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是李龍嗎?”騎馬過來的是一個小年輕,和李龍差不多大,他騎著馬來到吉普車跟前,坐在馬上問道。
“我是,你是……林業隊的嗎?”看著年輕小伙子背著步槍,李龍也在吉普車邊問道。
“是的。我見你的,去年,你開拖拉機救了我們的人。”那個小伙子笑了,下馬說道,“我聽波拉提說你開上小汽車了,剛才都不敢認了。”
“你好你好!”既然是林業隊的,那就算自己人,李龍笑著主動伸手,和對方握了握手,“你叫什么?”
“艾力,我叫艾力。”那個小伙子說道,“你不是在西邊紅山嘴那邊嗎?怎么過來了?”
“我聽說這邊有個饅頭山,據說這里有以前人藏的寶藏,就過來看看。”
下馬的艾力聽了李龍的話,哈哈笑了起來:“寶藏?我們在這一片生活了好幾輩子,就沒聽說過有什么寶藏。騙人的吧……對了,剛才那三個人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們,他們想出錢讓我給帶路,我說不熟悉,我也不知道這邊地形怎么樣。”李龍說道,“他們可能看著我也帶槍吧,所以就走了。”
“他們也帶著槍吧?”艾力往那個方向望著。
“嗯,兩根砂槍。”李龍說道,“不像是打獵的。”
“我去看看。”艾力剛要騎馬,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情,他從馬背上取下一個袋子說道:
“剛收來的貝母,波拉提說你收?”
“我收,你要換東西還是換錢?”
“換錢。”艾力有些興奮,“這些能換多少錢?”
李龍目測了那一袋貝母應該就是六公斤多不到七公斤的樣子,過去掂了一下,差不多就這么重,便說道:
“二十塊錢。”
“行。”艾力把袋子提著放到吉普車邊上。
李龍從兜里取出錢來,數出兩張遞給了艾力。
他外套衣服有兩個內兜,左邊裝著幾百塊錢,右邊就是幾十塊錢。每次掏右邊兜的,看著也不算多,右邊的用完了,私下里從左邊補充。
至少不能太露富。
艾力拿了錢之后,開心的和李龍擺擺手,上馬去找那三個人了。
“你小心點兒,他們都帶著槍。”李龍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沒事,我也帶著槍呢。”艾力往前走了幾步,然后又拉了拉韁繩,對李龍說道:
“你從這里往西走,看那里那個山溝,那里能進汽車的。你開進去繼續繼續往西,有個兩三公里的樣子,再往南拐。那時候你就能看到邊上有一片樹,那里有個圓圓的山頭,像饅頭山。”
“那我怎么去西邊的小白楊溝?”李龍急忙又問道。
“從那個饅頭山往北,可以出南山,從南山北面的那條路走到小白楊溝的北面,知道吧?”
“知道了。”李龍點點頭,看來汽車還是無法在山里行進。
李龍和艾力說話的時候,那三個人正在遠處山梁上往這里看。
“那個開車的肯定說謊了。看他和那個騎馬的哈薩說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熟悉這里?他騙我們……”
“等會兒要不要打他個伏擊?”
兩個持槍的在對話,那個老人搖了搖頭說:
“怎么打?能開吉普車的是普通人嗎?你想讓人家派部隊進山來追我們是不是?我們眼下帶著槍進來沒事,打個獵啥的,也沒人管。但要是把這人打了,你覺得人家會不會管?
我給你們兩個說,真要把人打了,不出今天,這山里肯定會進來幾百上千個人來搜索咱們。”
他扭頭看向兩個人,認真的說道:
“我給你們說啊,我們是過來發財的,不是來惹禍的。你們給我聽好了,沒我的話,誰也不能打……”
兩個人都認真的點頭。
艾力騎著馬往這邊走,老頭想了想說道:
“走,咱們會會這個年輕人,看看能不能套一些話出來。”
李龍開著吉普車按艾力所指的位置開過去,他開的不快,也一直在關注著后面。
好在一直開到艾力所說的那個圓圓的山的位置,都沒聽到槍聲,便放下心來。
艾力所說的饅頭山其實隱藏在一片山嶺中間,如果不是他特意給李龍指出位置,李龍自己開車到這里也看不出來。
畢竟從下面看,這圓圓的山其實就是一段山梁鼓出一塊來,繞個彎子而已。它頂上也不比其他山高多少,只是和其他的山梁有個不大的距離,半山腰是連一起的,只是靠近山頂那幾十米分隔開來。
李龍下車,確定這就是艾力所說的饅頭山后,便提著槍爬了上去。
山不算高,斜坡也就兩三百米的樣子,李龍爬上去后,站在頂端才發現,這里倒的確有點像饅頭了,山頂看著挺圓,山坡上有不少的灌木。
之所以從下面看不出來,主要還是和附近的山靠的太近了,遠看就是連在一體的,近看就只能看到個鼓包。
他站在山頂往山下面看,然后就發現山的東南部位有石頭,他便往那里下去。
如果真有藏寶的話,至少應該在山洞里吧?有石頭才好有山洞,這是李龍的理解。
可惜下到那片亂石堆的時候,除了石堆里有不少帶刺的灌木外,其他啥也沒有。
李龍又繞著山轉了一圈,沒有發現有什么生鐵樁,也沒有發現什么山洞。
應該不是這里吧?
