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神威,末將拜服。今后阿史那扶汶,以將軍馬首是瞻!”
下馬后,阿史那扶汶向李瑄一拜。他將李瑄射落的箭矢撿起,向李瑄雙手奉上。
這是一些游牧部落,臣服一名強者的方式。
“我的一石雕弓勝阿史那將軍的七斗騎弓而已,若同執七斗,勝負猶未可知!”
李瑄將阿史那扶汶扶起,接過他奉上的箭矢。
“縱無強弓,您的箭術已登峰造極,末將望塵莫及。”
阿史那扶汶不需要李瑄給他找臺階下,表示心服口服。
“諸位遇回樂城軍士,告知他們,我是否可射人?”
李瑄對著周圍的士兵笑道。
許多胡人豪爽坦誠,忠誠勇敢,這也是事實。
最起碼,現在的阿史那扶汶,就是這樣的人。
“哈哈……”
李瑄的話,引來一番哄笑。
這也意味著士兵們對他不會那么反感。
就等柳錫將陳回光高升的事情傳遍全軍。
比試結束,衙將們將士兵召回到各自的校場上。
剛才發生的一幕,士兵們嘆為觀止,他們回到自己的校場上,繪聲繪色地講解給未看到的士兵。
“柳判官,盧將軍是陳將軍提攜上來的嗎?”
李瑄和柳錫站在騎兵校場邊緣。
“并非!陳將軍來豐安軍也才一年,盧將軍是半年前從河東調任為豐安軍副使。”
柳錫深深地看了李瑄一眼后,回答道。
“我知道了。關于陳將軍高升的事情,現在宣傳,不正是時機嗎?”
李瑄微微點頭后,向柳錫囑托。
“屬下明白。”
柳錫會意。今日李瑄的神威之舉,深入人心,必能改變士兵們心中的看法。
李瑄說陳回光要升職,那一定是必然。
長安的消息雖然傳到此很慢,但終究會傳過來。
接下來的一天,李瑄都在各兵種之間,與士兵們一同訓練。
所有士兵,都看在眼里。
這就是文官為將,和猛將的區別。
文官為將,斷然不可能與士兵們一起訓練。
而將與兵一起訓練,有助于增加士兵心中的威望。
暮鼓聲響起,訓練結束后,李瑄回到住所。
剛把甲胄卸下,仆人便送來食物。
李瑄聞到香氣撲鼻。
只見一名仆人端著一個碩大的烤羊腿。另一名仆人端著一盤不知名的“青菜”,還有一壺美酒。
“軍中的食物,都如此豐盛嗎?”
李瑄問其中一名叫林九的瘦小仆人。
另一名稍微健壯的仆人叫王石。
他們年紀都不大。
“小奴去為將軍準備飯食時,庖廚將這些給我們,說是專門為將軍準備。”林九向李瑄回答道。
“端著這些酒肉跟我走。”
李瑄眉頭一皺。
盛唐軍中確實有不少將領大魚大肉,甚至還有酒色常伴。
但李瑄剛來沒兩天,還在挽回聲譽的階段。
兩個仆人端著酒肉,從食所到這里,肯定很多士兵看見,免不了被議論。
李瑄覺得這是盧瑜故意吩咐庖廚,為他準備酒肉。
帶著兩個仆人和羅興,來到跳蕩軍營地旁的食所。
雖然營地飄蕩著粟米之香,但和肥美的烤羊腿相比,士兵們碗中的粟米變得索然無味。
士兵們不解李瑄為何拿著酒肉前來?一個個垂涎三尺。
“我新入豐安,寸功未立。不知庖廚為何為我準備如此豐盛的酒肉。堂堂大丈夫,羞愧而難以下咽。”
李瑄來到軍營中,對著跳蕩銳士說道,聲音鏗鏘有力。
然后,李瑄又轉向衙將高鍇:“高將軍,今日哪位士兵,訓練最為刻苦?”
“劉季虎最賣力。”
高鍇想了想,回答李瑄。
“哪位是劉季虎?”
李瑄喊一聲。
“屬下就是。”
一名端著碗的壯漢起身。
“將酒肉遞給他。他才配吃酒肉。”李瑄向林九和王石吩咐。
在一眾士兵眼饞下,酒肉被放在劉季虎身邊。
“謝將軍賞賜!”
劉季虎咽了一下口水,立即拜謝李瑄。
除了與突厥交戰前,平時逢年過節吃一次肉就算不錯了。
其他士兵,投來羨慕的目光,后悔今日沒像劉季虎一樣努力。
隨后,眾目睽睽下,李瑄在食所盛一碗粟米,和士兵一樣,在碗里放一些鹽,坐在旁邊大口大口吃起來,津津有味。
士兵們動容。
當初陳將軍,也沒如李瑄這樣。
當天晚上,軍營中便傳出消息,陳將軍并非被免職,而是回長安升職。等下一次再來邊塞,最起碼也是兵馬使。
“這只有十六歲嗎?能力、智慧無懈可擊,又能克制自己的欲望!”
主將盧瑜的住所內,得知李瑄的一舉一動后,嘆一口氣。
一封信,被盧瑜用燈燭之火,燒成灰燼。
……
新一天,為休息日,李瑄連夜寫一封信,將自己所處的環境,告知李適之,請李適之重用陳回光。
一大早,羅興持信,渡黃河到豐安縣城,將信件交給信使。
李瑄在住所觀看信安王贈送給他的行軍錄。
這里記載與吐蕃大小戰斗的細節,使李瑄受益良多。
李瑄還能依據其中的統兵經驗,來思考自己遇到敵人時,該如何去做?
考慮到山川地形,又該如何指揮?
“咚咚……”
午時兩刻,軍城前的鼓聲突然響起,聽鼓聲的頻率,是有軍情。但非緊急軍情。
如果是緊急軍情,鼓聲的頻率會非常急促。
李瑄立刻穿戴甲胄,來到軍使府。
在軍使府的正堂,一名粗布衣打扮的老者站正堂上,蓬頭垢面,衣著狼狽,神色哀傷。
“他是豐安縣的牧民,今日上午,突厥上千騎兵寇豐安邊境,劫掠上百戶牧民,除了上百名我大唐子民被擄走,還有近萬牛羊牲畜被搶走。諸位如何?”
李瑄和衙將們到齊后,盧瑜指著堂上的老者,面容正色地說道。
豐安軍北面五十里處,黃河以西,漢長城殘垣以東有一片肥沃的草地。
黃河以西,沒有天險保護,所以歷年沒有漢人百姓生活。
但在十幾年,毗伽可汗時代與大唐友善,年年朝貢。
那塊牧場成為暫時的安全之地,先后有數百戶漢地牧民,搬遷在那里。
這幾年雖與突厥決裂,但豐安軍城距離那處牧場不遠,也經常去巡邏,所以牧民們沒有搬遷。
現在終于釀下苦果。
“寇邊突厥估計是阿波達部或咄陸部。我豐安軍騎兵不足。即便是請求王帥支援,也一定來不及。”
推官齊沖雖然憐憫被劫掠的百姓,但騎兵實在有限。
如果早知道敵人動向,派遣步弩過去埋伏,一定可以讓敵人鎩羽而歸。
很明顯,突厥夜間趕路,清晨突襲,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