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說話,現場所有人明白,宮城肯定有問題,否則不會嚇成這樣。
“不說是嗎?”
鈴木眉頭緊皺,課長還沒來,不過之前課長有過交代,抓到人后不要立刻用刑。
高木的情況不能再出現第二次。
對這個命令,鈴木很不理解,既然有懷疑,那肯定有問題,不用刑他們怎么可能交代?
可惜課長最大,課長命令他必須服從。
“這些錢怎么回事?”
宮城依然不開口,鈴木讓人拿出從他家搜出的一百大洋,擺在桌子上。
看到自己東西被搜出來,宮城身子抖的更加厲害。
“課長。”
鈴木突然起身,石田到了。
“交代了嗎?”
注意到宮城樣子,石田便明白他有問題,直接問道。
“還沒有,估計他知道交代后結果,不愿意說。”
鈴木話的潛在意思是,不用刑宮城根本不說,不如用刑。
“宮城,你在特高課時間不短,清楚這里刑具厲害,若是愿意說,我可以不對你動刑,并且饒你一命,若是不說,不僅你要死,你的家人也要跟著一起死。”
石田直勾勾的看著宮城,他的話給了宮城更大壓力。
“課長,我說。”
宮城終于崩潰,剛說完便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事情講完。
有人高價想買電臺配件,他沒忍住誘惑,賣出了一個,得知高木的事后他很害怕,主動去找買配件的人,想退錢要回配件,結果沒能找到。
他知道買家是中國人,但具體身份不清楚。
今天他是去買家那里,沒找到人后,準備明天去法租界找中間人,還沒來得及去被抓到了特高課。
“事情就是這樣,課長我錯了,求求您饒了我吧。”
宮城依然在哭,石田卻是眉頭緊皺,只是賣了個電臺配件?
他現在要查的是內奸,并非整頓課內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只有這些?”
“課長,真是只有這些,我全說了。”
宮城急忙點頭,確實只有這些,趙三的計劃還沒進行到下一步,他便自己暴露。
“找你買東西的,是這個人嗎?”
石田拿出趙三照片,讓宮城去看,宮城仔細看了眼后搖頭:“不是他。”
還沒到趙三親自出面的時候,況且有了高木的事情,趙三沒打算親自出面,高木若被認定為內奸,他出面沒什么,石田沒上當,他再出面意義不大。
“先押下去。”
石田果然沒有動刑,但對宮城交代并沒有完全相信,他是情報人員,在沒有查清所有事實之前,會對任何可能存在的情況保持懷疑。
“課長,他肯定沒有說實話。”
鈴木來到辦公室,立刻說道,目前只查出宮城有偷配件的嫌疑,宮城的交代也僅有這件事。
偷配件賣錢問題確實不小,這是電臺配件,軍用物資。
但這樣的問題不足以致命,最多關他幾年。
沒有用刑,鈴木本能懷疑宮城是在避重就輕。
“明天你去核實下他所交代的那個人,必須把人找到。”
石田沒有對宮城交代做評價,宮城被他們關著,如果真是內奸,已經沒辦法傳遞情報。
石田相信,既然發現了端倪,他一定能查清楚事實真相。
“是。”
鈴木領命,他對沒有動刑還是有些遺憾,宮城的樣子,恐怕不需要太重的刑罰就會全部交代。
趙三并沒有收到宮城被抓的消息。
他布置在日租界的幾個眼線,有兩人被抓,一人機靈點逃了回來。
石田不是無能之輩。
發現之前的上海站眼線逃離后,立刻對日租界的人進行調查。
主要是查沒有正式工作,又能一直生活,并且離開過上海,特別是去過武漢的人。
被他查到了三個。
趙三把他們帶到武漢是做眼線,這幾個人不是特工,趙三從沒有在他們身上費過功夫,他們回來后對別人說起過自己在武漢生活的事。
眼線被抓,趙三便明白,特高課是根據之前暴露那人的情況做出反應。
難怪站長會重視石田,這個石田確實比其他日諜要強一些。
跑出來的一個,趙三依然送給了田口,擴大日本特工小分隊實力。
被抓的兩個,損失就損失了,這樣的日本人在上海一抓一把,沒了他們,繼續發展便是。
只要有錢,不要怕沒有日本人過來做事。
日本人一樣有很多人喜歡錢,有錢就是大爺。
損失了兩個,回頭他再發展四個。
這次讓他們互相不認識,單獨做事,反正只要盯著日租界動態,了解日租界日常即可。
不需要他們主動刺探情報,這樣的人非常容易找到。
鈴木的調查很快,但按照宮城交代的情況,他并沒有找到這個人。
人是上海站電信組一名隊員,人家在上海站好好上班,至于買來的零件,放在了電訊組配件室內,以后隨時可以使用。
這種配件本來就貴,花出去一百大洋也不算是大損失,反正以后能用。
“課長,沒找到人,我懷疑宮城是在說謊,故意說一個不存在的人。”
鈴木回來匯報,找了整整一天,根本沒人知道這個人。
至于宮城所說的地點,人家表示就沒這個人居住過。
上海站隊員找宮城的時候,隨便找了個沒人的房子,說是他的家,宮城沒有仔細核實過,交易完成上海站隊員便離開,鈴木能查到人才怪。
“不存在?”
