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絢麗的星光凝結,純粹的銀光天瀑自諸天涌出,匯聚成奔流朝圣的億萬天星,在愿海云浪之上翻滾而起。
瑤天腳下的大愿船,也在每一秒承受著這份星河萬頃的狂暴力量。
好似能照入重重宇宙,照亮諸天萬界的因果琉璃燈,封鎖了時間長河,攔在了她從過去抵達現在的愿海中。
眼下又有這般能影響愿海諸天星辰,仿若眾星共尊位格的存在,攔下了已經動用極致愿法,抽取各方本愿的兩位真宰。
又有那撕裂多元,將光與熱的灰燼散播寰宇,意圖將整座愿海都一同重塑,當做為自己造物的原罪墮天.
若非自己踏入不完整的宙皇之境,可以一次次將整座大愿天的狀態重置到無暇,恐怕早已在這一輪輪攻勢中步入失敗的結局。
瑤天再次揮手,將一位倒下落敗的真宰復蘇,與蘇霖通過天意控制世界內的一切,憑借自身意志復活‘玩家’有異曲同工之處。
“天帝、炎帝、元始天尊、東皇太一、無上劍宗.”瑤天就佇立在愿海和群星之間,眼里映照著這重重變數:“以及自稱昊天上帝的你。”
這等實力與位格,還有力量的特征,完全對應上了自己和蘇霖對戰時,北武惶恐傳遞而來的信息。
當時結合自己主觀推斷的前因后果,認為是那些信息不過是蘇霖特意布下的迷惑之局,用于恐嚇宙皇隕滅后的其他勢力,拖延本該在十年之后發起的探索,給自己一些布局和恢復的時間。
未曾想.
蘇霖還真找來了這么多幫手。
直到整座大愿天宙和不同維度的宇宙被主動拖入這里,她才明白這方世界的天道究竟有多么強大。
宙皇們在未來數百年的調查分析和認知,此刻已經跟不上瑤天所遭遇的一切變數。
她不禁開始生出那么一絲懷疑.
難不成真的有什么禁區和萬界吞噬者不成?
自己眼里所見,將諸天城完全容納的未來,正隨著每一個突然冒出的強者,開始分化出種種失敗的可能。
原本已經完全收束,只差剝離上任愿主殘留就能圓滿,映覆在此身未來之景,也開始出現瑕疵。
甘心么?
費盡心機,謀劃多年,以愿法布局無數歲月,就連其他九位真宰也真的認為自己所愿皆滿,故此對自己放下戒心,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幫助。
疏遠親友,放手道統,傳承寶物予取予求,哪怕對自己親傳弟子,也全部都埋下了種種規劃,培養亦是為了有朝一日的償還。
如今,把握住了上任愿主隕落的機會,才放棄其它謀劃而選擇這條道路,卻在那人的干涉下,重蹈謀劃業火之源失敗的覆轍。
甘愿么?
“我有一愿。”
瑤天朝著大愿天宙發出了宏大的祈禱,腳下的三色愿船在剎那之間,激蕩陣陣大空,愿力仿佛潮水,涌向了天際,象征無盡的圓滿,斷絕了一切遺憾的可能。
她身軀上的金色道紋愈發明顯,逐漸擴張,一名秀美的鳳眼男子面貌正在瑤天的半張臉上浮現,他眼里殘留著驚恐,好似正在面臨無與倫比的恐怖。
“若蘇霖成為愿海生靈,待我達到他當日殺你之境,你還有一絲歸來的機會,我若失敗,不過是一起隕落罷了!”
