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田壯壯從汪楊的辦公室里出來,兩個人來到了外面,就看到院子里,陳楷歌氣呼呼的站在那里。
梁左在一旁似乎說著什么,朱琳則是一臉的無奈。
至于王碩他們,人沒了!
這是有事情發生?
“這是怎么了?王碩他們呢?”
李長河好奇的沖朱琳問道。
朱琳朝著大門口示意了一下:“剛跟老陳吵了一架,走了!”
“吵架?”
李長河有些詫異。
一旁的梁左則是無奈的說道:“也不算吵,就是出來對電影的評價,大家意見有些不一致,老陳跟那個王碩就犟起來了。”
“最后話不投機,那個王碩他們就走了。”
“什么話不投機,我看那小子就是來找茬的。”
陳楷歌這時候氣憤地說道。
李長河聞言,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得,是我不對,忘了他的個性,別生氣了。”
“再說我不知道他說了什么,但是咱們拍電影,首先一點就是經得起批評,電影面向大眾,每個人的口味各有不同,有贊美,自然就有批評,咱們要容得下大眾的評價。”
“如果批評不被允許,那贊美將毫無意義!”
“對不對?”
李長河隨口說道。
一旁的梁左則是眼神一亮。
“長河,你還真是口出金句啊!”
“沒錯,如果批評都不自由,那贊美確實毫無意義。”
“老陳,我覺得長河說得對,咱們拍電影,肯定有人不喜歡,就算有人批評,虛心接受就是了,沒必要爭執。”
梁左這時候也開口勸著陳楷歌。
陳楷歌這時候則是嘟囔著說道:“我也不是容不下批評,就是那小子嘴太毒了。”
“長河,抱歉啊,把你朋友給氣走了!”
這些人畢竟是李長河帶來的朋友,結果現在讓他給懟走了,說實話也有點不給李長河面子。
“沒事,也是今天剛認識的朋友,回頭再約他們就是了。”
“不過說起來,那個王碩,確實跟你八字不合!”
李長河這時候笑著說道。
雖然兩個人都是文學愛好者,但是王碩跟陳楷歌,還真是兩個極端。
陳楷歌喜歡的是當代文學,尤其是什么北島,芒克之類的,嚴格來說,他算是當代文學的正統愛好者。
而王碩就不一樣了,這家伙嬉笑怒罵肆無忌憚,其實是這個時代文學界里面的“非主流”,所以從方向上來說,兩個人就是南轅北轍的路線,出現爭執再正常不過了。
而且老陳這個人還有個問題,就是心眼不大,人太傲氣,能入得了他眼的沒幾個。
所以后世,無極被《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吐槽,他直接給人告了,驚呆了大眾。
說白了就是受不了被嘲笑那氣!
所以這倆人湊一塊,李長河估計肯定是聊不到一起的,這也算是他的疏忽,忘了這一茬。
“對,我也是這個感覺,八字不合,聊幾句就來氣!”
陳楷歌這時候也跟著說道。
“行了,不說這些了,走吧,晚上咱們一塊吃個飯,好好慶祝一下,這段時間也辛苦你們了。”
“尤其是老田,我看這會都瘦了,得好好給他補補。”
田壯壯這段時間確實滄桑了不少,臉上的胡子也沒怎么休整,明明二十來歲的人,愣生生跟四十歲一樣。
“那確實應該吃頓好的,今兒個吃川菜怎么樣,要不去峨眉酒家吃吧?”
一說吃的,陳楷歌就來了興致,主動選了地方。
主要是跟著李長河吃,肯定是京城各大飯店都去得了,因為這家伙手里有外匯券。
這可是難得他們打牙祭的時候,平常就算手里有錢,也去不了這些飯店。
因為除了錢,這里面還要票,有時候還得單位優先,而他們都是學生,可不像李長河,隨口報個單位都是大單位。
“他們要是沒意見就行,我無所謂!”
李長河隨后看向了梁左和田壯壯。
田壯壯點點頭:“川菜也行。”
梁左則是笑著說道:“我沒意見,跟著你們吃好的就是了。”
“走吧,那峨眉酒家!”
