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翎……從沒有來過這里?
岳帥也意識到了問題,心中驟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道:“快讓開,我要進去——”
他話未說完,一道身影已經沖了上去。
“快停下,這里是欽天監——”
兩位銀甲將士還未說完,就看到了一雙流轉著陰陽太極圖案的冷漠瞳孔,那眉心燃燒著赤金色火焰的天眼更是具有一種極大的威懾力。
轟隆!
兩人宛如泰山壓頂,在張九陽恐怖的氣機鎖定下,竟然難以有絲毫動彈,就算意志再怎么堅韌,此刻都感受到了一種絕望感。
張九陽向前一踏,縮地神行,身子快如流光,連岳帥的避水金睛獸都沒有跟上。
他周身綻放著道道金光,直接撞進了欽天監分部的護山大陣中。
而也就是這時,兩位銀甲將士才恢復了行動,仿佛卸下了萬斤重擔,差點癱軟倒地。
不過他們畢竟是經過千錘百煉的戰士,迅速捏碎了某塊令牌,而后那古鐘竟然自動響了起來。
鐺!鐺!鐺!鐺……
一連六響,這是在提醒里面的人,外面有難以抵御的強敵入侵,要做好戰斗準備。
六響,意味著敵人的實力達到了恐怖的六境級別,是天下屈指可數的真人強者!
也意味著此處分部即將遭受一場滅頂之災,里面的人除了殊死一搏外,最主要的就是立刻銷毀所有重要情報、卷宗,以免外泄。
畢竟就算數遍整個冀州分部,最厲害的也只是位五境的靈臺郎。
“賢婿等等!”
岳帥心中一急,生怕張九陽受了傷,連忙也跟著沖了進去,鉆入護山大陣之中。
這是諸葛家的人親自布下的陣法,名曰歸藏,自道經中衍化而生,玄妙莫測,可當岳帥騎著避水金睛獸入陣后,才發現陣法已經被破的七零八落。
對方完全是暴力破陣,陣旗都被雷霆劈成了數截,宛如焦炭。
繼續往前,他隱約聽到了一道道雷霆的轟鳴,看到了沖天的劍氣,無數道人影好似炮彈般向著四周飛去。
岳帥連忙上前,看到地上已經躺著許多欽天監中的人,不過好在這些人并沒有死,都是被打暈或電翻在地。
不多不少,都是一下。
“何方妖孽,吃我一槍!!”
突然,遠處響起一聲怒吼,而后一道身影迅速變大,長出黝黑的毛發,竟變成了一只高達十丈的巨猿,手持萬斤鐵棒砸下,掀起呼嘯的狂風。
而它的對手,僅僅是一個小如螻蟻的白衣男人。
不好!
岳帥認出了那是鎮守冀州分部的靈臺郎袁泰,此人號稱鐵面仙猿,并非是妖,而是修行著一種名為出馬仙的特殊神通,可將肉身化為所供奉之仙家,從而進行戰斗。
袁泰供奉的,就是一頭有著數百年修為的仙猿,曾生活在通天山脈中,后被山君趕走,故而一直懷恨在心,才愿意與人族合作,期待有一天重新奪回故鄉。
岳帥心知,這袁泰乃是五境中的絕頂高手,就算是自己出手,百招之內也絕對無法將其拿下。
雖然知道張九陽道行極高,卻依舊忍不住會生出一絲擔心。
“且慢!”
他高呼一聲,連忙向那個方向騎去,避水金睛獸能日行萬里,速度快如閃電,只用了幾個呼吸就趕到了地方。
然而戰斗已經結束了。
巨猿重重砸在地上,眼神渙散,口中咳血,胸口有著一道如蓮花般的巨大掌印,深深凹陷了進去。
玉鼎三十六法之三花聚頂印。
張九陽已經手下留情了,三花聚頂,自然是打在頭上威力最大,若這一擊落在頭頂,巨猿便已然身死道消。
它龐大的身軀迅速縮小,被這一掌直接打破功了,仿佛泄了氣的皮球,變成了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漢子。
見到這一幕,岳帥久久失神。
上次張九陽雖然擒下了紀大統領,但那是有岳翎的幫助,風頭主要是岳翎,這一次,他才徹底意識到了,張九陽到底有多厲害。
片刻之間,便單槍匹馬挑翻了欽天監的一整個分部,能在靈臺郎中排進前五的袁泰,竟非其一招之敵!
