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司令，我站著就行。”
“坐。”
“是。”
張庸依言坐下來。
周洋出去。很快抱著一個文件夾進來。放在桌面上，然后又出去。還帶上門。
張庸：？？？
什么情況？
絕密文件？
考驗自己？
腦補了無數甄別情節……
錢司令將文件夾推到張庸的面前，“你仔細看。”
“是。”張庸又要站起來。
“坐著看吧。內容很多。慢慢看。仔細看。一些要點必須記住。”
“是。”
“看完以后，好好想想。有什么想法，一會兒我們交流交流。”
“是。”
張庸暗暗疑惑。
我和你交流？我們差了多少級？
你是大佬啊！
我是小兵啊！
受寵若驚啊！
會導致我的人設崩壞的好吧。
我只是上海灘土生土長的一個小人物啊，沒什么學識文化。
如果自己忽然表現的很有見識的樣子，豈不是要惹人懷疑？
暗暗提醒自己。
低調。低調……
錢司令出去了。但是門沒有關。
張庸于是低頭。專心致志看書。不對。是看文件夾。
里面的內容確實挺多。足足有三四十頁。
都是油印本。但是非常清晰。
結果，才看了一個開頭，張庸就驚呆了。
天津衛會戰計劃？
什么情況？
國軍要在天津衛和日軍會戰？
暈……
國軍還有這樣的計劃？
不是要在淞滬和日寇決戰嗎？怎么改成天津衛了？
暗暗心驚。
歷史上好像沒有這樣的事。天津衛很快就陷落了。幾乎沒有什么戰斗。
難道是自己的出現，導致了歷史軌跡變化？
又或者，這是在考驗自己？
其實根本沒有這樣的計劃。不過是做出來甄別自己……
然而，仔細看，計劃非常詳細。
怎么調動部隊，誰人指揮，什么都有。部隊的行軍，駐扎路線，全部都有。
具體到每一個師。光是師的番號就有五十多個。
調動了中央軍、湘軍、川軍、粵軍、滇軍、桂軍等等。就連韓復榘的部隊也有安排。
還有軍政委員會直屬的九個重炮團。還有特別注明。都是150毫米的榴彈炮。此外，還有105毫米榴彈炮團。還有駐防地圖。各個重炮團的具體部署。
后面是作戰進程……
會戰的總指揮，居然是之前十九路軍的蔡將軍……
張庸內心暗暗嘀咕。
感覺好像哪里不對。
這應該是最高機密啊。錢司令給自己看？
自己好像沒這樣的權限……
繼續向后翻。發現后面還有備注。驅逐華北日寇以后，某少帥將擔任華北地區最高軍政長官，宋哲元為副……
心亂如麻。
始終感覺哪里不對。
什么時候，國軍有如此龐大的作戰計劃？
比淞滬作戰還大得多。
淞滬作戰，動用的都是黃埔嫡系，是精銳。
而這個天津衛作戰計劃，幾乎是囊括了全國所有的部隊，計劃投入兵力100萬以上。
額的神……
老蔣什么時候這么有魄力？
他什么時候有能力動員這么多的軍隊？國軍的執行力有那么強嗎？
異想天開……
胡思亂想……
不知道多久，錢司令回來了。
“看完沒有？”
“看完了。”
“感覺如何？”
“我不太懂。”
“這是初步計劃。是郭小鬼制定的。他是個人才。非常擅長制定各種作戰計劃。尤其是大兵團作戰。”
“是。”
“現在，我們希望伱，將這個計劃偽裝一下，然后泄露給日本人。”
“泄露？”
“就是提供給日本人一個假的計劃。讓他們上當。”
“啊？”
張庸愕然。
隨即明白過來。
原來這個計劃根本是假的。
就說嘛！
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執行下去？
一百多萬人的部隊調動，行軍作戰，老蔣怎么可能負擔得起？其他人又怎么可能配合？
原來是制定出來，專門用來糊弄小日子的……
哇塞。還有這樣的操作？
這是戰略級的欺騙啊！藝術成分非常的高。
多高？
起碼可以算是國際一流水平。
還以為只有后來的盟軍情報部才有呢。沒想到，錢司令居然也會……
很快又釋然。
這算什么啊。論兵法，中國人是祖宗。
什么孫子兵法，什么三十六計，什么兵者，詭道也。里面蘊藏了多少欺騙敵人的手段？
