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將近200平米的面積,原本的客廳和房間都被改造后打通,顯得極為寬敞。
南面臨湖,半圓形陽臺和客廳相連,裝修出了一個小舞臺,北面安置了一張可以坐下12人位置的餐桌,正對陽臺位置,方便來會所吃飯的客人勾欄聽曲。
上樓后,女管家帶著四人穿過一道圓拱門,來到隔壁茶室里。
穿著一身輕透薄紗的茶博士已經在展示茶藝,羅陽和劉海山、何茂松第一次來,不知道什么規矩,只能客隨主便的先坐下來喝茶再說。
蔡富軍熟門熟路,看來不是第一次來這里。
他直接和這棟別墅的管家咬耳朵溝通著,差不多五六分鐘才結束。
“老蔡,從店里開始就神神秘秘的,現在都已經來了,可以介紹一下了吧?”
劉海山擺出大大咧咧的性子:“離開魔都這樣的不夜城,跑到昆山邊上的犄角旮旯里來,難道是大魚大肉慣了,突然想吃點粗糠腌菜了?”
“嘖,瞧這話說的。”
蔡富軍帶著笑意坐到茶桌前:“老劉你可是剛從澳門回來沒多久,才經歷萬國博覽會,那才叫大魚大肉,海鮮管夠。”
“哈哈哈”
難得大笑的何茂松也放開情緒笑了起來。
“切!”
估計劉海山在澳門真去萬國博覽會了,被蔡富軍說中之后,沒有反駁。
“羅老弟,你不好奇嗎?”
老劉自己被堵嘴之后轉向羅陽,希望他來問蔡富軍。
“蔡哥剛才不是已經在安排了嗎,待會兒就能見分曉了,急什么?”
羅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笑著道:“實際上我現在對這家會所更好奇,難道你們不想知道嗎?”
“也是,剛才在門口吊胃口,我也好奇極了。”
何茂松看著蔡富軍道:“趁著酒席還沒開始,先給我們說說唄.那個違規建筑是怎么回事?”
“這件事我也是聽一個朋友說的,算是轉述。”
蔡富軍見何茂松與羅陽都感興趣,于是繼續之前在樓下的話題:“這邊起初是一家預制板廠,大概是八十年代期間建起來的,預制板嘛,大家都知道,特定時代的建材產物,過了那個時期就沒落淘汰了。”
八九十年代,南方農村自建小樓房如春筍一般冒起。
那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流行現澆混凝土,樓板用的全是預制板,所以在一段時間里,鄉鎮的預制水泥板供不應求。
“這家廠子沒落以后,就一直荒廢在這里,直到五年前,當地有個老板看上了。”
蔡富軍散了一圈煙,點上之后才不徐不疾的繼續說道:“說起來這個老板和這家廠子也有淵源,最早的時候,就在這里上過班,后來廠子破敗后出來單干,搞起了建筑隊伍,十幾年時間里發家成一個不小的老板”
換做工作期間,前面一番話里80都是廢話,但在這里,畢竟大家今晚就是來聚餐的,酒桌講故事,大家都知道,前因后果,婉轉曲折,都得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前奏說完,接下來就是上干貨了。
“這家預制板廠,原來是鄉鎮集體企業,土地屬于工業性質,但是那個時代的人都知道,集體企業有宿舍樓,相當于住宅性質,兩樣混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最好還是用來建廠.”
蔡富軍笑著道:“別看這個老板是干建筑的,但是沒什么文化,大概是以為建房子就是搞房地產開發,不清楚里面涉及的彎彎繞繞有多復雜”
“廠里的宿舍早期屬于小產權房吧?”
羅陽插了一句道:“好像05年左右那段時間里清了一批,原先沒有產權的,給補了產權,但是之后再有就不批了。”
“這個我倒是不清楚。”
蔡富軍回應了羅陽一句。
“難道那個老板很蠢?”
羅陽好奇道:“看中了這塊地,和市國土溝通一下,收回去,改變一下用地性質,從工業變為住宅,重新設定相關指標后掛出來就可以了,怎么會出現.”
“這就要說到那位老板身邊的狗頭軍師了。”
蔡富軍繼續他的故事:“當時這個軍師給老板出了個主意,讓這位老板以投資旅游度假區的名義來拿地,從這個角度切入,能給當地帶來一定的經濟效益和就業.”
“我靠.這軍師夠雞賊啊?”
羅陽對這方面可是專業的,一點就通,蔡富軍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大概就明白這里面的操作邏輯了。
“我就知道瞞不過羅老弟,說到一半的時候,他肯定能猜到結果。”
蔡富軍也不意外,當初羅陽在金城地產的名聲,他也是有所耳聞的,不止一家地產老板對羅陽刮目相看,甚至愿意在他兼職的時候就出到百萬年薪。
要知道那可是09年時候的100萬年薪!
“我知道的是操作底層邏輯,干巴巴的沒幾句話。”
羅陽笑著擺了擺手道:“還是蔡老哥你說吧,大家聽故事比較得勁!”
