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有令  第1章 清都云麓城

類別: 仙俠 | 古典仙俠   作者:裴不了  書名:仙官有令  更新時間:2024-12-15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一身白袍的老人悠悠說道。

“桂花馬蹄鮮,香芋糍粑黏。”手捧兩個油紙包的小胖子笑瞇瞇接道。

云麓城繁華的街頭,三個人在這里悠閑地行走著。

正是來自龍淵城的太子姜洵、護道者胡得鹿,以及三品仙官梁岳。

就在前日,梁岳殿前一記皇家飛踢之后,順勢向牧北帝要求自己來調查趙法先案,為梁輔國證得清白。

其實這種要求有些難處理,若是直接就答應了,未免有損皇家威嚴;若是拒絕,又好像傷了功臣之心。牧北帝卻不加思索,當即提出讓太子為欽差查案,梁岳隨同輔助。

如此一來面上是太子為主導,梁岳作為伴讀來隨行也過得去。實際上大家也能明白,什么太子之流都來查案,他查得明白嗎?

說到底還不是梁岳做事。

但是太子和胡得鹿在這里又能作為監督,讓梁岳不可能做出什么替梁輔國開脫的欺瞞之舉。

這個安排讓所有人都滿意,包括太子自己。

自從被立為儲君之后,小胖子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龍淵城了,尤其是經歷過之前皇子失蹤的事情,牧北帝再沒派過太子出神都辦事。

太子自己也早都深感無聊,有機會能來南州游玩一番,他也覺得很開心。

只是看向身旁的伴讀,他不禁又有些蹙眉,“梁岳你真的只有兩個月壽命了嗎?”

“我師父已經回丹鼎派求救了,他們在加緊尋求解藥之方,能不能找出救我的方法還不可知。”梁岳淡然答道:“不過以丹鼎派的實力,我想這是很有希望的。”

“嗯!”太子重重點頭,接著看了看手里的紙袋,將那一袋香芋糍耙遞過來,“你嘗嘗這個吧,龍淵城里都沒有的。”

梁岳接過來,笑道:“其實這天南海北的小吃,只要味道好的,龍淵城里都有售賣,可能太子你沒嘗過吧。”

“啊?”小胖子略有詫異。

胡得鹿也道:“這種吃食只會在市井街巷之間售賣,太子你即使在龍淵城也不怎么出去閑逛,自然沒見過。”

“哎呀。”小胖子嘆口氣,“世間美食如此之多,我卻見識這么少,可真是一大憾事。”

但是不用人安慰,他很快就自己神情一轉,眉開眼笑道:“我這一次先來微服私訪的決定,果然是對的!”

原本太子出神都,又是來查案,肯定是有大隊禁軍兵馬隨行的。

但是他提出要和胡得鹿、梁岳三人先乘坐騎飛來云麓城,大隊人馬策馬趕來,還要晚上幾日。至于太子的安全,倒也不用擔心,這一次除了明處的胡得鹿,暗中還有另一位皇城一品供奉趙夢魚,兩位宗師供奉保證將他安全照看得好好的。

只是太子嘴上說著要來體察最真實的南州民情,到了云麓城之后卻直奔小吃巷子,溜溜達達吃了一圈。

“正所謂‘民以食為天’,看看清都百姓都在吃些什么,便能看到這里的生活狀況。”小胖子嘴里塞得滿滿的,口中兀自說道:“現在看來,云麓城內百姓生活富足,繁華之處幾乎不輸龍淵城,看來這里的治理還是不錯的。”

“云麓城府官許順民和鎮守將軍白無鋒,都是陛下極信任的人,此地自然不會差。”胡得鹿道。

他雖然只是一名供奉,可畢竟在皇城混跡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對于朝中事務也有不少了解。

梁岳又問道:“太子殿下訪完了小吃巷子,接下來還想去訪哪里?”