石田眉角一挑,不存在這個人,要么是宮城說謊,要么是對方在說謊,根本不住那。
無論是誰說謊,案子必須要繼續查。
“中間人呢?”
“中間人找到了,不過在法租界,是個二道販子。”
鈴木立刻回道,中間人類似于中介,專門吃這一路,以前和宮城打過一次交道,不過那次宮城是自己買東西。
正常渠道買不到,才找的他。
沒有這個關系,趙三也不會找他。
“秘捕,把他帶回來。”
石田輕聲說道,他和法租界關系很僵,上次的事讓法租界至今沒有釋懷。
他的人去法租界辦事都要隱藏身份,否則隨時有可能被巡捕盯上。
該死的許青云,若不是他,石田不會如此被動。
“哈依。”
鈴木領命,抓一個二道販子,他沒有任何擔心,就是把人帶回來有點麻煩。
法租界不是公共租界,知道他們身份的話,想直接帶人離開幾乎不可能,送錢也不行。
誰讓他們現在是法租界最不受歡迎的人。
“組長,人在。”
法租界,鈴木親自帶人過來,他們要找的二道販子叫昌陽,在法租界多年,屬于不入流的小混混。
平時幫人辦事,有些東西個人買不到,他有路子,中間吃點好處費或者賺差價。
“把他引出來。”
抓這樣的人不難,鈴木很快做出布置。
果不其然,聽說有生意,昌陽高高興興跟著出來。
到了沒人的地方,特高課隊員立刻拿出了槍。
“爺,爺,您小心點,別走了火。”
昌陽嚇的聲音有些發顫,隊員沒和他廢話:“跟我走。”
押著人來到車上,昌陽還有些發懵。
“幾位爺,你們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給。”
日本人給他的回答是直接將人敲暈,他們開的是廂車,利用廂車將他們帶過去。
這輛車司機不是他們的人,如果被哨卡的人發現是日本人開車,肯定會詳細檢查。
換成別人,送了錢之后檢查不會那么嚴。
很快廂車離開了法租界,還算順利,鈴木心放松不少,課長交代的任務圓滿完成。
來到特高課的時候,昌陽就已經醒了,可惜嘴被堵著,無法說話。
昌陽直接被押進刑訊室。
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為什么被帶到這樣的地方。
“你就是昌陽?”
石田親自審訊,昌陽能開口后立刻點頭:“我是,大爺您有什么事直接說,別這樣,要什么我都給。”
“我不要你的東西,好好配合,我會給你錢。”
石田淡淡說道,馬上問起宮城的事。
昌陽這才知道,他是因為宮城被抓到了這,宮城是日本特高課的人,聯想到剛才石田并不算標準的漢語,他已經知道了這是什么地方。
“爺,我就是個中間人,拿錢辦事,他們要賣什么,買什么和我無關。”
“買家是誰?”
“我不認識,不過肯定是中國人,他們很大方。”
昌陽很配合,問什么說什么。
“他是怎么找到的你?”
“我也不清楚,找到我后,他們就說想要的東西需要我來介紹,告訴了我宮城這有,我就找了宮城,宮城以前找我買過藥,所以我認識他。”
宮城母親有哮喘,國內沒什么好藥,效果好的只有歐美有。
這些藥不好買,他就找了宮城,最后買到了想要的東西,寄給了母親。
這些宮城都有過交代。
“看看照片,找你的人是他嗎?”
石田再次拿出趙三照片,是全身照,昌陽仔細看過后,立刻搖頭:“不是他,個子比他高。”
不是趙三,真是紅黨?
