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有令  第64章 長街

類別: 仙俠 | 古典仙俠   作者:裴不了  書名:仙官有令  更新時間:2025-01-18
 
“霸山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我滿心仰幕,絕非虛言。”

在城外十余里的一座山亭之內,梁岳看著眼前的陸人仙,如是說道。

陸人仙瞥了一眼身邊的大虎、二虎,兩人都瑟縮著低下頭,不敢多言。

他們無論是山上山下都算是高手了,只是沒想到梁岳的修為進境如此之快。之前那個看不上眼的小從衛,這才一年多的時間,居然就能打的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這實在超出了兩兄弟的想象。

在控制住他們之后,梁岳托祝南音給陸人仙傳信,只說有事相求即可,之后便轉身離去。

沒多久祝南音就送回消息,陸人仙愿意與梁岳一見,就約在神都城北、此間山亭。

畢竟受過梁岳的救命之恩,他如果找自己幫忙,陸人仙是不可能拒絕的。

以他的身手,只要別落進提早布置好的大陣之中,即使有幾名強者圍堵也不太可能逃不掉。所以只要他自己定會面地點,那基本就不會有危險問

更何況,梁岳如果真想幫朝廷除掉他,不必等今日。

所以陸人仙就來了。

“梁仙官是我的師侄,又對我有恩,有什么事盡管說便可,我只要能幫,絕對不會推辭。”陸人仙直言道。

“好。”梁岳也不廢話,他費盡周折聯系陸人仙,目的只有一個,“我想向霸山要一個人。”

“誰”陸人仙問道。

“你們派到趙法先身邊的那位女子。”梁岳道:“現在她若是不出面,就沒法證明趙法先的清白,那左相大人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獄。”

陸人仙聞言稍加沉默,片刻之后道:“人我不能交給你,她為霸山做事,我不可能因為一己私心就將她拋出來。但你若是要證明趙法先與梁輔國的清白,我可以給你拿出一些證據,這樣也能夠讓你達成目的。”

“如此甚好。”梁岳滿意頷首,道:“那就多謝師叔了。”

在見過趙法先本人之后,他知曉了這件事的根子就在霸山一方,都是淳于復陰謀的一環。

這時用任何手段都很難再挖掘出更多東西了,除非能直接給霸山打下來。

有些時候,破案不止要靠智慧,也要靠人脈。

當初救下陸人仙的情分,這下就能用得上了。

說完正事之后,陸人仙看著梁岳,猶略有些豫了下,還是說道:“不過我還是有句話想勸你。”

“師叔但講無妨。”梁岳道。

陸人仙道:“你為人正直,在朝廷里怕是很難混下去的。雖然我覺得你在造反這方面很有天賦,可你應該也不會想來霸山。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早些回到玄門安心修行為妙,和那些蟲豸一起,是不可能治理好四海九州的。”

“師叔的話我記住了。”梁岳點點頭,又認真說道:“朝堂雖然復雜,可一樣有左相大人那樣的正直之士身居高位。只要他還在堅持為國為民,我還是愿意為之出一份力。”

“梁輔國…..”陸人仙嘆息一聲,“且看他的下場吧,就算過了這一劫,還不知有什么在等著他。你若是有朝一日不知去投何處,那霸山的大門始終對你敞開。”

“你在霸山還真有人脈啊”

趙法先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油紙袋,打開瞥了一眼,里面是霸山調查他的全部資料、模仿他自己字跡的過程與偽造的印信之類物事,看過就知道霸山這幾年對他處心積慮的謀劃。

有了這些,雖然他的失察泄露之罪免不了,但私通反賊這事兒可以澄清了。

趙法先的官途或許會斷絕,對于其他人的牽連至此算是徹底了結。對于梁岳一來一回就輕易解決了此事,趙法先大為驚訝。

這么重要的東西,你讓拿就拿出來了我通霸山是假的,你該不會是真的吧

面對趙法先的詫異,梁岳只是淡然說道:“破案有的時候,也得靠人情世故。”

趙法先深感受教。

他也不需再藏頭露面,便走下酒樓,與梁岳一同去往刑獄司。

此時云麓城的長街上喜氣洋洋,曾經作威作福的世家被清除之后,許多百姓都獲得了田產,商鋪也有了新的主人,處處都流動著勃勃生機。

許多張燈結彩的鋪面,翻新裝修的房屋,還有匠人拖著石材在叮當鑿刻。

“一鯨落、萬物生。”趙法先感慨道,“沒有了那些世家,云麓城至少能蓬勃發展幾十年,繁榮程度說不定真能媲美龍淵城。在這方面,梁仙官屬實是云麓城的英雄。”

