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帝都。”
蘇淮沒有假客氣，推拒她的禮物。
正相反，他大大方方的“批準”了裴姝虞的感激。
“我不會拒絕寶貝虞虞的心意，不過你自己要量力而行，別把感謝變成負擔，咱們之間沒必要那樣。”
“我明白的，爸比”
裴姝虞的聲音黏黏膩膩，尾音拖得老長：“哇！爸比你也是京城人啊？我就在西三環這邊的首師大，爸比你知道我們學校嗎？”
“其實我是龍江人，每年只有幾個月待在京城。”
蘇淮回了一句大實話，但是略過了知不知道首師大的問題。
裴姝虞沒在意，哇的一聲：“那爸比你的生意做得很大啊，我越來越犯愁給你準備什么禮物了……”
“小生意。”
蘇淮云淡風輕的又一句大實話，然后主動轉進：“你慢慢想，我等著伱的驚喜。”
“好！爸比，我準備好了馬上通知你！”
裴姝虞興沖沖的掛斷電話，全力以赴的準備去了。
狗淮嘿嘿的壞笑了兩聲，忽然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哆嗦。
咱就是說……現在小裴喊爸爸喊得如此激情澎湃全情投入，以后一旦知道蘇淮的真實年齡和身份……
媽的，真不敢想啊……
狗淮搖搖頭，決定把這種煩心事兒押后處理，現在，開心就得了！
9月16號，所有新生上午休息，下午開班會。
但蘇淮也沒撈到休息時間，一早上就去院學生會開會了。
開會之前，肯定要和張耀文匯報一下，在他辦公室里坐一會兒。
“干得不錯！”
張耀文對蘇淮非常滿意，甚至又主動扔過來一條煙。
“我的招待用煙，最近我抽的少，你拿去吧，省得夸你兩句回頭又問我要。”
蘇淮嘿嘿笑著把煙收到書包里，然后自己去拿了瓶礦泉水，在會客區坐下。
看到蘇淮的分寸感和親近感，張耀文愈發滿意。
沉吟兩秒，聊起另外一個話題。
“你做生意的思路非常不錯，但是，你賺得太多了，懂嗎？”
“明白。”
蘇淮干脆利落的應答：“所以，是哪方面有什么壓力？”
哪方面，有什么，這是兩個問題。
張耀文只解答了一個：“現在學生會那邊有人跟院長反映，說你是借著院里的公共資源來瘋狂斂財……你有什么想法？”
“學生會那邊”顯然不是一個明確的個體，于是蘇淮明白，老張也不希望這事兒繼續鬧大。
“我沒有任何想法，嘴長在別人身上，隨便他們說去吧。”
“很成熟。”
張耀文欣慰點頭，隨后正容回應：
“孫煜已經向院領導匯報過緣由，利用閑置資源扶持學生創業順便解決勤工儉學名額與時長的理由非常好用，咱們學校的勤工儉學指標一向是老大難，你有能力為學校解決問題，順便賺點錢也不算什么壞事，恰好又趕上學校在沖擊雙一流……”
社會上的人都盯著學校的就業率，只有學校的管理層才知道各種不上文件的細節到底意味著什么。
“不過……”
張耀文聊著聊著忽然一個轉折：“孫煜把你的項目報成了創業中心的成功案例，回頭你要參加幾次經驗分享，然后順便再把創業中心也擔起來。
院學生會的工作并不復雜，但管院的創業中心是一個老大難。
你要放輕松，出不了成績，不會有人怪你；
可一旦出了成績，那你可就不用再愁任何事了。
直研直博或者借學校的平臺做點什么，都隨你。
我希望你不要小瞧咱們首師，盡管只是一群教書的，但是70的生源來自于帝都本地本身就意味著很多。
矮子里面拔大個，多少也能拔出幾個管用的人。
比如王智老師，大忙他幫不上，但有些事他能讓你少走好多彎路。
你聰明，主意正，是個能折騰的，又會活學活用《孫子兵法》，只需要再記住一件事就能活得瀟瀟灑灑——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張耀文是真把自己當成蘇淮的老師了。