聽了這話,大家都笑了起來。
“那我就繼續啦。”
蔡富軍也不客氣,繼續道:“要說這個老板在當地能量也不小,一通操作下來,土地款居然運作出了返款的條件,等于是一分錢不花,就把這塊地拿下來了”
“土地一分錢不花,那這個老板不要賺死。”
劉海山聽到這里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話:“怎么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關鍵不是土地不要錢,其實這個軍師最早的打算是在后續變更上花錢的。”
蔡富軍解釋這些的時候,看了羅陽一眼,見他沒興趣搭話,這才解釋道:“先以別的名義拿下這塊地,后續建設期間去做工作,補上一筆錢,變更用地性質,從商住性質變成住宅性質”
“還能這么操作?”
劉海山聽楞了,看向羅陽問道:“老弟,這還行得通?”
“早些年的時候還真可以這么操作。”
羅陽咂嘴道:“小產權變更、商住變更、住宅用地指標變更.那時候管理還沒現在這么嚴格,尤其是操作上,連電腦操作都算不上,都是紙質文件,相關規章制度就更不要說了,國內本身就沒有完善的房地產業規范,都是邊干邊學的.”
別說早幾年的時候了,就是再晚五六年,照樣有人能操作。
羅陽記得地產界孫大佬就有過騷操作,首都某塊住宅用地的指標就硬是在他的操作下作了變更。
“看來那位老板劈叉了。”
故事說到這里,哪怕不是地產專業的都能聽懂了。
于是何茂松這時候也參與進來討論:“后來那塊地的性質就沒能變更過來,這里別墅即便建起來,也不能分割賣掉!”
作為一個整體性商住旅游項目,一個大產權,是可以整體轉讓的。
但是住宅的小產權是可以分割的,在房產開發商原有大產權證的基礎上,進行小產權分割,使得每一個購房戶都擁有自己的產證。
現在那個老板的問題就在于土地性質變更不過來,大產證就不能分割,購房用戶就拿不到屬于自己的房產證!
沒有哪個傻子愿意花大幾百萬去買一套沒有產證的別墅吧?
典型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邊直到房子封頂了,軍師的計劃都沒能操作成功,加上遇到08年次貸危機蔓延過來的危機,這個老板資金鏈遇到了問題,項目整體就爛尾了。”
蔡富軍伸手劃拉了一大圈:“原本按照項目規劃,沿著定山湖這一角小半圈,要做出沿湖駁岸和景觀帶,還要搞水上樂園什么的,其實只是噱頭,項目性質變更不了,那位老板即便有錢也不可能投進去搞的。”
“項目爛尾,爛的不是一個住宅小區,爛的是一個文旅項目。”
羅陽這時候才開口道:“關鍵是這位老板屬于沒花錢拿地,政府怎么可能放過他.所以這個會所老板是撿便宜了?”
“還是羅老弟通透。”
蔡富軍豎起大拇指夸了一句:“有老板看中了這里,沒花多少錢給盤了下來,做成了現在的會所”
“說到會所老蔡,這里究竟是什么樣的會所?”
又回到老話題,劉海山再次忍不住詢問了起來。
還沒等到蔡富軍的回話,樓梯口就響起了腳步聲,沒多久,管家帶著四個女孩穿過客廳,走進了茶室。
“蔡總,按照您的標準,人給帶過來了。”
蹬著高跟鞋,女管家噠噠噠的走到蔡富軍邊上,雙手自來熟的搭到他肩上,笑著道:“怎么樣,就這四位小姑娘的模樣,絕對給您漲臉!”
“別說我今晚沒安排啊,已經是最好的了。”
蔡富軍對著羅陽、何茂松和劉海山挑了挑眉道:“全是按照兄弟幾個喜好挑選的。”
抬眼看過去,其中兩個分別穿了長短裙,也化了妝,另外兩個居然還穿著工裝,胸口繡著某某電子和某某塑料的標記,這是剛下班過來?
當然,不管化妝的還是穿著工裝的,不論長相還是身材,都算得上一流。
哪怕在羅陽眼里,都能給到85分以上,其中兩個出挑的更是在90分以上了。
看到這副排場,羅陽腦子里瞬間想到了當初的浙省南潯,粵省東莞。
看來是一個路子。
大概在九十年代初期開始,珠三角一帶成為外商投資的集中地,當時號稱有2000萬外來務工年輕人。
這批打工者大多集中在深城、東莞以及珠海、中山等地方。
后來隨著開放政策進一步深化,長三角也成長為外商投資的集中地之一。
當然,除了外資企業以外,搞三來一補的國內中小企業也很多,于是這個區域逐漸發展成世界級的輕工業生產基地。
姑蘇連著魔都松江、青浦,隔壁就是浙省嘉興,這片區域大大小小的廠子用數以萬計來形容都顯得淺薄了。
眾所周知,從管理上來講,男性要比女性難度更大,這就造成了企業在招工時候更偏向于女性,尤其是早期的服裝、電子、玩具、禮品.等生產企業,比例幾乎可以達到8:1或9:1的程度。
青青制衣最早就設在姑蘇千燈,羅陽見到過下班時候的場景。
工業區的廠門口在某個集中時間段里,會涌出成千上萬的年輕女性職工,而這樣的工業區在江浙滬一帶,比比皆是。
原來不是消失了,只是轉移了.
