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將軍  第二百六十六章 拜相,吏部尚書,修國史,紫金光祿大夫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作者:落葉凋謝  書名:大唐天將軍  更新時間:2024-08-07
 
在制科完成后,十月下旬,李隆基就啟程前往驪山離宮。

為時兩年多,離宮新一輪的建筑,已經完成。

由于恒古不變的溫泉,周、秦、漢,都在驪山建筑離宮別苑,作為皇帝的溫湯避寒之所。

周幽王在此修建“驪宮”,秦始皇建“驪山湯”,漢武帝建“漢驪宮”,太宗皇帝的“湯泉宮”,高宗皇帝的“溫泉宮”。

從天寶四載開始,李隆基為討楊玉環開心,依驪山山勢大興土木,環山列宮殿,宮周筑羅城,并修建了登山路和通往長安的復道。

于今年天寶六載八月,李隆基取左思《魏都賦》中“溫泉毖涌而自浪,華清蕩邪而難老”將新宮命名為“華清宮”。

也就是說,今年的溫湯,是李隆基第一次來華清宮,沐浴華清池。

李隆基還專門為楊玉環修新的池子,海棠湯。

因湯池平面如一朵海棠花而得名。

李隆基也認為,只有海棠花能襯托楊玉環的嬌媚。

另外,在今年五月,長生殿也完成建筑。

由于長生殿供奉大唐自高祖李淵、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大圣皇后武則天、中宗李顯、睿宗李旦及追封的太上玄元皇帝老子李耳,共七位皇帝靈位之地,所以長生殿也被稱為七圣殿。

天地清寒,攜帶楊玉環和楊氏姐妹,浩浩蕩蕩地前往驪山離宮。

千乘萬旗被原野,云霞草木相輝光。

隨行的有文武百官、侍從宮女、禁軍衛士,還有一些文武官吏的家屬,蔓延十幾里。

因為接下來的數月時間,李隆基都要在華清宮主持朝政。

李隆基心情很好,他在龍輦上,隨著宮人眷屬步行的速度,與楊玉環一起觀賞著沿途的風景。

他絲毫沒想過長安因“野無遺賢”的事件,議論不休。

連士族子弟,也對此產生不滿。

他們認為李林甫就為一個所謂的“野無遺賢,萬邦咸寧”,就將天下士人耍得團團轉。

而圣人竟然也聽從,這對文人產生巨大的沖擊力。

整整一天時間,李隆基才到達華清宮。

南依驪山而建,北望渭水。

山的另一邊是果園。

在驪山北部,從山上到山下,宮殿林立,樓閣相屬。

周圍還有百官屬衙和公卿府邸。

以后每天都會有大量的物資從長安運送而來,資費無計。

圣人每天在華清宮的花費,數百戶中等百姓之家全部資產都不足夠。

李隆基從西門望京門,正式進入華清宮。

他需要修整三日,百官安置自己的家眷,才開始處理政務。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楊玉環似乎并沒有以往那么開心,這讓李隆基想方設法,討楊玉環歡心。

打通子午道,開辟涪陵至長安的官道,建立驛站,備良馬,只是其中之一。

殊不知在這驪山之上,周幽王姬宮湦為搏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

十一月中旬,長安突然飄下小雪,落在李瑄的帽子上。

三個月的河東巡查完成,李瑄回到長安。

這一場巡視,李瑄處理了獻瑄玉的豪強和刺殺他的豪強,懲治了與豪強勾結的貪官污吏。

獲得數十車金銀珠寶,絹、錢以百車計。

豪強的土地分給佃戶、百姓。

如平陽郡太守孔興等官吏,都已經被押回長安,處以重刑。

不孝的縣令鄭延祚被免職,終生不得再為官。

對于天下豪強來說,李瑄此次巡視,不輕不重。

雖滅有一些豪族,但大部分大族還在。

但他們知道李瑄不會善罷甘休,一有機會,必會對他們連消帶打。

豪強只能盡量不讓李瑄握住把柄。

同時心中積蓄一股怨氣。

他們認為李瑄壞了規矩,他們是特權階級,怎么能和賤民一樣也?

