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將軍  第三百八十三章 與李隆基同龍輦入長安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作者:落葉凋謝  書名:大唐天將軍  更新時間:2024-10-26
 
“殺唐狗,獲功勛!”

面對唐軍的突襲,燕軍也未有慌張。

上百名巡邏燕軍持刀槍大喝,迎向李瑄。

他們自信可以如潼關之戰一樣,輕易擊碎唐軍。

潼關之戰,以飛騎、彍騎為主的唐軍,絕對是不缺乏鐵甲的,即便如此,也被燕軍打得抱頭鼠竄。

此時,燕軍只以為出現的還是飛騎、彍騎等華而不實的禁軍。

燕軍采用的是較為散開的陣型,五到十騎一隊,互相策應。

轉眼間,最近的燕軍騎兵距離李瑄只有十步。

那燕軍騎兵見李瑄人馬俱甲,心中微驚。

在人馬俱甲的情況下,還能跑出這樣的速度,絕對是萬里挑一的寶馬。

“拿命來!”

他大呼一聲,為自己提升勇氣,手中長矛欲直刺李瑄面部,這是他惟有的機會。

呼吸之間,兩馬相錯,這名燕軍騎兵將長矛刺出。

但當他剛開始做出攢刺的動作時,眼間一道白光閃爍,心間劇痛。

李瑄槊出如龍,直刺燕軍騎兵心臟,將他的盔甲刺破。

而燕軍騎兵的長矛距離李瑄還有半尺,他的速度慢李瑄太多。

李瑄迅速抽槊,橫擊另一騎。

槊刃如劍,敵騎持彎刀,未有鐵甲,被李瑄一下劃破咽喉。

李瑄沖擊的是一支隊伍,在連斬兩名燕軍的時候,剩下五名燕軍錯落,一起持矛攻來。

“鐺!”

李瑄揮舞馬槊,擋住數騎攻擊。

反震的力道讓燕軍騎兵手中的兵器脫手而出。

他們面部表情猙獰,手掌皮被擦掉,虎口崩裂。

失去兵器,不再有反抗之力,李瑄連挑帶刺,又斬數騎。

燕軍騎兵連李瑄的盔甲都未碰到。

李瑄已經年近而立,力量、耐力都到達最巔峰。

他沒有沉迷于安樂,武勇不落,一旦披甲持槊,有一種所向無敵的氣質。

“殺!”

李瑄身后的天策衛就被李瑄的英勇所感染,他們視死如歸,以最絕之勢,橫推阻攔他們的燕軍巡邏士兵。

黑夜中,刀光劍影閃爍,一片紅光四溢。

新組建的天策衛全是由安西、北庭軍中的百戰精兵挑選,還有少部分漢人游俠和西域諸國勇士。

他們膂力過人,擁有精湛的技擊手段,兩馬相錯,往往一擊斃命,燕軍騎士紛紛墜落。

五百天策鐵騎在李瑄的率領下沖擊燕軍巡邏騎兵,結局不言而喻。

一個回合,就將這一百名燕軍騎兵淹沒在鐵蹄下,無一生還。

天策衛長驅直入,直接沖向燕軍大營中的士卒,特別是那些還未騎上馬的燕軍。

頃刻間踏入,真正的大戰開始。

戰馬嘶鳴,蹄聲震天。

燕軍營地間未熄滅的篝火為唐軍指引方向。

天策衛驍勇善戰,他們手持長槍和利刃,穿梭于營地之內,將一個個未組織起來的燕軍隊伍沖散。

兵器碰撞聲,人喊馬嘶聲,慘叫聲不絕于耳。

連張小敬率領的飛龍禁軍也血脈僨張,他們握緊兵器,開始他們人生中第一次大戰。

燕軍一胡將勉強組織百騎,欲迎戰李瑄,為主力贏得喘息時間,也有力挽狂瀾的自信。

“唐狗受死!”

