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機來了。”
“什么方向？”
“東南。剛剛經過福州上空。”
“松山機場來的？”
“對。”
“立刻拉響防空警報？”
“不！”
張庸搖頭。
不能拉響防空警報。
他擔心南昌附近，可能有日諜隱藏。
如果這個時候就拉響防空警報，說不定日寇飛機會提前察覺。
畢竟，還有一個小時。可以做很多事。
他要打埋伏。空中。
之前曾經琢磨過無數次的空中伏擊，終于變成現實。
來襲的日寇飛機并不多，只有九架。而他能夠出動的BA65戰斗機，有八架。伏擊完全可行。
空戰一般都是擊潰戰。基本沒有全殲的先例。
九架敵機，能夠擊落三架，或者五架，其他敵機就會潰散逃離。
同樣的，如果是自身被擊毀三架，或者五架，一樣會戰力崩潰。
空戰有空戰的特殊性。
交戰時間往往也很短。
長時間的糾纏，幾乎是不可能。追擊什么的，也很少出現。
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他張庸毫無經驗。
但是，沒經驗也有好處。
就是不用墨守成規。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只要能夠擊落敵機，怎么做都是對的。
相反，怎么做都是錯的。
“那……”
“半小時以后，你再拉響防空警報，對外宣稱組織防空演習。”
“是。”
章平規規矩矩的答應。
他將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完全不覺得委屈。
能者上。庸者下。
張庸雖然名字帶個庸字，卻是一等一的能人。
從現在開始，他章平就是張庸的助手。全心全意的輔助張庸進行空中作戰。
楊麗初主要負責技術和維修方面。這是她的強項。
BA65戰斗機，國府空軍自身技術人員當中，能勉強吃得透的，也就是她了。
“我用實彈訓練的名義帶隊升空。”
“明白。”
“如果沒有意外，我會在鷹潭和南平之間伏擊敵機。”
“明白。”
“吹哨！”
“是！”
很快，急促的哨子聲響起。
主要是針對地勤和飛行員的。哨子就是命令。
地勤急急忙忙的檢查飛機。
其實不需要檢查，因為一直都保持著隨時升空狀態。
油箱是滿的。
彈藥是滿的。
只要飛行員進入駕駛艙，立刻就能升空。
如果是其他機場，這樣的操作規程，是違規的。滿油。掛彈。極其容易發生意外。
但是，在這里，南昌，他張庸說了算。
既然有空指部提示，當然不怕日寇飛機襲擊。隨時待命。
“快！”
“快！”
飛行員急匆匆的出動。
張庸自己也迅速跑到飛機的旁邊。
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他帶七個飛行員升空。
孟宇梵并不在其中。
因為有其他人的技術比他更好。
爬上駕駛艙。
打開無線電。
既然是飛機，當然是有無線電的。
雖然沒有后世的那么先進，幾十公里范圍內的聯絡還是可以的。
“各機按照A號訓練方案執行。”
張庸發出命令。
沒有告訴任何人，說日寇飛機來襲。
這些BA65戰斗機駕駛員，都是菜鳥。之前還沒有參加過實戰。
曾經駕駛戰斗機升空迎敵的，都是那些比較熟練的飛行員。
比如說高遠航、陳善本、徐煥生、佟彥博等人。他們都算是國府空軍里面的老鳥。
曾經的南昌機場，還是華夏境內最大的機場。也是國府空軍最最重要的訓練基地。
可惜，這一切，隨著國府空軍撤退，人去樓空。
起飛。
爬升。
到達三千米高空。
向東南方向飛行。等待后續的各機升空。
張庸其實沒有指揮其他飛機作戰的經驗。他自己也沒有和敵機作戰的經驗。
從這個角度來說，允許他指揮八架戰斗機，的確有點冒險。
萬一被日寇飛機打的全軍覆沒就哦豁。
幸好有空指部地圖。
無需無線電確認，就能標記所有飛機位置。
實時監控。
隨時掌握動態。然后應對。
還好。剛剛升空。隊形還是保持的很好的。
沒有掉隊。
空指部地圖同時顯示，九架日寇飛機，已經飛過武夷山上空。
它們走的是南平、鷹潭一線。
為了避開日寇飛機，張庸走的是撫州、三明一線。
這個航線非常重要。
為什么？
因為，如果迎頭撞上，未必是日寇飛機的對手。
雖然九六式攻擊機不是專業的戰斗機。但是，它本身是裝備有三挺7.7毫米機槍的。有空戰能力。
最重要的是，日寇的飛行員，比較有經驗。一旦展開空戰，吃虧的絕對是國府空軍。
包括張庸自己，其實都不擅長空戰。尤其是那種混亂的狗斗。一旦遭遇，多半會輸。
所以，只能打埋伏。
就是從側面繞到日寇飛機后面，然后暗算。
咬尾，是最基本的戰術。
