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請吃飯,肯定不會就他們幾個。
李長河跟海文他們又搜羅了幾個其他系的好友,像法律系的姜名安他們,還有宿舍里的林一夫,也一并喊上了。
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西門走去。
不過走到西門的時候,李長河意外發現,一群人圍在門口,似乎在圍觀著什么。
而圍觀的中心,此刻傳來了痛徹心扉的哭聲。
“什么情況?守在學校門口哭?”
李長河有些詫異的瞥了一眼,看起來年齡不算特別大的一女的。
“別看了,走吧,十之八九,是被開除了。”
海文這時候拉了李長河一把,有些無奈的低聲說道。
“開除?”
聽到海文的話,李長河有些驚訝。
大學生被開除了?
“看這情況,大概率是談戀愛被開的。”
林雙林思索著沖李長河解釋道。
“現在學校這么嚴格了嗎?談個戀愛就被開?”
李長河有些詫異,他們那一級,算上78級,基本上沒怎么聽過被開除的學生。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但是那種,往往是到了學校徹底放飛自我,完全不認真學習,考試接連不及格的那種,學校才會開除。
但是那種情況極少,絕大部分人都是努力學習的。
至于談戀愛被開除?
“哎,都是年輕鬧得,從去年開始,入學的新生很多年齡不是特別大了,然后到校之后,看點電影,讀點詩歌和文學,有些人就耐不住寂寞偷偷談戀愛了。”
“你也知道,之前就有這種情況,有些人結了婚了,但是還是在學校耐不住寂寞,后面學校就不讓談了。”
“不過一般這種你管也管不住,有些同學私下里談朋友,老師還能個個棒打鴛鴦不成?一般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以大部分偷偷談的,是沒什么事的,只有一種,就是干柴烈火燒起來的。”
“剛才那個女同學,我估計要么是特殊情況被學校抓了個現行,要么就是懷孕了。”
“反正據我所知,但凡是懷孕的,學校一律開除,沒有情面可講的。”
海文沖著李長河這時候解釋說道。
李長河聞言,有些無語。
懷孕了被開除.
要是擱后世,這種事得被網友們噴死,但是放在這個年代,確實是個大事。
因為這個年代的戶籍規則,子女隨母,而大學生的戶籍又在于它是集體戶籍,在畢業分配之前,戶籍集中統一管理。
這就導致了,一旦女學生懷孕生子,孩子的戶籍就會產生波折,隨母親落不了戶,而且還牽扯到口糧啊,補助金這些,畢竟一個大學生的補助金,肯定是不夠養孩子的。
更不用說養孩子耽擱學習的進度了。
所以,這個年代,并不是大學不講情面,而是一旦懷孕確實是個大麻煩,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戶籍退回原地,然后讓她們自己解決。
而這也只能是開除退學才能如此。
“其實也沒什么,校規擺在那里,他們自己不守規矩,被開除了,也不值得同情。”
“而且對他們來說,開除了也沒什么,要是回去結了婚,繼續參加高考就是了,北大大概是上不了了,但是以他們這些人的水平,上其他學校還是有可能的。”
海文感嘆的說道。
林雙林也嘆了口氣:“這或許就是魯迅先生說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咱們北大還是少的,其他學校,這種情況更多。”
“男未婚女未嫁的還好,就跟海文說的,退學了結個婚再考唄,最怕的就是那種有一方結過婚的。”
“聽說之前有個,女同學是結了婚的,結果在學校里又懷孕了,然后被開除了,最后沒臉回家,跳河自殺了。”
“哎”
說道這些,在場的眾人也有些唏噓。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考上了大學,結果因為一時管不住身心,最后落得個開除的下場,毀掉自己的一生。
雖然就像海文說的,還能再次參加高考,但是實際上機會渺茫。
因為個人檔案里面,會被記錄上這些,大部分學校或許在招生的時候,是不愿意收這種有污點的考生的。
“算了,不說這些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也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還有個事,我來學校的時候,有人拉我去獻血,你們去過嗎?”