他操著契丹語奔馬而至,刺殺一名天策衛后,迎面撞上李瑄。

長矛蓄力,趁李瑄殺死一名燕騎后,飛矛直刺。

李瑄側身躲過,反手一槊,將此胡將刺死,并將他的尸體挑在槊刃上,高高舉起。

“此非人耶?”

見夜間被挑在槊刃上的身影,燕軍騎兵終于心驚膽戰。

這種超出想象的舉止,懾服叛軍。

“難道這是李瑄?”

胡將曹將軍在遠處看到這一幕,不可思議。

傳說中李瑄有遠超霸王的勇力,除了飛馬射纓的箭術廣為人知。

更有將敵將挑在槊上,高高舉起而不落的故事。

縱觀天下,未聽說有其他人做到過。

李瑄越戰越勇,他將沖擊馬圈、阻止燕軍上馬的任務交給其他天策衛。

他只率領百騎專門沖擊已經組織起來的燕軍。

哪怕有數百騎,李瑄也橫沖而去。

他勢若雷霆,一馬從黑夜中而出,如猛虎下山一樣,左揮右擊,殺氣直上夜空。

皎皎明月下,燕軍騎兵憑借勇氣和人多的優勢,想殺死李瑄這個“大將”,領取軍功。

前赴后繼,即便李瑄馬踏數以百計的尸體,也總有如飛蛾撲火一樣的燕軍騎兵。

“鐺!”

李瑄四向奮擊,酣戰淋漓,一槊至,十余矛摧,寒芒在黑夜中跳動,帶著血花飛舞。

“這是怪物!”

陷陣先登,萬人辟易。連碎數陣后,終于震懾住勇猛的燕軍,他們大喊大叫,驚恐失色地退后,無人敢攖李瑄的鋒芒。

跟隨在李瑄身邊的天策衛如鐵墻一樣推進,血肉橫飛,無不以一當十。

幸虧這是晚上,望見李瑄神勇的只是一小部分。

更多的燕軍只是驚詫為什么前方潰敗那么快?

雖然許多燕軍已經騎上馬,但隊伍卻混亂了。

范陽軍和靺鞨軍合在一起,同羅和室韋走在一塊。

令行不一,戰力大減。

“這絕非唐狗的禁軍,這就是李瑄,是西域的精騎,快稟告安將軍!”

曹將軍見自家精騎被沖散,立刻讓親衛向安守忠稟告。

遠不止這些,從北門和南門而出的裴瓔、薛錯,率領輕騎分別沖擊燕軍的左右兩翼。

王難得率領的五百鐵騎,也即將到場。

“咚……咚……咚……”

嘹亮的戰鼓聲在新豐城上敲響,增加著唐軍的士氣,使燕軍膽怯。

唐軍突然襲擊,使燕軍號角聲都沒有歸一。

裴瓔帶領一千輕騎,沖擊側翼靺鞨、同羅陣形。

輕騎飛奔,將士一手握韁繩,一手持橫刀。

燕軍沒有上馬,見隆隆馬蹄而來,四處奔逃。

裴瓔跟隨李瑄身經百戰,力大無窮的他現在是西域軍中前三的猛將。

他與麾下步伐一致,放棄馬槊,持橫刀入陣。

連斬連擊,血流漂櫓,不斷有燕軍士卒倒在他馬蹄之下。

已經騎上馬的燕軍,面對大量的輕騎突擊,也只有隕落的結局。

一名天策衛輕騎借助戰馬的力量,輕易砍掉一名燕軍的腦袋。

更多天策衛展開無情殺戮,搏取軍功。

西北與東北,兩支曾經最強大的軍隊,現在為自己的利益,戰在一起。

不論是胡人,還是漢人,通過武力角逐最后的勝利。

“不是彍騎?是李瑄率領西域軍?”

