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李瑄與顏真卿、李琚相談甚歡,一連四盞茶后,由李琚向李瑄說道:“清臣一直有從軍報國的志愿,苦于無門路。不知七郎幕府是否缺少僚屬,如果缺少,可以考核一下清臣,看看清臣是否可以勝任。”
清臣,是顏真卿的表字。
“我幕府新組不久,自缺賢才。請顏縣令寫一篇戰報,讓我一觀……”
李瑄說著,模擬一場戰爭,讓他根據環境、地理、戰況寫下來。
至于奇謀獻策,多是臨時發揮,李瑄從來不考那個。
更何況,李瑄對顏真卿頗為了解,他畢竟在安史之亂中,首唱大順,帶著士兵集結反抗,點燃河北的士氣,使安祿山在河北非常難受。
軍事才能上,顏真卿是不錯的。
治理郡縣,顏真卿也有一手,氣節上在文臣中亦是少有。
顏真卿真要入他幕府,李瑄當然不會許一般的小職位。
他會調控幕職,李瑄河隴還有兩個都虞候的位置。
李瑄將李廣琛升遷到都虞候的位置,兼討擊副使,讓顏真卿當河西行軍判官。
行軍判官最主要是掌握寫戰報的能力,至于安排后勤,安撫士兵,這種只能實地考察。
半個時辰左右,顏真卿就將戰報寫好,交給李瑄。
讓顏真卿寫戰報,主要是想再欣賞一下顏真卿的正常行書。
顏真卿正常寫文書,依然剛勁雄偉。
看書中內容,李瑄也頻頻點頭。
“顏縣尉有大才,如若不嫌棄,就來河西當個行軍判官吧,我會為顏縣令舉薦一個正七品的職事官。”
李瑄欣賞完畢后,緩緩地向顏真卿說道。
“顏真卿拜見李將軍!”
顏真卿激動,向李瑄拜謝道。
判官是節度使最重要的僚屬,已經超過他的預期。
顏真卿并不知道他未來的人生,當了幾年醴泉尉,郁郁不得志。
自己好友又與李將軍熟識,所以萌生投筆從戎的念想。
從他的詩中就能看出,他沒少仰慕當世的將領。
“顏縣尉可立刻向朝廷遞交辭呈,屆時我們一同去河隴。”
李瑄又笑著向顏真卿說道:“有時間,我還要向顏縣尉討教書法。”
“醴泉無事,屬下十日之內,必辦理好辭呈,只要李將軍有請,屬下莫不應是!”
顏真卿以屬下相稱,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一定要尋找時機,獻策建功。
“是李大來了啊!這位是?”
李適之得知李瑄在前廳請客,特來看看。
“此是醴泉尉顏真卿,孩兒新征的河西判官。”
顏真卿和李琚起身拜見李適之后,李瑄向李適之介紹道。
“那一定是大才了。”
李適之聽到是李瑄新任的判官,頓時正視顏真卿,他知道李瑄的眼光不會錯。
“顏清臣不僅有才干,還能寫出絕世好字,形更甚王摩詰。”
李瑄夸贊道,將顏真卿的兩幅字遞給李適之看。
“妙哉!君將來必是歐陽詢、褚遂良那樣的大家!”
李適之看后贊不絕口,給予極高的評價。
隨后,李瑄父子留顏真卿和李琚在宋國公府就食,呈上酒肉暢飲。
李瑄還拿出從皇宮內送來的西瓜招待,使顏真卿和李琚新奇不已。
一直到黃昏,才送他們離開。
離開前,李適之請顏真卿寫一幅《河隴曲》,他要慢慢欣賞。
李瑄晚上沒有太早休息,他在書寫一些他覺得有利的理財之法,獻給李隆基。
王鉷雖是巧取豪奪,但他實實在在為李隆基賺取不少錢,使李隆基能將絹前如糞土一樣賞賜。
龍沙河金礦雖然龐大,但現在每年只產幾十斤而已,即便加上其他地方的金銀礦,也遠不夠李隆基揮霍。
別李隆基錢不夠,心里埋怨他。
李瑄需要整理一些真正的理財之法,在不傷害百姓利益的情況下,讓國庫富裕。
這幾天已經寫得差不多了,今晚就應該能完成。
這種不適合在朝堂上說,等明日下朝,李瑄會去興慶宮拜見李隆基。
翌日。
最近在朝堂上,李林甫低調很多,看起來面帶笑容,比以往更和氣了。
而且據說李林甫處理政務時更認真,一連幾天都是快子時,才回到右相府。
李瑄認為李林甫又開始他的隱忍,準備找機會露出獠牙。
下一次出手,會吸取教訓快準狠,不會拖泥帶水。
兩人朝堂見面,依然只是點點頭。
大臣們都覺得,李瑄有大城府。
按理說李瑄這樣的人,更容易拜相才對。但田獵發生的事情,不知太子是何感想?