“天水王,圣人令你去重明閣等候。”

李瑄到達離華清宮最近的戲水驛時,有宦官騎馬而來,通知李瑄。

“遵旨!”

李瑄拱手。

他回來后,就直接前往華清宮,宋國公府包括李適之,都已經搬遷到華清宮下。

他想看看這次回來,李隆基有什么交待。

沐浴更衣后,李瑄騎馬前往華清宮。

李霅也來戲水驛接他,李瑄與李霅攀談過后,讓羅興、薛錯等親衛和李霅一起回圣人為李適之所分的府邸。

李瑄到達華清宮后,過望仙橋,入北瞭門,到達重明閣。

李隆基的車駕還未到,李瑄在重明閣等候。

他在二樓窗外,觀看者華清宮的美景。

宮殿瓊樓,寒酥輕落,點點銀花覆臺階。

遙望內宮之中,雪若細鹽,輕輕灑落,為那雕梁畫棟勾勒出一幅素雅畫卷。

大概兩刻鐘后,李隆基從華清宮開陽門出,車駕在重明樓停下。

華清宮溫湯之地的內宮有四門,東門為開陽門、南門為昭陽門、北門為津陽門、西門為望京門。

內宮中有諸多溫湯池,以及李隆基和楊玉環居住的飛霜殿,另外還有長生殿。

除此之外,連朝堂都在內宮之外。

“拜見圣人!”

李瑄下樓向龍輦上的李隆基拜道。

“七郎平身!”

李隆基下龍輦向李瑄說道。

“謝圣人!”

李瑄再次一禮。

“七郎此去河東三月,鏟除奸佞之徒,震懾宵小之輩,彈劾不檢不孝,可謂功德圓滿。”

李隆基拉著李瑄的手,一起步入重明閣二樓。

宦官宮女在前方收拾閣內,布置茶水、點心。

將取暖的炭火,也布置在重明樓中。

“全賴圣人天威,才能如此順利。”

入座以后,李瑄向李隆基恭維道。

“此行河東,七郎看到什么,朕想聽真實的想法。”

李隆基又向李瑄問道。

“恕臣直言,百年的安寧,土地兼并日益盛行,雖盛世依舊。但未來卻不好捉摸。常平新法需快點實施,自古皇帝能治當世太平,即為明君。若圣人治理天下可澤被百代,則為千古圣君。”

李瑄沉重一番后,向李隆基說道。

他們坐在二樓的窗戶邊,能看到外面紛紛揚揚的小雪花。

旁邊的火爐,給予他們溫暖。

李瑄強調李隆基當世太平沒問題,但李隆基百年以后,國家就會出現危險。

李隆基不可能不知道朝代更迭的故事。

漢文帝的韜光養晦,能讓國家數代強盛。

李瑄暗示李隆基如果施展常平新法以及接下來的一系列新法,則可使國家百代不衰。

這樣人們往后誰會不稱贊呢?

“既然如此,就托付給你了。”

李隆基品了一口茶后,向李瑄說道:“明天我會在朝堂上宣布的,做好準備吧!”

“臣必不負圣人所托!”

李瑄起身向李隆基一拜。

拜相已成定局,不容更改!

李瑄沒有聽李霅說罷裴寬為相的消息,意味著三宰相的局勢可能會形成。

否則明天罷裴寬為相,當天就任李瑄為相,這樣的事情還沒有發生過。

一般都是罷相過一段時間內,再任命新的宰相。

“七郎軍功無上,才氣無雙,處理政務剛正不阿,檢舉不法盡心盡責,心中有萬條溝壑,利國利民的政令層出不窮。如果在朝堂上找一人為宰相,那一定是你了。”

李隆基將李瑄扶起來說道。

“圣人讓臣擔當重任,臣當一心一意,輔佐圣人。請圣人革去臣河東、朔方、河西、隴右四鎮節度使的官職,以及諸多使職。”

李瑄主動向李隆基請命道。

“這樣!先革除七郎河東、朔方節度、支度、營田、押蕃、節度等使。”

