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陽緩緩睜開雙眼,目光不再清亮,而是有些迷離,似是暗藏欲火。
但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眼眸深處卻有著一絲冷意。
哪里來的妖魔鬼怪,竟然敢夜闖國公府,還將主意打到了他張九陽的頭上?
真是活膩了。
不過來人確實有些手段,那些粉色氣體十分厲害,竟然能強行挑動一位真人的欲火,而且火勢極盛,連道門的降白虎秘法都不頂用。
也就是張九陽身負天遁劍意這種能斬斷一切情欲的神通妙法,不然應付起來絕不會如此輕松,甚至也有可能會著了道。
咚咚咚!
門又被敲響了。
張九陽假裝正在和欲火對抗,出口斥道:“外面何人,為何深夜敲響貧道房門?”
似是察覺到了張九陽聲音中的不平靜,門外女人嬌聲一笑,聲音又綿又軟,酥麻入骨。
“小女子久聞張真人大名,甚是仰慕,深夜到訪,只求得見真人天顏,一晌……貪歡。”
她的聲音仿佛有種奇異的魔力,讓張九陽心中的火焰瞬間膨脹了起來,竟生出一種口干舌燥的感覺。
他佯裝怒道:“哪里來的魑魅游魂,既知貧道之名,也敢自投羅網,信不信貧道收了你這——”
話未說完,香風吹拂,門豁然洞開。
月光下,一道婀娜的身影映入眼簾,讓張九陽意外的是,來人并不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樣,反而異常端莊圣潔。
只見她頭挽云鬢,戴著五彩孔雀金冠,眉心點著蓮花,身披瓔珞,穿著一襲大紅綃金長短裙,外襯合袖天衣,氣質雍容華貴,神圣莊嚴。
唯有一雙腳上不穿鞋襪,赤足勝雪,不染纖塵。
可惜戴著一層白色面紗,看不清容貌,似是有著某種法術在遮掩氣機,讓人看不出深淺。
“道長準備用哪里……來收了奴家呢?”
這聲音柔媚無比,令人沉醉,話語間的挑逗更是好似火上澆油,讓張九陽氣血激蕩,浮現出一絲潮紅。
女人一步步走來,伸出雪白的手指,在張九陽的臉上輕輕撫摸,動作溫柔而曖昧。
“好一張俊俏的臉,讓奴家好生歡喜呢。”
張九陽閉上眼睛,眉頭緊皺,似是在強行壓抑那幾乎要沸騰的欲火。
女人見狀眼中泛起一抹異彩,嘖嘖稱奇。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岳家之婿,玉鼎傳人,中了奴家的歡喜菩薩香,竟然還能堅持到現在,真是了不起。”
她最明白這歡喜菩薩香的威力,就算是早已勘破欲念的得道高僧,有道全真,中了此香也要墮入紅塵,做個歡喜菩薩。
縱然是六境真人,也未必就能壓得下欲火。
可張九陽年紀輕輕,竟然就靠自己頂住了,可見其功力之精深,意志之堅韌。
換做其他男人,恐怕早就要撲上來將她的衣服撕成碎片了。
張九陽的表現,更是激起了她的一絲征服欲,想要徹底讓這個前途無量的絕代天驕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親吻她的腳趾。
“奴家愿為真人獻上一舞,一舞過后,真人若還能不為所動,那奴家自然乖乖退去,可若真人忍不住……”
她的手指順著張九陽的臉頰向下滑,在胸口處微微停頓,用涂著鳳仙花汁的指甲輕輕旋轉挑逗。
“那奴家亦任由真人……懲罰。”
盡管有著天遁劍意加持,但張九陽卻依舊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悶哼一聲,身上金光一震,將對方逼退數步。
強大的氣勢讓地上的青磚寸寸裂開。
張九陽發間的劍簪錚鳴作響,恐怖的劍氣宛如一只即將蘇醒的蒼龍,用那雙鋒銳的眼眸盯著女人。
女人心中一驚,頓時感受到了壓力。
她沒有想到,在中了歡喜菩薩香,又被她以媚術挑逗后,張九陽居然還能生起殺心,以及分出如此多的法力。
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她對張九陽更加好奇了,也更渴望能將其徹底征服,卻沒有看到,在張九陽眼眸深處閃過的那一絲殺意。
張九陽一邊假裝抵御欲火,一邊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不過來人是誰,有什么目的,殺了后吞其魂魄,自然就一目了然。
但就在這時,女人舞了起來。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舞姿曼妙如天女,更散發出一股驚人的媚意,仿佛有無數天魔在他耳邊呢喃,口吐蓮花。
“紅塵萬丈,何必蹉跎?”
