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羊倒在了山坡上。
李龍松了口氣，并沒有立刻過去，他先大口喘著，恢復著體力，同時往彈倉里壓上子彈。
恢復了幾分鐘后，李龍才提著槍走到了山羊那里。
野山羊已經沒了氣息，動也不動。那一槍打在了它的前胸，大概率把內臟給絞碎了。
李龍背著槍拔出刀，在它脖子上血管處切了一刀，直起身使勁的踩著，務必要把野山羊體內的血盡量放掉。
沒一會兒，野山羊的脖子處已經不往外冒血了。
李龍看了看四周，目前太陽剛露個頭，還算早，他便提起山羊放在背上，右手提槍，左手扶著山羊往山下走去。
這頭山羊三四十公斤，光帶著回去就得一個多小時。
好在可以抄近路，不需要再進溫泉溝，從這里斜切過溫泉溝的頭，直插木屋。
偶爾還會有一兩滴血滴下來，落在李龍的衣服上，他并不在意。出來打獵穿的是舊衣服，每次都是這么一套，打完抽空會洗一洗，也沒必要洗得多干凈，反正耐臟就行。
太陽剛出來，露水還沒散去，李龍的褲子已經濕透了，褲腿貼在腿上，感覺很難受。他著急著想要快點回到木屋去換衣服，過了溫泉溝后的第二條溝，他突然想起來，這里不就是昨天拿著那四個金屬片找自己換的年輕人所說的那條溝嗎？
可惜李龍背著野山羊，著急著要走，所以也沒在溝里找尋什么，匆匆就趕了過去。
在距離李龍不到五百米的溝里，灌木掩映下，那個瘦高個正在溪水里找尋著什么。
他原本要昨天晚上就離開大山，去往縣里，經李龍勸說后，為了安全才回到了自己的地窩子里。
今天一早被槍聲吵起來后，這人干脆爬起來，到溪水邊洗臉的時候，他突然想到，既然昨天那四個金屬片能換三十塊錢，如果找到了其他好東西，是不是也能換到錢？
有了這個想法，他立刻就跑到發現銅鏡和金屬片的溪水邊找了起來。
在那一片搜尋了好一會兒，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銅錢和爛糟掉的布片外，沒發現其他有什么東西存在。
這一片像是被洪水沖積出來的，瘦高個看了看上游，那里灌木更加茂密，瘦高個是在這一片林區見過狼的，他可不敢往那里面走。
算了算了，保命要緊，還是弄點吃了，趕緊離開這里吧。
李龍回到木屋，把野山羊放到泉眼那里，快速的去到木屋里，打開門鉆里去，把衣服褲子換掉，這才感覺好受一些。
換好衣服，李龍把臟衣服搭在外面的拖拉機車斗梆子上，拿著刀提著盆去往泉眼那里，開始剝皮開膛。
很快，羊皮被剝了下來，抹上鹽放在一邊，他沒想到這么早就有螞蜂跑過來想吃點。不過抹了鹽，馬蜂也只敢在羊皮上打轉，或者到羊肉這邊來。
李龍把野山羊的內臟扒出來放在一個盆里，羊肉大塊解開放在另外一個盆里，然后就是洗肚子腸子。
肚子腸子洗干凈的時候，李龍也就直起身子，他把內臟盆放了水，端到小房間里，卸開的羊肉上抹上鹽，找了個干凈的麻袋裝了起來。
雖然有點餓，但他不打算吃飯了。先把小木屋里面的所有貝母，干的裝一袋，不干的另裝了兩袋放到了拖拉機上，包括那截鹿角。
小房間里還余下一些物資，李龍倒也是沒太在意，算起來也不算太值錢，現在這里最值錢的，就是這些貝母，他打算下山一趟。
門鎖好，搖著了拖拉機，李龍突突突的開車就離開了。
雖然明知道這樣動靜挺大，但李龍也沒辦法，畢竟沒辦法再找個人在這里守著。其實也是可以讓大哥過來，但大哥明顯還是想著編抬把子掙錢，憑自己的力氣和手藝掙錢，自己也不能打斷他的積極性。
