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李龍和哈里木他們這個部落的牧民打交道也有兩年時間了，一年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時間呆在山里。
但真正的把這個小部落里走一遍，這回還是頭一次。
李龍還是后面才知道，薩娜老太太給他這塊希有的玉石，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到來，帶著塔利哈爾去了一趟熊洞，解開了孫子的心結。
作為家里的老太太，薩娜能看出來塔利哈爾跟著李龍帶著槍出去一趟，回來后明顯情緒都好多了。
對她而言，孫子的健康開心，比那塊石頭要重要多了。
下午干完活，吃完飯，李龍抱著玉石，玉山江幫他抱著小狍鹿子，哈里木帶著多余的鐵锨一起往回走。
走到玉山江家里，李龍拿個袋子把小狍鹿子裝上，口子扎上，在袋子上扎幾個洞透氣。
小家伙沒辦法反抗，就只能忍受。
李龍又把后備箱的那些工具拿出來交給玉山江，讓他有空了分給大家，然后開著吉普車，和哈里木一起往外走。
哈里木騎著馬在前面引導，李龍在后面跟著，兩個人偶爾還能聊聊天。
山里樹綠了，青草也長出來了，偶爾能在山溝里看到狍鹿子或者野山羊一閃而過。
等到了哈里木的冬窩子，他讓李龍下來喝口奶茶。
李龍便也就下來了。
哈里木的媽媽帶著納森和薩斯肯去留守點上學了，眼下這里就哈里木的妻子，今天沒有去遠處放羊，冬窩子邊上的干草還有，羊群就在附近的草地上吃著，也不跑遠。
看到李龍他們過來，哈里木的妻子就去給煮奶茶了。
兩個人就在冬窩子外面站著聊天。這時候外面比里面舒服。
這邊四周要寬敞一些，陽光還能照過來，不過因為鞋子和襪子還是濕的，李龍便去后備箱取了一雙膠鞋，把襪子脫了換上。襪子沒替換的，反正要開車，也不嫌棄。
哈里木立刻就想到曾經用一只小羊換一雙膠鞋的經歷了。
那時候在認識李龍以前。山里物資比較緊缺，他們又不經常下山，有外面的人過來進山撿鹿角挖草藥，山里的牧民就會去和他們換一些物資。
那樣的時代，在李龍來之后，就一去不復返了。
自認識李龍之后，山里依然會有些人拿著少量的外面的物資，想換來整頭的牛羊，這時候牧民們已經知道外面物資的價值，況且因為李龍的存在，他們的物資已經不缺了。
這樣的不等價交換，便再也沒有了。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問李龍：
“木拉提家里的黑狗下了一窩小狗，養不起那么多，你要不要一只？”
“要啊，多大了？”李龍聽了頓時就感興趣起來。
哈里木和玉山江家里都有狗，不過都是大狗、老狗，李龍沒看到過有小狗的，所以也就沒提過這事情。
況且原先他沒成家之前，養狗也不方便。養到大哥家里倒是可以，但沒買拖拉機、沒買車之前，沒辦法帶到山里來。
現在有了吉普車，大院子有了女主人，而且楊大姐她們也在大院子里，所以李龍就有了養狗的想法。
讓不讓狗幫著打獵是一方面，主要是在大院子里養只狗，自己經常外出的時候，至少院子里的女人有個壯膽的。
那幾只剛活泛起來的刺猬可沒辦法給女人壯膽。
山里的牧民們養的可是正宗的哈薩克牧羊犬，后世有人給了個很牛逼的稱呼：天山獒犬，是攻擊力非常強，相比較藏獒也要聰明的多的一種大型犬。