也是每個飛行員都最容易掌握的射擊角度。
處在敵機水平后方，然后掃射。
如果這樣都打不中，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只能回家抱娃了。
“專員，我們要飛去哪里啊？”
“巡航到福建。然后繞回來。”
“明白。”
于是大家都明確了。
原來是單純的巡航任務啊！
那沒事。
感覺挺簡單的。
繼續飛。
默默計算距離。
日寇飛機已經飛過南平。
九六式攻擊機的速度有點慢，這是最大的缺陷。
笨重。
緩慢。
注定了是不太靈活的。
一旦遭遇襲擊，可能需要較長的時間才反應過來。
“全體注意，左拐。”
“全體注意，左拐！”
張庸其實不太懂專業的空中指揮術語。
但是沒關系。其他飛行員能聽懂就行了。左拐。就是向左盤旋。
盤旋完畢，航向調整為西北。
查看空指部地圖。還算滿意。沒有人掉隊的。
二戰初期，飛行員升空以后，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迷航。失去方向。
在當時，并沒有任何一種導航方式是完美的。各自有各自的缺陷。所以，飛行員迷航是常有的事。
哪怕是美麗國那些訓練超級有素，動輒就是幾百上千小時的老手，也存在迷航的可能。
平時，飛行員在日常模擬訓練中，計算自身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內容。
經常將人算得頭暈腦脹，得出的結果往往五花八門。
十個人，可能有十個不同的答案。
……扯遠了。
空指部地圖顯示，和日寇飛機越來越近了。
50公里……
30公里……
20公里……
張庸終于是在無線電里面公布實情。
“所有人注意，巡航任務取消！我們即將進入實戰！”
“在我們正前方，距離20公里，航向305，高度4500，有九架日寇飛機。”
“都是日寇的九六式陸基轟炸機。航速較慢。機動性比較差。我們從尾部發起攻擊，比較容易將其擊落。各機注意，開火一定要果斷迅速。不要遲疑。”
此言一出，無線電里面頓時安靜。
隱約能聽到飛行員沉重的呼吸。顯然是還沒反應過來。
不是說好的巡航訓練嗎？
怎么突然冒出日寇飛機？
還是九架？
“現在，日寇飛機完全沒有察覺。大家按照實戰訓練技巧，咬尾攻擊。”
“注意，如果無法第一時間擊落日寇飛機，發現日寇飛機開始盤旋，試圖反擊，我們要搶先盤旋回避。不要和日寇飛機面對面。”
“不要擔心迷航。我會去找你們的。帶你們安全降落。”
張庸緩緩說道。
最后一句話，非常非常重要。
因為這些飛行員最怕的就是迷航。尤其是在交戰中。
怎么說呢？
BA65戰斗機的導航，是需要人工計算的。
就是需要飛行員大概心算，剛才速度是多少，轉彎角度是多少，大概在什么位置……
返航的時候，則是要將上述的計算過程，大概反推一遍。
很要命的計算過程。經常出現很大的誤差。甚至一團糟。
所以，必須有經驗豐富的老手帶隊。其他人跟著飛。否則，絕對會有一部分的飛機是無法順利返航的。
一旦空戰展開，飛行員誰還記得計算自己在哪里？
結果可想而知。
其實，張庸自己就不懂。
前世的他，高考數學才80分多一點……
如果不是有空指部地圖，還沒上天，可能就已經蒙圈了。
“明白！”
“明白！”
各個飛行員放下心頭大石。
既然不需要擔心迷航，那就可以放手干了。
話說，如果是單純的咬尾攻擊，他們還是可以完成的。畢竟是最基礎訓練。
推油門。
加速。
縮短距離。
8000米……
5000米……
終于，日寇飛機出現在視野里。
九架日寇飛機，分成兩排。前面四架。后面五架。
至于為什么會是這樣的隊形。張庸不清楚。反正，空指部地圖就是這樣顯示的。
“周成，你負責最左邊敵機。”
“楊少武，你負責左邊第二架敵機。”
“雷劍，你負責最右邊……”
張庸在無線電里面安排任務。
簡單明了。
“開始！”
加速。
迅速靠近。
這時候，日寇飛機還沒察覺。
日寇飛機自身的發動機轟鳴聲，就是非常巨大的。所以，很難聽到后面的聲音。
而且，聲音是依靠空氣傳播的。在高空，高速氣流真的可以將聲音硬生生的打散。甚至是吹的無法向前傳遞。平時有高速駕駛摩托車的人應該都有這樣的感覺。
張庸瞄準的，是最中間的日寇飛機。
人工瞄準。
距離越來越近……
1500米……
1200米……
然后被發現了。
哦，忘記了，日寇飛機上，有向后的瞭望哨。
一架九六式陸基攻擊機上，有七個日寇。其中一個，就是專門負責向后瞭望的。
那……
沒辦法了。只能發起攻擊。
加速。
拉近距離。
咬住敵機。
其他BA65戰斗機也基本如此。
即使被敵人發現，也問題不大。因為可以將其死死咬住。