李長河想到剛進學校時候的遭遇,隨即岔開話題問道。
“那個血站是吧,都去過,說是獻,其實更類似于賣血。”
“每次抽完,會給三十五塊錢的營養補助費,這個錢可不算少,不少同學都去了。”
“聽說是國際新技術,如今在大學和一些單位里先做技術驗證。”
海文這時候繼續回答說道。
李長河則是好奇的繼續問道:“那你們覺得,這種采血正規嗎?”
“比如說,采血的針頭是一人一個嗎?”
他記得,好像混用針頭是采血期間導致乙肝傳播的重要途徑之一。
“我覺得挺正規的,消毒,換針,好像都有嚴格的流程。”
“雙林,你說是不是?”
林雙林也跟著點點頭:“對,當時一人一個窗口,我看他們嚴格按照操作步驟來,都挺謹慎的,不敢有什么差池。”
“怎么了,長河,你去采血,他們沒給你換針?”
林雙林好奇的問道。
李長河搖搖頭:“沒,我沒去,早上到的時候都快上課了,沒顧得上。”
“我就是想起這么個事,好奇沖你們了解一下。”
如果按照海文他們的說法,那很顯然,如今的采血流程還是很正規的,這或許是因為新技術還在驗證期的緣故?
那么后續乙肝的擴散,或許是等到血漿經濟全面擴散開,分散到全國各地的時候,才大規模爆發的?
畢竟那時候,各地的水平不一樣,醫務人員素質也不一樣,為了圖方便,也因為缺少醫用材料,才出現那種困境。
可是想到這些,李長河就有些頭大,真要是這樣,那就更麻煩了。
現在沒有案例,想要影響關于乙肝的決策,可太難了。
一方面,沒有證據,另一方面,阻止擴散肯定需要衛生部門的指示,不過這種指示嘛,天高皇帝遠的,執不執行還是一回事。
可是李長河也做不到完全的不管,不是他圣母,而是這事真的很大。
因為他隱約記得,乙肝過些年爆發的比例會非常恐怖,似乎達到了百分之十的地步,也就是全國十個人里面就有一個病毒攜帶者。
這玩意兒不僅傳染,而且在沒有疫苗的情況下還會遺傳。
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乙肝疫苗了。
或許等自己去海外,這件事也得重點關注。
將心思牢牢地記在心里之后,李長河跟海文他們,吃了一頓飯,然后又回到了學校。
不過剛到校,就被喊到了系里的辦公室。
“厲老師,您找我?”
辦公室里,李長河沖著厲以寧好奇的問道。
厲以寧清瘦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扶了扶眼鏡,隨后將一份講義拿了出來。
“長河同學,你最近長時間不在校,學校里面的一些教學知識,你都沒聽過,這是我跟其他老師整理的一部分本學期的你們學習的講義,你帶回去,自己研究一下,有不懂的地方,抽時間來學校問我們。”
“雖然你年底的考試,岱老那邊打過了招呼,但是總歸還是要寫的言之有物的。”
“里面或許不全,但是學了哪些書,我們都有標記,你到時候找原書來看也行。”
“考完了這一次,明年你就輕松了!”
大三的期末考試算是最后的難關,等到了大四,基本上就是以實習為主了。
“謝謝老師!”
看著桌上的講義,李長河此刻十分感激,他之前其實還正考慮,這次的考試,該怎么辦,總不至于真的全靠走后門吧。
沒曾想瞌睡了厲老師就送來了枕頭,估計這些講義里面,肯定包含了期末考試的要點。
“去吧,有時間好好看看,別傳出去就行。”
厲以寧微笑著沖李長河說道,對這個學生他還是挺看重的,本來想著能不能勸他后續繼續在學校深造,沒曾想對方已經先一步進了高層的眼線,如今委以重任。
不過既然上面繼續讓他在學校掛名,顯然不是單純的為了讓他混個學歷,必然是有著繼續提升他的想法。
也因此,經濟系這邊,早就考慮到李長河的特殊情況,開始給他準備精煉的講義,而這件事,就被岱老委托給了厲以寧。
今天看到李長河回來,厲以寧想起了這件事,這才把李長河叫了過來。
從厲以寧的辦公室出來,李長河拿著講義,思索了一下,也覺得沒必要繼續去教室了。
去教室里無非就是上一節課,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回家認真的研究一下這些講義,把知識整體的順一遍。
想到這里,李長河跟海文他們打了個招呼之后,便離開了北大。
出了學校,坐上公交車,李長河又順路去了一趟北影廠,然后把自己的面包車開上。
現在這輛面包車北影廠幾乎沒人開,也沒人借,哪怕是汪楊他們幾乎也都不用。
畢竟都知道,這其實是李長河從港島公司那邊弄過來的,變相的私用。
也因此,李長河回來,倒是每次來開車,都能開到。
不過即便是如此,李長河也想換車了,因為大冬天的,他光打火熱車就熱了半個小時。
這年頭的車不像后世那么完善,天一冷就容易打不著火,更何況李長河他這輛在廠里放了可不短的時間了。
感覺還是得弄幾輛小轎車,李長河想著,不行就看看,在京城搞個辦事處?
