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吳撼鼎還時常會想起,大哥帶他來挨揍的這個傍晚。
本來讓人打一頓也就算了,結果大哥有一計、二弟也有一計,計來計去的,他們就挨了兩頓打。
林風禾還算好,第一次他高來高去跑得快,第二次他就挨了一記手刀,毫無痛苦地失去了知覺。
可是鄢神兵與吳撼鼎哥倆每次都是挨打挨滿的,被一群火獸前仆后繼地撞擊,內傷外傷燒傷,一樣也落不下。
兄弟倆也算講義氣,硬是扛著昏迷的林風禾,一路撒丫子逃竄,火獸們追出二里地方才回返。
當然,他們背著林風禾,未嘗沒有給自己套一層護盾的意思。自己的打或許不能少挨,但是這樣林風禾也能跟著嘗嘗滋味。
不然就那么將昏迷的林風禾扔在這,最多也就是試煉結束再醒過來唄,梁岳他們難道還能把他怎么樣?
齊應物和陳玄救那邊要更從容一點,畢竟是煉氣士,見勢不對立馬就御風逃遁,挨得不算太多。
大獲全勝之后,圓生和尚領著一隊火獸歡呼一陣,再回來看向梁岳的目光,多少都有些變化。
哥們兒知道你厲害,但是沒想到你這么厲害啊?
見到雷火法相的那一刻,圓生和尚就知道其威力不凡,可怎么也想不到,同一大境界的武者帶煉氣士,四個人也拿不下他,還被他反殺兩個。
若這四個是同境界的普通人,那梁岳肯定就算是同境中的佼佼者。
若這四個是同境界中的佼佼者,那梁岳無疑就是天才。
可這四個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每一個都可謂是同境難逢敵手的天驕之輩,居然被他這么砍瓜切菜般的收拾了。
這事兒簡直不敢細想。
天才與天才之間的差距,甚至比人和狗還大。
可在這之前一段時間里,圓生和尚都覺得自己的實力在團隊中墊底,如果說能穩勝過誰,大概就只有梁岳了。
結果這才過去多久啊,一起吊車尾的哥們兒突然大發神威,表現出了遠超自己的實力。
不裝了,我同境無敵,我攤牌了!
措辭了半天,他也不知該怎么表達自己內心的震撼,半晌憋出一句:“你無敵了。”
“僥幸而已。”梁岳倒是很淡定,笑著搖搖頭。
大家都被他達成的戰果所震撼,只有他自己清楚,這其中有多少取巧的成分。
尚云海和鄢神兵會被他的法相擊敗,是因為他們對自己這一招毫無準備,都認為他們以多敵少很是穩妥,所以沒有做好應對這一招的心理預期。
雷火法相固然強悍,相當于提前擁有了第六境武者的全力一擊,可若是下一次再交手,絕對沒有這么容易再重創他們。
虛化之后打暈林風禾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他顯形的第一擊至關重要,只有一次的機會。若是沒法奏效,那他就將徹底落入險地。
靠著這兩個手段造成減員之后,自己再與吳撼鼎、鄢神兵兩兄弟交手時,發揮的才是硬實力。
不過此時鄢神兵身上帶傷,氣息未定,他最多也就相當于打了一個半吳撼鼎。
雖然吳撼鼎身為鯨門少主,實力絕對不弱,自己如今靠著諸般特效,實力遠勝于他,也已經是今非昔比了。可是僅僅是這個程度,還是不足以自傲的。
每一個能稱為當世天驕的人,都有著最高的心氣。目標越是遠大,越不會容易輕易滿足。
待收拾完戰場,吸收了陣亡火獸的玄陽火,梁岳才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山里,“我以為聞師姐也會來的,這些陣法,原本是為她準備的。”
“原來如此。”圓生和尚這才知道,原來梁岳想得更遠。
其余人壓根沒被他放在眼里,不過隨意對付一下罷了。
唯有聞一凡,擁有著絕對碾壓級別的力量,才是需要他正視的強敵。
如果說梁岳現如今的戰力是一個半吳撼鼎,那聞一凡至少是七八個吳撼鼎的戰力,甚至還要更多。畢竟有著大境界的優勢,又是煉氣士中殺伐最強的劍修,差距太大了。
梁岳之所以讓火獸操練陣法,是為了應對聞師姐的凌霄劍陣。經過上一次的練手,相信聞師姐應該已經熟練掌握了那一套劍陣,沒有人比親身感受過的梁岳更懂這劍陣的威力。
一旦完全鋪展開來,即使是他們帶著火獸大軍,依舊是沒有任何希望戰勝她。除非讓火獸結陣,擁有更強的抵抗能力。
他們在山里屢次三番的大戰,動靜不算小,若是聞師姐就在附近,本該很快就能趕過來的。
梁岳望向山腹的方向,之前遭遇聞師姐就在那里,如今那里已經沒有火獸了。
她又在做什么?
