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會議結束之后,周昶第一個離開,回去整理軍隊去了。
而江東的嫡系們,則是多留了一點,在一起團建了一番,吃了幾頓飯。
飯桌上,眾人說話就隨意了許多,蘇晟舉起酒杯,敬了李云一杯,開口贊嘆道:“我等在河北道半年,殊無建樹,上位剛到河北道,不到兩個月時間,河北道幾乎平定。”
“后世史書上,單憑這件事,上位的神武,就要光耀萬古了。”
李云跟他碰了杯酒,啞然一笑:“這些,都是咱們布局了大半年的成果,哪里是我一兩個月就能做成的?”
一旁的趙成笑著說道:“上位哪里需要一兩個月?”
“算算日子,上位的王駕到河北境內,到今天也不過十天時間,如果以王駕到河北的時間來算。”
趙成正色道:“后世史書上,應該會記上這么一句話。”
“王北上十日,大破群寇,河北遂定。”
趙成顯然是讀過不少書的,這句話,像極了史書里的口吻。
一旁的蘇晟,目瞪口呆,隨即跟著笑了笑:“趙將軍說的不錯。”
“王上十日定河北,傳之后世,便是千古流傳的佳話!”
李云聽到他們的話,也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想到后世史書上可能會有的記載,他心里也有些恍惚。
按照王駕的行程來算,他此時的確是剛到河北十來天,后世史書,還真有可能記他十日定河北。
想想史書上,那么多離譜的記載…
可能其中一部分,就是這么來的。
李某人搖了搖頭,跟他們碰了碰酒杯,開口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再吹捧了,將來把我捧的太高,我成了昏君,便都是你們的過錯。”
眾人哈哈一笑,又是碰杯飲酒。
蘇將軍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開口道:“王上起于微末,見了太多民間苦楚,無論如何,也不會變成昏君的。”
幾輪酒之后,李正開始站起來給李云擋酒,沒過多久,他也喝的面酣耳熱,等到大家都有五六分醉意的時候,趙成抬頭看著李云,問道:“王上,是不是要返回金陵了?”
“嗯。”
李云喝了口茶水,醒了醒酒,開口道:“北方大勢已定,南邊卻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活,不過我這一次回去,金陵朝廷,就準備要搬到洛陽去了。”
他看向眾人,開口笑道:“咱們兄弟,下一次聚在一起喝酒的地方,大抵也是要在洛陽了。”
眾人聞言,再一次舉杯碰盞,都開口說道:“等河北道平定,我們都去洛陽,朝拜上位!”
這一頓酒,喝的七葷八素。
等到第二天李云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昏昏沉沉,坐起來之后,只見一個身材偏瘦,很是高挑的女子坐在房間里。
這女子見他醒來,連忙端上來茶水,輕聲道:“大王醒了。”
是盧夫人。
李云喝了口水,揉了揉眉心,問道:“什么時辰了?”
“接近午時了。”
盧玉真輕聲道:“幾位將軍,都在外面候見呢,說是要跟大王辭行。”
李云總算清醒了一些,他吐出一口酒氣,微微搖頭道:“這酒,還是不能多喝。”
盧玉真扶著李云起身,被李云在屁股上摸了一把,臉色頓時微紅,嗔怪道:“大王做什么?”
李云渾若無事,咳嗽了一聲之后,開口笑道:“我去見他們,你收拾收拾東西,我們明天一早,動身回金陵去了。”
盧玉真應了一聲,看向李云,輕聲道:“這回大王可不能自己騎馬走了,要是騎馬,也要帶著妾身才成。”
她很正經的說道:“妾身也會騎馬。”
李云啞然一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開口說道:“好,這回即便騎馬,也帶上你。”
盧夫人心中一喜,低頭應了一聲。
李云出去,見了幾個將領之后,已經到了下午,快到傍晚時分,他剛吃完了晚飯,薛圭就小心翼翼來到了他臨時居住的院落里,抱拳行禮:“王上,我…我爹來了。”
李云抬頭看了看薛圭,笑著說道:“來的好快,我還以為要在回去的路上,才能見到他。”
“你吃了沒有?”
薛圭愣了愣,然后微微搖頭。
“那來一起吃點?”
