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無光。
淮水之上,無數船只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悄悄從淮水北岸,劃向南岸。
這些船只有大有小,不過大部分都是小船,在淮水上不怎么起眼,而且分散得很開。
平均十丈遠,才有一艘船,這樣對岸的敵人即便有所察覺,也很難進行攔截,尤其是對面守軍人數不足的時候。
就在這些船只渡河的時候,淮水南岸一個帳篷里,已經有人快步走到李云面前,低頭抱拳道:“上位,平盧軍開始過河了!”
李云“嗯”了一聲,很是平靜,他淡淡的說道:“派人知會鳳陽,讓鳳陽那里也加以防備,加以小心。”
“是!”
這人低著頭,退出了李云的大帳。
李某人站了起來,拿過一旁的頭盔戴在腦袋上,然后拿起了許久沒頭戴過的面甲,猶豫了一下,沒有戴上,而是揣進了懷里,大步走出了自己的大帳。
大帳外面,一支兩千人的軍隊已經集結。
淮水,就是天然的屏障,既然有這道屏障,就沒有不利用的道理。
而且,如果真的一點都不利用,就這么直接放平盧軍過河,說不定還會引起平盧軍的疑心。
大帳外,馮奇已經等候許久,對著李云抱拳道:“上位,我們淮水邊上的弟兄們,已經在阻擊對岸的平盧軍了!”
李云點了點頭,沉聲道:“記住,我們人雖然不多,但是他們的船也一樣不會很多,就盯著船打!”
“這個時候,多殺傷一個人,后面咱們就能少死一個弟兄,明白了嗎!”
馮奇咧嘴一笑。
“上位放心,屬下一定守好淮水!”
“您在這里,等屬下的好消息就是!”
李云笑了笑:“沒看到老子已經著甲了么?”
馮奇一愣:“上位,您…”
“少他娘的廢話。”
“記住軍令,聽到響箭一響,每一個校尉營都跟著放響箭,然后我們后撤,撤往楚州城!”
李云臉色一沉,喝道:“出兵,守衛淮水!”
“是!”
馮奇本就是李云帶出來的,聽到李云的話之后,下意識就應了聲是,然后扭頭對著身后的弟兄們揮了揮手,喝道:“出發,出發!”
這個時候,楚州所有的守軍,基本上都被李云拉了出來,楚州城里,只留了二百來個人,看住楚州的幾個城門。
畢竟,李云所有的敵人都在淮水一線,也不用擔心后方出什么問題。
因為就駐扎在淮水邊上,李云等人,很快到了淮水邊上,這會兒,淮水岸邊,已經舉起了一長串火把,照亮了漫長的淮水南岸。
但是,火把的光芒畢竟不太夠用,幾丈之外就已經看不清了,只能看見黑漆漆的河水,偶爾能聽見一聲聲水花聲。
李云背著自己從蒼山上帶下來的牛角弓,站在淮水邊上。
他衛營的一眾親衛,護在他的左右,有兩個人,隱隱站在他身前,提防著遠處有敵人的神射手。
河面上,水花微動。
李云自小在山里長大,再加上天賦異稟,不管是目力還是聽力,都遠勝常人,聽到這聲動靜之后,他望向河面,背后的牛角弓,已經到了他手里,隨著弓弦拉動,一支箭矢很干脆利落的射發了出去。
河面上,隱隱傳來一聲痛呼,緊接著就是有人落水的聲音。
楊喜就在李云左側,見狀瞪大了眼睛,扭頭看著李云,夸贊道:“上位真是神了,我人還沒有瞧見,上位就已經射殺了一個!”
這會兒,已經是深秋初冬了,淮水絕談不上暖和,在這個季節,被箭矢射中落水,不及時搶救上來,哪怕沒有射中要害,恐怕也很難活命。
李云不以為意,笑著說道:“我早年在山里,射了不知道多少只兔子,才練出了這聽聲辯位的本事。”
楊喜嘿嘿一笑,對著一旁衛隊里的兩個年輕人招了招手道:“郭魯,張橫,你們兩個近前來!”
