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火車站。
遠遠的就發現這里氣氛非常壓抑。
周圍都是保安隊的士兵。端著陳舊的步槍。把守著所有的交通要道。
很多保安隊的士兵嚴重缺乏訓練,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手里的步槍也是松松垮垮的,感覺飯沒吃飽,覺沒睡夠,一點精氣神都沒有。指望他們打仗,那是別想了。也就是欺負欺負平民百姓。
徐恩曾將保安隊調來,也就是狐假虎威,虛張聲勢。
谷八峰帶領的憲兵隊也在。但是在外圍。沒有進入火車站里面。
看到張庸過來,谷八峰立刻上來,低聲說道:“少龍,徐恩曾會不會是針對你啊?”
“我們處座給我調了一批援兵。”張庸直言不諱。
“他們?”谷八峰歪頭看了看,“警校生?還沒畢業就拉來了?”
“情況緊急嘛!”張庸點點頭,“你也知道,我們特務處和他們黨務調查處水火不容。肯定不能吃虧。”
“倒也是。”谷八峰表示理解,“你帶著人馬進去吧。我幫伱守著外面。保安隊肯定不敢朝你動手的。”
“謝謝!”張庸放心了。
有憲兵在,保安隊肯定是不敢參與兩處紛爭的。
保安隊的軍官也不是傻子。他們知道其中的厲害。事實上,他們可能還會偏向于特務處。
為什么?
因為黨務調查處管不到軍隊。但是特務處可以。
特務處的最大權限,就是可以監視軍隊。這也是以后軍統牛皮哄哄的基本所在。因為可以染指軍權!
哪怕是現在,特務處如果要拿捏保安隊,也是完全可以的。
除非是宣鐵吾硬扛。但是如果宣鐵吾調走,保安隊就死定。
“張隊長……”
果然,一個保安隊軍官上來。
對方佩戴著上校軍銜。但是張庸根本沒當一回事。這個軍銜不值錢。
保安隊的軍銜,都是自己亂套的。混亂得很。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張庸板著臉,故意裝作不知情,“是誰調派你們出來的?在執行什么任務?報告警備司令部沒有?”
“張隊長,我們……”那個上校軍官支支吾吾。
顯然,他也是知道復興社特務處的厲害的。這么說吧。對方都是一些他們惹不起的主。
如果對方將事情鬧大的話,保安隊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天寒地凍的,明天就是除夕,你們不過年了嗎?”張庸語氣緩和了一些。
“其實我們……”上校軍官忽然明白應該怎么做了。
對方已經給他們臺階下。如果他們不趁機下臺階的話,那就是不給對方面子。
不給對方面子,那就是不給特務處面子。那……
接下來的后果可想而知。
“回去吧!”
“我們馬上撤走。還請張隊長高抬貴手……”
“撤吧!我不怪你們。”
“謝謝!”
那個上校軍官立刻傳令。
很快,所有的保安隊士兵都全部集合。然后撤退。
谷八峰也走過來。
張庸朝他擺擺手。
既然保安隊都撤走了,憲兵也撤。
沒有保安隊參與,憲兵繼續留在這里,妨礙兩撥人馬吵架。
谷八峰帶著憲兵撤走。
火車站頓時顯得輕松了很多。再也沒如臨大敵。
當然,這一連串的舉動,在火車站里面的徐恩曾肯定知道了。但是,沒有那邊的人出現。
“走!”
張庸擺擺手。
帶著大隊人馬,直接闖入火車站。
你不來找我,我難道不會來找你嗎?上次你來花橋酒店那么兇,現在輪到我了。
舉起拳頭。
秦立山等人立刻會意。組織湯姆森沖鋒槍開路。步槍手在后面壓陣。
這是錐形的戰斗隊形。
還是毫不掩飾那一種。
擺明了就是告訴對方。不要擋路。否則,格殺勿論。
湯姆森面前,眾生平等。有誰想要自尋死路,請便。
一眼就看到了金霖。
很無奈。
他其實不想和張庸見面的。
每次遇到張庸,都肯定沒好事。他感覺自己真的很冤枉。
但是又沒有辦法。
誰叫他是黨務調查處的人呢?
一個特務處,一個黨務調查處,注定了是仇人。
無解。
“張庸……”
“你們徐大處長在嗎?”
“這……”
“我來火車站抓日諜,不妨礙你們吧?”
“可是,我們也在布控,要抓紅黨啊。”
“是嗎?你們真的是在抓紅黨嗎?來,來,來,帶幾個紅黨出來給我看看……”
“你們抓日諜抓到了嗎?也帶幾個來看看……”
“韓立。將人帶上來!”