這哪里是堪比六境,就算在六境中,也是佼佼者了。
張九陽靜靜站在袁泰身邊,垂眸問道:“告訴我,你們是否曾向岳翎傳書請求幫助?”
據沈夫人所說,岳翎是收到了欽天監的飛鶴傳書,才匆忙趕去冀州分部的。
沈夫人不會說謊,這就意味著,岳翎收到的傳書,要么來自京城總部,要么就是冀州分部。
張九陽迫切想知道答案,因為這將直接決定他下一步追查的方向。
原因很簡單,岳翎沒有來到過這里,就說明她是半路上出了事情,才被迫改變了行程。
對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把岳翎引出冀州城,否則動起手來很容易引來冀州軍或是他張九陽的注意。
而那封來自欽天監的傳書,就是諸葛羽有信心引岳翎出城的關鍵所在。
換言之,那封傳書來自哪里,奸細就出自哪里!
袁泰雖然慘敗,知道自己和這個白衣人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但他骨頭極硬,吐出口中鮮血,道:“呸,你休想我出賣岳監侯!”
“我老袁打不過你,死也認了,但岳監侯一定會替我等報仇的!!”
岳帥連忙解釋道:“老袁,他是我賢婿,也是翎兒馬上要成親的夫君,你就趕緊告訴他吧!”
袁泰這才看到一旁的岳帥,頓時整個人都暈了,望著張九陽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你,你就是傳說中……那個靠美色迷惑了岳監侯的小白臉?”
張九陽:“???”
他有些無語,這欽天監內部到底都在流傳著他的什么傳聞?
“岳翎可能有危險,快回答我的問題!”
張九陽沒有理會,而是繼續追問。
聽到這話,袁泰才意識到事情的緊迫,他立刻道:“我們從沒有給岳頭發過什么飛鶴傳書,雖然有了大案,但我也知道,岳頭馬上就要成親了,怎么也得等人家忙完這大喜的日子呀!”
張九陽心中一沉,果然,那飛鶴傳書來自京城總部,而能調動岳翎這個級別的監侯,莫非是……諸葛云虎?
“你說最近有了大案,是什么?”
袁泰有些猶豫,畢竟這是欽天監內部的機密,非接下案子的內部人員不能得知。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否冀州各地最近都出現了新娘暴斃的事情?”
聽到這話,袁泰瞪大眼睛,詫異道:“你怎么知道的?”
張九陽不動聲色,心中卻猶如電轉。
欽天監總部傳書的內容,怕也是要讓岳翎緊急接下這個案子,并以此為借口,讓岳翎離開岳家的大本營冀州城。
而以岳翎的性格,是必然會中計的。
因為她向來把公事放在個人的私事之上,而且以她正直善良的性格,又怎么會眼睜睜看著冀州各地的新娘被邪祟所擾,自己卻安然成親?
不得不說,幕后策劃一切的諸葛羽非常了解岳翎,也非常善于把握人心。
“岳頭……不會真出什么事了吧?”
袁泰看到張九陽的臉色不太好,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血跡都顧不上擦,連忙問道。
他也是岳翎麾下白虎堂的靈臺郎,對那位巾幗奇女子十分敬佩。
“這位……真人,若是有需要幫忙,我老袁絕無二話!”
他拍拍胸脯,斬釘截鐵道。
這些年鎮守冀州,岳家對他頗有照顧,岳翎又是他的頂頭上司,自然要投桃報李。
張九陽點點頭,也不客氣,道:“派伱的人去搜查冀州各處的裁縫鋪,若有售賣繡著白目鳳凰嫁衣的店鋪,第一時間傳書告知我。”
“好,我親自帶人——”
袁泰話未說完,就看到自家整個分部的人都被張九陽給打暈了,頓時臉上透出一絲尷尬。
“形勢危急,來不及再等層層通稟了,故而只身闖關,還請袁靈臺勿怪。”
張九陽深知官府行事效率之低下,他只是一個外圍,想要見到袁泰,并問出想知道的事情,就算有著岳帥的陪伴,怕也要等上些時辰。
就當時而言,闖關,才是最好的選擇。
“什么只身,還有本帥。”
岳帥上前一步,聲音堅定道。
張九陽強闖冀州分部,必然會引起某些人的不滿,但若有他這位老帥在,很多人就要掂量一下了。
當然,岳家也會承受許多壓力,但虱子多了不癢,岳帥也已經無所謂了,更何況張九陽是為了救他女兒。
“二位把我袁泰當什么人了?”
