富二代糾纏了兩年多,誰都沒能馴服誰,最后瀟灑的一別兩寬,兩人都沒吃虧,唯獨把蘇淮坑了進去,直到30出頭仍然難以釋懷。
當35歲的蘇淮再次想起這件事時,就一個感覺——真他媽操蛋!
想怪她吧,一大半的鍋都是自己的。
不怨她吧,可她又確實數次在蘇淮心灰意冷的時候把小男生重新激活。
媽的,一旦空虛寂寞冷了就把蘇淮拽過去當三陪,蘇淮不想去她還會撒嬌耍賴,以她能打到95分的顏值,這他媽哪個小男生扛得住啊?
后來蘇淮仔細反省了自己,終于找到了問題所在——根本原因是自己足夠安全。
太尊重她,太把愛情當回事,哪怕她醉倒在自己懷里都不會動手動腳,那她不喊自己喊誰?
但凡那會兒騷一點,大膽一點,她都不會再跟自己拉扯,又或者隨便把握住一個機會就讓生米煮成熟飯了。
結果什么便宜都沒占到,只惹了一身騷,大學同學一提起來都把他當笑話,這他媽不是純純大冤種嗎?
暖男排狗后面,蘇淮算是親身驗證了。
走入社會之后的蘇淮再沒有舔過任何女人,哪怕多喜歡都壓在心底,夠不著的不去夠,夠得著的只走腎不走心。
戀愛?
狗可以談,咱可不廢那精力!
如今,再次看到陳暖晗,而且是清純巔峰的少女版本,蘇淮忽然想收回來一點利息。
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于是肆無忌憚的伸出手,在陳暖晗的耳垂上捏了一下。
嗯,很滑,很嫩,手感Q彈。
捏住了再揉一揉,輕攏慢捻抹復挑……
哇去!
原來捏她耳垂是這樣的感覺啊……太踏馬爽了吧?!
下個瞬間,她的雪白玉頸泛起潮紅,一路紅到耳根,薄而透明的肌膚,讓那枚小小的耳垂,像是最頂級的瑪瑙紅玉,晶瑩剔透,瑩潤光潔。
噫,好想咬一口嘗嘗味道……
下下個瞬間,她反手拍掉蘇淮的狗爪子,并且掐住蘇淮胳膊里側一塊嫩肉,用力擰了下去。
臥槽疼疼疼疼疼!
蘇淮含在眼里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出來了,劇痛讓他清醒,而陳暖晗憤怒的低聲質問讓他再次空白。
“蘇淮!你瘋了嗎?居然敢對我耍流氓?!”
草!
居然不是夢?!
我他媽真的重生了?!
“喂喂?兒砸,你干啥呢?咋不吭聲?”
手機話筒里傳來母親焦急的詢問,聲音明顯沒有后世的蒼老疲憊,更沒有伴隨著止不住的咳嗽。
在蘇淮28歲那年,母親為了給他攢錢買房,累出了慢性肺炎,自此兩句話一咳,再沒有好過。
聽著健康母親那萬年不變的擔憂和關懷,蘇淮的情緒突然崩塌。
“我……沒事……到學校了,又亂又忙,回頭聊啊!”
急匆匆掛斷電話,他一把捂住臉,把腦袋頂在窗戶和前排座椅的夾縫中,淚如泉涌,無聲悲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為什么哭?
蘇淮也解釋不清楚,他就是憋不住了。
成年人在社會中生存,有能力的委屈別人,沒能耐的委屈自己,有些人活得像人,有些人活得像狗。
蘇淮屬于還不如狗的那種。
加班回回少不了他,好事兒與他絕緣,初入社會尚有幾分意氣風發,三十之后四項絕緣。
事業和愛情不用提了,看不到影子。
自由和尊重更加奢侈,做夢都不敢想,只有刷抖音和看小說時才能放飛自我忘掉壓力,獲得短暫的快樂。
那會兒的他不能哭也不敢哭,大家都在苦世里煎熬著,心氣不能泄,一泄就什么都完了。
現在不一樣了。
老子重開了!
憋屈憤懣不甘懊悔嘩啦啦的往外宣泄,根本控制不住,每一滴淚水都帶走大塊大塊的壓力,讓他越哭越輕松,越哭越痛快。
一種澎湃的喜悅,狂涌上來,沖刷著蘇淮疲憊的靈魂。
來!
都他媽瞪大眼睛看仔細了,看看以后誰是爹!
爹不爹的陳暖晗不知道,此時的她反正是徹底懵逼了。
她看了看自己掐人的手指尖,再看看埋頭嗚咽的蘇淮,情緒爆炸心態崩塌滿腦子荒謬,漲得臉蛋通紅,又慌得一批。
哥,別哭了,有什么事兒咱們好好聊聊,大不了我道歉,我錯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