安守忠騎在馬上,帶著親衛,全力指揮穩住局勢。

聽到這個消息后,安守忠心中震驚。

難怪唐軍沖擊速度這么快,前方不斷崩潰。

如果是李瑄親至,那就可以理解了。

因為李瑄的親衛,一定是不下于曳落河的精銳。

“崔光遠這狗崽子,敢欺騙陛下和燕軍!”

下一瞬,安守忠暴怒。

李瑄和西域軍出現在長安東面的新豐城,崔光遠不可能不知曉。

唯一的解釋是崔光遠已經投靠李瑄,故意引誘燕軍出潼關,殲擊他們。

這是利用燕軍貪婪好勝的欲望。

“將軍,此仇我們一定要報,但不是現在。我軍毫無準備,前線節節敗退,當立刻吹號角撤退,以免被全殲!”

奚王李日越慌忙向安守忠說道。

雖然軍中有驕橫之氣,人人都想斬李瑄,成就天下無雙之名。

但現在敵暗我明,又出其不意偷襲他們,明顯已經沒有勝算。

李日越甚至覺得李瑄的麾下遠多于他們。

否則李瑄這么高的地位,不會以身犯險親自參與突襲。

“確實很難再有勝算了,令諸軍諸酋長組織兵馬撤退。”

安守忠不是莽夫,他從各方匯報中得知他們危在旦夕。

現只有盡可能多的將精兵帶回潼關,日后再報仇雪恨。

兵家之道,在于出奇。

自安祿山被騙,派遣安守忠入長安的那一刻,他們就幾乎沒有勝利的可能。

因為在失去先機和心理作用下,發現被埋伏后,還是被最強大的對手大唐戰神李瑄算計,大多數將領都會選擇突圍,而非死拼。

“嗚嗚……”

燕軍撤兵的號角響起。

安守忠為自己的安全,和李日越一起率領親衛,向東面撤退。

他所在的位置安全,唐軍一時半會還未殺到。

安守忠能夠逃跑,曹將軍就慘了,他發現李瑄以后,撤退慢一步,被李瑄盯上,率騎殺來。

“擋住!快擋住……”

即便他已經猜出為首的是李瑄,但他還是低估李瑄的勇力。

一波一波燕軍騎兵靠近,被李瑄殺得尸橫遍野。

李瑄像人形絞肉機一樣,凡碰到就死,無一合之敵。

曹將軍拼命指揮,也未跟上李瑄的沖殺速度。

又一波燕軍騎兵被李瑄殺散后,曹將軍與李瑄只有三十步。

他想往后退到時候,發現薛錯率領輕騎已經沖斷他的后方。

驚慌失措下,曹將軍率領數十名輕騎,來到一個凸起高坡上避險。

但這高坡并沒有阻止李瑄進前。

“那是叛軍的將軍,取他性命!”

李瑄躍馬高坡,長槊直指。

曹將軍身為安祿山封的三十二蕃將之一,身披只有將軍才能穿的山文甲,李瑄一眼認出。

汗血寶馬,披馬甲登高坡,如履平地。

很快就近在咫尺。

“用箭射他。”

曹將軍大懼,令親衛放箭。

“鐺!”

親衛將箭矢拉開,一支箭矢被李瑄一槊打掉。

還有兩支箭沒入黑暗之中,不知去向。

李瑄抽出標槍,擲向燕軍弓箭手,一標槍洞穿他的心臟。

致使其他人不敢放箭。

“把他沖下去!”

曹將軍身體一縮,又令親衛居高臨下出擊,但言語已經在顫抖。

親衛不得不聽從命令,馳馬向半坡的李瑄而去。

李瑄于半坡獨舞馬槊,連斬數騎,天策衛斬其剩余。

曹將軍面無血色,孤身寡人,縱下高坡,咬牙想從另一側殺出生路。

但李瑄到坡頂以后,順著曹將軍逃跑的方向,順風而下。

戰馬輕捷如飛,頃刻間就到達曹將軍身后。

“啊……”

曹將軍害怕,他扔掉兵器,只用馬鞭抽打戰馬的屁股。

“咴……”