那就先這樣吧，也就半天時間，應該不會有什么麻煩吧？
拖拉機一路高速開出山，過了清水河，拐到烏伊公路上，等到了縣城的時候也就是一個多小時之后。
這時候才是大家吃早飯的時候，李龍很滿意自己的速度。
他開著拖拉機到了大院，和顧曉霞剛好碰頭，顧曉霞正轉身鎖門的時候，聽到拖拉機的聲音扭頭就看到了李龍。
“回來了？”顧曉霞驚喜的問道。
“嗯，回來了。”李龍笑笑說，“著急，宰了頭野山羊，給家里放點肉，不過不多。我山里的兩家朋友在牧業隊，我去給他們兩家送些肉和物資，再賣點貝母。”
“行，那啥時候回去？”
“呆會兒就走。現在是貝母季，木屋那里有不少的物資，編好的抬把子也在那里放著，不敢離開太久。”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顧曉霞略有失望，但也知道現在對李龍來說山里的那些活才是最重要的。她叮囑了兩句，便去上班了。
李龍這邊開著拖拉機進了大院子，把那些還沒干的貝母拿著去廂房曬上，然后把已經曬干的貝母都收攏起來，加上自己在山里曬干的貝母，合起來有大半袋子。
李龍自己估了一下，這些貝母能有不到二十公斤，也不少了。那半截鹿角讓他扔在了廂房里，沒打算帶。太少了，還是積累一些之后再賣吧。
把這些事情弄好，李龍開著拖拉機出來，鎖好門后直接去了收購站。
陳紅軍聽到拖拉機的聲響就出來了，看到李龍后，笑著說道：
“聽這拖拉機聲音我猜就是你。我這這才上班你就過來了，這是昨天晚上到的？”
“不是，早上到的。”李龍把拖拉機開到了收購站的院子里，笑著說道，“現在山里到了貝母季，所以最近忙的很。這不，歸攏了一袋干貝母就給你送過來了。”
“你送來的準沒錯。”陳紅軍是這么說，不過李龍把貝母弄下來后，他還是打開袋子仔細檢查了一下，然后倒進了柜臺里面的大筐里翻看著。
“不錯不錯，幾乎無雜，也沒發霉變質的，評一級肯定是沒問題的。”陳紅軍看完后贊賞的點點頭，“現在我就給你過秤開票。”
十八公斤九，每公斤四十五塊錢，一共八百五十塊五毛錢。
李龍收了錢之后，陳紅軍原本還想和他聊聊，但李龍是真沒空，他還得趕緊辦其他事情去。
拿著錢先去了百貨大樓，買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一部分要放到木屋里做為補充物資，一部分是要送給哈里木和玉山江家里去的。兩邊壯勞力都不在，李龍有空自然是要擔付起送物資的責任。
不光是生活物資，他又買了一些作業本，筆等文化用品。這些應該都能用得上。
從百貨大樓出來，李龍又去了市場，這回是買糧食。上一次給兩家送的糧食應該沒吃完，李龍這回買的是山里用的，包括雞蛋。
楊大姐還在賣早餐，看到李龍開拖拉機過來也很開心。
李龍正餓著呢，停下來對她說道：
“楊大姐，給我弄份飯。”
“好哩！”楊大姐笑著給李龍盛了碗雜面粥，又給拿了一個夾菜的發面餅子。這倒是讓李龍有些意外，原來楊大姐也開始做面餅了。
這餅是白面摻了苞谷面和的，烤的焦黃，看著就有食欲。
李龍三兩口吃了個餅子，然后楊大姐又給他夾了一個，吃完后擺擺手表示不吃了，一口氣把溫粥喝完，李龍抹了抹嘴把碗交給楊大姐，他到后斗子里，把麻袋里的野山羊排骨拿出一塊遞給楊大姐：
“這是今天山里打的，留一塊在你這里，慢慢吃吧，我走了！”
突突突的開著拖拉機離開市場，留下一片油煙。