鈴木懷疑紅黨買這個配件,但石田有自己想法,紅黨確實需要這些東西,可他們沒那么多錢,不會這么大方。
“把上海站人員照片都拿來。”
石田命令道,特高課之前策反過萬晉文,不少人的照片都有,這些是隱患,許占杰抓走一批,許青云又撤走不少人,但他沒辦法現在把上海站所有人換掉。
戰時還有機會進行調整,到時候這些人都要到后方去。
鈴木拿出照片,一張張讓昌陽辨認。
昌陽不斷搖頭,終于看到了熟悉的人,馬上說道:“就是他。”
石田立刻走過來,發現找昌陽的人是上海站電訊組隊員。
真是上海站?
他們要干什么,想要策反宮城,又或者和高木一樣,純粹陷害?
鈴木有點發呆,他認為最大可能是紅黨。
沒想到真和課長預料一般,是上海站干的。
“帶這些照片讓宮城辨認。”
宮城和買家見過面,一起把照片帶去,而不是只帶目標,是看看宮城能不能從這些人中找出買家。
若能,很大可能宮城和二道販子說的都是事實。
“是他,就是他。”
宮城很快認出買家,他沒想到課里竟然有買家的照片。
“課長,宮城說對了人。”
鈴木來辦公室匯報,石田眼睛瞇了瞇,再次下令:“去法租界再核實一遍。”
買家找昌陽有人見過,這是最后核實,若是的話,宮城的案子基本可以確定,又是上海站的陰招。
許青云可惡,一直給他制造各種麻煩。
此時石田已經確定,許青云知道他在查內奸,故意給他送幾個內奸,越是這樣,他越要查清楚。
許青云想保護那名內奸,石田不會給機會。
法租界的核實很簡單,按照宮城和昌陽所說的見面地址,很快問出,前幾天上海站的人確實過來找過昌陽。
兩人說的是事實,至少目前是。
“課長,宮城真不是內奸嗎?”
“不是。”
石田肯定點頭,真是內奸,許青云不可能讓人來找他買零件,只會保護。
關鍵是宮城確實偷了課里的東西。
而且是敏感物資。
“給總部發報,把宮城送到總部處置吧。”
過了會,石田輕輕嘆氣,宮城不是高木,他沒有用刑,但宮城犯錯是事實。
他不想在上海嚴懲,交給總部處置最為合適。
“哈依。”
鈴木低頭領命,幸好課長英明,再次挫敗上海站陰謀。
上海站確實讓人心煩。
鈴木離開后,石田想的更多。
雖然是上海站的陷害,但能看出,特高課內隱患不少。
現在只是高木和宮城,那么之前呢,上海站是不是用這些方式,策反了他的人?
或者說,策反了不止一個。
石田想到之前行動泄露,被上海站抓走的十八人,雖然有鈴木當時失誤的原因,可如果是內奸泄密后,上海站慢慢排查抓的人呢?
這個人很可能早就被策反。
總課長說過,上海站之前沒有策反他們的人,上海站沒有,武漢站呢,軍事情報處總部呢?
許青云不是一般人,之前在總部就是情報科副科長。
像他這樣的人布局向來深遠。
很早之前便策反了普通日本人做眼線,甚至帶到武漢,誰能保證,他以前沒有策反上海站的人?
石田又想起萬晉文被抓一事,
他被抓后連累松本,最終讓特高課多年辛苦付之東流。
當初萬晉文被抓,他與總課長討論過。
一致認為萬晉文太蠢,自己露了馬腳,不過萬晉文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反應。
當初軍事情報處總部將萬晉文留下,特意辦了個培訓班。
那個班開辦時間很早。
若不是萬晉文自己暴露,而是有人泄露了秘密呢?
石田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那名內奸隱藏的太深了,他還知道一件事,陸軍情報部的情報曾經泄露過,根據他們內線傳回情報,軍事情報處能知道這件事,是花錢買來的?
策反人同樣花錢,誰能保證,他們沒有策反過陸軍情報部的人?
許青云早在南京時候,便抓過陸軍情報部的人。
許青云對陸軍情報部很了解。
石田現在對許青云更加重視,他相信許青云有這個能力,如果真是這樣,內奸就不是許青云來上海后策反,而是之前。
許青云來上海時間不長,之前也沒想到會來。
來了之后,上海站又有過一段時間混亂,許青云那時候不在上海,哪有時間來策反他們的人?