兩個人連忙上前,對著李云抱拳行禮。
李云看著楊喜,楊喜笑著說道:“上位,我雖然箭術不太成,但是咱們衛營里,冒頭了兩個神射手,這兩個毛頭射箭極準,便是不如上位,我看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云借著火把,看了看兩個人,看到他們兩個人手上都扳指之后,笑著說道:“今天,就是考驗箭術的時候了,你們跟著我,給我見識見識你們的箭術。”
兩個人聞言,都激動的不明所以,紛紛低頭抱拳應是。
很快,又有船只靠近,兩個人立刻搭箭,因為視野實在太差,其中一人射空,另一人射中一個平盧軍,又是落水聲傳來。
李云撫掌笑道:“不錯,不錯。”
就這樣,近五千江東軍,守在淮水南岸沿岸,或是用弓,或是用弩,漫長的一段河岸,在一個多時辰里,幾乎沒有平盧軍的船只能夠靠岸。
李云站在河邊,心里也頗為感慨。
難怪這里,能作為南北分界,如果他兵力足夠,一些物資足夠,不管北邊的平盧軍來多少人,他想要守下來,恐怕都不會是什么太大的問題。
守著守著,眼見著東方魚肚白,天色就要亮起來的時候,都尉馮奇,大步奔了過來,低頭抱拳道:“上位,平盧軍在東邊四十多里之外登陸了!”
這就是兵力不夠的壞處了,五千個人,很難守住整個楚州的淮水防線。
好在,李云來守楚州,原也沒有指望著要靠淮水守住。
他神色平靜,看向馮奇,問道:“上岸了多少人?”
馮奇立刻低頭道:“現在應該是一二百人,這一二百人,已經在南岸立足,正在接引更多的平盧軍登陸!”
“好。”
李云拍了拍馮奇的肩膀,開口道:“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帶著衛營,去清掉這些登陸的平盧軍!”
馮奇一怔,正要說話,李云已經喝了一聲:“楊喜!”
楊喜大步奔來,路過馮奇的時候,也拍了拍馮奇的肩膀,對著馮奇笑了笑,然后低頭抱拳:“屬下在!”
“召集衛營,上馬!”
因為李云本人經常需要騎馬奔行,他的衛營,是全員配馬的,也是目前楚州守軍里頭,唯一擁有高機動性的一個校尉營。
只不過他們多不是騎兵,只是騎著馬趕到地方,真正打起來,還是下馬跟別人干架。
楊喜笑著應了一聲,立刻去召集衛營,只盞茶時間,四百多人的衛營,就騎馬奔了出去,一路往東。
四十里的距離,騎馬奔行,不顧馬力的情況下,也就半個時辰左右,很快,李云就瞧見了淮水南岸的一個平盧軍據點。
此時,這個據點,恐怕已經有超過四百個平盧軍,在這里登陸。
李云翻身下馬,從懷里摸出自己的漆黑面罩,罩在臉上。
正好,這個時候太陽將將露面,晨光鋪灑下來。
李云從自己的戰馬上解下長槍,背著牛角弓,沉聲道:“聽我的命令!”
“只殺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后,不管能不能清理干凈,也立刻后撤!”
楊喜等人,立刻低頭應是。
這會兒,李云等人,距離這個平盧軍據點,只百丈的距離,李某人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
等貼近還有一二十丈遠的時候,李云揮了揮手,衛營的弓手弩手,立刻上前齊射。
弓手射兩輪,弩手射一輪。
三輪箭矢之后,李某人喝了一聲,如同震雷一般:“沖殺過去!”
他手持長槍,如同尖銳的槍尖一般,殺入了敵陣之中。
這會兒,這支登陸的平盧軍,只不過將將擺開陣勢,被幾輪齊射之后,本就有些陣型散亂。
被李云這種猛人,帶人沖進陣中之后,立刻陣型大亂!
李云一槍砸在一個平盧軍的心口,然后橫身一撞,又把另一個平盧軍撞飛。
楊喜立刻上前補刀,一刀扎在了這人的心口,鮮血飛濺。
雖然雙方人數其實差不多,但是這些平盧軍剛到南岸,根本不知道南岸有多少江東兵,士氣低落之下,很快就陣型大亂。
李云一槍點在一人眉心,將他直接點殺,然后看向已經開始有潰逃之勢的平盧軍,他摘下面罩,臉上露出了笑容。
“再沖兩陣,再沖兩陣!”
兩陣之后,這支平盧軍已經七零八落,甚至后續的船只,也不敢在這里登陸。
李云彎下腰,如同拾一個雞仔一般,將一個平盧軍給提溜了起來。
“饒你一條性命,回去告訴周緒。”
“我李云就在楚州等他。”
李某人冷聲道:“不想徹底撕破臉皮,就老老實實退回淮北去,我跟他就還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