牧業隊的方向在縣城直接往南，和清水河的方向平行。這里也是有路可以去小白楊溝的，所以李龍打算去了牧業隊那里，把東西給了哈里木的媽媽和玉山江的家人后，就直接上山，從小白楊溝去木屋。
牧業隊現在比較安靜，孩子都在上學，留守的大多是老人，沒事就坐在屋子里，捻羊毛毛線或者曬太陽。他聞到了一股子香香的馕味兒，也不知道誰家在打馕。
李龍先到了哈里木的家里，哈里木的媽媽，那個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壘著牛糞餅子。這些應該是哈里木運過來的，墻邊牛糞餅子堆得半人高，邊上就用草蓋起來的煤。
聽到拖拉機的聲音，老太太扭頭看過來，看到李龍后，怔了一下，然后咧開嘴笑了起來。
李龍熄火下了車，對老太太說：
“我給你們帶來了肉！”
說完才想起來老太太聽不懂普通話，他便去車斗子里，提了兩條野山羊腿出來，給老人示意了一下。
老人急忙擺手，說了一串話，李龍只能聽出來不的意思，剩下的都聽不懂。
不過他也不容老太太拒絕，拿著羊腿就往屋里走去。
屋子真的不大，廚房和臥室在一起，和山里的冬窩子有點類似，李龍找了個空盆把肉放了進去。
老太太跟了進來，嘴里還說著什么，李龍也沒管那么多。他當時分解羊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四條腿卸下來，身子是肋巴切下來，其中一扇留給了楊大姐，剩下的一扇和脊柱他打算留在木屋，自己慢慢吃。
這邊兩家，一家兩條腿，都是一前一后，不分彼此。
把羊腿放下，李龍又拿了一份生活物資放在床上，這里面的東西都能看懂，他也就沒多做解釋。
老太太從衣服里掏出個小包來，層層打開，里面是錢。李龍急忙擺手，幫著她把布包又合上，這可不能要錢，那是打臉啊！
老人見李龍不收錢，就去砌奶茶，李龍急忙擺手，指了指車，然后說了一聲：
“玉山江！”
他的意思，還要給玉山江家里送肉，然后沖老太太擺擺手，就走了。
其實如果時間充裕的話，他打算留著和老太太聊聊的，哪怕聽不懂，但有人陪著老太太說話，那感覺就不一樣。
等忙完這陣子吧，先前說了還要給兩家人把屋子院子補一補，暫時也是沒空的。
李龍搖著拖拉機，上去后和老太太擺了擺手，就去了玉山江家。
老太太目送著李龍離開后，抹了抹眼睛，轉身去處理肉了。這天熱，那些肉要不處理，會壞的。
玉山江的妻子在院子里弄菜。他們也不是真的都不種菜，玉山江的妻子就會種一些，李龍看出來好像是有洋芋？還有皮芽子？
不過不管那么多，看著她看過來，李龍沖她打了個招呼，然后就從車斗子里地取出兩條羊腿來，這讓玉山江的妻子很是意外，和哈里木的母親一樣，說著許多的話。
李龍笑笑，把羊腿遞給她之后，又轉身去了車里取了生活物資，跟著放進了屋子里。
女人說了些話，李龍聽不懂，他只是指了指外面的拖拉機，示意自己有急事，便要往外走。
玉山江的妻子追出來同樣是要給錢，讓李龍給拒了。
開玩笑，怎么可能收錢？
他覺得他欠哈里木和玉山江他們太多了，用錢衡量的話，那算不過來了。
當然，都是互相欠的。
李龍上了拖拉機，沖玉山江的妻子擺擺手，開著準備走的時候，有一個男人騎著馬過來了，他看到李龍后，用帶著卷舌味兒的普通話問：
“你是玉山江的朋友？”
“是啊。我給他家里送些東西。他們不是轉場了嘛，男人不在，家里肯定會有些困難。”