根據前幾次事情來看,內奸不僅有,而且不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樣,在電訊,后勤等不重要的小組,極大可能在情報,行動兩組。
情報組可能性最大。
特別是上次僥幸逃回來,沒有被上海站所抓的幾人。
石田有點懊惱,他被總課長誤導。
總想著上海站不知道確切情報,調查站內中其他人。
情報組的人同樣參與了法租界行動,他們是不知情,但他們一直在外,負責調查上海站特工行蹤情況。
如果他們泄露,上海站肯定知道自己的情報員暴露,進而猜到有針對他們的行動。
“鈴木,馬上到我辦公室。”
石田給鈴木打過去電話,把新的猜測全部告訴他。
“課長,您的意思是,內奸在上次剩下三人之中。”
鈴木瞪大眼睛,沒想到課長猜出那么多東西,這個可能絕對有,上次耽誤了兩天,他們能逃過去本身就是個疑點。
“沒錯,對他們三人重點調查,內奸有可能不是一人,有嫌疑者必須查清楚。”
石田重重點頭,他有種預感,這名內奸藏不了多久。
許青云越是著急給他送內奸,越證明內奸重要,如果真在情報組,他們在上海的所有事情都瞞不過許青云。
想到被許青云知道了那么多秘密,石田便有些惱火。
“哈依,我馬上去查。”
鈴木低頭領命,之前他確實沒有懷疑過情報組的人,現在聽了課長分析,他們嫌疑真是不小。
特別是有兩人,他們要針對的人距離不遠,而且更容易接觸,為什么其他人都被抓,他們倆卻沒事?
之前詢問,他們給的解釋是有別的事耽誤。
很可能是他們就沒去做,或者上海站故意放過他們。
該死的內奸,抓到之后,鈴木要拔了他的皮,帝國數十名精英特工,就因為這個內奸而損失,他的罪死一百次都不夠。
只有三個人,好做調查。
鈴木先查他們檔案,三人全部執行了法租界任務,當時他們都在外面。
一人是負責和眼線聯系的人,他不知道具體行動。
但他肯定知道中國特工已暴露。
任何有嫌疑的人,鈴木都會追查到底,這次勢必將真正內奸找出來。
三人檔案他很快看完,全是很早之前便加入特高課的老人。
其中有兩人家庭條件不是太好。
日本國內,很多年輕人希望參軍來改變命運,特別是陸軍中,有著大量貧苦百姓家中的孩子。
參軍,或者考取軍校。
這兩人便是如此,考上了軍校,學習刻苦,最終被選入特高課,最后分到上海。
另一人情況好點,但他嫌疑反而更大。
策反上海站身邊人任務的時候,他的目標就在南市,可他到最后卻沒有和目標接觸。
他給出的解釋是自己受了傷,當時鈴木檢查過,確實有傷,便沒在意。
現在想想,怎么那么巧,在那個時間受傷?
分明是故意的。
其次,法租界任務時候,他擔任的是外圍,而他負責監視的中國特工,是最先撤退的人。
很可能是他在任務之中,將情報傳了出去。
可惡,該死。
鈴木心里憤怒,這樣的人該殺,哪怕沒有證據也要殺,絕不能讓有嫌疑的人繼續留在特高課。
可惜他沒有這個權力,人需要交由課長處置。
課長說過,必須要有實證,課長是個驕傲的人,要找出真正內奸,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你們去查一下……”
鈴木開始吩咐手下,三人都要查,他們的行蹤,家產情況,平時知道哪些事,做過什么等等。
這些調查,都是用后來到上海的新人,避免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
鈴木現在對上海站老人沒有任何信任。
接連出事,讓他很看不起原來上海特高課的人,比起武漢那些人還不如。
難怪之前上海特高課連連出事,一連死了三任課長。
幸好他們課長不是一般人,否則很可能被這些愚蠢的家伙害死。
上海站,趙三來到許青云辦公室。
“站長,宮城可能出事了。”
他不知道特高課的情況,但知道租界內的事,之前他便安排眼線盯著昌陽。
宮城一旦出事,必然連累他,看著他就能知道情況。
眼線今天傳來匯報,昌陽失蹤,已經兩天沒見到他人。
昌陽是個愛享受的人,何況他做的事每天需要和不少人聯系,除非有事外出,否則不會連續兩天不見蹤影。
更何況趙三一直監視他,知道他最近沒什么需要外出的生意。
“石田不是那么好對付,接下來行動暫停。”
許青云嘆道,石田這么快發現宮城不對,針對特高課的行動不能繼續。
否則很可能被石田抓到機會,造成他們人員損失。
石田一直想要報仇,許青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是。”
趙三遺憾回道,這才兩個人啊,原本計劃是給特高課準備五個內奸。
第三個剛開始就要停下,游戲不得不終止。