袁泰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抬頭看看天,道:“今天眼睛不好,怎么摔了這么大一跟頭,都摔出血了……”
張九陽拍拍他的肩膀,對他點點頭。
而也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竟然讓袁泰這位性情彪悍,久經殺伐的靈臺郎都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實在是剛才張九陽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強大太可怕了,那恐怖的力量,滔天的法力,玄妙的神通,讓他在請仙家上身后,都生出一種宛如螻蟻般的感覺。
就連他供奉多年的老猿仙,都在瘋狂提醒他,珍愛生命,遠離此人。
紫金葫蘆沖天而起,噴出一道道光華,化為蘊藏著濃郁靈氣的雨水,灑在欽天監昏迷之人的身上。
他們不僅很快會蘇醒,傷勢痊愈,修為也會小有精進。
這是張九陽的歉意。
“告辭。”
做完這一切,張九陽腳底生云,飛天而去。
“真人慢走!!”
袁泰揮手相送,直到看不見了岳帥和張九陽的背影,才小聲感嘆道:“真猛呀,多少年沒見過如此猛人了,這要是小白臉,那老子我算什么?”
“賣屁股的兔爺嗎?”
張九陽乘云而行,原路返回,并沒有飛的很快,而是以天眼仔細看著下方。
“賢婿,你是要找翎兒戰斗的痕跡嗎?”
岳帥亦是聰慧之人,很快就猜出了張九陽的打算。
張九陽點頭道:“以岳翎的修為,就算遭遇了伏殺,也絕不會迅速潰敗,戰斗的痕跡必然十分醒目。”
找到了岳翎戰斗的地方,就可以根據現場的蛛絲馬跡,去追查岳翎的下落。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那位遠在京城的‘奸細’,遲早要進京,將其揪出來,報了此仇!
如果岳翎真的出事了,張九陽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
天尊?黃泉?
誰愛查誰查,從此以后他只會去做一件事,那就是把害了岳翎的相關人員,不論是誰,通通殺掉!
等他苦修完《天仙金丹心法》,突破到第六境降圣嬰后,更是有信心直接殺入京城,讓某些人知道,什么叫匹夫之怒,血濺五步!
就算是天子,敢涉及這件事,也要死。
岳帥感受到了一絲讓他都為之心驚的殺氣,恍惚間似是看到了一場腥風血雨,尸山血海。
不過張九陽的眼神卻格外平靜,甚至平靜得有點可怕。
片刻后,兩人看遍了從冀州城到欽天監分部的土地,沒有放過任何一處角落,但詭異的是,并沒有發現任何戰斗痕跡。
張九陽一連搜了兩邊,最終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岳翎,沒有和人交手。
兩人陷入了沉默,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濃郁。
良久,岳帥的聲音響起,這位縱橫沙場幾十年的大帥,縱然刀斧加身都面不改色,此刻竟然聲音顫抖。
“這說明……對方是一擊必殺……”
張九陽搖頭道:“還有一種情況。”
“什么情況?”
“岳翎在途中遇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人,所以才沒有選擇動手,而是主動跟著對方離開了,也因此才沒有前往分部。”
“熟悉的人……”
岳帥詫異道:“什么人能讓身經百戰的翎兒放下戒備,并改變她原本的計劃?”
張九陽苦笑道:“我能想到的人,只有我自己。”
其實還有句話他沒有說,是怕岳帥太過擔心。
那就是,岳翎跟對方離開后,便徹底消失了,這就意味著,對方引她去的地方,是一個早已提前設計好的,專門針對她的陷阱。
“現在線索斷了,該怎么辦?”
事關女兒生死,就連岳帥都有些心慌,拿不定主意了。
張九陽深吸一口氣,眼中露出一絲堅定。
“還有一個辦法,只是我也沒有太大把握。”
“什么辦法?”
張九陽緩緩吐出四個字。
“倒果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