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戰場的消息,原先雖然也廣為傳播,但是畢竟很少人身在戰場,大家最多只是知道,叛軍又打下了哪里,打到了哪里,但是具體的情況,卻少有人知道。
哪怕是李云這種在朝廷當了官的,也知之甚少,但是禁軍大敗的消息,卻以最快的速度,開始遍傳天下。
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種大敗不可遮掩。
而另一部分原因,則是因為王均平所部,有意傳播這個消息。
畢竟這個事,對于叛軍來說,可是重大利好。
叛軍在取得這一場大勝之后,準備攜大勝之勢,開始攻取潼關,直接兵進京城。
而禁軍大敗的消息,也在種種原因下,很快傳到了江南道,也傳到了李云耳朵里。
這個時候,李云還在忙著新兵的征募工作。
從他開始征募新兵到現在,也才不到一個月時間,因為待遇給的很是不錯,再加上李云這幾個月在越州的名聲也不錯,因此一個月下來,他已經征到了五百合格的新兵。
這會兒,正在安排這些新兵入營的事情,以及安排他們的訓練。
正是這個時候,叛軍大敗禁軍的消息傳到了越州,給了李云一點小小的禁軍震撼。
“這也太垃圾了罷…”
越州營里,李某人看著眼前劉博送回來的書信,揉了揉眼睛,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知道,王朝末年,不管是中央還是地方的軍隊,都很拉胯,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能拉胯到這種地步!
因為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三萬禁軍精銳,面對這些甚至是拿著農具干仗的叛軍,哪怕人數有差距,也應該是亂殺才對。
至少…至少也應該是旗鼓相當罷?
而這三萬禁軍,被十幾萬叛軍,只用了幾天時間就徹底擊潰,半個月之內,就全軍覆沒!
這讓李云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周良坐在他的對面,將書信拿過來看了一遍,也不禁瞠目結舌。
“將軍,這…這…”
他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將這口氣吐出來:“也太讓人不敢相信了。”
“我也不敢相信。”
李云瞇了瞇眼睛,輕聲道:“不過,老九應該不至于特意寫信回來騙咱們,他距離越州不遠,這個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傳到越州來。”
說到這里,李某人輕輕敲了敲桌子,開口道:“真是爛到不可想象啊。”
周良默默無語。
李正這個時候,也看完了劉博的來信,他“嘿”了一聲,開口道:“原先,咱們打裘典的人,哪怕人數相當,也是一沖就散,我本來以為,這些造反的軍隊都是這樣,沒想到中原這個姓王的,一下子厲害了這么多。”
李云微微搖頭,開口道:“王均平這個人,的確有這本事,但是要說一年時間,他的麾下有多厲害,我是不信的。”
“他是一路裹挾,招兵買馬,連基礎的訓練都沒有。”
李云冷笑了一聲:“我不信他有多厲害。”
李正撓了撓頭,問道:“那難道說,咱們比禁軍還要厲害了?”
李云淡淡的說道:“我估計,那些禁軍里的人,大多數都是混日子的,戰斗力即便不差,但是一輩子沒有上過戰場,被打懵了之后,陣營一亂,在戰場上就只有被屠殺的份了。”
李云想了想,繼續說道:“王均平的叛軍,即便先前戰力一般,往后…恐怕會厲害不少了,三萬禁軍啊…”
禁軍的鎧甲,武器,都是最頂尖的!
三萬禁軍,被消滅在潼關以外,也就是說他們的武器裝備,基本上都會被叛軍撿去!
叛軍原本只是靠人數眾多來贏得戰爭,如今一下子得到了幾乎三萬套武器裝備,戰斗力說是直線上升也不為過!
李正想了一會兒,問道:“二哥,咱們現在該怎么辦?”
“之前你們不是一直在說,練了兵卻沒有仗打嗎?”