張庸朝后面叫道。
韓立馬上將日諜押上來。杵在金霖面前。
其他人:……
這……
汗……
別人真的抓到了啊!
想要將剛才的話收回去,但是很可惜,收不回了。
“紅黨呢?”
“我們在這里等他們自投羅網……”
“那就別廢話,讓出一半地盤來。我們要抓日諜。我們要檢查所有來杭的人,還有所有離杭的人……”
“張庸,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有做錯嗎?你們抓紅黨,我們抓日諜,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問題?”
金霖欲言又止。
他知道自己說不過張庸。對方完全是無賴來的。
然而,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問題的關鍵是,張庸的背后有很多人。都是全副武裝。
可以看得出,他們應該是被臨時抽調來的警校生。一個個稚氣未脫。可是,他們的手里都有槍啊!
這個年齡的熱血青年,最不要命了。
一旦打起來,他們誰都敢殺。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不得不佩服特務處的本事。
那么多槍。
那么多人!
浩浩蕩蕩接近兩百人。
這兵強馬壯的。確實讓人壓力山大。
尤其是帶頭的,還是張庸這個瘋子。那就更加可怕了。
如果是其他人,金霖絕對不擔心對方會真的開打。可是對方是張庸,他就不敢保證了。
誰知道這個神經病會不會真的對著他們突突突?
萬一湯姆森突突突,他就……
“金隊長……”
“張庸,你讓我很難做……”
“這樣呢?”
張庸隨手抓過一把湯姆森。
金霖只好悻悻的讓開道路。
瘋子啊……
他惹不起。
“謝謝!”
張庸面無表情。
提著湯姆森。大踏步向前。
后面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金霖的身邊大搖大擺的經過。
唉。滿嘴苦澀。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這個張庸,真的是越來越囂張了。之前他還能和對方抗衡一二。現在直接被威壓。
都是命啊!
毫無辦法。
對方人多槍多。實力完全碾壓。
事實上,除了張庸之外,復興社特務處的其他隊伍,也是擴展的非常快。
黨務調查處,都要被甩十八條街了。
唉,人比人氣死人。
“走!”
張庸繼續前進。
里面,就是火車站。
可以看到很多復興社的特務。把守各處。
發現張庸帶著大隊人馬,氣勢洶洶的闖進來,所有的特務都是情不自禁的捏著一把汗。
老天爺!
可千萬不要打起來啊!
可千萬不要擦槍走火。
如果真的打起來,他們肯定不是復興社的對手。
復興社這邊的武器配備簡直是太兇殘了。步槍、駁殼槍、沖鋒槍,盡有盡有。完全碾壓對手啊!
黨務調查處的這些特務,都是勃朗寧手槍,或者駁殼槍。連一把湯姆森沖鋒槍都沒有。單純是這一點,火力差距就是無法彌補的。近距離開戰,配備100發彈鼓的湯姆森,絕對掃蕩一切。
“張庸,你來做什么?”
終于,徐恩曾不得不現身了。他必須親自出來。
黨務調查處的其他人,都已經無法阻擋張庸前進。這個家伙的氣場真是太強了。確實給人極大壓力。
沒辦法,最近這個家伙立功有點多。上面的人太重用他了。
空籌部是從來都不要外人的。但張庸是唯一的例外。單純是這一點,就能推斷出這個家伙的重要。
獨一無二。
不可替代。
徐恩曾自己都眼紅。真的。
他最擅長揣摩人心。也知道空籌部背后的人是誰。
這條大腿,比陳家兄弟粗的多。可惜,他沒機會。
偏偏是張庸有。
所以,他妒忌。羨慕嫉妒恨。百感交集。
他堂堂軍調局一處的處長,居然被二處的一個小隊長逼迫的不得不出面,確實憋屈。
“徐處長,我是來抓日諜的。”
“凡事講究一個先來后到……”
“我先來杭州的。”
徐恩曾頓時被噎住。
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一股怒氣直沖天靈蓋。
如果不是他努力壓制下來。估計會當場爆炸。
這個張庸,真是太可恨了。
一句話堵死自己。
果然。自己讓開道路好明智。
徐恩曾本來想說,是我先來火車站的。結果,張庸直接反懟,是他先來杭州。
偏偏還無法反駁。
“徐處長,請恕我直言。你這樣做,讓我很不爽。”
“愿聞其詳。”
“我是奉空籌部的命令,到杭州來清理日諜。我前腳剛上車,你們后腳跟著到來。然后在杭州搞出那么大的動靜。日諜肯定被驚動了。可能全部隱藏起來了。我還怎么抓?”
