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峰找過來的時候,在刑獄司四處也沒找到梁岳,只見到了烏泱泱的人群,都是來告狀的。
他堂堂一個魏家家主,還得是給刑獄司的一個衙役塞了錢,才打聽到梁大人是去城外查昨日發現的野尸去了。
魏凌峰無奈,找不到梁岳,只好又去找了太子。
雖然理論上來講,太子才是地位更高的,可是據他這些日子的了解,梁岳才是在云麓城里拍板的那個。
府官聽太子的,太子聽梁岳的。
所以他才優先去找梁岳。
見到急不可耐的魏凌峰,太子似乎早有預料,他正在吃午飯,面前擺著幾樣小菜和幾碟糕點,美滋滋品嘗著。
“魏先生。”見到魏凌峰,小胖子招呼了一下,笑道:“你來得正好,坐下一起吃。’
“太子殿下!”魏凌峰躬身施禮,之后也不坐下,只是滿臉苦相地說道,“我哪里還有心思吃東西啊,”
“魏先生這是怎么了”太子一臉關切地問道。
“梁大人瘋了,他要把所有獲罪世家的生意和田產都分給云麓城的百姓,讓百姓來有怨抱怨、有仇報仇!”魏凌峰急道。
“聽著也沒什么毛病啊。”太子道:“這事兒又不牽扯你們魏家,你這么急做什么”
“我們魏家只是不牽扯云宮山案,可是…··”魏凌峰咬著牙道,“可是他再這樣搞下去,云麓城就要沒有世家了!”
魏家只是沒和義火教摻和在一起,這不代表他們就是好人了,這次梁岳掀起這一股打世家的風潮,只要有過欺壓百姓之舉的世家都會被當成目標。
他魏家作為南州最大的地主,能經住挖就怪了。
“好奇怪。”太子納悶道:“為什么向百姓收集罪證,云麓城就要沒有世家了莫非這里沒有一個清白的大家族嗎”
“這·······”魏凌峰一時語塞。
他們這些千年世家,不管早期是怎么發家的,占據上層以后當然是更加盡力的多吃多占。這中間肯定有欺壓百姓的地方,無非是靠著手中權勢消弭了而已。
哪有誰能是干凈的
可是當著太子的面這樣說,未免就有自首的嫌疑了。
于是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因為此舉必然會引起刁民誣告,好端端的云麓城,絕對要因為這一個法令永無寧日!太子殿下,可一定要阻止他繼續擴大事態了。”
“放心吧,我會跟梁岳說的。”太子抿一口碗中湯,滿意地咂咂嘴,“讓他好好審查每一件案子,絕不會容許誣告的發生。”
“太子殿下……”魏凌峰見他這意思,還是不想叫停,于是皺著眉道:“這不只是挖我們清都世家的根基,也是在挖國的根基啊。若是沒有世家大族,到時候誰來支持朝廷誰來忠君報國啊!”
“魏先生,看你年紀也有四五十歲吧”太子忽然問道。
“小人時年四十有五。”魏凌峰雖然被問得有些懵,但還是如實答道。
“西北大戰的時候我出生不久,還不記事,但魏先生那時應該正值壯年。”太子緩緩說道,“魏先生那年上戰場了嗎”
“啊”魏凌峰再度呆滯。
當時北方打得火熱,他們忙著收集軍需與糧草高價轉運,甚至恨不得多打一陣子,這樣家族在南方的產業就會價值更高。
他一個家族世子怎么可能去上戰場
啞然片刻之后,他連忙解釋道道:“但是我們魏家給予了朝廷很多支持,后來定鉤王征云鄉國,我們也是捐贈了巨額錢糧的!”
“魏家當然有魏家的貢獻,所以朝廷才會認可你們在清都的地位。”太子道:“可是那些真正上戰場為國犧牲的、舍家棄業隨父皇出征的,更多的不都是家境普通的百姓嗎為何魏先生會覺得,沒有了世家,就沒有忠君報國”
這當口,胡得鹿突然從一旁走出來,道:“太子殿下,吃完飯,該午睡了。”
“好。”太子點點頭,道:“那魏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就先請回吧。’
“可是……”魏凌峰還想再爭辯幾句。
胡得鹿老臉一沉,“魏先生覺得,云麓城的世家興亡和太子殿下今天的午睡,哪個比較重要”
不是,你這老家伙怎么尋思說的
你那是嘴啊
魏凌峰心中怒極,可是讓他說反駁的話,他又不敢。
同時他也是看清楚了,這小胖子是鐵了心的支持梁岳,純粹的油鹽不進。
與其說梁岳是太子黨,不如說太子是梁黨!
“唉!”最后他也只能嘆息一聲,自行回去找別的辦法。
看著他背影走遠,太子殿下嘿嘿一笑,“怎么樣梁岳交代的臺詞,我可一句都沒落下。”
胡得鹿也舒一口氣,眉宇間帶著一絲欽佩,“之前覺得用一條命換奪城之戰的勝利是值得的,現在真覺得有些可惜。若是他能多活些日子,修為上的成就不說,肯定是能作為國梁柱的王佐之才。就是用十座霜北城去換他,也是值得啊。”
太子殿下小臉一扁,“胡先生,你不要再說了……”
“再說我就要哭了。”
就在云麓城里熱火朝天的時候,梁岳早就預料到會有人去刑獄司找自己,已然帶隊出城查案來了。
昨日有人在城外官道旁的密林內發現了四具野尸,看狀態已經死了有兩天了。
梁岳來的時候,尸體已經被抬回了刑獄司,其余現場沒有動。
四人都是被刀砍而死,看得出來行兇者的修為很高,這幾人本身筋骨強悍,也都是武者,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發現尸首的是一對年輕小情侶,本來是想要在野外尋些刺激,一路刺激到這里,就發現了這幾具尸體。”陳舉負責前期的口供詢問,拿著卷宗給梁岳匯報道,“這四周沒發現什么其余痕跡,可能只是江湖毆斗。”
按照朝廷的慣例,這些發生在城外的江湖仇殺,他們通常是不管的。
修行者之間的事情,本來也不好管。
“先不能太早確定。”梁岳道:“當時的場景有圖嗎”
“我畫了。”陳舉遞出一沓紙來。
梁岳接過一看,上面俱是兩個人站立著不堪入目的姿勢,眉頭一皺,“這是尸首的現場圖”
“啊。”陳舉一拍腦袋,“這是那對小情侶的姿勢圖,我當時問得比較詳細,尸首的樣子我忘記畫了。”
看著梁岳不悅的眼神,陳舉嘿嘿一笑,“但是我都記得,我給你還原。”
說著,他跑過去躺倒在地,將身一橫,舌頭一吐,“第一個是這樣死的,呃呃——”
“第二個是這樣的,呃呃——”
“第三個是······”
梁岳看著他在那耍寶,著實也沒什么有效信息,便又問道:“尸體運回去檢查,有什么線索嗎”
陳舉接著道:“也沒什么特別的,四個死者都有第二境、第三境的修為,不算弱了,可還是都被一刀割喉斃命。殺人者的修為肯定在第四境以上。死者的身份尚且不能確定,因為實在是沒什么特征,就是普通的中年男子。要說有什么特別的地方,那就是頭部全都很大、脖頸很粗··
“腦袋大、脖子粗……”梁岳喃喃一聲,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