講得深、講得懇切。
他對管院第一個大數據班寄予了相當高的期望，但內心里也知道這種期望并不現實。
高考分數并不高的一群孩子，稀里糊涂的報考了一個本地師范類院校，學了一個稀里糊涂的非師范專業，最后能有幾個成材的？
建設一個新專業的難度，大把的985有大把的苦水可以倒。
院里領導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張耀文原本也沒有那么天真，他只是……下意識的期待著什么。
顧久玥的降臨固然是一個意外驚喜，但是以她的性格，恐怕難改大局。
直到蘇淮的橫空出世。
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張耀文對蘇淮的看好和喜愛，不在那個位置上，不可能感同身受。
人的成就感，真的很難用一兩句話描述清楚。
總之，張耀文對專業傾注了感情，而隨著蘇淮的表現越來越出眾，老張開始拿他當關門弟子，甚至子侄。
真以為學校的食堂那么容易借用啊？
這事兒老張沒少費力氣，看上去，孫煜到那兒就把事情給辦了，其實功夫都在戲外。
老張沒有拿出來和蘇淮要感激，證明他真的是不圖回報的在培養蘇淮。
而蘇淮也不是真正的18歲小年輕，對此心知肚明。
“老師，您放心吧，院里的難處和您的期待我都知道，也記著呢！”
蘇淮誠懇的看向張耀文。
“我能做到的事情也很有限，但是只要對信息系有幫助，我義不容辭。”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
張耀文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了，特殊表揚了一件事——
“之前孫煜和我講，你那邊的勤工儉學生鬧得有點不像話，小胡和他打了好幾次報告，孫煜生怕你沖動，特意跑來和我打探口風。
我當時就告訴他：蘇淮那孩子很有大局觀，不會給院里出難題。
結果你表現的比我預想更好。
直到現在都沒有和我抱怨一句，證明我確實沒有看錯人，甚至有些低估你的心胸和氣度了……”
“詩雨學姐很有使命感和榮譽感，可能是關心則亂。我這邊倒是真沒當回事兒，畢竟成本擺在那里，小小的浪費一點，沒必要心急火燎的。”
蘇淮的含蓄點評，讓張耀文放聲大笑。
“哈哈哈！你啊，你啊……老孫現在也是特別喜歡你，看意思好像是想讓你在大二就把學生會擔起來……”
蘇淮開玩笑似的表態：“您不發話，我可不一定給孫處面子。往肩上扛那么多活兒干嘛啊？”
“哈哈哈哈！”張耀文笑得愈發暢快，“不管你當不當那個會長，你都是咱們大數據班的頭牌……”
好家伙，咋整得好像是賣身不賣藝的藝術工作者一樣呢？
但若真去當鴨，好像我也確實得是頭牌……
蘇淮在心里默默吐槽，忽然間想到了若有一天，自己和顧久玥兩大“頭牌”同時出動的場景。
金童玉女，男強女靚，莫名的有些帶感是怎么回事？
好巧不巧的，剛想到她，張耀文就提起來了。
“對了，今天下午你們開班會之前，記得上我這兒把顧久玥領回去，程教授約好了今天下午要來坐坐……哎喲，可真是操碎了心吶！”
上回蘇淮沒問，這次就不再客氣了。
“老師，有沒有專業點的解釋，明確告訴我，她到底能夠承受多大的情緒波動和身體消耗？總得給我畫個安全區吧！”
“不知道。”
張耀文苦笑搖頭：“別問我，回頭你問她，又或者自己觀察。小玥的情況誰都說不好，包括程教授在內。
反正她的性格挺好的，只是可能有些……唔，我不好評價。
她的成長環境和正常人相當不一樣，你心里要有數。
剩下的就都隨緣吧，也不是說把她像菩薩一樣供起來就是對她好，很多事情總歸是要讓她自己去經歷面對的。