“七郎亦不再掌隴右、河西兵權,但以宰相的身份,遙領隴右、河西節度使,如此,歸附的白蘭羌、吐谷渾、蘇毗、黨項、通頰等部,才不敢輕舉妄動;回紇和吐蕃,也不敢再有覬覦大唐之,七郎名將的威望,是鎮國之石。待回紇、吐蕃等完全畏服,再去下河西、隴右節度使的職位。”

“七郎的河西、隴右營田、支度、采訪、押蕃、鹽鐵、討擊等大使的職務免去,赤水軍大使、三受降城絹馬互市大使的職務免去。”

“河西長行轉運能使、隴右群牧大使、黃河轉運大使的職務七郎依舊兼任。”

李隆基似乎早已有計劃,將李瑄的職務安排得明明白白。

讓李瑄遙領河西、隴右,不領兵權,震懾吐蕃、回紇,以及附屬五部,由楊玉環提出,正合李隆基心意。

其他的一通使職,確實不適合再兼任。

不過隴右群牧大使的職位,李隆基覺得李瑄干得很漂亮。

三年來一直征戰,即便如此,大唐的牧監馬匹到達九十多萬匹,還不包括河隴軍隊中越來越多的戰馬。

另外,李隆基還聽說李瑄在青海上一個叫應龍島的地方,培育青海驄的寶馬。

又從西域重金購買種馬,培育優良的河曲馬。

李隆基認為李瑄有養馬的才干,所以繼續兼任。

哪怕李瑄卸任隴右群牧大使,這個職位李隆基也不會讓其他節度使兼任。

還有河西長行轉運大使,這個職位以前就是宰相兼任。

李瑄用長行轉運為他運送不少寶物,所以他還讓李瑄繼續。

黃河轉運大使,李隆基也打算給李瑄代管。

這樣李瑄雖然一下去掉眾多使職,但除去已經“有名無實”的河西、隴右節度使,最有權力的三個大使職,李瑄依舊保留。

“臣……遵旨!”

李瑄沒有矯情,向李隆基拜的時候,心中松一口氣。

他一直擔心李隆基會直接剝奪他四鎮的職務。

現在看來,楊玉環的枕邊風吹得還是挺好的。

只要有河隴軍的名義主帥在身,他的影響力就會一直在軍中。

在老部下的配合下,能在關鍵時刻控制河隴軍隊。

其實隴右群牧大使和河西長行轉運大使的保留,在李瑄意料之中。

這樣的職位,本就是李隆基最信任的大臣兼任。

一般的節度使,不可能拿到養馬權。

歷史上的安祿山倒是在天寶十三載拿到了。

但他只能管理范陽北部有限的幾個牧監。

大唐的牧監大部分都在隴右、河西一帶,要不然也不會叫“隴右”群牧。

安祿山無法到達隴右,鞭長莫及。

“七郎離開軍中。但沒有人能接替七郎的全部兵馬。我準備在四鎮任命四個主帥,七郎麾下猛將如云,人才濟濟,可推薦一下。”

李隆基向李瑄說道。

主帥離軍,在大軍立下滔天戰功的情況下,肯定從四鎮內部提拔。

不會從外部空降主帥,這一點李隆基清楚的。

河隴軍先擊回紇,又先后剿滅吐蕃五十萬大軍。

如果空降一個主帥,誰會服氣呢?

除了李瑄,什么樣的主帥才能震懾住這樣的軍隊?

“這種大事,由圣人定奪即可,臣已離開軍中,就不便再多說了。”

李瑄含糊其辭地說道。表明自己不會再摻和軍中的事情,只想安安心心主持新法。

“我哪有七郎熟悉麾下的才能呢?我知道七郎的忠心,但就不能為我分憂嗎?”李隆基不悅地說道。

“臣惶恐。請圣人提問名將,臣會為圣人介紹詳細。”

李瑄趕緊回復李隆基。

“安思順如何呢?他的名字我在開元初年就聽說過。”

李隆基暗暗點頭,向李瑄問安思順。

“安將軍參加武街之戰的時候,臣還未出生。他是忠臣的后代,對國家一心一意。他父親安波注老將軍七十歲還在馬上,安將軍五十多歲亦披甲上陣殺敵。從漓水之戰到九曲之戰,再到大非川之戰,安將軍都功不可沒。臣想來,他有能力統領一軍。”

李瑄向李隆基介紹安思順。

說實話,安思順忠心的是大唐,不是李瑄的親信。但李瑄還是不吝嗇對安思順的美言。

“忠臣!讓他節度哪里好呢?”