瑤天開口的說道,那半張臉逐漸隱去。
即使知道哪怕是完整的宙皇,恐怕也無法做到將現在的蘇霖拿下,可這也是當下唯一的希望。
晴天霹靂炸響,瑤天半幅身軀綻放出璀璨的輝芒,她從大愿船倒下,半截軀體焚毀不見,氣息也跌落到最微小,最虛弱的狀態。
畢竟在方才一瞬,強行容納的上任愿主殘留化作現實,被蘇霖貫穿起源到終結的無限可能和分支,焚滅狀態同步到了每一秒的獨立錨點之上,自然也包括當前。
業海失控,愿海驚濤,唯獨殘留的生之業力,得以讓瑤天留下一絲開口的力氣:
“望大愿天宙賜予愿力,圓滿此身一切未來。”
被愿船的無量愿力托舉半空,以瑤天為中心的大愿天宙在此刻徹底蘇醒,內部時空自成一界,隔絕種種外來之物的影響。
能滿足眾生之愿,普渡生死苦海的大愿船,自然會滿足愿主瑤天所追求的一切。
哪怕付諸大愿天宙的所有愿力。
凡登大愿船,眾生圓滿,生死別離,渴求之物皆能以大愿映射之法,無盡歲月積累的痕跡剝離匯聚,不斷蜷縮,匯成一枚內蘊乾坤的果實,傳來聲聲動聽的箜篌妙音。
散落的流云如瀑,瑤天那半張玉容凝望眼前形成的愿果,伸出了凝脂般的玉指,目光堅毅:
“予取等價,成全我之道途。”
流光溢彩的愿力順著指尖涌入瑤天的殘軀之內,灌溉美好,孕育生機,她活了下來,卻也徹底在容納諸天城影響力之前,損失了屬于上任愿主的部分愿印。
她雙肩纏繞的綾羅無限延伸,飛入絢爛的汪洋,奔向至過去,繞過了未來。
她在此刻徹底失去了完整宙皇之境的可能,卻也獲得了繞開‘本該活在這一時間點的愿主’,動用大愿船所有積累的權限。
無法做到通過自己的每個錨點再次歸來,也無法再將錨點喚至現在,取代近乎無用的真宰們作為戰力,但
三位面帶銀色面甲的愿使走出。
大愿船能夠將所有生靈愿望滿足之時的瞬間剝離,并存放于愿船之上。
待到有需要之時,無論是將其作為不必心疼的戰力消耗品,還是倒死為生用作其本體復蘇的載體,只需消耗一些愿力便可將其喚醒。
而大愿天宙的歷史長河中,算上如今為第四任愿主的瑤天,前面還有三位愿主!
“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
“你又在搞毛啊!?”
葉凡原本以為孟奇還算正常,結果現在來看,這群里的二蘇一個都不正常,角色扮演已經玩上癮了。
天意的分流加持之下,明明能以正常的方式進行戰斗,蘇霖卻非要和那儒家圣人一樣給大家套個模版,而孟奇非要繼續念他那元始天魔的臺詞。
“我諸天城以后還要做生意的好不好”
一邊蓋上三世銅棺,一邊為前景感到堪憂的葉凡望向受到波及,窺見棺內異象后已經渾身顫栗到失神的敵人。
“竟然真有此物?!”
北武真仙踉蹌后退幾步,他望向那個一直被自己當做走火入魔狀態的儒家圣人,又看了眼如今已經鎮壓了鈞天真宰的葉凡,心中冒出了一個荒誕至極的想法。
儒家圣人沒有說謊,而這些人也不是蘇霖找來的演員,這個虛空中,真有一處諸天禁區.
北武飛快退后,來到儒家圣人身旁,試探道:
“現在將愿海的力量給你使用,讓你重新變回天道,乃至更強大的天道,你有辦法對抗他們么?!”
從未想過局勢逆轉的如此之快,‘元始天魔’、‘蕭炎’和面前這位‘葉凡’所擁有的力量完全與此前截然不同。
可若是之前就有這份力量,為何會等到現在才使用?!
全是未知,這下別說奪取令牌了,就連諸天城乃至這大愿天都在對方的攻擊下,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昔年天妖界入侵之時,也沒有這么多強者深入愿海腹地!
關鍵是.
還是他自己親手將這些人帶進來的。
“你們已經被禁區吞噬了,這里死去的大天道又何曾只有一個啊?!”儒家圣人只是抬頭望了一眼天空,閉著眼感知了一會兒后,流著淚說道:
“六道輪回破碎之后,逃出來的天道惡魂不計其數,僅僅是這幾位吞噬本源不夠多,復蘇有缺的都能將伱們鎮壓。”
“你抬頭看看,我那師侄,第九天道是不是已經主動接觸逆位,獲得更完整的復蘇狀態回來了?”
“凌夜!諸天的大愛和小愛,你怎么就分不清啊?!”
北武真仙抬起頭,整個人都仿佛被那無上威嚴,風姿卓絕,在九幽污穢中如同蓮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的男子吸引了。
‘凌夜’悠哉地打出數道符文,創造出一整片九幽世界,無數邪魔飛出,帶著毀滅的氣息開始蹂躪和踐踏。
北武精神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無數人類強者、仙魔、妖神、異族絕世強者伏尸于血海之中,極度恐怖。
“喲,還真是儒家圣人哦,這不是我的三浪師叔么?”
凌夜瞬間出現在北武真仙身側,那濃郁的九幽氣息使他渾身顫栗,凝結的愿身之軀感到無比厭惡,卻又矛盾地因對方的氣質而生出好感。
“禁區的封印解除之后,你去哪里了?”