對于查案的事情,他嘴上說得嚴重,什么只剩兩個月壽命想要趕緊還左相清白,實際上也沒有那么著急。

先不說這個極元丹的事情真假,再說怎么也都還有兩個月時間呢。云麓城境況復雜,他們都缺乏了解,先見聞一番再去查案,也會有所幫助。

今天陪太子逛完,他打算先去找一找誅邪司安排在這里的探子,陳舉好像也在云麓城,抽空也可以去見見他。

等大隊的禁軍兵馬到了,再去正式開查趙法先的案子也來得及。

“小吃訪完了,當然訪一下大酒樓。”太子嘿嘿笑道,“看看云麓城的富貴人家都吃些什么,生活是否奢靡、世家是否脫離百姓……”

“咳。”胡得鹿輕咳一聲,“太子殿下,咱們畢竟是來辦正事的。”

“胡先生。”太子抬頭看向他,眼神忽然有些委屈,“你知道的,我很小就沒有了娘親。在皇城中管得嚴,我又不能有其它玩樂,就是想吃些好吃的……”

“吃。”胡得鹿無法再阻止,言簡意賅地說出了一個字。

太子說得也不全是賣慘,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老師是徐占鰲,管束本就極嚴。又有六皇子收買的朝臣盯著他,有一絲錯處都要被大書特書。

所以太子的日子過得很是清苦,酒色財氣不敢有半點,吃喝玩樂也沒什么機會。

這難得出來放縱一下,他也不忍心再管太多。

“我聽說云麓城沿江有十座大酒樓,都是享譽九州的名店,咱們一個個嘗過去……”太子正向前走著,突然鼻子一動,聞到前面有很濃烈的香氣。

他便湊過去一看,就見有很多人烏泱泱地朝那個方向小步快跑,神情欣喜,很著急的樣子。

“老鄉,你們這是去做什么啊?”他拉住其中一個人問道。

那人正匆匆向前,突然被拽住,正要發怒,一回頭看見三個衣著華麗的人。而且這小胖子背后的年輕人和白袍老者都不像好惹的樣子,頓時神情緩和,答道:“魏家的小姐今日出嫁,他們在院中擺下三天三夜流水大席,到者有份。只要是說一句吉祥話,就能上桌飲宴,大家伙兒這是都急著去蹭飯呢。”

聽到這話,太子眼睛一亮:“吃席?”

在國建朝的前五百年,一直都是以云麓城為都。雖然中州是姜家的龍興之地,可是西北涼州戰事不斷,九鞅騎兵動輒越過天峽關南下,中州邊緣都常被襲擾,那里不適合作為國都,就沿用了多朝古都云麓城。

一直到四百余年前,大興帝為了抗擊九鞅而遷都,直接定在中州北部的龍淵城。當時涼州還有相當一部分在九鞅各部手中,此舉無異于直面九鞅。

也是靠著這種決心,才重新挽回了九州河山。

那之后云麓城就再不復從前榮光,大量的產業與百姓都遷移到了中州,清都只剩下一群兀自懷念往昔的老人。

后來經過幾百年的時間,云麓城才從一個落寞的舊都,重新煥發生機,成為如今南方的中心。

而當年大興帝之所以遷都,除了顯示決心以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云麓城作為國都數百年,發展出了一個龐大且頑固的世家集團。

即使是他作為皇帝想要大刀闊斧地改革,都要受到幾大世家的掣肘阻撓,難以成事。

所以大興帝才干脆遷都,果斷將云麓城的世家拋棄,回到姜家發跡的中州。在光復九州之后,他又騰出手來,將云麓城的幾大世家一一收拾干凈,只剩下了三個較為老實的。

也就是如今的清都三大世家,齊、周、魏。

在當初的政治斗爭里,他們一直都是偏向大興帝或者中立,這才能夠在云麓城中長久傳承下來。單論本土地位,清都三大世家比神都四大世家還要高,畢竟云麓城里如今沒有皇族壓在頭上。

說他們就是這里的土皇帝也不為過。

也難怪魏家嫁女如此大操大辦,全城為之慶賀。

太子帶著胡得鹿與梁岳,樂顛顛來到魏家大院,一進門就知道為什么此地敢放話讓全城人來吃席了。

自側門進入,魏家的別院之闊有如廣場一般,里面如今被收拾干凈,擺幾百桌酒席毫不吃力。后廚又臨時雇了大批人手,全天供應,擺三天三夜真是一點不夸張。

太子樂呵呵說了幾句祝福的話,三人便混入了吃席的人群中,在桌邊坐下,就見席上菜色還都不錯。

“我就說什么江上十樓,也未必有這流水席吃著香。”他左右看看,“你們看這清蒸鱸魚、這大肘子、這四喜丸子……”