李隆基想到安思順的生平事跡,四鎮安排在哪里更合適。

“臣認為去朔方可以。他的資歷能威服朔方的軍隊。”

李瑄提示李隆基。

“有道理!”

李隆基點頭,朔方確實需要安思順這樣的強將鎮守。

“高秀巖呢?”

李隆基又問另一名副使。

李瑄的回答也是一般無二,闡述高秀巖勞苦功高,還是漓水之戰的關鍵角色。

“讓高秀巖這樣的猛將坐鎮太原吧!”

李隆基主動提出讓高秀巖擔任河東節度使。

他故意不考慮程圭和李光弼。

朔方的程圭,河東的李光弼,哪怕此次也立有功勛,也無法成為節度使。

因為他們都是王忠嗣一手提拔的心腹部下。

王忠嗣案剛過去不久,李隆基心中的懷疑還未消弭。

李瑄也不會不識抬舉地推薦他們兩個。

所以李隆基要調遣李瑄麾下的猛將入河東。

“圣人英明!”

此正中李瑄下懷。

“七郎麾下將領功績和能力最高的是哪兩個?”

李隆基這才將目光轉到河隴。

“曾殺死吐蕃贊普之子的臨洮軍大使王難得,他追隨我參加漓水之戰、白亭海之戰、九曲之戰、苦拔海之戰、大非川之戰,是一員能力高超,資歷雄厚的大將。”

“還有后來居上的哥舒翰,他是哥舒道元的兒子,四十歲折節從軍,在之前就參加漁海之戰,立下功勞。九曲之戰的時候,連攻克數城,又有曠野大戰,斬將搴旗如探囊取物。大非川騎兵大戰的時候,威猛不凡,手中長槍折斷,依舊拿半截長槍殺敵。”

李瑄向李隆基推舉這兩員猛將。

“就是他們兩個了,讓他們知節度事,在七郎余威之下,河西隴右必可無虞。”

李隆基撫掌大贊。

都是他親手授予英雄勛章的猛將,他認為這些人會無比忠誠。

一個蘿卜一個坑,李隆基又問其他有沒有可提拔的。

李朱師任河西都知兵馬使,李廣琛任赤水軍大使。

車神塞任臨洮軍大使。

安重璋任積石軍大使。

辛云京任隴右都知兵馬使。

荔非元禮任武寧軍使……

都是一些順利順理成章的升遷。

大軍使成都知兵馬使,中軍使成為大軍使。

李廣琛和車神塞都升上去,張興為臨洮軍副使,兼陌刀將,手下還有左右陌刀將各一人。

其他的幾個空缺的軍使,都由軍功者遞升。

李瑄還請車神塞為關西游弈使。

討擊使不再設。

李瑄與李隆基在爐火前談論一個多時辰,在下午的時候,李瑄回到驪山的宋國公府。

李隆基又在華清宮下送李瑄一座府邸,為天水王府。

李瑄在驪山果園附近還有一座大府邸,但那里距離華清宮有一定距離,不方便上朝。

回到宋國公府后,李瑄很鎮靜,他沒有向李適之說。

聊了一會,就回到李適之為他準備的房間休息。

李適之以為李瑄三個月的巡察太累了。

確實累。

但李瑄早睡是想將精氣神調整到最巔峰。

一夜無話,只能聽到風吹和雪落。

翌日,天色還是黑暗,但一夜雪花落,使整個華清宮內在圍墻,都一片銀裝素裹。

文武大臣們從山下宅院中出來,駕車向華清宮而去。

一個個在車內凍得直哆嗦。

李瑄和李霅同車。

“在華清宮確實沒有長安舒服啊!”