興慶宮。
在李瑄拜見李隆基的時候,宮中出現一個男子。
身材高大,面白多須。
李隆基正在和楊玉環、楊玉瑤姐妹玩樗蒲。
此男子就拿著記分簿在旁邊站著,恭恭謹謹。
“此為楊釗,乃玉環的遠方堂兄!”
李隆基指著楊釗說道。
由于楊玉瑤親自帶楊釗來見他,所以李隆基隨意封楊釗為右金吾衛兵曹參軍。
畢竟與玉環娘子關系太遠,封賞還是看在楊玉瑤的面子上。
“拜見李將軍,曾在劍南從軍,早就聽聞您的大名,吐蕃對您可謂是聞風喪膽。”
楊釗一副笑臉,向李瑄一拜。
他知道眼前這人不得了,是長安唯一一個能硬剛李林甫的大臣,是他計劃中的討好對象。
“圣人面前,哪用向我行禮。”
李瑄推脫楊釗的行禮。
這家伙還是來長安了。
楊釗雖然憑借楊玉環的關系起家,但他左右逢源的本領可高得很。
要不然也不可能成為大名鼎鼎的“楊國忠”。
楊釗能飛黃騰達,楊玉環有一定因素,但不是主要因素。如楊锜、楊铦等楊玉環叔父的兒子們,都遠遠沒有達到楊釗的高度。
“臣失禮,臣見到傳說中的李將軍,喜難自抑。”
楊釗趕緊向李隆基一拜,情商很高。
“不礙事!”
李隆基沒有因為這點小事怪罪,招李瑄來樗蒲。
看著李瑄能和圣人貴妃一起,大聲呼盧,舉止隨意。
他只能拿著樗蒲文簿記錄點數,心中非常羨慕。
我楊國忠什么時候,也能這樣啊!
不過據說李瑄這人有點邪門,而且隨時會離開長安,遠赴邊疆。他主要心思還得放在李林甫身上。
這段時間,楊釗通過精密觀察,發現李林甫勢未絕。
都說李林甫氣焰下垂,但在楊釗的思維里,李林甫犯下這樣的過錯,都不被圣人懲罰,何嘗不是一種寵幸?
等到游戲結束的時候,李隆基觀看記分簿,看楊釗“絢校精密”,情不自禁地稱贊:“好度支郎!”
度支郎是戶部負責統計賦稅的官吏。李隆基現在不可能將楊國忠弄到戶部,這么說只是贊揚楊國忠的計算能力。
“君無戲言,三郎將來一定讓楊釗當度支郎啊!”
楊玉瑤抓住李隆基言語漏洞,向他說道。
“哈哈……看他表現了。”
李隆基只是笑一聲。
楊玉瑤等人現在還沒被封“一品命婦”,再加上與李隆基相識不久,沒敢太放肆。
“稟圣人,臣今日來打擾,是向您提出一些理財建議,這是芻蕘之見,如有失,望圣人不要怪罪。”
李瑄這才將準備已久的理財策略交給李隆基。
這些改革法案,足足七條,都是安史之亂后名臣們根據開元天寶政策的弊病,進行改革,且成就顯著,財政得到富足。
李隆基一聽理財,就來了興趣。
王鉷被驅逐后,他急需一位理財能手,幫他在不傷害百姓利益的情況下,理出大量的錢財,讓他得以賞賜大臣。
他覺得這樣賞賜,才能體現他君王的威嚴和面子。
拿著李瑄寫的改革方案,第一條就讓李隆基皺眉。
“七郎,你鼓勵私人鹽商,恐怕會損失國家的利益啊!”