李龍記得非常清楚的是上一世去伊犁旅游的時候，在草原上經過一處牧民的氈房，可能是因為汽車的聲音驚動了在附近吃草的牛羊，結果就惹怒了那里的兩只牧羊犬。
那兩只狗追著汽車跑了足有四五百米，邊跑邊叫，聲音沉悶兇狠。
顯然，戰斗力不是一般的強。
也聽說這玩意兒是可以和狼單挑的，甚至還能和雪豹打個有來有回。
不過這一世李龍見過的都是比較溫馴的，至少哈里木和玉山江家的狗，面對李龍的時候都是挺乖的。
似乎已經默認他是主家的朋友，所以不會動嘴。
因此哈里木一說，李龍就肯定要養。
“你要幾個？我提前給他說一下，讓他給你留。或者再有兩天就下水管子到他們家了，你自己看著挑也行。”
“行。”李龍就有點興奮了。他想著要不要多弄幾只，大哥那里放一只，老羅叔那里放一只，然后大院子里……放兩只？
到時看吧。
反正養得起。看家護院嘛，還是得咱們自己的狗。雖然這段時間，賽虎這部電影已經放過了，孩子們都喜歡這種能豎起耳朵的黑背犬，但李龍是知道本土獒犬的厲害的。
這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奶茶燒好了，兩個人一人喝了一碗，李龍便不再多喝，然后開著吉普車回去了。
到了大院子，顧曉霞已經下班，正在院子里慢慢走著。看李龍回來，臉上露出笑容來。
“我帶回來個小家伙。”李龍笑著打開后備箱，把那個袋子取下來，解開口放出了小狍鹿子。
小狍鹿子在袋子里悶著大約比較害怕，一出來立刻就叫著四下里跑，顧曉霞看著這小家伙，立刻就喜歡上了。
“等呆會兒我弄點藥，把它身上抹一抹，去一去寄生蟲。”李龍說道，“咱們在家里養一段時間。”
“好好好。”顧曉霞還是挺懷念去年那幾頭鹿和狍鹿子在院子里撒歡的日子的。后來沒有了，心情還不好了好幾天。
眼下又有了，怎么能不高興呢？
女孩子對于毛茸茸的小小的東西都是比較喜歡的。
他又把吉普車里的那塊玉石抱下來。
顧博遠對小狍鹿子沒啥興趣，覺得還是大了宰了比較好一些。不過看到李龍抱著這塊玉石，眼睛一亮：
“好東西啊。”
“嗯，牧民給的。”李龍把玉石放在東廂房的臺階上，讓他細看。
“上等的瑪河碧玉，”顧博遠仔細看了看，又摸了摸說道，“而且就這么點石皮，剩下的玉肉全都露在外面，還沒有一點裂痕，太少見了。”
顧博遠也算見多識廣，他都很少見過這樣的玉石。
李龍笑笑，把玉石給顧曉霞看看，顧曉霞也只是驚訝一下，便去坐著逗弄小狍鹿子了。
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李龍幫她從菜田子里摘的一些青菜，那小狍鹿子餓了，就圍著顧曉霞在那里叫著討吃的。
并不怎么怕人。
李龍隨后就把玉石收了起來。
“這個你可要放好，這塊石頭值不少錢。”顧博遠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因為他看到李龍是打算把這石頭放到廂房里。
那個廂房好像是李龍放雜物的？
李龍笑笑，說道：“我知道了。”
還是放到了那邊。
不過鎖了門，讓顧博遠看著放心一些。
這個李龍，還是得在沒其他人的時候提醒一下，怎么能這么大意呢？
楊大姐在廚房門口喊著吃飯了，然后她也看到了小狍鹿子，隨后是在屋里做作業的韓芳也看到了，都跑過來看。
“你們吃，我給它弄點苞谷面糊糊。”楊大姐想著把這玩意兒當小羊羔子養了，“這么大點，能喝吧？還沒斷奶吧？”
“斷了吧？”顧曉霞不確定，“剛才都吃菜葉子了……”然后扭頭看向李龍。