“眾生皆苦,當行極樂。”
“布施肉身,天下皆佛……”
無數雜念涌入張九陽的腦海中,充滿了無窮的誘惑,在撼動著他的道心。
剎那間,張九陽腦中電光一閃,知道了這舞蹈的來歷。
十六天魔舞!
相傳佛祖于菩提樹下悟道時,有十六天魔王在其面前起舞,試圖阻撓佛祖頓悟,但最終卻無法撼動那顆成佛之心。
但此舞敢誘佛祖,亦是登峰造極的媚術神通。
張九陽的面色變得越發潮紅,眼神也逐漸迷離,似乎馬上就要沉淪在這絕美的舞姿中了。
面紗下,女人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縷微笑。
玉鼎傳人又如何,還不是敗在了我的十六天魔舞下?
勝券在握下,她始終提起的警惕心終于微微放松了下,而也就是這電光火石般的一瞬,張九陽的眼中驟然亮起了一抹璀璨的劍光。
那熊熊燃燒的欲火被天遁劍意瞬間斬碎,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無比銳利,純陽法劍金光一閃。
劍鳴聲動,如一頭蘇醒的蒼龍,徹底攪亂了十六天魔舞的氣場。
悶哼聲響起,下一刻,一道身影朝著外面遁去。
“張真人果然厲害,妾身佩服,只可惜喜歡拿劍捅人,妾身更喜歡你用槍呢。”
純陽劍自動漂浮在張九陽的眼前,已經從發簪模樣變成了一把三尺長劍,劍氣如虹,流轉著璀璨華光,宛若金烏。
一滴滴鮮血從劍上流下,蘊含著驚人的妖氣。
張九陽冷笑一聲,這女人即便負傷逃走了,竟然還不忘出言勾引,真是狐媚子,本性難移。
剛剛女人逃走時,他看到了一只毛發雪白的狐貍。
“原來是只狐妖。”
張九陽提劍起身,靜靜朝著院外走去,此刻月明星稀,四周一片寂靜,先前的風雨已經停下了。
他睜開天眼,輕易就找到了那一路殘留的妖氣。
“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這已經不僅是勾引了,而是想用媚術迷惑他的心智,從而讓他不斷墮落,最后淪為他人的傀儡。
他張九陽可不是什么聊齋里的書生,恰恰相反,他是斬妖除魔的道士。
這種風花雪月的橋段,書生喜歡,他可不喜歡。
張九陽施展縮地神行的神通,提劍尋著妖氣而去,長發如瀑披散,雙眸亮如辰星,腳步一踏便是浮光掠影,瞬息而至。
幾息之后,他停在了岳府的一個角落。
這里是堆放雜物的倉庫,先前張九陽成親時收到的那些賀禮,也都堆放在這里。
望著門口的那一滴鮮血,張九陽臉上泛起一絲冷笑。
他直接一腳踹開了大門。
黑暗中,在滿是雜物的房間中,一道身影驚恐地爬了起來,喊道:“你,你是誰?”
“我乃當今陛下賞賜給張真人的女人,你,你是哪個下人,休得無禮!”
張九陽彈指一揮,火焰自指尖飛出,落在了一方燭臺上,將四周照亮。
女人的面容映入眼中,確實是俏美動人,特別是兩雙如小鹿般的眼睛,極為靈動,楚楚動人。
“我就是張九陽。”
聽到張九陽的話,她眼中一喜,忙起身道:“張真人,奴婢終于等到您了!”