李霅搓著手向李瑄感慨道。

“是麻煩一些。”

李瑄笑著回道。

皇帝是舒服的,那飛霜殿內,有溫泉水環繞,下雪的時候熱空氣上升托住雪花不下落,就像大殿頂上浮起一層白霜。

還有楊玉環那樣的美人陪伴,可以想象冬天得多舒服!

在內宮,有專門為大臣們準備的沐湯之地,但得李隆基允許才行。

“這衣袍還是有些薄了……”

李霅能感受到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

十年都沒有如此冰寒。

“待隴右的棉花運送回來,我為父親和兄長制作冬衣。”

李瑄摸了摸李霅的朝服。

想著隴右的棉花早已收成,公輸青子教授的士兵,已經掌握彈棉花。

李瑄早就通知,如果地方營田的棉花收成,就通過河西轉運,運送一批至長安。

“棉花有那么神奇嗎?”李霅頗為好奇。

“是的,木棉與棉花相比,不值一提。甚至皮毛都不如棉花舒服,能御寒。”

李瑄向李霅回答道。

“為兄我拭目以待。”長安的冬天還有很長,李霅很期待,又道:“朝會快點結束,就能圍在爐火前。”

“今日朝會時間,一定漫長。”

李瑄向李霅道,意有所指。

在華清宮,李隆基恨不得不上朝,平時朝會也是盡快的完成。

大臣們也方便,在華清宮不需要進行朝禮。

李霅還不明白李瑄今天就要達成自古華夏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到達華清宮的山下后,文武百官們下車步行上山。

山路的雪早已被宮人清掃干凈。

在天微微亮的時候,大臣們拾級而上。

有的大臣還不知道李瑄已經從河東回來,看到一襲紫袍的李瑄,覺得十分驚訝。

在去朝堂的路上,李瑄一改往常,沒有和誰交談。

只是和李霅、李季卿、李瑯一起,默默地到達半山腰。

李瑄的三兄李琦還在長安,他要輔助京兆尹處理長安事務,這段時間不用參加早朝。

華清宮上朝的地方有兩個。

分別在津陽門外的左右,為左朝堂和右朝堂。

左右朝堂的側翼,分別有一座弘文館。

今日朝會的地點為右朝堂。

文武百官在雪中等待監禮官宣布入朝。

“鐺鐺鐺……”

鐘聲敲響,伴隨著監禮官的唱籍,文武大臣們進入右朝堂。

此時,天正好亮。

大臣們找到自己的坐席,等待李隆基駕臨。

那些閑官想著上早朝后,趕緊回家,在房屋中更為暖和。

即便還要去各衙門辦公的官吏,也想著自己的辦公地,火爐通紅。

右朝堂上空曠,非常冰冷。

朝臣沒有穿鞋,腳凍得發麻。

“此河東行天水王有所收斂啊……”

“天水王只是沒握到太多把柄而已。他不會無緣無故去抓人。”

“中秋夜宴的《水調歌頭》太驚艷了,三個月來無人模仿。希望天水王還能寫出類似的詞來。”

“是啊……王維、李白一樣的才華。況且天水王是韓信、白起那樣的將領,又有項羽、冉閔一樣的勇武。”

“天水王應該知道野無遺賢之事,他會如何看待呢?”

“有什么辦法,事情已經成定局!”

“不知天水王什么時候拜相呢?”

“應該是明年回長安吧!”

在圣人駕臨前,大臣們在私下議論紛紛。

從中秋夜宴,到拜相之事,都有人交頭接耳議論。

李林甫面色凝重。

他知道李瑄拜相是木已成舟,但他想知道新法是什么?

哪怕他用野無遺賢的馬屁拍得李隆基賞心悅目,李隆基也未告知李林甫新法的內容。

這是首席宰相的失敗!