程教授兩口子的核心思路沒什么問題，你們同齡人之間慢慢相處，她總有真正融入世間的一天……”
好家伙！
形容得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嘀咕歸嘀咕，但是蘇淮知道，情況很可能確實是那樣。
久病而且始終脫離社會的小女孩，在她身上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都不奇怪。
“好，我會努力和她做朋友的。”
“嗯，不用考慮什么家境差距什么成長潛力，她家里對她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夠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生活……”
張耀文低下頭，嘬了口茶，不看蘇淮的同時，自言自語似的嘀咕著。
“哄我那都是小聰明，真正的大智慧，是知道人生長路應該怎么走啊……”
嘿，您還真費心！
蘇淮聽懂了，所以哭笑不得。
從一個長輩的角度來講，這話是金玉良言，在不方便直言的前提下，講到這份兒上已經是極限了。
如果蘇淮沒有掛，肯定豁出命去都要把握住機會。
人生難得幾回搏啊？
而且，啥成本都沒有，回報數千萬上億倍的機會，得有多大的運氣才能撞到一次？
但是吧，世間最矛盾的事情正在于此——
如果蘇淮沒有掛，那么很可能聽不懂張耀文的暗示也不敢動手，真動手了也是大概率搞不定顧久玥。
可他有了掛，能聽懂也敢嘗試，卻又不必非得吃軟飯了。
瞧瞧吧，好機會總是眷顧那些不需要的人，上哪兒講理去！
“我知道了，老師。”
蘇淮以非常中性的態度回應了張耀文的好意，起身告辭。
開會去！
管院學生會2016年第一學年的第一次全體會議，來了總共22號人。
孫煜、劉二、常思遠、胡詩雨全都到場。
其實蘇淮早已經和大半成員都混了個臉熟，但是孫煜還是專門點了他的名，讓他上臺做了個自我介紹。
措辭也非常有意思。
“蘇淮是咱們管院新生里的優秀代表，軍訓期間為咱們管院的新生服務工作立下了汗馬功勞，各級領導對他的能力和素質都有高度評價，小蘇，你到前面來，和大家正式介紹一下自己。”
聰明人立即就明白——得，這位是學生會新寵。
蘇淮也不想搞得太高調，簡簡單單幾句話，結束。
“不敢耽誤各位領導和學長學姐的時間，我叫蘇淮，大數據班新生，我們專業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有幸得到了孫主任的優待，深感惶恐。所以在接下來的共事期間，我會盡職盡責，做好應該我做的工作。”
不到10秒鐘，下臺。
回去落座的時候，不出意料的得到了各種矚目。
小會開了大約兩個多小時，總結起來就幾件大事——
第一，常思遠正式卸任，公共管理系的大三學長付至燾接任會長職務。
第二，明確蘇淮秘書長職務，兼任管院創業中心副主任。
需要額外一提的是，主任由孫煜掛名，但要處理實際工作的是蘇淮，有學生打創業申請時，狗淮是第一道和第二道關口，第三步是上報管院創業委員會審批。
第三，胡詩雨掛了個副秘書長的職務，重點轉向校學生會。
第四，學生會招新。
蘇淮要來了兩個名額，一個內定給丁奕了，另外一個開班會的時候再看。
管院是個小型院系，工作沒有那么多那么繁重，18個人足夠用了，然后大數據班直接占了六分之一……
但是狗淮仍然覺得不夠爽，心里暗暗琢磨著：要不要把闊闊或者佑佑忽悠來打下手呢？
臟活累活，總得有個男生去干吧？
日常繼續不當人。
第五，輔助校學生會搞好今年的校園歌手大賽，然后負責組織今年管院內部的學術講座，以及監督院內社團的招新和組織工作。
蘇淮的秘書長是個破例，引起了一點小小的波動。