“魏家的菜確實挺硬。”梁岳點點頭。

太子又道:“這蒜臺今天吃有點可惜了,要是放上一宿,沉沉味道,再就著肘子汁兒拌上米飯。哎呀,我不敢想有多香。”

“姜少你太有生活了。”梁岳贊許道。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能再稱呼太子了。

胡得鹿也無奈地按了按眉心,道:“我家少爺就好吃點折籮。”

梁岳對吃席沒有那么大興趣,吃了幾口,便無聊地觀察四周。

就見院落中的紅色牌幅上寫著新郎、新娘的名字,“魏詩禮、白澍新婚大典”。

梁岳見到這個名字,忽然覺得有些熟悉,稍微思忖了下,才想起來。

這是當初辦周玄慈那件案子時,他曾提到過的。

魏家長房的魏詩禮、旁系的魏康年,與隨娘親回家的周玄慈,這三人是交好的發小。

那在這里有沒有可能看到另外兩人?

當初殺公主的那件案子,陳素放了他們一馬,讓惡貫滿盈的駙馬頂了罪狀。這倆人離開之后,梁岳就沒再聽說過他們的消息了。

沒等他找到熟人,就聽一聲鑼響,一大票身著紅衣短打的漢子扛著十數個大箱,就從門口闖了進來。

“義火教袁旗主為魏家嫡女、鎮守將軍之子大婚送上賀禮!”

這一聲吆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見諸多魏家護院都在阻攔,可那群大漢還是徑直將禮物抬到了院落之中,嘭然放了下來。

領頭一個漢子頭上還纏著紅巾,對阻攔的護院皺眉道:“都說你魏家來說句吉祥話就能吃席,我們好心好意前來送禮,你卻不讓我們進院,這是何故?”

那些護院阻攔不住,都不敢搭話,正有些尷尬,就見院中走出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

他氣息鎮定,朗聲道:“袁旗主的大禮,魏家十分感謝,只是我家主人吩咐了,今日不收禮,只宴客。諸位若是來飲宴,我們自然是歡迎,可是這些禮物,還請收回吧。”

“哈哈哈。”紅巾漢子笑道:“你就是魏府管家魏忠吧?我們義火教沒有白吃你們宴席的道理,既然送了,你們收著便是。”

“抱歉了。”名叫魏忠的管家面色不變,態度明顯,還是要讓這群人將禮物退回。

那紅巾漢子面色不悅,“我看方才也有幾個世家送了禮,你們可是收了的。唯獨不收我們義火教的,難道是瞧不起我們窮兄弟?”

這話一出,他身后跟著的教眾立馬都叫囂起來,氣焰囂張。

“那些都是我們老爺的至交好友,至于義火教的袁旗主,跟我們魏家畢竟不熟,哪有逼人收禮的?”魏忠搖搖頭,“還請諸位速速收回,若是再吵鬧下去,不免就攪擾到我家小姐大婚了。”

說罷,他回頭輕輕喚了一聲,“魏賢。”

身后便走出一個相貌與他幾分相像,一身氣血十分旺盛的精壯男子,看來是個修為不弱的武者,應該是魏家的護院頭目。

“好啊,看來你們魏家果真是不給我們旗主面子。”紅巾漢子點點頭,“總之,我們心意送到了,不收是你們的事情,旗主也怪不到我們,那就告辭了!”

他一揮手,一群漢子又抬著禮物回去了。

梁岳看著覺得有些奇怪,之前從未聽過這義火教的名頭,怎么在云麓城還敢跟魏家這般吆五喝六?

他便向周圍同席的人問道,“老哥,這義火教什么來頭?怎么這般放肆的。”

“你們是北方人吧?”旁邊那兄臺低頭小聲道:“這義火教發展的時間短,可是在南方厲害得很,無人敢惹啊。”

“連魏家都不敢惹?”梁岳納悶道。

“魏家的勢力畢竟只是在云麓城,充其量在南州有分量。義火教在南方三洲都勢力很大,信眾無數,我……”男子話沒說完,就聽旁邊突然響起一陣驚叫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梁岳也轉頭看去,就見院落一旁的屋子燃起大火,不過是一瞬間,就有火光沖天!

近處的人慌亂逃竄,呼喊聲連成一片。

胡得鹿更早注意到這個事情,只是安坐于太子身旁,沒有動作。

梁岳則是目光一凝。

這火光中……

有妖氣!

早上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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