野無遺賢雖然讓李隆基更信任,但一些準備向李林甫靠攏,去對付李瑄的官吏,止住腳步。

他們知道李林甫還在玩弄權術,他們要看看新法是什么,再考慮要不要與李林甫聯合。

“陛下至……”

監禮官喊了一聲。

一襲通天冠冕的李隆基在執扇宮女的擁護下,來到龍榻前入座。

高力士等宦官趨步跟隨。

“拜見陛下!”

文武百官起身拜道。

“眾卿平身!”

李隆基抬手。

如果仔細看的大臣,會發現李隆基今日的狀態不一般。

他精氣神飽滿,目光炯炯有神。

在這寒冬內,平時李隆基上朝是要求速戰速決的。

更何況現在外面還下著雪。

“謝陛下!”

文武百官落座。

左右宰相依舊開始向李隆基稟告中書門下日常事務。

文武百官也沒有什么要啟奏的,不到半個時辰,似乎就可以下朝各回各家了。

就在大臣們以為高力士要喊“退朝”的時候,李隆基直起身板,向諸位大臣說道:“右相、左相、皇甫尚書,即今日起,免去天水王朔方、河東節度、支度、營田、采訪、押蕃大使。免去天水王河西、隴右營田、支度、采訪、押蕃、鹽鐵、討擊大使。免去天水王三受降城絹馬互市大使、赤水軍大使。免去天水王御史大夫,右羽林大將軍,判武威郡職,西平郡都督職。”

“天水王今后遙領河西、隴右節度使之職,不涉軍權。”

此言一出,群臣皆震。

一下免李瑄如此多使職,仿佛在處理李瑄一樣。

但大臣們都知道,這絕對不是懲罰,而是授予更大的使命。

李瑄要被拜相了!

他們明白遲早有這么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及冠拜相!

文武百官見證一個時代!

文武雙全的李瑄成為朝堂上最璀璨的星辰。

李林甫握住拳頭,早已有心理準備,可他的心依然怦怦直跳。

小賊啊!

他們終于同入中書門下堂了。

“河西節度副使安思順,忠貞勇猛,屢立功勛,特提拔為朔方節度、營田、支度、押蕃大使,三受降城絹馬互市大使,授靈武都督。其余勛爵職事官不變……”

“……提拔高秀巖為河東節度、營田、支度、押蕃大使,授雁門都督……”

“提拔王難得為隴右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兼營田、支度、押蕃大使,西平郡都督……”

“提拔哥舒翰為河西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兼營田、支度、押蕃大使,武威郡都督……”

在朝臣心思各異的時候,李隆基又一口氣提拔四名邊帥。

李瑄目前遙領兩鎮,這是一種極大的殊榮。

而四鎮主帥,盡是李瑄麾下,也代表著李瑄的威望。

文武大臣甚至還無法去反駁。

因為除了安思順、王難得、哥舒翰、高秀巖,沒有更合適的位置。

他們跟著李瑄,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總不能將他們剝奪。

況且任節度使,本就是皇帝決定的。

宰相都無權反駁,除非皇帝開口讓宰相建議賢能。

“啪啪啪……”

在李隆基任命完成后,朝堂一時沉默,李瑄率先以笏擊掌。

李瑄的兄長,依附李瑄的大臣如楊慎矜、楊璹等人也紛紛擊掌。

作為兵部尚書的皇甫惟明同意,因為圣人提拔的高秀巖、安思順、王難得也都是他曾經的屬下。

裴寬緊接著同意。

隨著李林甫的擊掌,全場一片掌聲。

如果反對,要說出個所以然來,沒有理由而胡攪蠻纏,會惹怒李隆基。

當板笏聲音全部落下,文武百官,無一不屏著呼吸。

冰冷的宮殿,似乎變得不再寒冷。他們的心或郁悶、或火熱,或迷茫……

圣人免去李瑄的邊帥職務,又免去李瑄御史大夫,明顯是要給李瑄加職務。

御史大夫是從三品。

現在左右相都在,圣人明顯沒有產生罷相的心思,否則在李瑄免職之前,就會罷相。

六部尚書只吏部尚書缺席。

倒是中書侍郎,尚書左仆射還可以任命。

因為李瑄一定是要加銜的。

“天水王李瑄。從天寶二載從軍,救邊民性命,先后經歷豐安城之戰,賀蘭山之戰,擒突厥可汗、拔悉密可汗,擒海賊吳令光,積石軍之戰,漓水之戰,苦拔海之戰,青海千里奔襲大戰,白亭海之戰,九曲大戰,大非川大戰,擒吐蕃贊普等,大小戰斗過百,皆以低微的損失,不耗國力勝戰,古代名將,無可比擬……”

“天水王又在長安連破大案,獻理財之策,懲治地方不法豪強,巡視地方,宣傳仁孝,此乃宰相之才也!”