白two很喜歡現在這種新奇的體驗,特別是看了另一個白拍的電影之后,因此當現在處于天道狀態下的自己察覺到有意念呼喚指向自己時,好奇地投下了目光。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發現了這位昔日縱橫諸天萬界,與胖球爭奪天道之位的儒家圣人。
沒想到是真人演出,行啊,這簡直太好玩了。
白two看到北武真仙腦袋無窮高處,一種名為攝像機的物體正在拍攝,隨口念著臺詞:
“我和..我和高升師兄找了你好久,這諸天萬界都沒有你的身影。”
這次回去之后,原諒宋書航上一次的作死,還剩最近這一次。
“這是九幽的氣息,你果然已經逆位了.”儒家圣人一下子變得更加蒼老:
“住手吧,你看看這滿目瘡痍的世界,還有苦苦掙扎的眾生,曾經的那個作為天道的你不會喜歡這一切。”
“呵呵。”白two笑了笑。
偷偷鋸了自己一條腿的天道白不喜歡?
“我喜歡就夠了,吞噬諸天萬界的一切!”
死亡、殺戮、毀滅、絕望種種負面情緒,開始充斥諸天城內所有修士的心靈,只見白two笑的很是燦爛,一種邪魅妖異的詭異魔氛開始彌漫。
白two一飛沖天,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九幽的污染肆意灑落,還與瑤天的一段開啟了新的戰斗。
無窮無盡的宇宙在膨脹,一方星霧彌漫滿是美好,一方沉淪邪穢滿是惡意。
北武望著這一幕,本就對未來了解不多的他,此刻已經信了七成,而那群看見這一幕,選擇留在諸天城的交易者們,紛紛打起了退堂鼓,甚至已經有人后悔想要退去.
儒家圣人抓‘凌夜’的動作落了空,悲哀又難過地愣在原地,自語道:“晚了,逃不掉了,所有的世界都已經被禁區吞噬了!”
本就被大愿天強化過,甚至有些強者已經達到了窺視宇宙之外無垠虛空的程度,此刻紛紛觀測,最后.
癱軟地跪坐在地。
這一次沒人質問天庭仙神還有葉凡等人為何要阻攔他們愿望實現,也沒有人憤世嫉俗,將抱怨和憤慨,和之前遮天商會的手段表示譴責了。
萬界吞噬者這種魔頭作惡需要理由么?
正派主角或正道勢力與他們發生利益沖突,可以用道德來譴責攻擊,但如果對面都是絕世大魔頭,本就是純粹的惡,做什么事情都在情理之中了。
“他們之前讓你們離開,想來便是吞噬這大愿天宙就夠了。”儒家圣人嘆了口氣:
“逆位的存在并非徹底沒了善念,他們仍舊是自己,只是想法有點區別,可一念之間便是天翻地覆!”
甚至于.
感覺他們人還怪好的。
“朕愿以死謝罪,但求葉天帝放過我故鄉萬民!”一名皇者拿起斧頭架在自己脖子上。
我尋思諸天城內也死不了.
葉凡嘴角抽搐,他想將萬物母氣鼎砸在儒家圣人身上,但又覺得這個時候動手,會有失形象。
更有甚者,此刻主動朝蕭炎那口異火之鼎飛了進去,主動成為藥材,在異火中發出祈求。
蕭炎控著火,正欲說什么,卻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蕭炎哥哥.”蕭薰兒眼里有疑惑,有心疼,唯獨沒有恐懼:“你真的是.墮落炎帝么?”
蕭炎微笑著回過頭,順手將那異火之鼎蓋上,讓里面的哀求聲音無法傳出:“當然不是。”
因為擁有通行證的交易者要么被嚇跑了,要么現在正變成一條風景線朝遮天商會發動抗議,所以沒有商鋪的路邊攤全部空出來了。
路明非在一家賣糖水的路邊攤上開啟0元購,打了兩碗糖水來到角落里蜷縮著,他其實想找個酒窖的,但是這些鋪子都上了鎖。
“你在給誰發短信?”路明非將一碗糖水遞給克萊恩,問道:“你還有心情和網友發短信?”
克萊恩拿著萬界通識球說道:
“我在通過占卜,替星穹列車搜索‘毀滅星神’小姐在宇宙里被封印的位置,并且告訴了三月七小姐解除封印的方法。”
“她是怎么攻略下那個ur級別角色的?”路明非昂首望著天,說道:“我一度以為上帝只會偷看別人的愛情故事,而自己與愛情無緣。”
“你說的那是哥布林而不是上帝。”克萊恩收起通訊工具說道。
他喝了一口糖水,淡淡的百合香在口腔彌漫,不太甜,而他這個時候更需要齁甜的東西,因為糖分能讓人保持心情愉悅和放松。
撲通。
一條靈之蟲掉到了糖水里,克萊恩的精神狀態稍微穩定了一些,仿佛是這條靈之蟲帶走了某種潛在意識的復蘇失控問題。
“我快吐了。”路明非說道。
“我只是有點緊張。”克萊恩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將那條靈之蟲夾起,不顧其掙扎放了回去。
老實說,這個時候對抗天尊的意志,有利于他分心忘記聊天群里的各種,還有各種詆毀和中傷。
路明非提議道:“重金收買魔女行么?”