戰馬不受重負,一聲嘶鳴后,在半坡處摔倒。

曹將軍也從馬上滾落。

還未起身的曹將軍,被李瑄一下刺到背上,喋血半坡。

他瞪大眼睛,口溢鮮血,將軍夢破滅。

也帶走他想燒毀長安的幻想。

“嗚嗚……”

燕軍撤退的號角聲越來越急促。

軍隊在被突襲的時候,陣型散亂撤退,必定會使陣型更亂。

經過幾輪沖擊后,燕軍的驕縱和自信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難得率領五百鐵騎,也殺到燕軍的后方。

燕軍諸部諸軍,沒有真正聚合的。

原野上到處都是亂跑的戰馬。

那些沒有騎上馬的燕軍士卒,多已死在唐軍的兵刃之下。

當然,一部分燕軍都覺得很憋屈,他們毫無準備下,唐軍神兵天降,這是勝之不武。

如果拉開陣勢,真刀真槍地打斗,勝負猶未可知。

但現在想什么都沒用,只能盡快逃命。

七零八落的燕軍騎兵,如果跑得慢一步,就會死于唐軍橫刀之下。

“傳令裴將軍和薛將軍組織輕騎陣形,以百人隊,追擊叛軍。”

李瑄站在半坡,看到周圍已經沒有叛軍,向親衛吩咐道。

叛軍在撤回的時候,一定會破壞關中,劫掠鄉里。

李瑄要盡可能將叛軍殺死,就算不能全殺,也要親眼看著他們逃回潼關。

他麾下近九萬西域鐵騎,已經進入京兆地區,不日就能到達長安,他不怕潼關的叛軍傾巢而出,與他決戰。

另外,第三批的隴右、河西步兵、騎兵,即將到達隴西。

李瑄的援兵非常充足。

休息片刻后,李瑄將汗血寶馬的馬甲去下,自己也脫去一副盔甲,帶著親衛進行追擊。

天策衛輕騎,皆善騎善射。

天微微亮,天策衛的弓箭派上用場。

燕云騎兵和諸胡輕騎本也善射,但在追擊過程中,他們丟盔棄甲,戰意全無。

唐軍斬敵數千,他們人數已經少于唐軍,無法展開反擊。

李瑄追上一隊后,彎弓搭箭,叛軍無不應弦而倒。

唐軍的備用馬雖在咸陽,但李瑄的戰馬明顯比燕軍戰馬更強,無論是速度還是耐力。

高強度的追擊,使許多戰馬累癱在地,成為待宰的羔羊。

起初安守忠還能掌控一些撤退的燕軍騎兵,到后來大多數與他失去聯系。

隊伍還不得不停下休息。

又一天一夜后,靺鞨、室韋、同羅的首領,皆被唐軍射死。

通往潼關的官道上,到處是燕軍的尸體和累癱的戰馬。

沿途的縣令、華陰郡守得到李瑄的傳令后,也開始組織縣兵和常平新兵大加搜捕,防止漏網之魚逃出官道區域,為禍一方。

最終,安守忠和李日越僅僅帶著數百騎逃回潼關。

“是我辜負義父……”

潼關之中,安守忠在關城上向東面拜道,無比悔恨自責的樣子。

安祿山起兵以后,一直將李瑄視為最大的敵人。

聲稱誰打敗李瑄將會封王。

這場動亂到達今日,明面上是安祿山取代大唐神器,實際上是占據河北中原的安祿山,與占據河隴西域的李瑄的博弈。

初戰失敗,雖然是一場小規模的戰斗,但會影響燕軍勢如破竹的士氣。

安守忠知道安祿山的殘暴,還怕被責罰。

“將軍,此戰失敗不是您的過錯。是崔光遠這個小人,和李瑄小兒的陰險。陛下明事理,不會責怪您。”

李日越向安守忠安慰道:“那李瑄親率的一定是百戰精兵,需要曳落河去應對。”

“崔將軍是否出發前往河東?”