錢司令是侍從室主任。負責制定作戰方案。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問題是，你們都是大佬，你們都懂。
我是小萌新，我不懂啊！
這種戰略級的欺騙情報，我一個小小的復興社特務處小組長，豈能承擔？
真是太高估我了……
“司令，我不懂啊！”張庸實話實說。
“不用著急。”錢司令笑著說道，“又不是讓你做全盤的計劃。”
“那……”
“很簡單。你知道大概就行。就是讓你有機會的時候，向日諜傳遞假情報，暗示國府準備集中重兵，在天津衛和日寇對峙。國府會將所有的重炮都調去天津衛。”
“然后呢？”
“等日寇的注意力集中到天津衛，我們就可以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這……”
張庸欲言又止。
好像沒錯。兵法的確是這樣的。
在史實上，國府攻擊日寇海軍陸戰隊，似乎也做到出其不意了。
淞滬會戰的發起，確實是有突然性的。
如此基本的戰略原則，國軍肯定懂得。
問題是，在估算日寇實力的時候，出現了一點點錯誤。沒想到日寇海軍陸戰隊那么能打。
關鍵是低估了日寇的海空軍戰斗力。
以為打的是日寇的海軍陸戰隊。其實，打的是日寇的海軍戰艦，還有海軍航空兵。
最開始的時候，日寇負隅頑抗，日寇的戰艦也迅速趕來。
雖然沒有航母。可是，驅逐艦的127毫米艦炮，還有巡洋艦的203毫米艦炮，對國軍都是致命的威脅。
炮火一頓覆蓋，國軍多少人都不夠犧牲的。
要命的是，國軍上下，對日寇的海軍戰艦威力，都嚴重估計不足。
沒有多少人見識過日寇的大炮軍艦。
估計錢司令都沒有親自見過日寇的八八艦隊。就是八艘戰列艦。八艘重巡洋艦。
八八艦隊是日寇的鎮國重器。輕易不會動用的。
可是，一旦動用，它的殺傷力，絕對是可怕的。
國府高層判斷日寇海軍的戰斗力，也就是比國府海軍強大幾倍。
嗯。幾倍。已經是很大很大的差距了。
事實上，國府海軍的戰斗力，和日寇海軍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
國府海軍其實根本不能算海軍。
如果說國府海軍的戰斗力勉強算1的話，日寇海軍的戰斗力，至少在9999以上。
隨便一堆驅逐艦就能制霸。根本無需巡洋艦、戰列艦，還有航空母艦什么的。后面那些大家伙，瞄準的都是北方的紅色北極熊，還有老牌的日不落帝國，還有太平洋對岸的后起之秀美麗國。
說句扎心的話，此時此刻的華夏，在海洋上，連看一眼日寇海軍的資格都沒有。連一艘真正的驅逐艦都沒有啊，日寇海軍有一百多艘驅逐艦！加上后來新建的，前前后后有三百多艘！
什么是實力？
這就是實力。
然后美帝用一百多艘航母，一千多艘驅逐艦，一萬多艘萬噸自由輪，教小日子什么叫做實力！
“司令，我真的不懂……”張庸小心翼翼的說道。
“沒有人懂。你們處座也不懂。”錢司令擺擺手，“既然大家都不懂，那你就試試。無論有沒有效果，都是嘗試。以后這樣的任務，還會有很多。”
“是。”張庸急忙立正，“原為黨國效勞！”
話才出口，又叫糟糕。
完蛋了。為黨國效勞這五個字，說的越來越暢順了。
在外人眼里，自己絕對是黨國精英，黨國棟梁啊！
遲早完蛋……
果然，錢司令非常滿意，“很好！年輕人，就是有精氣神！”
張庸：……
擦。效果適得其反了。
看來，一會兒要好色一下，將自己弄得憔悴一點。
否則，自己運氣已經那么好，再精神那么好，立那么多功，遲早有一天會被送到老蔣面前。
萬一老蔣覺得自己是可造之材，悉心培養，那就完蛋。
搞不好，還會被老蔣破天荒的授予一個青天白日勛章，那就哦豁了。
擺爛……
擺爛……
忽然，地圖邊緣出現一個紅點。
這個紅點逐漸靠近。距離不斷縮短。最后進入了警備司令部。