一群人隨后上了車,然后往峨眉酒家開去。
本來,李長河對峨眉酒家沒什么太大的期待,后世他在京城的時候吃過峨眉酒家,挺一般的。
甚至別說峨眉酒家了,就是大名鼎鼎的川省駐京辦他也去吃了,白花了一大筆錢,吃的一言難盡。
可是沒想到這一次吃的,確實讓他有些意外,很出色地川菜。
可能,八十年代的這些廚師,做的更認真吧。
吃完之后,將幾個人送回家,李長河跟朱琳也回了華僑小區。
“小雪這一走,還真有些不習慣呢。”
回到家之后,朱琳忽然間感嘆的沖著李長河說道。
李長河聽完,頗為無語。
咋滴,你倆過習慣了是吧,我回來礙眼?
“等過完年,咱們一起去趟魔都!”
李長河這時候沖著朱琳說道。
朱琳聽完之后,忽然間看著李長河,警覺的問道:“去魔都干什么?”
“你也想小雪了?”
“想什么呢你?”
“咱們電影得去配音!”
“你以為去法國那邊參展,還用咱們中文嗎?得配英文,然后估計還得加法語字幕。”
“汪廠長給推薦了上影廠那邊,說是魔都那邊有很多優秀的翻譯人才,我們到時候帶著電影過去,抓緊時間給配好英文版和字幕,然后送去法國那邊參展。”
“到時候咱們一起去法國!”
李長河這時候毫無痕跡的岔開了那個敏感的話題。
“去法國?”
“我們也去?”
朱琳果然被李長河新開的話題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問道。
“為什么不去?”
“你們可是拍攝團隊,到時候我讓港島的公司發邀請,你們一并過去就是了。”
“到時候順便帶你們在歐洲旅游一下。”
朱琳這時候則是皺起了眉頭:“長河,我出去,會不會影響你的身份?”
“畢竟你在外面跟我接觸,會不會被抓到蛛絲馬跡?”
“而且我們出去,好像得有外事人員陪同吧?”
朱琳此刻顯得頗為猶豫。
跟李長河出去玩一圈,她當然愿意。
只不過在知道了李長河的身份之后,她心底有顧慮,會不會給李長河帶來麻煩。
“沒事,咱們去的是歐洲,不是米國。”
“而且就算被查到了也無所謂的,他們根本不在乎。”
“東瀛那邊還偷摸的跟蘇聯做技術交易呢,不照樣沒什么事。”
“我只是在那邊賺錢,又不是探聽他們的國家機密,算不上什么大事。”
“再說想要那么輕易地找到我的行蹤,也沒那么容易的。”
李長河毫不在意的說道。
他在米國的基礎其實都已經打好了,他不信洛克菲勒家族那邊沒查到他的一些身份線索,畢竟包澤陽這個身份,實際上是橫空出世,有很多漏洞。
但是就像包鈺剛當初說的,有些漏洞其實正是為了補齊國內的疏忽,能查到李長河是從大陸出來的并不是什么麻煩事。
他們真正要保密的,是包澤陽跟李長河不是同一個人。
“算了,讓老田他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可不想因為我,讓你在海外受到威脅。”
“反正出國這種事情,早晚都有機會的。”
“到時候你也別去了,讓下面人去接待他們就是了,你在外面,安全第一,有什么事情,回來了再跟他們說,海外就別跟他們接觸了。”
朱琳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決定不去了。
她不想因為一時的沖動,給李長河留下身份上的隱患。
那樣的后果,她承擔不起。
李長河聽完之后,感動的看著朱琳。
這貼心到極致的關心,讓他無以為報,所以,只能以身相許了。
所以這天晚上,李長河可謂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藝,一次次報答自家媳婦兒的厚愛。
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間,就到了春節這天。
一大早,兩個人便把東西收拾好,然后換上了提前準備好的新衣服,隨后開著車回到了家屬院。
這輛面包車已經回來了好幾次了,李長河也懶得再隱藏了。
而且把車開回來,家里有人喝醉了,也好給送回家,省的擠在樓上滿滿當當的,連個歇腳的地也沒有。
“舅舅!”