“不如省一筆錢找人給你的龍骨十字拋光,尼德霍格先生。”克萊恩薅出一罐可樂,放到嘴邊,說道:“照片是你送出去的,我從頭到尾都是在給你的廢物酒量擦屁股。”
“你要打架么?!要不是你這張破嘴和當初搞出來的相親大會,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路明非抓著克萊恩的衣領,噴出了一堆標點符號。
克萊恩的本體從旁邊空氣走出,嫌棄地取消了自己沾上滿臉飛沫的歷史投影。
“不用急,著急也沒用。”克萊恩薅出風衣披上,拿出手杖看向天外一個地方,說道:“你猜他為什么要給每個人發這種模版?”
“為什么?”路明非問道。
克萊恩瞥了他一眼,“換位思考,當你溺水的時候看見岸邊有人會怎么做?”
“求救。”路明非下意識說道。
“如果他救不了你呢?”
“托他下水。”
克萊恩打了個響指:“我主動下水不就是了?”
話音落,克萊恩的身影從空氣里消失不見。
愿海之上。
一名戴著銀色面甲的男子黑發如瀑布般垂至腰間。
他驀地一掌推出,愿海中出現一朵巨大的金蓮,花瓣舒展間,向路西菲爾猛撲過去。
路西菲爾只是冷冷的掃了對方一眼,六道羽翼瞬間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光芒,兩者相撞,仿佛在多元宇宙間撕裂了一道口子。
愿海震蕩間,一名丹鳳眼的紅袍男子跨過空間的距離,雙袖無風自鼓,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緊接著,一個青色符咒在空中浮現。
涌動的諸天星光在符咒的作用下慢了下來,做完這一切,他來到諸天城,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瑤天從起身后走出,看了眼一動不動的葉凡身后,那口青銅巨棺。
她收回目光,一掌拍在諸天城的上打下諸多愿印,這里是由愿海集偉力映射創造出的另一片時空,涉及諸天城當前的所有。
在此煉化諸天城,再化為真實,也同樣能達成目的。
巨大的波動開始自十座塔樓中冒出,將整個城池都掀翻了天,也就在這個時候,除了瑤天和上任原主的愿使之身以外,不該有第三人的世界。
一個頭戴禮帽,穿著風衣的男子甩著手杖走出。
“各位好,我是愚者.”
“混沌生物.阿撒托斯?”
瑤天眼里閃過一絲懷疑。
“啊?”克萊恩愣了愣,旋即微笑著點頭:“這是以前的名字,我現在是愚者,設定上來說并不是完整的阿撒托斯。”
沒錯,只要自己主動下水就好了。
不就是拍電影么?
能讓蘇霖感受到他不是一個人,拍電影什么的壓根不用擔心,這樣或許他能對愚者先生的印象有所改觀。
克萊恩一邊微笑,一邊感受到身上有一種龐大的力量在約束自己,讓自己強行忘記這里的一切。
他沒有反抗,同時將天尊的意識放出,使一根根滑膩的半透明觸手從風衣下探出,與源堡聯系在一起。
在天意的加持下,克萊恩能做到在一邊看戲,一邊讓天尊代打,畢竟這位古老的舊日,戰斗經驗可比自己豐富多了,他也很好奇,天尊能在權柄的加成下玩出什么花來。
咚——!
清脆的聲音響起。
只見一根觸手卷起手杖,使其化為黑白相間的鬧鐘。
‘呃’
下一刻。
嗡的一聲。
諸天城的上方,出現了一片黑暗。
一切又不時地溶解在一片深不可測的遼闊黑暗深淵里,無數更深的黑色世界與太陽就在這片深淵里旋轉。
終極的混沌。
最初的造物主。
在聚合于分裂中,也沒有固定形狀,一切無限的中心翻滾沸騰、褻瀆著萬物。
‘那個配方是真的。’
‘你以為最初的造物主,來自于誰的映射?只是需要所有的源質’
‘咱們合作吧,吞噬上帝.’
‘我說的是另一個。’
聽到這里,克萊恩的意識釋懷地走向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