咦？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過去了。
有日寇進來？什么身份？
“你怎么啦？”錢司令注意到了。
“有一個日諜。”張庸下意識的說道，“剛剛進門。”
“誰？”
“我不知道……”
張庸隨口回答。隨即發現不對。
完蛋。草率了。自己這樣信口開河，豈不是顯得自己神棍？
“我就是感應到了日寇的氣息。”張庸改口，“但是日寇到底是誰，我不知道。我需要親自去看看才清楚。”
“我和你去。”錢司令興致勃勃。
這個張庸，還真是人才。這樣都能感應到日寇靠近？
都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聽的？單純用鼻子嗅出來？
真是活久見……
“我和周副官去就可以了。”
“走！”
然而，錢司令不由分說，親自出去。
張庸只好跟著出去。
到后面一看，發現是一個送菜的車夫。
得，原來答案非常簡單。和之前空軍基地那樣差不多。都是日寇滲透到后勤了。
警備司令部對后勤也不可能管的太嚴格。反正他們又接觸不到機密。卻沒有想到，日寇會通過后勤滲透進來。
不用說，在后勤處，日寇肯定收買有一個或者多個漢奸。
這些漢奸收取了日諜的好處，可能又發展了一個，或者多個漢奸。暗中幫日諜做事。
于是，有些事情，日諜都不需要親自動手。只需要提供消息即可。那些漢奸會幫忙。
張庸能夠分辨日寇。但是沒辦法分辨漢奸。這是比較麻煩的事。
“在什么地方？”
“就是那個送菜來的車夫。”
“你確定？”
“確定。”
張庸肯定的回答。
這個車夫絕對是日寇。但是……
“回去吧！”
“是。”
一行人回來。
錢司令立刻吩咐周洋去調取出入記錄。
果然，在日諜被殺那天，這個車夫也有送菜來。他走了以后，那個被抓的日諜就自殺了。
“查一查那天都有誰和他接觸。”錢司令指示。
“是。”周洋去了。
張庸心想，可千萬不要節外生枝。
否則，自己真的忙不過來了。
錢司令似乎看出了他的擔心，“這件事，我們自查。不用你管。”
“那就太好了。”張庸頓時松了一口氣。
“你走吧！”
“是。”
“記住我剛才和你說的話……”
“是……”
“啪！”
張庸還沒說完，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槍響。
不假思索的，張庸立刻轉身。
外面的衛兵立刻舉槍。同時將房門關上。
“你慌什么？”錢司令倒是很淡定。他畢竟是老戰場。
“我……”張庸有點尷尬。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吧。有點丟臉。但也不是壞事。
確實是有點緊張嘛！
主要是他的人都不在身邊。沒有安全感。
如果是那一群光頭的壯漢在身邊，提著十多支湯姆森，他肯定不慌啊！
人多，槍多，錢多，怕啥！
“啪！”
“啪！”
這時候，更多槍聲傳來。
外面不斷傳來腳步聲。顯然是有更多士兵派來這邊保護。
張庸懸著的心才漸漸的放下來。
行，沒事了。
現在外面人多槍多，日寇肯定殺不過來了。
不過，也是奇怪了。那個車夫沒有武器啊！地圖沒有顯示武器標志。那到底是誰開槍？
地圖顯示，他也沒有逃跑。
那些竄來竄去的，都是白點。他一個紅點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暫時搞不清楚情況……
“坐吧！”
“是。”
張庸坐下來。
既然外面忙亂，那就坐吧。
錢司令也坐下來了。摟著雙手。放在自己小腹上。閉目養神。
張庸也只好裝作閉目養神。暗暗的監控地圖。
地圖顯示，在作戰室外面，至少部署了一個連的兵力。肯定都是精銳。沒事了。
不久以后，外面傳來腳步聲，是周洋回來了。
“報告！”
果然，周洋的聲音響亮的傳來。
應該是戰斗結束了。
“進來。”
錢司令睜開眼睛。