趙三把戲耍特高課當做一場游戲,玩的不亦樂乎。
許青云暫停計劃,是為了避免損失。
反正兩個人也能讓石田焦頭爛額,最近這段時間特高課對他們再沒有任何動作,就是被這些事給纏住了。
還有特高課內部查內奸的事。
既然石田識破高木不是內奸,沒有完成計劃的宮城肯定騙不了他。
這樣挺好,說不定石田更堅信特高課有內奸。
特高課內沒有他們的人,石田懷疑越深,他的麻煩就越多,許青云正好抽出時間來做別的布置。
時間快到四月中旬,距離大戰越來越近。
該囤積的東西,許青云都要想辦法先放在租界倉庫內,若是租界倉庫放不下,便放在蘇州一帶。
等戰時立刻能拿出給士兵們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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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組最近一直沒停,抓緊訓練行動人員。
第一批訓練五十人,招收的都是良家子弟,如果有表現優秀者,以后送入軍事情報處培訓班進修,目前他們主要訓練行動能力。
第二批人許青云已經讓燕鳴在物色。
全是流氓混混。
許青云沒打算重用他們,不過他們消息靈通,未來能起作用,關鍵時刻可以當做炮灰丟掉。
不過里面若真有識大體者,許青云不會輕易放棄。
那種一直想混日子,只想要錢的人,才是真正炮灰。
許青云做事有自己原則。
新加坡的磺胺大部分都已經送到重慶,還有美國那邊送來的貨。
許青云是大客戶,從不少美國藥廠的錢,他們樂意給中國這邊送貨,除了部分老客戶和固定客戶,藥廠已經不出散貨,導致美國那邊磺胺價格上漲不少。
現在已經出現在中國黑市購買磺胺,帶回美國銷售的情況。
主要是許青云要的太多。
今年一百五十萬已被他全部買完,又預訂了一百萬美元的貨。
若不是他控制住了出貨量,國內磺胺價格還要下降。
不過這個量最后時刻他會放開一些,讓百姓們手上能存點這種救命藥。
關鍵時刻,不僅能救自己的命,說不定還能救下士兵的命。
至于價格倒掛的情況,許青云明白持續不了多久,戰事起來后,就算他固定采購的磺胺,藥廠都有可能耍賴。
避免他們玩不起,許青云又加大了美國那邊資助。
包括律師,他現在養著二十多個律師,美國藥廠敢甩賴,各方面會對藥廠同時施壓。
另外便是自家三家藥廠。
原料不在合同范圍之內,他必須儲存足夠原料,這段時間各種貨車持續不斷,以至于許青云手頭上沒了多少現金。
若不是商行這個現金奶油持續給他提供源源不斷的現金,恐怕都無法儲存這么多原料。
這種情況時間不會長,戰事一起,原料采購不會再這么瘋狂。
另外便是他在重慶那些產業。
南京失守,重慶確定為臨時首都之后,這些產業能給他賺來更多的錢。
“課長,我現在懷疑三人都是內奸。”
特高課,經過三天認真調查,鈴木對他們三個的懷疑全在加劇。
首先是錢財,三人都有查不出來的錢。
這些錢哪來的?
反正不是明面上獲取,說不定就是中國人給他們的賞金。
其次,三人參與了法租界行動,全有泄密可能。
最后則是三人都多次前往租界,沒人知道他們做了什么,目前只查出他們去過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具體做了什么沒人知道。
“全是?”
石田眉角一挑,他明白內奸可能不止一個,但三人都是,有點夸張了。
許青云在特高課情報組,策反了三人?
而且那么巧,之前任務三人全部參加了?
仔細想想,石田又不得不承認,鈴木猜想的這點真有可能。
又或者,許青云策反的不止三人。
“實證呢?”
石田問道,鈴木低下頭:“課長,現在還沒有實證,我想用三份假情報做試探,如果被中國人知道,便能確定他們身份。”
三個人,用三種不同的情報,很容易便能試探出誰是真正內奸。
若中國人對三份情報都有所反應,那三人都是。
“不行。”
石田想都沒想便拒絕,這種方式平時測試沒問題,現在課內人心惶惶,真正內奸肯定會有所警覺。
許青云更不是傻子,一次知道了三份不同情報,馬上就會知道是他們的試探。
“課長,若是不能確定,那就把他們……”
鈴木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情報部門向來寧可殺錯,不能放過,否則危害太大。
“也不行。”
石田再次搖頭,其實他想過這點,但他答應過土原,一定找出內奸,而且有真實完整的證據。
全部殺死,是可能杜絕隱患,但萬一他們不是呢?