安守忠覺得李日越說得不錯,但他還是準備去洛陽負荊請罪。

現在潼關必須堅守,以免被李瑄攻破。

“回將軍,崔將軍兩日前就整軍出發,現正在渡黃河。”

潼關守將田乾真回道。

他已經知道燕軍被李瑄耍了,潼關現在只有五千守軍,將要直面李瑄的兵鋒,壓力巨大。

“快將此事稟告給崔將軍,暫不能進攻河東諸郡,以扼守潼關為主要。”

安守忠派人去通知崔乾佑,茲事體大。

“遵命!”

傳令兵領命離開。

短短幾日后,燕軍人心惶惶,再也不敢小瞧李瑄的兵馬。

特別是靺鞨、同羅、室韋等軍因此而不滿。

他們幫助安祿山叛亂,需要有收獲,這一下死了數千人,對他們這些部落已算傷筋動骨。

好在安祿山派人賞賜,將這些部落安撫。

沒有完成洗劫長安,損失近萬騎兵和大將曹將軍,讓安祿山暴怒。

安祿山身體不好,一生氣就發病,一發病就鞭打李豬兒等左右宦官。

如果嚴莊、高尚等謀主運氣不好在安祿山發病時覲見,免不了一頓毒打。

又經過嚴莊的分析后,安祿山派遣文武雙全的張通儒到潼關,并加大潼關的兵力,準備死守潼關,扼制李瑄東出之路。

安祿山在等待回紇、吐蕃的動靜。

現在安祿山要全力發動南陽之戰,令武令珣、田承嗣等大將確保占領南陽諸郡。

待完成嚴莊的戰略,集中人力物力,再與西出潼關掃滅李瑄。

“王將軍,我給你兩千天策衛,守衛華陰,監視潼關。”

幾天時間,李瑄打掃完畢戰場,離開華陰前向王難得囑托道。

等主力西域騎兵到來后,李瑄會直接讓他們到達華陰,屆時再將天策衛抽調回去。

“末將不會辜負李帥所托。”

王難得拱手道。

雖然李瑄沒有給予他官職,但他相信自己只要一心跟隨,李帥不會虧待他。

李瑄沒有為麾下加官,是因為他現在本就沒有官職。

這次回長安,李瑄就會向李隆基討要官職。

又吩咐一些事宜后,李瑄帶著剩下的天策衛回長安。

到達新豐的時候,李瑄收到車神塞的信件。

阿史那扶汶不負眾望,截堵住李亨,按照他的密令,殺死李靜忠和程元振,現正在歸往長安的路上。

這讓李瑄松一口氣。

裴冕、杜鴻漸等擁護李亨的愿望失敗,朔方軍郭子儀、河東軍李光弼哪怕忠于朝廷,也沒有效忠的對象。

郭子儀、李光弼不像是藩鎮割據的人,特別是與李瑄關系不錯的李光弼。

李隆基的其他兒子,如永王李璘,雖在去年年底的時候被任命為山南節度使。李璲在今年四月被認命為劍南節度使。

然李璘、李璲還未前往山南、蜀地。

再加上被李瑄在金城逮捕的李璬,李隆基的兒子一個不剩,全部在李瑄手中。

野心者想擁戴的機會都沒有。

隨便擁戴一個宗室為帝,和對李瑄口誅筆伐一樣,并沒有太大意義。

四月下旬,李瑄押送著上千名叛軍俘虜,繞過長安,回到咸陽,再次拜見李隆基。

此時的李隆基拄著龍頭拐杖,頭發銀白,連一絲黑色都沒有。

他的臉上皺紋縱橫,無比頹廢,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圣人,天水王凱旋歸來拜見!”