“我也只是牽了個頭罷了。”梁岳謙虛一笑。

“只可惜再過百年,只怕又要有新的世家冒出來。”趙法先又道:“人一旦有權勢就想扶植親友、千秋萬代,想要凌駕于蕓蕓眾生之上,這骨子里的根性怕是改不了的。”

“無妨的。”梁岳平靜地說道,“你看見那邊的石匠了嗎今日的云麓城會被鐫刻在石碑上供人銘記,百年后的四海九州,一樣會有新的英雄。”

趙法先瞳孔一震,似乎被這隨意一句話震撼到無以復加,久久未能平復。

“是啊….…”一直到了刑獄司門前,他才說道:“只要清都百姓見過這一次的勝利,心中就種下了反抗的火種。即使再有舊日黑云卷土重來,他們一樣會與之抗爭。”

說罷之后,趙法先邁步踏入刑獄司的大門。

云麓城的疑案,就此告一段落。

由趙法先而起,掀開了世家與義火教的陰云,最終也以趙法先而終。

他的情況都由刑獄司再上呈給朝廷之后,梁岳在云麓城的事情也算是辦完了。

欽差一行人,由此也要離開清都。

離去的路上太子依依不舍,坐在馬車中唉聲嘆氣,“來的時候還覺得事情難辦,沒想到這么快就走了。”

胡得鹿忽然說道,“太子殿下,你看車窗外。”

“嗯”太子掀開車簾,就見道路兩旁站滿了云麓城的百姓,大家都自發前來送別,紛紛凝視著隊伍的車駕,眼中同樣滿是不舍。

一道道湛亮的目光仿佛匯聚成了沉重的大山,在這視線之中,太子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民心所向。

原來是如此強大的一股力量。

“梁岳呢”太子問道,“他應該與我一起接受全城百姓送別的。”

“梁仙官獨自先走了。”胡得鹿道:“他說他還有事情要辦。”

說完之后,他也在內心默默贊許,這位梁仙官還真是會做人。

他應該是猜到了這樣的場面,若是梁岳在的話,百姓送行的主角是他還是太子那就不好說。

如今獨自離開,倒也避開了搶太子風頭的尷尬。

年紀輕輕如此精通人情世故,又那般智勇雙全,他不成功誰成功

只是想到梁岳也只剩下一個月壽命,見慣了世情天驕的老胡,也不由得嘆息一聲,“唉!”

梁岳今日不與太子一起離開,或許是帶著一絲這個考慮,但主要還是因為他確實有事。

昨日陳玄救來信,南派禪宗面壁寺向他發出了邀請,讓他臨行前去山中一敘。

作為距云麓城最近的修行宗門,他如今辦完了事情,不拜會一下朋友也說不過去。

他早早來到了山下,抬頭看一眼,便知曉了為何面壁寺如此命名。

面壁寺所在的山峰名為佛崖山,巍峨磅礴,大氣入云。一側是如同刀斧劈剁一般整齊直立的山壁,另一側則是云霧繚繞中的山寺。

山寺之中亭臺樓閣,都不朝著山下,反而是朝著那遮擋陽光的山壁。

整座寺廟都是面壁而建。

“當年禪宗祖師于此山中面壁參禪百年,最終超凡成圣,證得果位。后來僧人便在此地建山寺,想要從這佛崖山壁之中看出曾經祖師參悟的景色。只是面壁寺至今為止,還沒有第二個人能從中參悟佛緣。”

陳玄救一邊微笑講解,一邊引梁岳直接繞過寺廟,向后山走去。

“我師尊聽聞你在云麓城中的所作所為,便很想見見你。”

自從皇城慶功那一晚之后,當時并肩作戰的小伙伴們各回各家,也有多日未見了。兩人再見面分外親切,盡管平日都不是健談的人,一路上依舊聊了許多。

梁岳在云麓城的作為足夠精彩,陳玄救即使在山中依舊有所耳聞。

而玄救這些日子都在山上隨師尊清修養傷,倒是沒有什么好提及的。此時的他穿著一襲素白僧袍,氣質看起來靜謐祥和,比之前好像又有進境。

奪城之戰那一場廝殺之后,他們的修為應該都有沉淀之后的增長,包括梁岳也是。

“這里就是面壁寺的后山,前輩大能清修之處...…”陳玄救正指著路,忽然話音一頓。

因為走到上后山的路徑之前,只見小徑前立著一塊石碑,上面書寫著一行紅字:“王汝鄰與妖獸不得入內。”