石田真正目的是找出內奸,并非殺人。
“你先回去,我好好想想。”
石田擺擺手,讓鈴木離開,自己坐在辦公桌前,又開始擦拭他那把破刀。
他喜歡邊擦刀,邊進行思考。
假情報肯定不行,真情報呢?
如果是真的,中國人必須做出應對,他可以制定一份真實計劃,但執行的時候,按照中國人已經知道來進行。
接下來看中國人反應。
中國人無非就兩種應對,一是相信情報,做出應對。
其次懷疑他是試探,不予理會。
什么樣的行動,能夠進行測試?
沒一會,石田臉上便露出笑容,繼續擦拭手中的刀。
把刀擦干凈,放好后,他才喊來鈴木,安排最新行動計劃。
這次行動,只讓一人知情,不用讓三人全部知道。
中國人做出了反應,可以確定他為內奸,沒有反應,三人依然有懷疑。
石田不是急性子,他明白這種測試不能急,否則會弄巧成拙。
鈴木很快過來,石田對他說出自己計劃。
計劃不復雜,找個抗日情緒嚴重的人進行刺殺。
這次計劃是真的,不過執行任務的時候人數會增多,并且加大對周圍觀察。
中國人若是介入,放棄刺殺,確定內奸身份。
若沒有,便完成這次任務,給那些整天妄言抗日人員點顏色看看。
日本本來就盛行暗殺,不管國內還是在國外。
他們刺殺過不少人,成功過不少次。
“課長,還是您厲害,此計乃為陽謀,實在高明。”
鈴木趁機拍了個馬屁,石田很是受用,微笑點頭。
何為陽謀,就是不怕你知道,就算你知道也無法解決。
他們要刺殺這個人,內奸只會知道有這個行動,不清楚行動具體時間。
中國人不當回事,他們便可以完成刺殺。
若是提前通知要被刺殺的人,讓其離開,則暴露內奸,相當于主動承認知情者是他們的人。
派人一直保護,和提前通知沒什么兩樣。
這次要刺殺的人在租界內,哪怕巡捕知道,提前盯梢,同樣能幫他們確定內奸身份。
“去吧。”
石田擺擺手,讓鈴木離開,自己則悠閑喝茶。
被鈴木懷疑最深的情報組隊員接到任務,他和一名新隊員一起,去租界調查一名文人。
此人多次在報紙上發表過抨擊他們的文章。
租界報紙基本都是外國人所辦,什么話都敢說,他們對日本覬覦中國,想要搶奪他們利益本就不滿,說日本人不好的文章被發表了不少。
濱田接到任務,并沒有多想。
特高課內部氣氛壓抑,這會執行任務也不錯,至少不用留下來,整天猜測有沒有找到內奸。
好在課長對他們情報組有足夠信任,對情報組的調查并不多。
可惜濱田不知道,另一人已經接到秘密任務,就是盯住他。
此人是石田從國內調來的新人,原本就在他手下工作,可信度最高。
不止是他,鈴木還安排兩名特高課新人在遠處監視,看看濱田有沒有單獨外出過,他們不能跟蹤,只要注意濱田是否偷偷離開即可。
或者偷偷做了什么。
他們都是情報組隊員,哪怕來的時間不長,互相認識,跟蹤一旦被發現,濱田肯定明白自己暴露,很可能逃掉。
刺殺任務不是直接進行,需要先調查。
比如查清楚目標行蹤,看看在哪里動手更適合。
還有目標身邊有多少人,最好找他單獨時間下手。
“宇成,下班回來了?”