“我也不知道。”李龍一攤手，“我們發現它的時候，它媽讓狼攆走了，也不知道它多大。”
“那就先喂著。”楊大姐一擺手，“能吃菜葉子，就能喝糊糊。”
李龍他們去吃飯，楊大姐有些感慨，現在還能用苞谷面喂這小家伙，以前那苞谷面可是家里人吃的主食。
這日子啥時候變得這么好了？
小狍鹿子看人都走了，它又開始叫起來。
顧曉霞正吃著呢，聽到叫聲想起來，李龍急忙把她按住：
“你別管了，它習慣了就好了。呆會兒有吃的，它就不叫了。”
在草叢里那么久都不叫，這一到院子里就開始撒嬌？這適應的也太快了吧？可不能慣著！
不過想想說別克家里還有一個狍鹿子，到時弄回來一起給有個伴就好了。
院子里還有一窩刺猬，不過那玩意兒和這小狍鹿子不搭，沒辦法做伴。
晚飯吃完，顧博遠離開，李龍鎖門，做完作業的韓芳幫著媽媽把廚房收拾好后便去逗小狍鹿子。
這時候孩子們的作業相對比較少，有大塊玩耍或者給家里幫忙的時間。
李龍扶著顧曉霞慢慢在院子里轉著，就像是雄獅陪著懷孕的雌獅巡視自己的領地一樣。
有只小刺猬正在東北角那里偷偷摸摸不知道在干什么，聽到動靜立刻就往角落里鉆，鉆兩下然后定住，再聽動靜。
顧曉霞就停下來笑著看。
什么動物都是小時候好看好玩，這小刺猬其實也不算小了，兩手捧著大，不過比它媽媽自然是小很多，兩只大耳朵立起來在那里，看著就挺好玩。
院子大人少，多了些小動物，真就添了不少的人氣。
楊大姐其實是想養些雞的，讓李龍給拒絕了。籠子里養的話，那肉還不如在外面買的。如果不放籠子里，這雞吃哪拉哪兒，這院子就別想著干凈了。
還是買著吃吧。有刺猬、有狍鹿子，后面再弄倆狗過來，行了，快成動物園了。
顧曉霞走了二十分鐘便不走了，李龍扶著她進了臥室，然后給洗腳。
這時候顧曉霞的腳已經有些浮腫了，泡泡腳能好一些。泡腳之后就是按摩。
這些事情做的有一段時間了，顧曉霞一開始還不讓，李龍堅持，她就沒辦法，幸福且羞澀的享受著這些。
“人家哪有男人做這些的……”顧曉霞還說。
“管人家干啥？”李龍一邊輕輕捏著那有些浮腫的小腿一邊說道，“要不要請假先別上班了？”
“那哪行？”顧曉霞直接拒絕，“我才沒那么嬌氣呢！”
“這可不是嬌氣，你懷的是倆，又不是一個。”李龍勸說著，“不一樣。”
“那也是嬌氣。”顧曉霞有著自己的堅持。
好吧，勸不動。
所以李龍決定最近每天不管多晚，在外面干活了都要回來。
其實挖水管的活牧民們也能干，李龍只是擔心他們弄不好，水管子堵了，要重挖開就是個大活動。
這些青壯牧民本身就是放牧的主要力量，集中這么多天挖水管雖然他們情愿，但也不能影響放牧牛羊。
畢竟在他們的傳統里，放牧才是最主要的工作。在李龍的印象里，維吾爾族很早就有人出來做生意，但哈薩克卻并沒有這樣，傳統不同。
第二天開著吉普車送著顧曉霞去上班后，李龍才繼續去山里。
顧曉霞的丈夫用吉普車送她去上班的事情已經在教育局傳開了，有些學校的老師都知道。
出了王大姐那事，再加上顧曉霞本身就是孕婦，所以再沒有人嚼舌頭。
李龍開著吉普車到清水河的時候，有些意外的是再次碰到了民兵連長。
那孟連長孟海看到吉普車后立刻避開到了一邊，然后他就看到了駕駛室里的李龍，愣了一下之后，立刻笑著揮著手。
李龍踩下了剎車，把車子停靠在孟海的身邊。
“嘿，李同志啊！”孟海笑著和下車的李龍打招呼，“你這是進山去嗎？”
“是的。”李龍說道，“你們呢？”
“清渠！”孟海解釋了一下，“快要種地了，這一冬天，渠里都有不少垃圾，有些地方也塌了，得清一下。”
