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慶彬立刻親自在里面查看情況，他要確定陸漢平是不是真的死了。
死人沒有任何價值。
看清楚尸體樣子，石慶彬捂住嘴巴。
人確實死了，樣還很慘。
陸漢平被擊中腹部，傷到了肺，之前他又不斷掙扎，加重傷勢，醫生費了那么大勁，最終還是沒能將其救回。
確定人死，石慶彬立刻離開手術室，里面氣味太難聞，他不愿意在里面多呆一秒鐘。
“我們走。”
石慶彬揮揮手，他對尸體沒有興趣，軍事情報處的人在這，哪怕是死人他也不好帶走，剛才對方開了槍，他不愿意因為具尸體再和對方起紛爭。
臨走的時候，他又看了眼許青石。
陸漢平住處他還沒查到，接下來找到陸漢平住哪，看看能不能在住處找到有用情報。
不過希望不大，就算能找到，恐怕也沒有多大收獲。
況且陸漢平出事，和他有關的紅黨肯定會警覺。
他們剛走，許青石便進入手術室。
和他一起進去的還有許青云手下。
醫生正在搬運陸漢平的尸體。
許青石靜靜走過去。
的確是先生，他沒有了任何僥幸，此時先生臉色蒼白，不帶一點血色，身上有手術后的血跡。
“尸體先存放起來，等你們組長處理。”
許青石淡淡說道，語氣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他明白自己現在不能有情緒波動，不能讓人看出他和面前尸體認識。
徑自離開手術室，許青石來到左金方這邊。
左金方手術后還沒完全蘇醒，許二喜在病房內照看，見他進來立刻起身。
許青石沒有說話，直接站在窗前。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那個剛認識的先生，當時便感覺此人和別人不同，慢慢接觸后，發現他的思想很前衛，任何事都是以百姓為基礎去考慮。
漸漸的，許青石對他有了敬佩。
再后來，先生引導他接觸組織理論，他很快被這些東西所吸引，組織一切為人民，團結所有窮苦大眾的思想深深吸引了他。
這是一種極度無私，完全奉獻自己的精神。
先生不僅這樣教他，自己也是這么做。
任何時候，先生總是為他們所考慮，先生知道自己處境，哪怕他希望和先生多見面，再沒有保證安全的時候，先生從不露面。
這次來南京也是如此，甚至不讓他知道自己住處，就是為了他們考慮。
最后寧愿自己犧牲，也不愿意給他們帶來危險和麻煩。
先生很偉大，他配的上偉大這個稱號。
他不該死。
該死的是那些黨務調查處特務，是那些果黨貪官，他們魚肉百姓，絲毫不顧忌百姓死活，為了自己錦衣玉食，寧愿讓百姓餓死。
這世道是怎么了？
真正為國為民，想做點事的人到處被迫害，倒是那些殘忍的劊子手，高高在上，每天享樂。
先生死了，他連哭泣都不行。
此時許青石心中滿是悲傷，卻不能有任何明顯表現。
許二喜沒敢說話，悄悄出門，很快知道剛才所發生的事。
先生死了？
許二喜同樣呆住，明白大少爺為什么會是那樣表情。
他很清楚大少爺對先生的感情，先生的死對他來說是極大的打擊。
“死了？”
軍事情報處，許青云接到手下匯報，他們抓回來的紅黨沒能救回來，這是大事，手下不敢隱瞞不報。
“組長，黨務調查處的人剛才來了……”
手下把石慶彬過來后所發生的一切，全部告訴了許青云，包括許青石開槍。
“我知道了，尸體送回來，讓我哥和行動科的人回去吧，你們繼續留下保護左金方。”
許青云說完掛斷電話，閉目思考。
哥哥竟然對著黨務調查處的人開了槍，看來自己推斷沒錯，他和陸漢平早就認識。
但他開槍，很容易被黨務調查處記恨。
這個隱患，他要幫哥哥排除掉，順便幫陸漢平同志報仇。
還有昨天和陸漢平見面的男子，他是否知道陸漢平已死？
許青云想了很多。