反正今年開始,京城已經有不少外企的辦事處了,連怡和都在京城建立了辦事處。
一邊思索著,李長河一邊開著車,回到了華僑公寓。
把車停下之后,拿著講義,李長河回家打開了門。
然后剛進去,就看到客廳里,一個纖瘦的身影彎著腰,在那里勾勒出一條誘人的曲線。
龔雪正在那里彎腰掃地,打掃著家里的衛生。
聽到開門的聲音,龔雪好奇的轉過頭,然后看到是李長河,眼中泛起了一絲驚喜。
“你你回來了?”
本來張嘴想叫姐夫,但是現在她又喊不出來,可是其他的稱呼她也想不到要怎么喊。
然后下一秒,她就被李長河攬進了懷里。
“是不是你琳琳姐沒在家?”
李長河將龔雪攬進了懷里,附耳在她的耳畔低聲的說道。
要是朱琳在家里,她早就喊姐夫了。
所以不同的稱呼,就表明了如今家里的情況。
被李長河在耳畔那么輕聲的一吹氣,龔雪的臉上泛起了一片羞紅。
“嗯!”
“琳琳姐去學校了,要明天才回來!”
聽到龔雪聲若蚊蠅的聲音,李長河隨后攔腰將她抱了起來。
既然大老婆不在家,那還等什么?
很快,龔雪的房間里面,就響起了如泣如訴的哀婉聲
待到云雨初歇之后,兩個人這才正經的說起了話。
“你這幾天,沒在家,去哪了?”
李長河這時候好奇的問道。
龔雪靠在李長河身上,低聲的說道:“我去北影廠,幫黃導的電影補拍了幾個鏡頭。”
“我在他的一部電影中,客串了個角色。”
她雖然是北影廠的職工,但是最近拍的戲幾乎都是李長河投拍的,北影廠內部的導演和電影,她幾乎沒參與。
這也引起了一些人的議論和不滿,畢竟伴隨著牧馬人火遍了大江南北,龔雪的知名度也隨之提高,一躍而成了北影廠的金花之一。
她這樣的演員,自然很多導演都想用,可是都排不上號。
最后還是汪楊拍板,讓龔雪酌情在北影廠內部的一些電影里面,客串一些角色,算是安撫了一下其他人。
所以從魔都拍完《寄生蟲》回來之后,龔雪一直零零散散的給廠里的電影客串。
因為她在北影廠也是有宿舍的,所以有時候就不會回來,畢竟朱琳上學去了,她回來也是獨守空閨。
“長河,要不,我還是去上影廠吧!”
猶豫了一下,龔雪又低聲的沖著李長河說道。
這次拍寄生蟲的時候,在魔都那邊,她很多時候面對朱琳總有些愧疚,所以有時候會跑回家里。
劇組只以為她是在家門口拍攝,趁機跟父母團聚,倒也沒察覺出什么。
連朱琳也沒瞧出不對,不過龔雪自己的心里,總是有個坎過不去的。
“我這次回來,就是解決這件事的,不過這還需要你的幫助。”
說罷,李長河低聲靠在龔雪的耳畔,細細的說了起來。
龔雪聽完,慢慢的嘴巴張大了,詫異的看著李長河。
他這個辦法,也太荒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