小小的意思是，沒人當面質疑，但是竊竊私語和各種異樣眼神都不少。
既然沒人當面作妖，蘇淮也懶得搭理。
秘書長本質上就是一個溝通橋梁，和院里、校方、各路管理老師、會長和下屬……
權力大的秘書長什么都能管，什么事兒都離不開他；權力小的就是一個工具人，忙前忙后瞎跑腿。
蘇淮打算當一個中間派。
有活兒你們先干著，實在搞不定我再出馬，再不行直接擺爛……
有顧久玥在那兒擺著，誰有那么多時間哄你們玩！
要不是想給張耀文撐場面，你們花多少錢才能請得起哥啊？
開完會，蘇淮直接拉了兩個壯丁——胡詩雨和文藝部部長秋梨。
“胡學姐，既然你去了校學生會，那么對接的工作就交給你了，秋學姐，文件已經下發了，再組織各班班長動員一下，然后統計好報名人選，交給胡學姐就行。需要我協調的部分，回頭v上聊。”
工作全都甩得一干二凈，還哪有什么協調工作需要你去做？
秋梨小姐姐很無奈，悶聲應下。
胡詩雨倒是很開心，盡管她也知道自己是被拉了壯丁，但是能和蘇淮繼續接觸，那就不虧。
他可是剛剛賺了二三十萬噯！
是的，院里都以為蘇淮只是賺了二三十萬，就已經眼紅到要殺人了……
蘇淮自己當然也知道招人恨，但他偏偏沒有任何表示。
哪怕胡詩雨主動暗示：“蘇淮，賺了那么多，又支使我干活，什么時候請學長學姐們吃頓飯啊？”
可狗淮卻拒絕了。
“今天我們班里提前約好了聚會，再找機會吧，我肯定不會忘記大家的幫助，到時候咱們搞得鄭重點。”
話很漂亮，到時候是什么時候卻沒提。
請客吃飯很多時候都能解決問題，可矛盾并不是只有一種解決方法。
在情況不明之前，蘇淮不太想慣著他們——打小報告的人，肯定就在現場的20來號里。
所以，等著吧！
能處處，不能處回頭把你們全清了……
蘇淮從來都不是只會走圓滑路線，如果有人認為他只是一個商人，那就純屬瞎了眼又瞎了心。
中午各回各家，各吃各扎。
下午三點鐘開班會，蘇淮兩點半才掐著點去了張耀文辦公室。
程教授或許有些話只想和張主任聊，去早了不好。
第三次見到顧久玥，那種驚艷感終于減弱了一些，但她仍然美得像幅畫。
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她像是在天上發呆。
蘇淮和張耀文、程教授分別打了招呼，自然而然的坐到顧久玥對面，開場白就讓她回到人間。
“顧同學，和楚楚相處得怎么樣？”
聲音溫和，語氣平靜，表情自然。
顧久玥眸子里泛起一抹漣漪，話也稍稍多了一些。
“挺好的，喊她楚楚的時候，她奔向我的速度明顯變快了……”
程教授和張耀文對視了一眼，滿臉驚訝，隨后側過頭，仔細的打量起了蘇淮。
狗東西的皮膚仍然有些黑，尚未完全消化陳暖晗的饋贈。
但是，再次消化了4點顏值和8點身材的他，坐在那里肩寬背厚，腰頸挺拔，頭正目清，已然有了一些不同氣象。
蘇淮沒有理會家長們的驚訝目光，自然而然的問出第二句。
“那你有沒有碰到其余的貓同學？他們都有名字的。”
顧久玥眼睛里的波瀾更盛，求知欲biu的爆棚。
“真的嗎？那……”
狗淮釣上了小仙女，卻選擇把她繼續吊著。
“我現在也沒法跟你描述，下次碰到的時候，你拍一下他們的照片，我拿去找學姐們問問，慢慢就認全了。”
顧久玥覺得很有道理，于是重重點頭：“好！那一言為定！”
重視承諾。
狗淮隨手撕下一張標簽，啪的貼在了顧久玥的腦門上。
破冰可不是他的全部目的，了解顧久玥，尋找快速爆金幣的機會，才是狗淮的真正心機。
擺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我可太擅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