下班后許青云并沒有離開，不過總算得到了個好消息，左金方已醒，狀態不錯。
他不知道，許青石在家難得獨自喝了次酒。
上午，燕鳴跑進許青云辦公室。
“組長，查到了一個。”
案子還在繼續，不過封鎖已經全面解除，刺殺許青云的六名日諜全部找到，可惜送往醫院的那名隊長沒能救活。
現在活口就剩下了兩個，許青云會慢慢收拾他們，讓他們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不錯，立刻抓人，接著找，把最后一個找出來。”
許青云笑道，案子還沒有結束，結案報告他沒寫。
組長已經死了，這兩人沒必要盯著，發現后直接抓就行。
抓回來就審。
問出他們詳細情況，也能知道這伙人策反了多少漢奸，做過什么。
“組長，尸體已經埋了。”
剛掛了電話，鄭繼明便來匯報，昨天許青云看過陸漢平尸體，現在天氣漸漸變熱，他們不會把尸體一直留著。
今天他讓他帶人去將陸漢平埋掉。
他沒辦法厚葬，讓人裹著草席，把尸體埋深點，別被野狗咬出來，尸體到處都是，嚇到路人。
這么做，是先保護陸漢平尸體。
“哥，晚上有事嗎？”
鄭繼明離開，許青云拿起電話，打給許青石。
掛斷電話，許青云敲了下桌子。
黨務調查處的人他知道是誰，昨天那個特務就已經交代，情報二組組長，石慶彬。
此人該死。
今天他讓手下查了石慶彬的一些情況，他們和對方起了沖突，甚至動了槍，他又抓了對方的人，調查這些屬于正常。
石慶彬早年在北平，抓過不少紅黨和進步學生。
被他害死的人不下于二十個。
因為立功很多，他在北平晉升為情報組長，后被總部看重，調到總部擔任情報二組組長。
總部默認大半級，他調往總部未來發展前景更好。
又是他害死陸漢平，這樣的人，絕不能繼續留。
特別是哥哥開槍后，許青云擔心石慶彬會懷疑到哥哥，對哥哥進行調查。
他不死，許青石不會安全。
特務什么性子許青云最清楚，聞到一點腥味，便會緊追不放，不查個底朝天誓不罷休。
他自己便是如此，日諜的味道被他聞到一點，意味著這些日諜即將倒霉。
“青云。”
晚上，許青石準時到許青云家中，鄭繼明也在。
遇刺之后，鄭繼明便不愿意再和組長分開，許青云爭不過他，只能讓他留在這。
燕鳴今天抓了人，另外一個還沒找到，此時正在連夜審問。
“哥，二喜呢？”
“在外面。”
“讓他一起進來吃飯吧，這段時間辛苦他了。”
許青云笑道，二喜這些天帶著人一直在暗中做支援，手下經常輪換，但他一直在。
“好。”
許青石沒拒絕，二喜很快進來，先和許青云打了個招呼。
昨天許青石喝了不少，但他沒敢喝酒，一直照顧著許青石。
飯菜很豐盛，六個菜，從外面一家不錯的飯館送來。
“繼明，多吃點，這次多虧了你。”
許青石主動給鄭繼明夾菜，鄭繼明以前在警察局，算是他的老部下。
“大隊長，不，許局長，您不用這么客氣，我自己來就行。”
鄭繼明有點受寵若驚，以前許青石是大隊長，那是他想見都見不到的大人物，現在竟然給他夾菜。
簡直做夢一般。
“昨天確實很險，多虧了繼明。”
許青云微笑點頭，許青石則順勢說道：“王局長讓他們學開車，看來繼明學的不錯。”
“繼明其實很聰明，這次特訓，十二項成績中，有三項他都是第一。”
兩人的夸獎，讓鄭繼明低下了頭，有點不好意思。
“昨天很險，沒想到黨務調查處的人會突然出現，幸好他們人少，若是和他們再發生爭斗，很可能會出意外。”
許青云突然說道，許青石則是心里一痛。
“沒錯，我在現場，他們直接開槍，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許二喜接道，他一說話，鄭繼明同樣敢插話了。
“誰說不是，當時把我嚇住了，還好不是針對我們，他們追的那個人倒霉，兩槍都擊中要害，今天我帶人去埋了他，樣子很慘。”