“天水王雖二十歲,卻才華橫溢,詩詞大成,將來可以領袖文壇也!”

“克己奉公,剛強果毅,如美人香草,萬古流芳……”

“拜李瑄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攝尚書左仆射,兼修國史,集賢殿大學士,授紫金光祿大夫,加常平新法大使。其余勛、爵、差遣官不變。”

李隆基一番長篇大論的鋪墊后,正式宣布李瑄拜相。

成為封王的宰相。

眾人皆然。

之前有猜測李瑄會任吏部尚書,但也有人不信。

畢竟吏部尚書自李林甫卸任后,再也沒有人擔任。

吏部是六部之首,兼以使職,就有實權,可以考公天下官吏。

宰相兼任,權職更重。

又有尚書左仆射加重地位。

加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名義上是“第三宰相”,但群臣知道李瑄的強勢,這第三宰相,可以與首席宰相抗衡。

就如當初李林甫以禮部尚書拜相,卻能與張九齡對著干一樣。

現在歷史的回旋鏢重新打了過來。

而且李瑄這次兼修國史和集賢殿大學士。

這曾經都是李林甫的官職,現卻被李瑄繼承。

特別是兼修國史,往往是首席宰相能兼任。

集賢殿大學士掌修書,現再掌修史。

這種影響力會與日俱增。

紫金光祿大夫為正三品的文散官,無掌權,就是標榜身份。

等等?

好像圣人又授予李瑄一個常平新法大使,這是什么官職?

他們知道常平糧倉、常平百貨、常平鹽倉。

難道新法是圍繞著這些嗎?

所有的大臣齊刷刷地將目光落在李瑄的身上。

貴之極也!古今無比肩者!

宋國公有一個好兒子啊!

以后朝野就不能稱呼李瑄為天水王了,而是以“李相”、“相公”尊稱。

因為宰相就是比郡王尊貴,毋庸置疑。

看李瑄不爽,反對李瑄的大臣,心中難受無比。

只要夠強大,自有大儒辯經,李瑄身邊注定不會缺少追隨者。

李瑄拜相,也讓他們激動。

特別是李瑄的兄長,差點在朝堂上跳起來。

李霅哪還有在馬車上的冰冷,全身血液沸騰。

李林甫看著李瑄從座位上起身,準備到案前領旨,心中長吐一口氣。

李瑄所擔任的,都是是曾經他的官職啊,在博弈之路上,他一敗涂地。

先后丟下三十個官職。

每當他要重新奪回吏部尚書的時候,總被李瑄插上一手,不僅未得到,反而失去更多。

如今李瑄被拜吏部尚書,是對李林甫羞辱。

來勢洶洶的李瑄,勢必要與他一較長短。

李林甫連遭打擊,心里沒有戰勝李瑄的信心,他只希望李瑄的新法,讓文武百官向他聚攏。

“臣拜謝陛下,今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深感責任重大,必將不遺余力,上不負陛下,下不愧百姓,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李瑄在大殿的中央,向李隆基一拜。

這一拜后,意味著李瑄正式成為宰相!