他不知道李龍也是農村出身，特意解釋了一下。
李龍自然知道清渠是干嘛的，畢竟眼下四小隊的人也在清渠。
清渠，種樹，修路，這是八十年代瑪縣農村最主要的公用工用途。
孟海熱情的邀請李龍進村子里喝點茶水，李龍拒絕了，說山里還有活。
他知道孟海為什么這么熱情，畢竟去年扎大掃把那事，清水河村里人掙了一些錢。
這時候的村干部是真心為村里人著想，能讓村里人掙些錢，他們自己掏腰包付出一些都甘心。
當然，自己也能掙點，那就更好。
李龍自己也想著，今年如果還有大掃把任務的話，也會給這邊分一些。
說實話，這樣的話，特別是抬把子的活就這幾年。如果今年抬把子活多的話，他也打算給這邊分一些，當然如果還是和去年一樣，那就算了。
和孟海聊了幾句，李龍便繼續開著吉普車往山里而去。
這一回哈里木在冬窩子這里等著李龍，等李龍到了，兩個人一個騎馬一個開車去了玉山江那邊。
然后一起往木拉提家里去。
正好把狗抱回來。
對了，還有那個小狍鹿子。
小部落的小伙子們對于如何挖溝已經很熟練，他們知道開水管口子那里的活需要技術，所以那一段留下來，等李龍他們到達的時候，水溝已經挖一半了。
他們三個就去把水口子那里清出來，這活干的很熟練。只是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他在水源那里竟然發現了羊糞蛋子。
并不是所有的牧民的冬窩子附近都有泉眼。木拉提家的冬窩子附近就只是一條從高山石縫中流下來的溪流。
所以水管的水源就是從溪流中間截取一點相對比較平緩的地方，挖出水坑，然后引出水管。
這里有羊糞蛋子，說明有野山羊或者盤羊在這里活動。
不過對于牧民來說，這并不算什么。平時喝的水上游也會出現牲口的足跡，這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李龍也只是看著說了說，然后就一起去挖坑。
哈里木讓李龍去綁管口的紗布，他和玉山江一個掏水坑，一個挖從水坑到水溝的石頭。
這都是重活。
李龍綁紗布很快，綁完后就和哈里木一起砸那段石溝。
其實這一截是最容易被凍上的，只要這里搞好了，剩下的就基本上能保證不會出什么問題。
等把這一截弄好，小伙子們已經興奮的捋著水管子往下壓了。
水管埋好后，李龍就讓哈里木帶著去看那一窩狗了。
母狗是黑色的，公狗沒看到，小奶狗已經睜眼了，有黑，有黑白，都很可愛。
“你挑吧。”哈里森指著那一窩六條狗說，“木拉提說了，他們家里留一條就行，你想挑幾只就挑幾只。”
“那五只我都要。”李龍聽著笑了，“這狗可真漂亮！”
他說的是母狗。那條母狗雖然看著還有些憔悴，但體形非常大，比李龍打到過的灰狼體形還要大一些。毛色也鮮亮，陽光映照下跟抹了頭油一樣。
黑狗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對圍觀過來的人怒視著，只有木拉提過來后，她才緩緩的放松了警惕，時不時的舔一下小狗。
小狗對人還挺好奇，邁著肉呼呼的小短腿跑到幾個人腳下，聞著味道，或者和褲腿做著斗爭，時不時的咬一下。
六條小狗，有三條純黑，兩條黑白，一條白色白多一些。
五條的話，李龍打算院子里養兩條，一條給大哥，一條給老羅叔，一條看著給梁東樓梁叔那里。
院子里東西多了，還是要有條護院的狗比較好。
嗯，就這么定了。(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