“嗯嗯嗯，我聽玉山江說過你，”那個人四十多歲，戴著一個破舊的鴨舌帽，“我是牧業隊留守的副隊長阿迪力，我聽說你上一次也給他們送東西了，很好很好。他們兩家有你這么個朋友，真的很不錯。我代表牧業隊謝謝你！”
“不客氣，朵森嘛，阿達西嘛，不用客氣。”李龍笑笑，說道，“如果沒事的話我就不留了，山里還有一些事情，過段時間我還會過來，會給他們兩家修一修房子，到時咱們再聊，怎么樣？”
“好好好。”阿迪力聽了眼睛一亮，笑著說，“你真的很好！亞克西！真正的阿達西！”
李龍在阿迪力的目送下離開了牧業隊，直接開往山里。
阿迪力問了玉山江的妻子這個人過來干嘛，玉山江的妻子如實的說了，阿迪力點點頭，離開了。
李龍進了山里，然后往小白楊溝溝口拐過去，不過他并沒有進溝，而是直接開往了木屋。
白楊溝里那些編抬把子的隊里人也都聽到了突突突的聲音，他們還以為拖拉機會拐進來，沒想到聲音由遠及近，然后又遠去了。
“難道不是小龍的拖拉機？這山里又進新的拖拉機了？現在有錢人這么多嗎？”陸英明一邊編著抬把子一邊好奇的問著。
“不是，這拖拉機就是小龍的。”李建國對自家兄弟的拖拉機聲音很清楚，“他應該是有事，著急著回木頭房子那邊。你沒聽到嘛，這聲音是從東面過來了，說明他不是從清水河上的山。他木屋那邊一堆東西哩，離開久了肯定是不行的。”
李龍拖拉機開到木屋附近的時候，就看到有人倉皇的正從木屋的方向往南跑，他快速的開著拖拉機追了過去，那個人看著拖拉機追過來，立刻就又往遠離拖拉機的西面跑，李龍看著距離，停下車，熄火，端槍“砰”的對著那個人上方就開了一槍。
“停下來，不然下一槍就打你的腿！”
那個人嚇了一跳，直接摔了個跟頭在地上，爬起來還要跑的時候，聽到了李龍的喊聲，他立刻就不敢跑了。
這位是真敢開槍啊！
李龍端著槍大步走了過去，走過木屋的時候發現木屋兩個門都被撬開了。
能看到東西灑了一地，他很生氣！
走到那個人跟前，發現這人背著兩個口袋，兩個口袋都是鼓鼓囊囊的，李龍猜測如果不是這人太貪，拿點東西就走的話，說不定自己還真發現不了。
那人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聽到腳步聲后急忙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是太餓了，看你不在就想著開開門看看有啥，結果……就沒忍住……”
李龍才不信他的鬼話呢，沒忍住你能裝這么多東西？
他上前一腳就踢著這個人的肋部，痛的這人慘叫一聲。
“別裝，起來！把東西扛著回木屋！”
那個人也不敢反抗，捂著肝區乖乖的爬起來，老實的扛著東西，慢慢往木屋挪。
李龍端著槍指著他，一直走到木屋前，厲聲讓他把東西放下，這才取過一根繩子，把這家伙捆結實，然后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主要是他發現屋子里不少東西沒帶走，被破壞了！
米面袋子被劃開了，沒帶走的風干肉被扔在了地上，有些還踩過。酒的蓋子也打開了，有一籠子還倒在地上，現在滿屋子酒味兒！
這家伙真不是東西！
一時間，慘叫聲不絕于耳，李龍卻根本不管，也不堵他的嘴，就這么狠狠的收拾著。
等稍微的消了消氣，這貨臉已經變成了豬頭，不過傷最重的應該早肋巴，李龍應該打斷了或者打裂了他幾根肋條。
也是活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