小宦官唯唯諾諾地跑到咸陽的一座豪宅中,向李隆基稟告道。

這所宅院是咸陽最大的院落,現遍布十步一哨,五步一崗的士卒。

但這些士卒并不是宿衛皇帝的禁軍,而是李瑄的親衛天策衛。

一天十二時辰,不論什么時候都披堅執銳。

“快…快讓他進來。”

在高力士的攙扶下,李隆基不顧天子禮儀,激動地跑出庭院。

穿著盔甲,腰間佩戴著諸葛亮劍的李瑄出現。

“七郎,快把玉環娘子還給我……”

李瑄還未拜見,李隆基就急忙開口。

這段時間,他度日如年。

貴為天子,卻沒有尊嚴。

不論他怎么呵斥這些天策衛,都不起作用。

天策衛的統領羅興,油鹽不進。說什么也不讓他見楊玉環。

他已經急出病來了,再不見玉環娘子,他會死的。

為看楊玉環一眼,李隆基站在庭院的最高處,但咸陽城不小,他也不知道楊玉環在哪一個院落。

從日出到日落,只能徒嘆。

“啟奏圣人,臣不負所望,將來犯長安的叛賊打敗,此戰共斬首八千,俘虜一千,我軍傷亡甚微,俘獲……”

李瑄對李隆基的話置若罔聞,拱手以后,一字一句地向他稟告新豐之戰的戰報。

“噔噔……”

李隆基沒有心思聽戰報,他快要急死了,用龍頭拐杖敲地。

“我要玉環,我要玉環!”

“只要把玉環還給我,秦王、天策上將、尚書令,都封給你……”

李瑄稟告完畢后,李隆基用低沉的聲音喝道。

“貴妃要在太真觀思過,圣人不能相見,以免落人口實。”

李瑄搪塞后,又一本正經地道:“天策上將和尚書令的官職,圣人必須封給我,這樣臣才能收拾山河,澄清天下。”

“你……你真是逆賊啊!權力都已經給你了,連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嗎?”

李隆基氣急,指著李瑄的鼻子破口大罵。

“臣也是為圣人考慮!”

李瑄撂下一句話后,又對他安排的小宦官吩咐:“今日為圣人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啟程返回長安。”

“遵命!”

小宦官點頭應是。

“李賊……”

“李瑄……”

“七郎,回來……我要玉環娘子。”

望著李瑄的背影,李隆基的語氣由重到輕,最后是乞求。

旁邊的高力士見圣人如此,眼淚不自覺流下。

可憐啊!

但說實話,他也不想讓圣人見到楊玉環,以免再生事端。

其他人,或許還有機會。

但心思縝密的李七郎,他們再沒有機會。

長痛不如短痛,高力士希望李隆基安享晚年。

翌日清晨,天策衛、飛龍禁軍、龍武軍都已做好準備。

車隊和馬隊在咸陽原上排成長龍。

龍輦的車廂已經被拆下來,李隆基站在龍輦上,不時在四周張望,他在尋找玉環娘子的蹤跡。

但始終未發現楊玉環在哪個車子中。

倒是發現有不少囚車。

最前方的囚車里是楊國忠,他穿著紫色的官袍,卻披頭散發地坐著,充滿絕望。

還有虢國夫人,平日里珠翠滿頭,衣裳似錦,現在卻不見一絲金玉。

那“卻嫌粉黛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的楊玉瑤,已徹底失去顏色。

有的只是迷茫。

她想見李瑄,卻不得李瑄看見。

想見楊玉環和圣人,為她們求情,更沒有人理會。

憶往昔,楊氏豪第,光耀門楣。天下官吏入京先朝拜楊氏,再參見府衙,以至于車馬填塞街陌。

那倩妝盈巷,蠟炬如晝的場景,只能活在她們的夢中。

土木之工,曾不分晝夜,現已停止。

她們出逃攜帶的大量金銀珠寶,都將作為軍資。

包括她們在長安的豪宅、絲綢、銅錢、果園、田地,都充為公產。

“李七郎,李七郎……”

李瑄從楊玉瑤的囚車路過的時候,楊玉瑤尖叫大喊。

李瑄終于回頭,看她一眼。

此時的楊玉瑤面容憔悴,非常可憐。

但李瑄卻沒有升起一絲同情,五楊直接和間接,令無數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李七郎,我們曾經很友善。都是楊铦、楊釗惹你,和我沒關系!”