她如小兔般跑來,眼中含淚,似乎這幾日在倉庫中的經歷把她嚇得不輕,模樣雖不算絕美,卻也是我見猶憐。
張九陽睜開眉心天眼仔細打量著她,微微皺眉,竟然沒有發現妖氣,但此女身上的業力倒是不少,可見壞事沒少做。
劍光一閃,那雙楚楚動人的美人眼眸中浮現出一絲錯愕。
噗通一聲,好似皮球落地。
一顆美人頭顱在地上滾落,無頭身子微微顫抖,頸部不斷噴出鮮血,濺得到處都是。
張九陽身上蕩漾起淡淡光華,將那些鮮血全部隔絕在外,甚至就連地上的血液都會自動避開他的靴子。
當他緩緩走過時,帶起的微風將那無頭尸體徹底吹倒。
那女人還殘留有最后一抹意識,似是試圖伸手抓住張九陽的衣袍,想質問他為何要對自己痛下殺手,可最終卻無力地落了下去。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她聽到了一道來自張九陽的嘆息。
“還真不是那只騷狐貍。”
“好像殺錯了。”
雖然殺錯了,但張九陽并不后悔出劍,這女人包藏禍心,絕對是皇帝派來的奸細,用來挑撥離間他和岳翎的關系。
而且靈官天眼下,她身上業力極重,宛若黑蛇,至少背負了上百條人命。
總結一句話,不是什么好東西,雖是殺錯,卻非錯殺。
張九陽固然多情,卻絕不會被美色蒙蔽雙眼,更不會被欲望沖昏頭腦。
“咯咯,真人好狠的心腸,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竟然都舍得下手,奴家看著……都有些心疼呢。”
一道聲音幽幽響起,香風再次襲來。
先前跳十六天魔舞的女人再次出現在張九陽眼前,嫣然一笑,媚惑眾生。
張九陽瞳孔一凝,發現對方身上已經沒有劍傷了。
他心中有些驚訝,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祛除了他的純陽劍氣,讓傷口恢復如初,這份修為,必然是六境無疑。
再結合對方高深莫測的媚術,以及先前的白狐身影,一個名字在他心中浮現。
月神!
他心中一動,月神居然離開了皇宮?
他先前還想著,該怎么從月神身上得到傳國玉璽的線索,畢竟對方潛藏于皇宮中,已經找了很多年。
說沒有收獲張九陽是完全不相信的。
現在要不要留下月神?
張九陽對這個想法非常心動,月神雖然是他黃泉小團體中的一員,但立場并不堅定,常常是墻頭草兩邊倒。
如果能趁現在殺了她,好處會很多。
第一是能吞了月神的魂魄,得到很多秘密,其中說不定就有傳國玉璽的下落。
第二是能得到一枚黃泉令,第三則是可以在黃泉中進一步增強話語權,畢竟被他畫出的月神,可就不會再當墻頭草了。
一想到此,張九陽目露殺機。
殺了!
他是一個殺伐非常果斷的人,一句話不說,當即便動手,腰間的縛龍索瞬間飛出,試圖先困住對方。
但對方似乎早有準備,掌心捏著一道紫色符箓。
“張九陽,你可識得此符?”
張九陽目光一頓,揮手收起了縛龍索,他已認出,那是一張十分珍貴的大挪移符。
當年他中了飛仙洞洞主的陰雷,就是靠著此符才得以逃脫的。
大挪移符一經施展,可瞬間傳送到萬里之外的某個地方,除非提前針對性地布置過封鎖空間的陣法,否則無法阻攔。
對方是有恃無恐,難怪敢夜闖國公府來招惹他。
“這就對了,真人,咱們相見恨晚,別那么大的火氣,不如好好聊一聊?”
“貧道從不和無名之輩去廢口舌。”
“呵呵,是小女子無禮了。”
她提起裙擺,月光下竟露出了一雙雪白無暇的小腿,看似圣潔端莊的金色長裙下,竟連褻褲都沒有穿。
女人盈盈下蹲,施了一禮,笑道:“奴家姓蘇,單名一個酥字,當然,真人若不嫌棄,也可稱呼我為……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