戰斗機不是孫悟空，沒有筋斗云的本事。也不可能像后世那樣，可以做出什么眼鏡蛇動作。
一旦被咬尾，想要擺脫，那是相當困難的。特別是九六式攻擊機這種。
500米……
300米……
張庸果斷的開火。
“嗤嗤嗤……”
“嗤嗤嗤……”
四挺7.7毫米機槍猛烈開火。
前面的日寇飛機很快就冒出火花。然后拉出長長的黑煙。
打中了？
這么容易的嗎？
張庸有些難以置信。
沒想到一次就命中。
好像……
空戰也沒那么難？
難度都是在尋找敵機，如何接近敵機。
但是，有空指部的提示，他根本不需要為這兩個環節煩惱。直接跳到開火環節。
最低難度的空戰，或許就是這個樣子的了。
他隨時知道敵機在哪里。
隨時知道自己人在哪里。
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做出最合理的判斷。
單純是這一點，就已經勝過99的飛行員。哪怕是那些超級王牌。
你是超級王牌又如何？
或許，我打不過你。但是可以避開你。
然后選擇合適的時間和地點，埋伏你。
一次不行，那就兩次。
兩次不行，那就四次。
直到成功的將你伏擊至死為止。
我有無數次試錯的機會。但是，你只有一次。
胡思亂想……
情緒飄飛……
驀然間，一團火球爆發。
哦，是前面的日寇飛機爆炸了。直接在空中炸開。
擦，自己是打中哪里了？
居然爆炸了？
話說，7.7毫米機槍有那么強嗎？
眼角忽然瞥見附近也有火光爆發。是其他的日寇飛機被擊落。
咬尾攻擊很順利。
好像所有人都做到了。都準確命中了。
第二波次攻擊似乎沒必要了？
查看空指部地圖，紅色飛機標志，只剩下三架。
只剩三架？
我不是安排攻擊五個目標嗎？
是誰將第六架日寇飛機也擊落了？這么厲害？回去必須好好嘉獎！
無需詢問。
回去以后，自然會有航空照片分辨。
所有的戰斗機，都是裝有航空相機的。開火的同時，會持續拍照。
回去以后，技術人員將相片洗出來。就能判斷出是否有戰果。以及戰果應該屬于誰。有圖有真相。
剩下三架日寇飛機迅速散開。向三個不同方向逃竄。
好家伙，都是老鳥啊！
好想分三個組追擊。將其全滅。
但是不行。
其他飛行員還沒那么高的水平。
怎么辦？
當然是返航了。
擊落六架敵機，已經很滿意。
剩下三架，讓它們回去報喪吧！也讓日寇高層高興高興。
當即帶隊返航。
順利降落機場。
章平和楊麗初快步迎上來。
有技術人員迅速將膠卷拆走。同時換上新的膠卷。
“戰果如何？”
“擊落六架。”
“真的？”
“剩下三架跑了……”
張庸忽然收住話頭。
卻是空指部提示，有一架日寇飛機，向著衢州、上饒方向去了。
另外兩家日寇飛機，最后都朝著東南方向逃離。應該是回去臺島松山機場了。
唯獨第三架日寇飛機，似乎很另類。居然向著東面飛行。
奇怪，它去哪里做什么？迷路了？
不是……
真迷路了？
如果是真的也不奇怪。
不過，張庸更傾向于，這個日寇飛行員，應該是在向東飛。然后尋找地形標記。
它可能是要飛回去上海龍華機場。或者迫降杭州艦橋機場。
對方不是迷路。而是擔心東南方向有埋伏。向東飛更安全。
所以……
這家伙，可能是個老手？
應該對自己的研判很有信心，覺得向東能找到機場降落。
莫非是個王牌？
據說，日寇飛行員里面，有“四大天王”的說法，不知道真假……
追擊？
來不及了。
敵機已經飛出去兩百多公里。
BA65是追不上的。
“你……”
“沒事。”
張庸搖搖頭。
將雜亂的心思收回來。
命令飛行員去休息。各自總結經驗。
晚上，航空相片分辨結果出來了，的確是擊毀了六架敵機。
第六架敵機是被一個叫做陳豪的飛行員擊落的。
六架敵機，分別被六個飛行員擊落。
張庸自己也擊落一架。
算是開門紅吧。
剩下的事情，張庸就不用管了。
他只負責作戰。
負責帶飛行員總結經驗，組織實戰訓練。
一天……
兩天……
章平急匆匆趕來。
“報告！”
“什么事？”
“原來撤走的人員，都要全部回來了。”
“回來？”
“對。全部回來。機場要熱鬧了。”
“啊……”
張庸不置可否。
其實，他不喜歡熱鬧。
眼下的南昌機場其實挺好的。
他就是土霸王。一言九鼎。誰也沒有異議。
如果其他人都回來了，說不定又要內部扯皮。他現在最煩內部扯皮了。
但是……
這是空籌部的命令。
“還有……”
“直說。”
“還會有一個蘇聯人的遠程轟炸機大隊進駐。”
“啊？”
張庸愕然。然后眼神閃動。
遠程轟炸機？
我沒聽錯吧？
在南昌機場進駐遠程轟炸機，是要做什么？
轟炸哪里？
東京？
嘿嘿，這個我樂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