房門打開，周洋大踏步的進來了。
“司令，是五處的參謀黃耀光。他可能是發現自己要暴露了，于是鋌而走險……”
“人呢？”
“被擊斃了。”
“這個黃耀光啊……”
“還有六處的周俊逸……”
“他也有份？”
“他也拔槍對射。不知為何。”
“做賊心虛。”
“那個送菜的已經抓起來了。但是沒有搜到任何證據。”
“少龍。”
錢司令轉頭看著張庸。
張庸：？？？
暈哦。你剛剛還說不關我的事，現在又叫我？
你讓我去甄別那個三輪車夫嗎？
都說沒有證據啊！
怎么甄別？
不過，他很快有主意。
“放他走吧！我和周副官跟在后面。”
“他現在是驚弓之鳥。會特別小心在意的。”
“我們跟得遠一點。”
“去吧！”
錢司令點點頭。
張庸于是和周洋出來。
“少龍，怎么做？”周洋躍躍欲試。
“叫人將他攆出去。粗暴一點。”張庸隨口說道，“降低他的疑心。”
“好。”周洋立刻吩咐去了。
不久以后，地圖顯示，紅點開始移動。
張庸走到附近的墻壁背后，默默的看著發生的一切。
果然，幾個士兵推搡著車夫，將他攆出去。
人是出去了。但是三輪車留下。
那個車夫連滾帶爬的被推到門外，然后大門關上了。
他回頭看了看。有些疑惑。
以為自己暴露了。但是好像又沒有？
如果暴露了，肯定會被抓了。怎么可能還放他出來？
這么粗暴的驅逐，顯然是里面的人不耐煩，想要關門處理自己的事，所以，將他驅逐。
不過，他還是非常小心的。他非常清楚，這可能是華夏人的欲擒故縱。所以，在離開的時候，他特別留意，自己的后方是否有人跟蹤。
結果……
似乎沒有？
后面好像沒有跟蹤的人？
他都已經走出好遠的距離，多次偷偷觀察后方，都沒有發現異常。
奇怪……
難道真的沒有被懷疑？
愚蠢的支那人……
不過，這個日諜還是非常小心。他故意兜圈子。故意反復轉彎。利用轉彎觀察后方。
還不定時的低頭，仿佛是在撿地上的東西。其實是回頭觀察。
他記住后面的每個人。如果同一個面孔，出現兩次以上。就是有嫌疑的。但是并沒有。他后面根本沒有其他可疑的人。轉了一個多小時，始終沒有發現跟蹤。
這才稍稍放心。
這才真的離開。
“狗日的，這么小心……”
“一看就是個沒油水的……”
張庸內心暗暗怨念。
這個日寇的掩飾身份，不過是送菜的小販而已。能有多少錢？
說真的，沒什么動力。
如果不是對方和警備司令部有聯系，他都懶得抓對方。
這個日諜還那么小心。反反復復的確認后面是否有人跟蹤。事實上的確沒有。張庸都沒動。
紅點始終在地圖顯示范圍內，就讓他隨便折騰好吧。
等對方要離開地圖邊緣了，他才追上去也不晚。距離那么遠，日諜肯定發現不了。
果然，日諜又狡猾的折騰了大半個小時，這才逐漸走向地圖邊緣。
“走！”
張庸帶人出發。
始終和日諜保持三百多米以上的直線距離。
距離如此遙遠，中間又有那么多的障礙物，日諜肯定是發現不了的。
忽然，地圖邊緣出現很多武器標志。
什么情況？
張庸暗暗提高警惕。
隨后發現是葉萬生，還有馮吉良。
這兩個家伙，地圖都是有標注的。
奇怪……
他們要做什么？
答案好像只有一個，就是抓紅黨。
紅黨？
在哪里？
繼續前進。
地圖邊緣出現一個黃點。
果然有紅黨。
得，黨務調查處的這幫家伙，真是屬狗的。居然又聞到了紅黨的氣息。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工作的，為什么找紅黨總是能找到呢？
可惜，黃點無法標記。所以，張庸也不知道那個黃點到底是誰。
可能是黃老板？
可能是石秉道？
不過，沒關系，管他是誰，攪和就是了。
正好，帶著周洋，帶著特殊的任務。人擋殺人，佛擋殺佛。誰在錢司令面前都不好使。
于是擺擺手，帶著隊伍繼續前進。
直接沖著馮吉良、葉萬生正面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