宇成快到家的時候,鄰居笑呵呵和他打著招呼,宇成則微笑回禮。
宇成在英國人醫院工作,平時住在公共租界內,家里有老婆和孩子,他只有一個孩子,是個女兒,很可愛。
宇成受過高等教育,英語說的很好,對目前國內現狀有著諸多不滿,不僅抨擊過日本人,還針對果黨發表過一些不好言論。
他認為果黨不該內戰,集中所有力量和精力先把日本人趕出去,才是果黨最應該做的事。
像他這樣的愛國年輕人不少。
濱田他們監視點就在宇成家不遠處,先查他家里這邊,宇成工作的地方是醫院,人非常多,那邊不適合布置監視點。
“當家的,回來了。”
宇成將自行車放好,老婆馬上迎了上來,他老婆也是知識分子,和他是同學。
兩人屬于自由戀愛。
宇成有過留學經歷,老婆沒有,不過老婆知書達理,非常賢惠,兩人很是恩愛,老婆在學校做老師,回家時間早一點。
孩子在老婆學校讀書,每天兩人一起,更加方便。
兩口子薪水都高,孩子懂事,沒有帶孩子的壓力,他們生活讓不少人羨慕。
有人曾經對宇成說過,日子過的那么好,少在報紙上去發表激烈言論,避免引來報復。
宇成一腔熱血,根本聽不進這樣的勸,只要發現不公,依然會寫文章抨擊。
他最大愿望是用自己筆,喚醒更多的國人。
為此他甚至有過棄醫從文的想法。
“孩子作業寫好了嗎?”
宇成脫掉外套,輕輕摟抱住老婆,小聲問道。
“還沒有,估計快了。”
老婆嬌羞回道,急忙去關門,他們門還沒關呢。
濱田拿著望遠鏡,認真觀望,等他們關上門,立刻在本子上記錄,宇成夫妻關系不錯,很是恩愛。
他的任務是調查監視,此時并不清楚特高課要對宇成下手。
連續兩天,他們都在監視。
“組長,濱田沒什么異常,但昨天下午他出去過,按照您的吩咐,我們沒有跟蹤。”
“昨天出去了?”
鈴木眼睛瞇了瞇,濱田果然有問題。
“你先回去吧。”
鈴木擺擺手,讓他回去,他是暗中監視的人員,從接到任務他們便知道,濱田已被組長懷疑。
他們是新人,和這些老人沒什么關系,按照命令執行任務,不會亂說話,更不會節外生枝。
“哈依。”
很快,鈴木以匯報名義,讓濱田留守監視點,另外一人回來。
回來隊員立刻報告,昨天濱田主動外出,出去是買飯。
兩人監視,沒辦法做飯,食物問題從外面解決。
第一天都是新隊員去買,昨天下午濱田主動去買吃的,他在上海時間更長,以前便在公共租界多次執行任務,知道哪里的東西好吃。
理由看似正常,但誰知道他出去做過什么?
鈴木很快來向石田匯報。
濱田是主動出去,情報很可能已經泄露。
“繼續盯著他,如果他是內奸,中國人可能會有行動。”
石田立刻下令,情報泄露出去后,按照許青云的性子,大概率會對宇成進行通知。
許青云對他做過調查,他對許青云同樣做過詳查。
許青云警校畢業,很年輕,有著一股中國年輕人的正義感,但他聰明,會做事,很會討好上司,調入軍事情報處后混的風生水起。
但他從不傷及無辜。
武漢兌換法幣一事便能看出來,他其實是在保護那些人,只是有人不領情,迫使他強行抓人。
他只抓人,沒害人,除了大洋,其他東西更沒要。
唯一死了的人,也是因為自己大洋被沒收,心里想不開自殺。
從這些情況來看,許青云會認可宇成,不會真讓他們動手殺人。
接下來看宇成反應即可。
“當家的,回來了。”
宇成下班回到家里,老婆立刻將他帶進房間。
監視的人馬上把這條記錄下來。
前兩天他們都會在院子里說說話,今天直接進屋,有點反常,這些必須記錄。
“老于今天找了我。”
宇成老婆快速說道,宇成留學兩年,在那期間,他老婆發展入黨,成為一名地下黨員。
后來兩人在上海再次相遇,請示過組織后,組織同意她與宇成成親。
成親后一年,她便將宇成發展進組織,宇成性格本就嫉惡如仇,紅黨理論完全認同,甚至說,他如同找到知音。
他愿意為紅黨事業奮斗終生。
“老于說了什么?”