一進門,外甥女就撲了過來。
此刻的她穿著一身精致的連衣裙,領口還帶著個蝴蝶結,打扮的跟個洋娃娃一樣。
這是朱琳從友誼商店給她買的,除此之外,還有朱琳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也是一人一套。
“走,舅舅帶你放炮去!”
李長河抱起囡囡,笑著說道。
“好誒,快去快去!”
“你就沒個正形,跟小孩一樣。”
朱琳白了李長河一眼,二十多歲的人了,帶著自己的外甥女放鞭炮。
“去吧,小心點,我幫咱媽廚房忙活去了。”
朱琳這時候將外套脫下來,然后挽起袖子,往廚房走去。
“走吧,來,我抱著。”
李長河將囡囡抱起,然后拿了一串鞭炮,正準備出去。
“香!”
“香!”
囡囡這時候急忙的沖著李長河喊道。
“香?”
“什么香?”
李長河有些不解。
“她是讓你點支香,沒香怎么點引線?”
大姐李曉君這時候正好走過來,隨后給李長河解釋說道。
李長河恍然大悟,他記起來了。
這個時代,打火機還是個金貴玩意兒,就算家里有,也不會讓孩子拿著玩。
小孩玩鞭炮,最常見的玩法就是拿一支細長的檀香點著了,然后用點燃的那頭引火。
囡囡喊得就是那個。
“沒事,咱們不用香,舅舅有個更好用的。”
李長河笑著說道,他身上有防風打火機。
這玩意兒算是他“走私”帶回來的,買來當禮物送給家里人的。
他雖然不抽煙,可是像沈玉川,沈君誠他們可都是大煙槍,當然他們也有打火機,但是李長河手里這么高級的玩意兒,那肯定是沒有的。
隨后,李長河帶著囡囡下了樓,然后找了個空地,開始放了起來。
就在爺倆兒玩著的時候,老遠幾輛自行車騎了過來。
看到李長河和囡囡,有人在車上按響了鈴鐺。
李長河轉頭望去,正是沈君誠一大家子。
“大舅,舅媽,你們來了?”
李長河見狀,急忙迎了上去。
“你這帶著囡囡在下面玩呢?”
“囡囡,來,舅老爺給你包壓歲錢了。”
沈仲云這時候沖著囡囡招招手。
“舅老爺,過年好!”
囡囡跑過來,兩腿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準備磕頭。
“好了好了,咱們在外面不用磕頭。”
沈仲云這時候急忙將小丫頭扶起來,然后從懷里掏出來一個紅紙包著的手迭紅包,塞進了囡囡的手中。
畢竟囡囡這算是如今他們這家族,唯一的一個第三代,家里人都頗為重視。
“爸媽,你們先上去吧,我跟長河說點事。”
沈君誠這時候將車子停好,跟沈仲云他們說道。
“行,那囡囡跟舅老爺一起上去吧,看看舅老爺給你帶了什么好吃的。”
知道沈君誠要跟李長河聊正事,沈仲云也順手把囡囡又帶回了屋里。
“諾,給你這個,算是給你帶回來的禮物。”
李長河這時候將手里的打火機丟給沈君誠。
沈君誠接過來,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隨后一眼就喜歡上了。
畢竟這晶瑩光滑的銀白色外殼,再加上精致的造型,一看就很有藝術感。
“這是外國貨?”
“嗯,米國貨,防風打火機,外殼是純銀的,哪天你要是窮了,把這殼子拿去還能賣點錢。”
“里面加煤油的,等會我車上給你幾瓶,夠你用一兩年的呢。”
李長河順口說道。
“這玩意兒好,我喜歡。”
愛抽煙的人,一個是好煙,另一個就是好打火機。
李長河給的這玩意兒,還真是讓沈君誠喜歡的很。
將打火機塞進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沈君誠這時候招呼著李長河來到了一邊。
“長河,上次你從外事辦找來的那個梁秘書,你們關系怎么樣?”
來到了一處無人處,沈君誠低聲的沖李長河問道。
李長河笑了笑:“是不是他去京城市府,當你們頂頭上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