時間稍稍回調,在火獸大軍逃竄出去以后,聞一凡來到了山腹之中。
她看到了這里流淌著的巖漿河流,也感受到了內里澎湃的靈力,不過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在里面還聽見了一個隱約的聲音。
那聲音沒有外放出來,像是直接響徹在她的神魂里。
“聞家后人……”
“下來……”
這聲音在召喚她,若是在別處,那她肯定要思慮一番,叫來同伴與自己一同下到這個陌生所在。可這里是三清山,不可能存在任何對自己不利的事物。
這是御劍派和誅邪衙門都給不了的安全感。
于是她沒有過多猶豫,以劍氣形成一道屏障,嗤啦啦切入巖漿河流之內。四周的炎流雖熱,但都被她的劍氣屏障切開,觸及不到分毫。
一落入巖漿之中,那聲音愈發的清晰,“聞家后人,來這里……”
她一路下行,發現這炎流下方居然極其深廣,遠不止上方肉眼所見那一條,簡直如同一片寬闊的海。身處其中會限制神識,眼前一片暗紅難以視物。也難怪陰陽派會讓火獸來幫他們尋找火玉,煉氣士在這里當真不好施為。
潛游片刻之后,聞一凡的劍氣都感覺有些吃不消,若是再沒有發現,她就要上去了。
正當此時,前方的炎流忽地打開,眼前豁然開朗,露出一片紅石平臺,居然在炎海深處形成了一片靜謐的空間,平臺上赫然有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身著紅裙的嬌俏少女,看起來年紀比聞一凡還要小一些似的,一雙眼渾圓閃亮,帶著紅芒,晶瑩如玉。
“你就是聞家后人?”少女的聲音驚喜,“果然也是這般漂亮的女子。”
“你是……”聞一凡看向對方。
“呵呵,我是這烘爐山沉淀萬載生成的火玉,再經過千年蘊養生出的火玉之靈,所以我的名字叫就叫作……玉靈兒。”少女笑聲清脆。
“火玉之靈?”聞一凡對三清山頗為熟悉,自然知道火玉是什么,便問道:“那你呼喚我是所為何事?”
“百年前,在我即將擁有靈智前夕,曾經被火獸采掘而出,落在了一個煉氣士的手上。”玉靈兒講述道,“她不僅沒有將我煉化,反而還幫助我點透了靈識,讓我立刻生出靈智,傳授了我修煉之道。我一直想要報答她,可是她再沒有回來過,我只知道她是聞家傳人,擁有和你一樣的血脈。”
“百年前嗎?”聞一凡思忖道,“那你遇到的可能是我娘親。”“誒?”玉靈兒怔了怔,以她的靈性,居然也沒看出眼前人的年紀。
不過這也不重要,她微笑道:“那樣的話就太好了,我可以將她對我的恩情,回報在你的身上。”
說話間,她一揮手,背后升起一團璀璨紅芒。
待得紅芒斂去,聞一凡眼前的是一座約莫一人高的紅玉小山,組成這座小山的全都是最精純的火玉,光澤流轉,凸起的菱晶神芒剔透。
“這是我千萬年蘊養生成的本體,你可以嘗試著帶走一部分,能拿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玉靈兒揮手道。
“這是你的本體?”聞一凡聽到這話,略微遲疑了下,道:“那我還是不要了吧。”
“你不用在乎這個。”玉靈兒笑著拉起她的手,“這烘爐山所有的火玉都被我吸了過來,我固定時間還必須要取下部分本體,給那些蠢石頭帶走,不然三清山的仙師們恐怕就不準我繼續留在這里了。給他們和給你都是一樣的,你就看能拿多少就好了。”
說話間,她將聞一凡的手拉到火玉小山上,一股熾熱的靈力瞬間竄入掌心,聞一凡肩膀一顫。
不知怎的,她聽著玉靈兒的話,突然又想起了梁岳。
若是他在這里,聽到這種話,一定會拿到讓玉靈兒后悔不迭吧?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她便專注在眼前的火玉山上,那股火熱的靈力便是玄陽之力,隨著滾燙的感覺自掌心鉆入氣脈,一道紅芒也在掌心逐漸凝結。
聞一凡凝聚自身真氣,抵御那股靈力的侵襲,逐漸讓其擴大,紅芒逐漸凝結到了掌心大小,漸漸再變成小臂長短。