他面色略有些尷尬,小聲道:“或許只是重名。”

“還能有幾個父母給孩子取名叫隔壁老王的”梁岳倒是神情自然,一副習以為常的態度,“我師父被面壁寺終身禁入,這個我是有所耳聞的。”

“守義真人早年間來面壁寺,順走過靈植丹藥、順走過金剛法器,連古河長老的假牙都順過..…...或許是上面有珍稀玉材,讓他起了歹心。最重要的,他還順走過高僧舍利子。”陳玄救見梁岳無所謂,便也不遮掩,開始細數起王汝鄰的斑斑劣跡。

聽得梁岳不由得暗自心驚,只知道師父在面壁寺干過壞事,沒想到壞得這么徹底。

這次面壁寺叫自己來,該不會是要扣押自己當人質吧

壞了。

應該帶兩個保鏢一起來的。

可是已經踏進了后山范圍,也只好硬著頭皮再向上走了。

一路走到山上一處瀑布之前,才看到水中孤石之上,盤坐著一個瘦削的僧袍背影。

“師尊。”陳玄救招呼一聲,“梁仙官到了。”

“阿彌陀佛——”

那身著灰色僧袍的背影站起身來,轉向梁岳,露出一張普通而安詳的老人面孔。

這老僧如果走在路上,可能梁岳都不會多看兩眼,完全不會想到他就是面壁寺內最有名的大能高僧,古池禪師。

古池禪師目光在梁岳身上一掃,忽然皺眉沉吟道:“奇怪”

“前輩,可有什么不妥”梁岳還沒等行禮,就被這一聲驚住,納悶地問道。

就聽古池禪師似乎有些自言自語地問道:“你身上為何什么都沒有”

“....”梁岳被他說得臉色一紅,道:“初次拜會長輩,不該兩手空空的,晚輩知錯了。”

敢情這老和尚是看自己沒帶點東西來,在這挑理呢

古池長老搖搖頭,“玄救曾言你吃過極元丹,壽元將要斷絕。可是我在你身上不止看不到死劫,而且無邊無際,根本不見盡頭”

就在云麓城內百姓長街送別的時候,龍淵城內,亦有無數百姓聚集于長街之上。他們的目光所

注視的方向,是刑部大牢。

今日的天街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天色晦暗。

隨著吱呀一聲,兩旁的刑部人員立刻圍攏上去,張開幾面大傘。

一道目光凌厲的身影從中走出來,在獄中待了這些時日,依舊不減其銳氣。

正是梁輔國。

前一天趙法先的案子結果從云麓城傳過來,第二天梁輔國就被下旨釋放,官復原職。

今天正是他出獄的日子。

神都百姓不知道從何處得到消息,都自發的前來迎接梁輔國出獄。前陣子謠言沸沸揚揚,大家都說左相大人是為民請命太多,這才被朝中貪官誣陷,下到獄中。

很多人都心系著他的安危。

如今聽說他出獄,這才都過來看了一眼。浩浩蕩蕩的人群,站滿了天街北段。

梁輔國一出門,見到這般場面,微微定住。

之后他推開身邊的傘,輕聲道:“既然大家都沒有打傘,就站在雨里等我,那我也不必打傘,就這樣走回去吧。”

說罷,他便邁開步伐,沿街向前走去。身后一眾捕快緊緊跟隨,兩側的百姓紛紛簇擁向前,呼喊起他的名字。

這一日,梁輔國出獄,轟動神都。

在天街北部的一座高樓上,譚進站在窗前,望著遠處街邊的場面,皺眉道:“還真是民心所向,這下沒搞倒梁輔國,他出來以后要更加不可一世了。”

“他聰明,知道自己下獄請查,沒有多加頑抗,暴露出更多破綻,但是….”

窗內傳來一個悠悠的聲音,有人坐在窗邊品茶,并不抬眼去看,卻好像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觀此人面目,赫然是右相宋知禮。

“不可一世嗎”宋知禮的神情看不出悲喜,只是平靜地說道:“我怎么覺得是死期將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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