更大的轉移要等到自媒體興起,會所和KTV里美女逐漸消失,一個個到某音里去唱歌跳舞了。
羅陽散漫的思維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好像我可以是字節的股東.
還沒等他回過神,其他三個人居然已經選完人了。
不愧是老搭檔。
留給羅陽的是那個胸口繡著某某電子的女孩,純欲臉,大長腿,冷白皮。
認識三年多時間,雖然一起去會所的機會不多,但是蔡富軍依舊把羅陽的喜好拿捏的死死的。
既然人都到齊了,自然不用再喝茶,大家轉到餐廳開席了。
酒過三巡之后,小舞臺上歌舞節目開始,加上管家的七竅玲瓏心,杯來酒往間,氣氛相當熱烈,頗有幾分勾欄聽曲的味道在里面了。
“老劉,這趟在澳門手氣還行啊?”
半斤白酒下去后,喝酒的頻率頓時降了下來,大家心里都有數,喝多了不好,尤其今晚。
于是又撿起了聊天。
“別說了,一塌糊涂,早知道去之前先來找老蔡,讓他帶我沖個紅,或許就沒這么背了!”
聽羅陽問起這個,劉海山頓時耷拉了臉:“這趟丟了兩千三百多個。”
劉海山嘴里的兩千三百多個,那就是兩千三百多萬!
“不是吧,沒收住手?”
蔡富軍詫異道:“老劉你一向穩得住,怎么這次”
“也不知道怎么就昏頭了。”
劉海山臉上帶著些許懊惱之色:“瑪德,當時就像中邪了一樣。”
“不會給人拍了蒼蠅吧?”
何茂松皺眉問道:“當時邊上帶陌生女人了嗎?”
雖然劉海山沒有回答,但是大家都從他臉上看到了答案。
“那邊邪性的,能不去,最好還是不要去!”
何茂松嘆了口氣,隨后表情嚴肅的道:“像咱們這種人過去,不超過半天,身家有多少,外面能借多少,人家立刻調查的清清楚楚,從接人到陪伴,拍花、拍蒼蠅、做局、現場借貸,后續收債.一條龍產業。”
說起這種新奇的事情,連一直話多的管家都側耳駐聽起來,更別提陪在邊上的小姑娘了。
“也有走資的。”
羅陽想起記憶里的一樁事,順帶說了起來:“我老家有個開酒店的,九十年代就做起來了,一二十年下來,在當地做成了老牌酒店,還建起了一家四星級大酒店.后來聽說老板在澳門丟了將近兩個億,搞的酒店都破產了,但是沒幾年,除了他之外,家里老婆孩子全部移民澳洲去了。”
這件事倒不是羅陽夸張,是真有其事。
那個老板建酒店貸了款是真的,去澳門輸錢也是真的,老婆孩子移民澳洲也是真的。
中間輸錢究竟是真輸,還是走資,只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那絕對是走資了。”
何茂松當即斷定道:“留下老板一個人背債,還得讓他繼續運營酒店還錢這種操作在甬城也不少見。”
“老何,人家那是假輸錢,老劉是真輸錢啊!”
蔡富軍連連咂嘴道:“今晚我請客也就花了二十幾萬,他倒好,兩千多萬.夠咱們哥幾個隔三差五的來玩一年了!”
“五年,起碼五年!”
女管家在一旁遞刀子:“蔡總,今晚這種極品可不是什么時候都有,不湊巧的話,有錢都不行。”
劉海山被說的滿臉通紅。
“沒了就沒了吧,也不是多大事。”
羅陽在一旁勸道:“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
“羅老弟說的沒錯,這點錢算什么,真正的好消息還沒說呢!”
何茂松樂呵呵看著劉海山道:“頂多幾個月之后,你身家就要增加10個億以上,2000萬算什么?”
劉海山和蔡富軍心里都有數,知道何茂松說的是什么事。
“喝酒,喝酒,不說糟心事了!”
這家話心情瞬間變好,舉起酒盅示意大家集體喝一杯。
“劉大哥去年投資的那筆錢,到期也能拿回兩千萬回報,就拿來請客吧。”
一杯酒下肚后,羅陽故意調侃劉海山。
“老哥,他錢什么時候能拿到?”
這句話是對著何茂松說的,借著今晚的環境,打探郭廣昌那邊的收購行動大概什么時候收尾。
“六月份之前絕對連本帶利到賬!”
何茂松果然沒戒心,附和羅陽的話道:“老劉,這錢不說全部拿出來請客,至少得拿一半出來吧,老蔡你說是不是?”
六月份能連本帶利拿到錢,按照這個時間,股市里差不多到四五月份就要結束了。
這個消息明天就要告訴灰犀牛資本那邊。
“請客就請客,我老劉也不是小氣的人!”
劉海山扭頭看向管家:“小吳,給你兩三個月時間,幫我留意一下,我只要最好的,錢不是問題!”
“劉總大氣,我敬您一杯!”
吳管家聽聞不差錢,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