李隆基將心中的疑惑問李瑄。
“啟稟圣人。世人皆知販賣私鹽是死罪,但每年依舊有一大批鹽商鋌而走險。我們所抓到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他們通過河流,甚至翻山越嶺販賣私鹽。不僅僅是我朝,自漢代桑弘羊制定鹽鐵官營以來,這種現象就沒有杜絕過。一旦地方出現鹽價波動,私鹽屢禁不止。所以堵不如疏,臣覺得……”
李瑄娓娓向李隆基講解建議。
私鹽和私人鹽商不是一個概念。
唐代自開元九年,鹽商只要交稅,就可以販賣。
但私鹽則是偷偷制造,又偷偷販賣,這才是重罪。
但到天寶年間,在官府的刻意操縱下,私人鹽商往往買不到官鹽。
這樣商人失去賣官鹽的權力,鋌而走險,讓那些偷偷制造私鹽的人謀利。
李瑄上奏告訴李隆基,堅持官營的選擇,但與私人鹽商分利。
為了保障銷售官鹽的私商獲利,從而確保官鹽贏利,李瑄建議諸道對商人鹽舟過境及使用堰埭的加征稅,又于諸道設置巡院,加強緝查違法的私鹽。
為防止因商運商銷造成商人壟斷鹽業,李瑄又建議在各地設置“常平鹽倉”,貯存官鹽。
如果交通不便,商人不愿前往之處,即由官府調運常平鹽倉存鹽至當地售賣。當某郡縣商人哄抬鹽價,官府即發賣常平鹽,平抑鹽價。而當商人競相降價,官府即乘機收購貯藏于常平倉,調節鹽價。這樣即可控制鹽價、緩和百姓平民的矛盾,而官府又能名利雙收。
鹽是國之根本,這一條“官商分利”的改革,哪怕唐朝滅亡也在使用。
前提是地方官吏清廉,別耍什么心眼。
李隆基聽李瑄詳細解釋,這才微微點頭。
“改革漕運這一點倒是不錯,提高造船價格,組建漕兵,保護黃河及其運河航道,限制地方官吏對漕運的貪腐……但是這改革常平法,七郎細致講解一下?”
李瑄對漕運的改革方法很滿意,他知道漕運貪腐嚴重,漕兵既可以震懾賊匪,又能震懾地方官,扼制貪腐。
隨即,李瑄將常平法的改革細致地講解給李隆基。
類似于常平鹽倉。
京畿道、都畿道、河南道、淮南道、江南東西道、山南東西道這些地區是盛唐商品交易頻繁的地方。
為了充分發揮常平的營利效能,朝廷可以對開元年間頒布的常平法作兩點改進。
其一朝廷直接經營常平業務。開元以來的常平法,具體業務是由各郡縣自辦,由于時局的動亂和市場消息的閉塞,各郡縣常平贏利有限。
李瑄建議朝廷派遣專官專理各郡縣的常平倉,由朝廷選擇一大臣,加以權職,統一指揮。
適當情況下,還可以調遣一些其他力量,這樣就可以減少了常平業務的中間環節,加快了常平商品的周轉速度,加上市場情報及時掌握,因而大大增加了常平之利。
其二擴大常平品種。傳統的常平項自是米、粟、豆之類的糧食品種,這是被常平倉具有調節糧價的一面作用所規定的。想要發揮常平營利的作用,自然要把常平品種由糧食擴大,盡可能的將所有的糧食,各種酒、茶葉絲綢、瓷器、鐵器,各地的生活用品。
如果能常平百貨,只要政局穩定,繁榮是必然的。
當然,以天寶年間的官場,必然會出現貪腐常平百貨的情況。
需要殺一儆百,震懾那些貪官污吏,才能保證朝廷大的獲利。
“這是大工程啊!”
李隆基眼睛一亮,如果完成不單單是獲得稅收,大唐一定變得更加繁榮。
然后李隆基又看另外幾個理財之法,李隆基雖不確定能否賺到錢,但理念很好,都可以試驗一番。
“七郎真大才也!可惜現在有更重要的戰事等待七郎。不然一定為七郎加三十個理財使職,完成改革!”