現李瑄的官職為:

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攝尚書左仆射,兼修國史、集賢殿大學士,領河西隴右節度大使、常平新法大使、天下遷民大使、糾婚使、慈幼堂使、隴右群牧大使、河西長行轉運大使、黃河轉運大使,授紫金光祿大夫、上柱國,封天水郡王,實封一千五百戶。

今后,李隆基一定還會李瑄加其他的使職差遣官。

“李相平身,以后入中書門下堂參與軍機,朕期待你能為國家獻出更多良策。”

李隆基撫摸著胡須,然后向眾多大臣說道:“李相今日正式上任,拜相宴會待雪過天晴后舉行。”

按照慣例,拜相過后,就要舉宴慶賀,昭告天下。

畢竟拜相是國家大事,若是以前,拜相需要國君向丞相行拜禮。

現在皇帝用一場宴會,表達對宰相的尊重。

“恭賀李相!”

大臣們不論心中怎么想,必須在李林甫和裴寬的帶領下,起身恭賀,以回應圣人的選擇無比英明。

李瑄再次向李隆基一禮,然后對前后左右的文武百官各行一禮。

最后,李瑄回到座位之上,百官重新落座。

“啟奏陛下,臣有疑問。不知常平新法大使,是何差遣官職?”

禮部侍郎達奚珣出列向李隆基問道。

朝會還沒有結束!

“李相,你趁此時機,告知大臣們何為常平新法。”

李隆基向李瑄吩咐道。

很明顯,常平新法大使,是主持常平新法的官職。

“遵旨!”

李瑄再次出列,向文武百官闡述常平新法。

文武百官面容凝重地傾聽。

李瑄先是向文武大臣說明大族豪強的土地兼并,對百姓的危害,無數百姓賣兒鬻女,自身也淪為農奴,就是因為沒有一時應急的糧食……最終,李相向文武百官說道:“以常平糧食的基礎上,折算本錢,以一成利率折給百姓,救助那些貧困的農民,以防止他們成為農奴。”

“諸縣糧食放在糧倉中,只會生出老鼠和碩鼠。不如將糧食借給百姓,如此國家可以憑借利息富足,百姓也可以渡過難關。”

李瑄用老鼠和碩鼠比喻。

老鼠指的就是普通的老鼠,碩鼠是橫征暴斂的貪婪官吏。

糧倉雖是重地,但監守自盜的官吏絕對不會少。

當李瑄的“常平新法”宣布以后,沉默良久的朝堂,響起一道道驚聲。

這道消息,猶如平地起驚雷一般。

大族與許多官吏都有姻親關系,常平新法一出,堵住豪強大族土地兼并的道路。

別看公卿大臣們整天喊口號“抑制兼并”,誰又會真正去實施呢?

李瑄這一拜相,就要舉世皆敵嗎?

許多大臣的臉色無比難看。

常平新法,一眼能看出是為國為民的好策略,但卻難以讓人喜歡。

“常平新法可使百姓青黃不接時,得官府錢谷相助,免受豪強之剝削。民得其便,國得其利。諸卿要配合李相推行至四海,解天下之急……”

李隆基配合李瑄,把常平新法當成一個國家的百年大計。

他要著力推行,如果按照理想化的發展,不需要幾年,天寶的國力就會遠勝開元。

“啪啪啪……”

李隆基話音落,李瑄第一時間以笏擊掌,表示圣人之言英明。

這次配合李瑄掌聲的人少了不少,茲事體大,也只有親兄弟會無條件支持李瑄。

還有就是楊慎矜、楊璹這種李瑄的爪牙,以及李瑄的鐵桿支持者。

“啪啪啪……”

大詩人王維擊掌,他已經決定支持李瑄。

因為常平新法按照理想化,絕對是頂級計策。

詩人不缺理想,很快,韋述、崔顥等詩人點頭支持。

李峴手中持笏,他仔細思索常平新法的利弊,最終擊笏迎和李瑄。

裴寬在皺眉想此新法的可行性。

他總感覺這個常平新法會出問題。

因為執法者是人,而豪強大族在地方影響力那么大,再加上利令智昏的官吏們。

很可能把好事辦砸。

裴寬和李瑄沒有仇怨,但他有老辣的政治手段,單純地認為此常平新法難以實現,推行下去,弊大于利。

而以笏擊掌的人連四分之一都沒有,讓李隆基的面色僵住。

一個法令沒有多數宰相支持,又遭受大部分官吏反對,對皇帝來說非常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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