薛圭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李云已經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算了,你去讓人,再準備一桌子酒菜,我跟你爹,還有你,咱們爺三一起再吃一頓。”
薛圭連忙點頭,應了一聲好,然后下去準備去了。
而李云,也很快見到了從金陵趕回來的吏部侍郎薛收,二人見了面之后,薛收對著李云畢恭畢敬行臣子禮,而李云則是拉著他的衣袖坐下,笑著說道:“大兄來的好快。”
“怕耽誤了王上的事情。”
薛收苦笑道:“就帶了幾個護衛,一路騎快馬來的。”
李云“嗯”了一聲,笑著說道:“我給你的信里,讓你帶幾個堪用的人到河北道來,沒有選到合適的人選?”
“選了。”
薛收立刻說道:“都是金陵科考出來的,臣選了幾個精干的,一起帶到河北來,不過他們或者不會騎馬,或者吃不了這個苦頭,估計還有十來天,才能到河間。”
李云微微點頭,他看著薛收,輕聲說道:“兄長打算怎么干?”
薛收看了看李云,開口笑道:“那當然是聽王上的意思,王上讓怎么干就怎么干。”
“聽我的沒有用,我對河北的官場,也不熟悉。”
李云輕聲說道:“范陽盧氏的一些人,就在河間,我明天走了之后,大兄跟他們見一見。”
“好。”
薛收輕聲說道:“明天,我就去盧家。”
李云微微搖頭,開口道:“不是大兄你去找他們,而是要讓他們來找大兄你。”
薛收聞言,若有所思。
李云伸手敲了敲桌子,瞇著眼睛說道:“大兄,千年世家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遴選河北官員的權柄在你手里,他們最多就是建議建議,要聽他們說話不假,但是不能聽他們的話。”
“大兄明白嗎?”
千年世家,在這個時代的影響力太大了。
其他人,不可能像李云這樣,完全沒有任何濾鏡的看他們。
哪怕是薛嵩,當年也想著跟臨縣顧家的人攀親。
因為顧家家里有個老太太,是隴西世族出身。
這都不知道是哪一代的關系了,依然有人認。
想讓他們一下子從固有的三觀里跳脫出來,是很難的。
就像薛收,甚至需要李云來教他如何擺譜。
薛收若有所思,許久之后,才深呼吸了一口氣,點頭道:“我…大概明白了。”
李云滿意點頭,繼續說道:“那河北道官員的事情,就交給大兄你了,今年年底之前,盡量把河北道各州縣的主官給補全。”
“至于佐官,實在補不全,那就只能慢慢來。”
薛收點頭,沉聲道:“好,我盡力辦好。”
二人正說話的時候,薛圭一路小跑過來,對著二人作揖行禮:“爹,姑父,酒菜準備好了。”
薛收瞪大了眼睛,怒聲道:“臭小子,怎么稱呼的?”
李云起身,拉著薛收,笑著說道:“沒有外人,就該這么稱呼,薛圭又沒有喊錯。”
薛收被李云拉著,無奈說道:“那也應該先稱呼二郎你才對。”
李云微笑道:“都是小事,走走走。”
“咱們吃飯去。”
次日,李云帶著李正,還有自己的王駕,一路南下金陵。
到了金陵之后,他在金陵休息了半個多月,等到了這年的深秋初冬時分,吳王的王駕再一次離開金陵。
這一次,不是往北,而是往東了。
不過,王駕并不是直接去洛陽,而是直奔李某人的老家宣州而去。
王駕的車輦里,李云跟薛韻兒同乘,車里,還有大兒子李元,已經會說話跑路的二兒子李錚,以及李某人的獨女李殊。
李元趴在輦車的車窗,往外觀看,而李云則是一只手抱著一個,也在看向窗外。
李元看了一會兒之后,回頭看向爹娘,問道:“父王,我們這是去哪里?”
“去宣州。”
李某人輕聲笑道:“帶你回咱們的老家看一看。”
“也是我跟你娘認識的地方。”
薛王后聞言,瞪了一眼李云,嗔怪道:“咱們那是認識嗎?那分明是你…”
因為幾個小孩兒都在,薛王后剜了李云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李云哈哈一笑,摸了摸懷中兒女的腦袋,輕聲笑道:“宣州之行結束,咱們一家就要去洛陽了。”
“夫人期待否?”
薛王后看著李云,微微嘆了口氣。
“我心里…”
“有些緊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