“那是你的事。”
“徐處長,我能不能這樣理解,你們是在故意攪和我的行動?故意不讓我抓日諜?”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會如實向空籌部報告。說我的行動受到嚴重的干擾。我已經對你提出抗議。但是你完全置之不理。”
徐恩曾怒氣上涌。然后又壓下。
明知道對方是在扣帽子,打棍子,但是,他還真的沒有足夠的理由反駁。
確實是張庸先來的。
張庸剛到杭州不久,他就跟著來。
當然,他可以辯解說,自己的確是來抓紅黨的。和張庸無關。
然而,沒用。
根本沒有人會聽你的辯解。
在大家的印象里,特務處和黨務調查處水火不容。
徐恩曾這樣做,就是故意打壓張庸。就是故意打草驚蛇。故意讓杭州的日諜都隱藏起來。
這樣一來,張庸就無法順利的完成任務。就會遭受打擊。特務處也就沒辦法繼續出風頭。
一切,都合情合理。
99.99的人都會這么想。包括委座和夫人。
別忘記了,還有戴笠在背后添油加醋,興風作浪。一旦鬧起來,吃虧的肯定是他徐恩曾。
“小小年紀,如此善于言辭。只怕聰明反被聰明誤。”
“徐處長,不要說廢話。我現在正式,認真,鄭重的要求你,立刻撤離杭州。不要妨礙我抓日諜。”
“你好大的口氣。就是戴笠,都不敢這樣跟我說話。”
“我們處座是給你面子。但是,我不用給你面子。因為,我奉的是空籌部的命令。”
“你!”
徐恩曾再次怒氣上涌。
這個王八蛋。
處處拿空籌部來壓我是吧?
你……
然而,話到嘴邊,又悻悻縮回去。
他不能反駁。不能罵空籌部。不能說空籌部算老幾啊。一旦說了,就完蛋了。
空籌部算老幾?不知道。委座夫人算老幾?
“秦立山!”
“到!”
“給我三個一組,盯死他們每個人!”
“是!”
秦立山立刻安排下去。
一個老兵,帶兩個警校生,三個一組,將黨務調查處的人全部包圍起來。
大家面對面。互相瞪眼。三個瞪一個。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金霖情不自禁的一顆心懸到嗓子眼上。
暈死!
這個張庸!還真是什么都做得出!
這樣的行動,分分鐘就會打起來。
“你!”
徐恩曾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張庸,果然是神經病。是瘋子。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被他這么一搞,他還抓個屁的紅黨。
所有人都被盯住了。
對方三個,自己只有一個。怎么都不是對手。
更過分的是,張庸居然還有多余的人力,在周圍的制高點上面安排步槍手!
真是……
過分了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
他能怎么辦呢?
翻臉?
反抗?
他想都不敢想。
如果真的打起來,吃虧的絕對是他。
雙方不用槍。三個打一個。必勝。如果動槍,對方優勢更大。他會死的更慘。
混蛋……
“張庸,你真是瘋了!”
“你可以誣陷我是紅黨。去告我黑狀啊!”
“滾!”
徐恩曾暴怒。
就你這樣的,也配做紅黨?
以為紅黨是你們復興社!什么垃圾都要!
你個垃圾!
你個垃圾中的戰斗機!
“你吃飯了嗎?”
“什么?”
“其他人都是三個瞪一個,我給你面子,我們一對一。”
“要不,我們單挑?大家都不用武器。光用拳頭。你意下如何?”
“來吧。咱們進行一場公平公正公開的決斗。”
徐恩曾再次被氣得幾乎當場暈厥。
單挑?
單打獨斗?
我和你?
你有沒有搞錯!
你才多大?我多大?我打得過你?
“來吧!”
張庸躍躍欲試。
直接擺出一個白鶴亮翅的姿勢。
他忽然發現,自己除了能夠打贏葉萬生之外,還可以打贏徐恩曾哦!
一對一單挑,他絕對能撩翻徐恩曾。
哈哈。自信滿滿。
又發現有一個人不是自己的對手。
徐恩曾咬牙切齒。
他決定閉嘴。再也不和張庸一般見識。
他斗不過這樣的無賴。
“撤!”
“撤!”
徐恩曾悻悻的命令手下撤退。
沒辦法搞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只好將火車站讓給張庸。
“謝謝。不送!”
張庸換上笑臉。笑瞇瞇的揮手告別。
徐恩曾內心那個憤怒啊,簡直無法形容。但是又沒辦法發泄出來。只好加快腳步。
眼不見為凈!
等下次有機會,再收拾這個王八蛋!
肯定會有機會的!
肯定……
“嘭!”
驀然間,背后傳來一陣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