這些理財策略由李瑄提出,卻不能由李瑄執行,李隆基覺得挺遺憾的。
在李隆基心中,什么都比不上開疆擴土重要。
“左相曾經為戶部尚書,精通理財。在盛世之下,英雄們仰慕圣人的英明,所以朝堂人才濟濟。選拔賢良,一定可以完成!”
李瑄笑著說道。
主要是先讓李隆基多掙一點錢,以后他再想辦法整治。
其實李瑄一直詬病“坊市制度”和“宵禁制度”,這是阻礙長安、洛陽更繁華的因素之一。
而且這個時代長安嚴重“人口過載”,很多苦累都轉嫁在關中百姓身上。
特別是旱澇災害的時候,京畿之地竟出現“路有凍死骨”的現象。
即便開通廣運潭,李瑄依然覺得有些不夠,每天兩京古道的官車不絕于路,運送的都是糧食等物品。
但這些李瑄暫時改變不了。
“好好干吧!將來七郎必成良相!”
李隆基逐漸發現李瑄軍事外的才華,心想著李林甫老了以后,后繼有人了。
與李隆基商討好理財策略后,下午隨李隆基一起宴樂。
李瑄上前彈奏一曲琵琶,讓李隆基直夸李瑄的技藝長進。
楊玉環也不斷鼓掌,看李瑄的眼神非同一般。
“圣人,臣回長安已經月余,希望能早日回到河隴,整訓軍隊,以應戰吐蕃。”
宴樂結束,李瑄向李隆基奏請道。
計劃九月作戰,現已沒有多久時間。
“再過半月,準你回去。”
李隆基擺了擺手,對李瑄說道。
他還想李瑄陪他多玩幾天。
“臣遵旨!”
李瑄沒有多說,能盡快回去就行。
接下來幾日的早朝,都在議論李瑄提出的幾項理財改革!
大臣們隱隱發現,這些改革有諸多扼制貪官的策略,對不貪欲的人倒是無所謂。
但大唐的貪官明顯不少,貪多少,就看良心夠不夠黑。
雖然損害貪官的利益,但理論來說,確實可以理財,又不會傷害到百姓。
當理財戰略確定后,李隆基又讓李瑄兼職河西鹽鐵使,隴右鹽鐵使。
原本兼任這些官職的官吏,都被調回長安。
又加兩使。
而且這兩使都有實權,可以有佐吏。
原來這些使職的僚屬,肯定會缺失一些,李瑄能任命新判官、佐吏。
讓李瑄失望的是,李隆基依舊沒給他河西、隴右采訪使的權力。
他記得歷史上哥舒翰成為兩鎮節度時,立刻就兼任采訪使。
李瑄也沒有太過灰心,現在有支度使、鹽鐵使,已經可以鉗制許多河西、隴右的官吏,去找他們的麻煩。
他明白李隆基加這兩個職位,是想看看他對鹽鐵的改革。
一系列舉動后,朝野大臣再次對李瑄刮目相看。
又加權使,他們已經麻木了,這樣的尊貴,什么時候才是極限呢?
李林甫默然。
他得知那些理財之策是李瑄一人所獻,也感到吃驚。
圣人這幾年喜能理財的大臣,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李瑄每每投其所好,都恰到好處。
李林甫現在面對李瑄,除非有真正能傷害李瑄的證據,不然不會輕易下手。
他還是以對付太子為主。
他覺得可以從朔方、河東節度使王忠嗣身上找點破綻。
畢竟王忠嗣與太子李亨一起長大,私下稱太子為“兄”。
雖然王忠嗣忠的是國家,但得圣人不懷疑才行。
他會選擇李瑄不在長安,且時機成熟的時候動手,以免李瑄壞他大事。
王忠嗣有入相之勢,必然在入相之前,入相以后想動手就遲了。
五月十日,李瑄以終南山尋道、并為圣人祈福為由,向李隆基請假幾日,前往終南山。
李隆基欣然同意。
李瑄準備在終南山拜訪一下謀士李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