李云笑著說道:“我估計,很快就會有仗打了。”
自古以來,只要有人造反,并且大敗了朝廷,各地就會響應者云集,這一次朝廷吃了大虧,各道恐怕都會有人響應。
江南東道,江南西道,也不會例外。
李某人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加緊訓練,積極備戰罷。”
說到這里,他站了起來,開口道:“你們繼續在這里訓練新兵,我回一趟越州。”
李正看向李云,先是點頭,然后感慨道:“希望這場戰亂,暫時不要波及到越州還有宣州。”
李云回頭看了看他,笑著說道:“你這話又是什么道理?”李正嘿嘿一笑,開口道:“還有三個月,二哥就要辦婚事了,我跟三叔都商議過了,二哥的婚事要辦的風風光光的,要是開始打仗,恐怕就只能草草收場了。”
李云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伱倒是想的多。”
說著,他又看了看外面,嘆了口氣:“天下局勢瞬息萬變,三個月后會發生什么事,誰也說不準了,咱們…”
“現在能做的,就是變強!”
“亂世到來,只有強大,才能保全自身!”
越州城。
李云進城之后,剛進了刺史衙門,就看到杜刺史,正在跟自己的仆人拉拉扯扯,李云靠近了之后,才看到那仆人手里背著一個包袱,另一只手還在拉著杜謙。
依稀可以聽見“快走”兩個字。
李某人實在聽不清楚,于是又靠近了兩步,笑著說道:“使君在做什么?”
他這句很是“親和”的話,把主仆二人都嚇了一跳,那個名叫杜來安的仆人,更是嚇得直接跳了起來,一下子躲在了杜謙身后,身子還有些哆嗦。
李云皺眉,問道:“使君,他這是?”
杜謙無奈的回頭,瞥了一眼這個自小跟著自己的隨從,將他護在了身后,無奈道:“這個沒出息的東西,剛來這么一兩個月,就想家了,要死要活的非要回家。”
“不用理他。”
杜使君看著李云,笑著說道:“李司馬來找我有事?”
李云點了點頭,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杜謙身后的杜來安,然后開口說道:“剛剛聽到了關于叛軍的消息,但是不知道真假,因此過來問一問使君。”
杜謙聞言,臉上的笑意收斂,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李司馬聽到的消息,應該是真的。”
李云有些好奇:“我還沒說是什么消息,使君就知道了?”
“叛軍伏擊禁軍,三萬禁軍全軍覆沒。”
杜謙抬頭看著李云,緩緩說道:“是不是這個消息?”
李某人“嘖”了一聲,感慨道:“使君真是能掐會算啊。”
“不是能掐會算。”
杜謙苦笑道:“最近的大消息,應該也只有這個了。”
說著,他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開口道:“李司馬,咱們后衙聊。”
李云笑著點頭,跟著他一起來到了衙門后衙的一處亭子下面坐定,等二人都坐下之后,李云才開口說道:“使君,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么越州就不得不做一些相應的準備了。”
杜謙的情緒有些低落,默默說道:“能做什么準備,我實在想不出來。”
“禁軍逢此大敗,各地一些圖謀不軌之人,一定會借此生亂,越州乃至于整個江東,也不會例外。”
“越州必須做好平亂安民的準備。”
說到這里,李云頓了頓,繼續說道:“越州已經遭遇了一次大亂,春播剛播下去,越州百姓都在翹首以盼,等待著今年的收成,無論如何,不能讓亂匪,再亂了越州。”
杜謙默然,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李云,開口問道:“李司馬聞聽禁軍大敗,是悲是喜?”
“無悲無喜。”
李云神色平靜的回答道:“只是有些意外。”
“但是不管怎么說,事情已經出了,咱們就要做出相應的應對,我與使君都是越州的官員,咱們要做的事情,就是保土安民。”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做考慮。”
杜謙抬頭認認真真的看了看李云,過了好一會兒,才長出了一口氣,扭頭看向背著包袱,在不遠處畏畏縮縮看向這邊的杜來安,笑著說道:“那好,咱們就一起,做好保土安民的本份。”
李云先是點頭,然后想到杜謙的家里人都在京城,于是安慰道:“使君不必太過擔心,潼關還在,京城就是周全的。”
杜刺史依舊情緒低落,長嘆了一口氣。
“時局成了這樣,又能周全多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