許青云特意讓鄭繼明去處理尸體，他說什么，鄭繼明絕對嚴格照做。
許青石和許二喜心都提了點，但誰也沒有說話。
“我們組長說埋深點，確實該如此，他那個樣子，要不埋深點，恐怕真會被野狗叼出來。”
打開話匣子，鄭繼明便一直說，許青石聽的很仔細。
先生尸體已被處理，但他不知道在哪，若是知道的話，肯定要幫先生收尸。
不過好在他們埋的深，不至于真被野狗破壞。
“行了，惡心事別說，伱們今天出去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比如黨務調查處的人？”
“沒有，組長放心，我們去城西埋的，他們不會注意到。”
鄭繼明立刻搖頭，城西？
許青石在西郊分局做過短時間副局長，對那邊多少了解點，知道外面哪里適合處理尸體。
許青云沒有再問，拉著許青石一起喝酒，詢問他工作情況。
許青石在城東和西郊不同，在這邊他很主動，多爭取了一部分權力。
局長雖然不喜歡他，但許青石有軍事情報處撐腰，廳里和總局都不敢針對，他沒有辦法。
兩人現在暗斗，不過明面上還是原來局長更強勢。
他做了好幾年局長，許青石剛來，又是副職，上面沒人支持，暫時無法撼動他的權威。
飯菜吃了不少，酒沒多喝。
剛上車，許青石便吩咐道：“明天你去西郊看看，找出先生埋骨之地。”
許青石無法看著先生被草草掩埋，他能做的不多，只能幫著先生換個更好的地方，給他更舒適的環境來休息。
此時他并沒有察覺，這一切都是許青云刻意為之。
“好，明天我就去。”
“找到后去定個好棺材，別在城里定，去外面，先生遺體我們葬遠點，可惜不能用他的名字。”
說完，許青石眼睛再次一紅，他可以冒險安葬先生，但無法留名。
否則無論是黨務調查處還是軍事情報處發現，都是他們的大麻煩。
“是。”
許二喜明白怎么回事，低聲應道。
又一個上午，老梁聽到熟悉的敲門聲，馬上去開門。
“陸漢平同志的事，我匯報給了黃書記，根據我們在醫院做的調查，陸漢平同志已經犧牲。”
進來的是小武，小武快速說道，老梁微微一怔，面露痛苦。
陸漢平在他面前被抓走，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擔心，今天還是收到了噩耗。
陸漢平同志是組織忠誠的戰士，失聯那么久，一直努力和組織恢復聯系，他剛剛看到曙光便被害，這些特務實在太可惡。
“黃書記上報了這件事，陸漢平同志的遭遇我們每個人都不想，但這是意外。”
“根據我們去醫院調查的同志所獲得的情報，抓到陸漢平同志的是軍事情報處，但當時追擊他的是黨務調查處特務，黨務調查處后來去醫院要人，雙方發生爭執，可惜陸漢平沒能挺過來。”
小武把獲得的情報，仔細講給了老梁。
這幾天他們一直在為陸漢平的事奔波，陸漢平已用行動證實，他依然是黨的戰士，如果他活著，要想辦法進行營救。
可惜沒有了這個機會。
“當時我在現場，陸漢平同志和軍事情報處無關，正好卷入了他們槍戰，才被抓到，向他開槍的應該是黨務調查處的特工，被擊中了一個。”
老梁深吸口氣，緩緩說道，小武則點頭：“那人已經死了，尸體被黨務調查處的人領走。”
“狗咬狗，不過他們算是幫陸漢平同志報了點仇。”
老梁冷哼了聲，軍事情報處也是特務機構，在他們的眼里都是一丘之貉。
“梁部長，陸漢平同志的事到此為止，以后有機會我們會替他報仇，黃書記交給了您一份重要工作……”
小武輕聲說道，同志犧牲他們都很心痛，但在敵后，他們還要為更多同志的安全而努力，這次黃書記讓他帶來了份非常重要的任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