終于,她感覺氣脈開始顫抖,再也忍受不住那股靈力的侵襲,便停止了自己接觸。
咻——
掌心紅芒斂去,化作半劍長的一塊玉條,看上去神光暗流,一眼就知道絕非凡品。
玉靈兒笑著說道:“不愧是聞家后人,居然能取下這么多的火玉。你煉化它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我傳你一道口訣,可以讓你將這火玉收入體內,化入氣脈,時刻進行煉化。”
十二個時辰不長不短,一轉眼又是天光大亮,烘爐秘境門戶大開,年輕人們一個個從里面走出來。
最先出來的人臉上俱是頹唐,尚云海與鄢神兵兄弟三人,之后是稍顯無奈的陳玄救和齊應物。他們聯合起來也拿梁岳的火獸大軍沒有辦法,只能在外圍游蕩,尋些落單的火獸獵殺,收獲自然都不多。
之后出來的兩個人滿面紅光,正是梁岳與圓生和尚。
他們臉上的紅光倒不是多高興,而是在火獸堆里烤久了,臉色都紅通通的。
看到梁岳,旁邊幾位先出來的年輕人都是面色復雜。
他做的那些事情,已經不是一句無恥可以形容的了。給火獸大軍收編,教它們結陣,讓其他人誰也別想殺到火獸……
有些時候甚至想感慨一句。
人怎么能天才成這個樣子?
徐占鰲喜形于色,看起來比梁岳本人還要高興一點,說到底兩人有一份師徒情誼,而且梁岳還是東宮這邊的人,哪怕忽略這些關系,徐占鰲也很看好這個年輕人。
看到他越出色,徐占鰲自然越開心。
風道人和云禪師則都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在他們各自山門時候,經歷的那種無奈,終于輪到別人來體會了。
這個“別人”,自然就是楊無歧。
他忿忿地看著梁岳,“不愧是王汝鄰的徒弟,旁門左道的頭腦就是不一般。”
“楊師伯謬贊了。”梁岳倒是一臉謙虛,照單全收。
“你在烘爐山是不是還得到了一塊火玉?”楊無歧又沒好氣地問道。
聽到這話,其他年輕人更加無語了。
不是。
怎么滿天機緣都可著你一個人砸是吧?
敢情我們都是來湊數的唄?
要不是人不齊不能開秘境,是不是都多余帶我們?進來光挨打了。
“不錯。”梁岳將那塊只吸收了一點的火玉取出,“是一位火獸兄弟硬塞到我手中,盛情難卻,我不要都不行……”
他眼神微妙地看著楊無歧,似乎在說,你不會真好意思讓我交出來吧?
楊無歧的眼神則是略帶幾分兇悍,仿佛在說,你不會真好意思拿走吧?
如果是旁的年輕人,楊無歧肯定會有幾分玄門祖庭的氣度,大手一揮就讓帶走了。
可他是王汝鄰的徒弟啊!
你應該拿的好處,幾年前就讓你師父拿過了!
楊無歧自然十分抗拒。
兩人目光對峙了片刻,背后又一道波紋蕩漾,聞一凡的身影也出現了。
她一出來,就看到兩人在那里沉默對視,便向尚云海投去詢問的目光。
尚云海小聲道:“梁師弟在烘爐山中得到一塊火玉,他們正在討論其歸屬呢。”
聞一凡點點頭,之后走上前,祭出自己掌心的一道紅玉,朗聲道:“楊師伯,我也在烘爐秘境中得到一塊火玉,若是不能帶走的話,那我就將其留在這里。”
“這什么話?”楊無歧一臉喜色,“你能得到火玉是你的機緣,當然要帶走。”
“可是……”聞一凡看向梁岳。
楊無歧轉眼,面色立刻變得陰沉,“你的當然能帶走,他的嘛……”
聞一凡則繼續問道:“我們一同前來試煉,莫非還有什么不同嗎?”
梁岳站在那里沒有出聲,內心則是暗道一聲干得漂亮。
還得是最親愛的聞師姐。
我跟你好一輩子!
“……”楊無歧當然不能明擺著說出來是因為他師父牽連,所以歧視他,半晌忿忿地憋出四個字:“你好,他壞!”
早上好呀。
今天晚了,天氣冷了,越來越起不來哈哈,明天爭取早一點。
不好意思,給大家磕頭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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