楊玉瑤把手伸出囚籠。

“自作孽,不可活!”

李瑄淡淡地吐出一句話。

“我要是死了,你就得不到玉環了。”

楊玉瑤見李瑄殺意已決,反倒是沒有懼色,語出驚人道。

她是女人,知道女人的心思。

更何況他與楊玉環一直親密無間。

這十來年時間,她從楊玉環的神態、情緒上,猜出楊玉環對李瑄有愛慕之情。

她雖然不知道楊玉環何時產生這樣的心思,但她能理解。

李瑄英武不凡,少年英雄,又是滿腹才華的大詩人。

自《水調歌頭》以來的填詞,開創詞風,豪放中不失婉約,動人心弦,令無人長安少女少婦癡迷。

楊玉瑤曾經也喜愛李瑄的緊,多次勾引不成,再加上李瑄的刻意針對,才因此作罷。

她知道楊玉環這么多年維護李瑄,也是這個原因。

但她不能向外吐露,楊玉環一旦失寵,楊氏的末日就會到來。

在楊玉瑤看來,面對嬌媚動人,傾國傾城的玉環娘子,沒有一個男人能把持住。

包括李瑄!

她們楊氏大小都被抓起來,而楊玉環卻沒有,還被與李隆基分開,說明李瑄的心思。

她或許有過錯,但她若被李瑄殺死,楊玉環傷心欲絕,一定不會讓李瑄碰她。

“不要再胡言亂語,否則我不客氣。”

李瑄地瞥了楊玉瑤一眼,手扶劍柄上,大拇指動了動。

他有欲望,這不否認。

但心中的信仰,高于一切,沒有什么可以撼動。

“哈哈……不敢承認,偽君子!”

楊玉瑤向李瑄罵道,她伸著脖子,就看李瑄敢不敢殺她和韓國夫人。

“把她綁了,再把嘴堵住!”

李瑄怒道,向天策衛吩咐道。

虢國夫人一向膽子大,膽子不大也做不出那些無法無天的事情。

歷史上她被擒住,被砍了一刀的情況下,還能淡定自若。

在承受富貴的時候,她已經想過結局。

這也使她在楊氏三姐妹中脫穎而出。

就這樣,楊玉瑤的嘴被堵住,她只能在囚車中“嗚嗚”掙扎。

隨后,李瑄來到李隆基的龍輦旁。

他沒經過李隆基的允許,在文武官吏的注視下,登上龍輦,與李隆基同座。

此時的李隆基,被穿上黃色龍袍。

而李瑄穿著公輸青子為他打造的金色盔甲,以彰顯他的身份。

想問玉環在哪的李隆基沒有再問出口。

同坐在一起,李隆基在這一刻如芒刺在背。

“唉!”

文武官吏們嘆息,竊竊私語。

“竟然穿著金甲與圣人同車,這是想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嗎?”

“李七郎怎么變成這樣了,圣人有恩于他啊!”

“王莽謙恭,是未篡位的時候。今日以后,哪個皇帝敢相信品德高尚的大臣?陰陽失衡了。”

“這算什么?圣人已經免去他的職散勛爵,他想自己封自己嗎?”

“噓!不要再說了,被他聽到就不好了。”

文武官吏們不知道李瑄要干什么。

這不該是成為周公的樣子,也不會是為諸葛亮一樣的臣子。

他們以為李瑄要逼迫李隆基自封首席宰相,太尉,成為執掌兵權的權臣。

這段時間,有一些臣子,看到李隆基一脈大勢已去,向李瑄靠攏,渴望得到重用。

特別是李瑄拜相時提拔的大臣,進士及第的文人。

還有一些官吏內心矛盾,糾結掙扎。

更有一些反對者認為“禮樂崩壞”,咒罵李瑄不得好死。

“啟程!”