宇成立刻小聲問道,還好日本人沒有在他們家里安裝竊聽器。
宇成本就是誘餌,主要是調查濱田,況且他們是要殺人,不是抓人,沒必要安裝竊聽器那么麻煩。
“老于說,組織希望我們能前往延州,那邊更需要你。”
延州不缺知識份子,不少有志年輕人去了延州,但那邊缺少醫生,特別是有經驗,能做手術的西醫。
宇成醫術很好,他到了延州,能救下更多人性命。
“我們去。”
宇成毫不猶豫便答應下來,組織需要他,他會立刻過去。
更何況他對延州非常向往。
“好,那我們盡早出發。”
宇成老婆欣慰說道,她對自己男人有信心,雖然他們在租界過的很少,兩人薪水都不低。
特別是宇成,他醫術高超,在醫院每月薪水超過三百大洋。
但這樣的日子并非他們所想,他們更想和同志們一起戰斗。
“我去收拾東西。”
宇成老婆輕聲說道,宇成去幫忙,老于是他們的上線,很少主動聯系他們。
他對老于有著絕對了解,不是組織特別需要他們,絕不會將他們調往延州。
想到要去心中圣地工作,宇成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兩人便收拾東西,帶著行李箱和孩子出門。
宇成給醫院寫了封信,告訴他們老家有事,自己需要回去一段時間,很可能不再回來。
他沒有直接去辭職,怕的是院長和其他同事挽留。
院長是英國人,但對他很好,面對院長挽留他不知道該怎么拒絕,索性掛印離開,不給他們挽留的機會。
宇成全家一起出門,濱田他們立刻察覺。
“濱田,我們回去匯報。”
身邊隊員對濱田說道,前天濱田才出去過,今天宇成一家人便離開,他明白組長猜測為真,濱田真是內奸。
他趁著昨天出去的機會,將情報給了中國人。
“我跟著他們,你先回去匯報。”
濱田沒有多想,目標要走,沒有下一步命令之前他不會做什么,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目標離開,必須跟上。
“這是組長命令。”隊友突然說道。
他是課長的人,最初便知道這次任務是測試濱田,宇成并不重要。
殺宇成不過是殺雞儆猴,讓中國人害怕,沒有了宇成還可以殺別的人。
濱田是內奸,必須盡快處理。
“組長命令,我怎么不知道?”
濱田驚訝說道,此時他的隊友卻把窗戶完全打開,平時他們監視的時候避免被目標發現,向來只開一條縫。
不僅如此,他還將一本掛歷擺在窗沿上。
“你這是干什么?”濱田不解問道。
“別動。”
隊友拿出手槍,他剛才是給暗中監視的人放出信號,他們看到信號馬上會過來支援。
槍口對著,濱田沒敢亂動,他想不明白,新來的隊友為什么拿槍對著自己。
濱田的槍被隊友搜走。
沒一會兩名監視他們的隊員來到監視點,看到有新隊友過來,濱田立刻瞪大眼睛。
“你們控制住他,我去給組長打電話。”
這會濱田隊友才去通知鈴木,接到他的電話,鈴木先是一愣,隨即現出興奮。
宇成跑了,好事。
他們走的很匆忙,甚至沒去單位,為什么?
肯定有人通知他們危險,緊急撤離。
課長厲害,一個簡單的測試,便真測出了內奸。
不管另外兩人是不是,至少濱田是內奸,他們先找出了一個。
“課長,宇成跑了。”
掛斷電話,鈴木一路小跑來到石田辦公室,他剛說完,石田便立刻起身。
“濱田呢?”
這次任務就是測試濱田,宇成跑了好,相當于幫了他們。
濱田單獨外出過,之后宇成便匆匆離開,要說沒有關系鬼都不信。
“已被他們控制住。”
“馬上帶回來,立刻審訊。”
石田起身,鈴木親自去租界把人抓回來,濱田是內奸,絕不能出任何問題。
早在監視點濱田就被綁死,最初他是懵的,監視他的人說他是內奸后,他才明白,自己這次任務怎么回事。
看似監視宇成,事實上是對他的辨別。
可他明明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宇成怎么會突然走?
內奸另有他人,知道了這件事?
濱田很快自己否決了這個想法,任務組長只告訴了他們兩個,包括后來出現的人,都是剛到上海不久,他們不可能是內奸。
這個任務其他人不會知道。
但他真不是啊。
濱田嘴被堵住,無法說話,不然一定不停喊冤,他不知道宇成為什么突然離開,但一定有別的原因。
不是他,真不是他。
宇成也是的,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個時候離開,害苦了他。
回到特高課,濱田直接被帶進刑訊室。
石田臉色陰沉,相對比高木,他更相信濱田是內奸。
高木的事確實有疑點,但濱田是他自己測試出的結果。
許青云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樣,雖然沒有行動,但派人通知宇成撤離。
他們不是二十四小時貼身監視,醫院內就沒有他們的人,許青云隨時可以派人過去裝作看病進行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