最前方,薛錯率領一千天策衛打頭陣,宣布隊伍啟程。

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車轍交響,他們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前進。

溫煦的陽光,灑落在隊伍之中。

有的人心中憧憬光明,有的依舊墮在黑暗中,不可自拔。

此行龍武軍押送著一千余名剛俘獲的叛軍,他們要被迫入長安城,接受長安百姓的指責。

李瑄清君側,已擒楊國忠和楊氏。

李瑄平叛軍,首先得利,殺俘甚眾。

這是李瑄的威望。

在隊伍的最后面,一輛不大不小的馬車,緩緩行駛。周圍有禁軍護衛。

里面坐著的正是楊玉環,她在這里,李隆基一定是看不見的。

虢國夫人和韓國夫人在囚車之中,楊玉環也不可能知道。

她心中除了心痛姐姐們,也做好心理準備。

“圣人為何一言不發!”

李瑄與李隆基一起坐在龍輦上,哪怕中途歇息,李隆基也未說一句話。

日昳時分,快到長安明德門的時候,李瑄向李隆基開口道。

“金甲太厚,不敢多言!”

李隆基像是賭氣一樣,說出這句話,其間不無諷刺。

等長安的官吏和百姓看到李瑄身穿金甲,與皇帝一起在龍輦上過朱雀大街,又是什么想法呢?

這是要用威望蓋過他啊!

“這么多天了,圣人想好為我加冕秦王之位了嗎?”

李瑄又問李隆基,還微微一笑:“明天是最后的期限,我的十萬西域鐵騎已經到京兆,十萬河隴兵馬也在路上。如果沒有官職去調令他們,他們恐會失了分寸。我的幕僚想把黃袍披在我的身上,但我不想那么做!”

看李瑄笑里藏刀,李隆基渾身一顫。

二十萬精銳大軍。

黃袍加身?

這是威脅他啊!

氣得發抖的李隆基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朕同意!”

說完這三個字,李隆基仿佛被抽空力氣,躺在龍輦上。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在天寶初年將李瑄和安祿山宰了。

“明日太極宮大典,臣會擬定典文,宣告天下!”

李瑄回答李隆基。

李隆基沒有答復,這是默認。

距離明德門三里的時候,京兆尹崔光遠率領長安的文武大臣等候。

“拜見天水王,拜見圣人!”

崔光遠先拜李瑄,再拜李隆基,然后才道:“臣率領百官,迎接圣人回京,百姓在朱雀大街夾道等待,希望主持大局。”

長安的大小官吏,也見到與圣人同乘龍輦的李瑄。

心懷圣恩者怒目圓瞪。

若非場景,他們一定會大罵李瑄無禮。

“叛軍攻破潼關,國家危難,致使圣人前往蜀地。幸虧本王率兵趕到,才得以護送圣人回京。在大尹的輔助下,唐軍擊敗叛軍,旗開得勝,我一定會請奏圣人嘉獎你。”

李瑄主動開口,向崔光遠和文武官吏說道。

“謝天水王,謝圣人!”

崔光遠再拜后,開始加入龍輦旁邊的文武大臣隊伍。

形成文武百官拱衛李瑄和李隆基回長安的意向。

儀仗隊被崔光遠帶出來,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彰顯天子的尊貴。

但誰都明白,是皇帝拋棄國都和百姓逃離長安,然后被李瑄“請”回都城。

面對危險,逃離長安的那一刻,使李隆基的天子之名,顏面掃地。

自流傳天水王大軍到達,將與李隆基再回長安的消息傳出后,長安的亂象漸漸平息。

崔光遠處死一百多名趁火打劫的潑皮無賴,追回不少財寶。

再加上城中還有一些京兆府士卒和金吾衛,使長安沒有蒙受太大損失。

申時七刻,明德門打開。在長安百姓翹首以盼下,羽林儀仗最先進入明德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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