他有些失望的走回吉普車。
坐在吉普車里,李龍想想又笑了。難道還真指望著找到那都不知道可能不可能存在的寶藏,怎么就有了期望值了?
這么一想就釋懷了,看看時間,差不多該是去小白楊溝吃中午飯了。
李龍到小白楊溝的時候,老黃還沒完全把飯做好。看著李龍過來,那些人紛紛和他打著招呼。
許海軍帶的人翻山過來了,梁文玉那幾個人正從南面走過來。
時間是差不多。
許海軍看到李龍,還半開玩笑的問:
“今天收了多少貝母了?”
“幾公斤。”李龍說道,“我去了東面一趟,沒咋收。”
許海軍其實也是挺羨慕李龍的這種生活的。但他有他的高傲,他也拉不下面子去給李龍說像孫家強那樣,他最多接受合作。
就跟現在這樣。
干活出力可以,當小弟不行。
吃過中午飯,李龍給孫家強帶了一些,然后就去了小木屋。
孫家強依然在淘洗貝母。眼下案子上和木地板上都晾曬著貝母,看著有個十來公斤的樣子。
時間已經過半,孫家強每天收的貝母總算能多了一點了。
即使如此,下午依然有人專門找李龍來換。
波拉提也過來一趟,找李龍換了一些肉——李龍感覺這兩天有點不對,波拉提每天帶過來的貝母有點多啊?
“唉,我們那些人都托我換些肉。”波擔拉說道,“他們在山里打不著,平時主要還是巡林,騎著馬碰到東西,老早就讓人家聽到了,聽到了就跑掉了。”
他指了指李龍給裝的肉說:
“你們宰好的嘛,我們吃著就好,不然那些打下來的……嘿嘿。”
“還有,我們最近又改規矩了,有人嫌我們拿的獎勵太多了——你不知道,先前我們有人搞著貝母不到你這里換,直接交給隊里,一開始一天還能拿個幾塊錢,也不錯。
后來不知道哪個壞慫說拿的太多了,改了,上交一公斤貝母,只獎勵五毛錢——那還上交個屁啊,把他家的,還不如到你這里來換肉換東西換錢。”
李龍心想,這是神隊友啊,神助攻啊。
其實想想也能明白,估計是某些人有些貪了,想要獲取更多的利益,所以才會把這個上繳的貝母的價格壓下來。
只是沒想到便宜了李龍。
波拉提這回拿來的有四十多公斤的貝母,大部分還是換了錢。
不過就算少部分換了肉,李龍感覺這肉一下子又少了不少。
他又得打獵了。
和孫家強說了一聲,李龍便提著槍開著車去往溫泉溝。
他總覺得那里應該還會有東西在。
孫家強已經習慣了每天的工作就是淘洗貝母,晾曬貝母。
雖然非常枯燥,但能曬著太陽,不用在山嶺中到處尋找,還會碰到那么多危險,他還是很滿意的。
因此李龍走的時候他還提醒了一句要注意安全。
溫泉溝里的水流大了一些,李龍把吉普車開到不能開的位置,下車提著槍往里走。流水略有些渾濁,李龍心里有股子喜意,看來上游應該是有東西在洗澡了,不然這水應該是清的才對。
硫磺味兒越來越濃,李龍不再沿著溪流走,他進了林子。
有樹木的遮蔽,他能更好的隱藏身形。至于氣味就不用管了,有那么重的硫磺味兒,那些東西嗅覺就是再利害,也沒辦法聞出來。
很快,他就聽到了哼哼聲——野豬。
一群野豬。
李龍從樹木的縫隙處看過去,這群野豬大大小小,至少有二十多頭,不僅將那些溫泉池子都占據了,還擠滿上下游。
它們也不怕燙啊——溫泉池子上游那邊的水溫度應該在四五十度了吧。
李龍慢慢的靠近,尋找著合適的目標。
最近打的獵物主要是野山羊、狍鹿子、馬鹿等,有一段時間沒打野豬了,李龍對這種生物的肉有點挑剔。
打小的,母的。那種大的、公的最好不打,不好吃不說,處理起來也麻煩。
找了一個距離溫泉池子有著三十多米的合適位置,李龍半蹲下來,慢慢舉起了槍。
有五六頭野豬在水里擠在一起拱著什么,這些野豬大都是四五十公斤重的樣子,不算大。
最大的一頭正在溫泉池子里泡著,時不時的拱一下,那池子已經被它給拱壞掉了。
隱約在水里能看到那兩根露出在外面跟小刀子一樣的獠牙,李龍覺得要讓這貨拱一下,那不得飛起兩米高?
不過當然,他沒打算和這位礙杠,大概率呆會兒槍一聲,這群野豬就一起往對面跑了。
他得抓緊機會,多打兩頭。
計劃好后,李龍瞄準目標里最遠的那頭野豬耳朵后面,在對方低頭拱進水里拽出一根草根的時候,扣動了扳機!
“砰!”
“砰!”
“砰!”
“砰!”
一連四槍,三頭野豬當場就倒在地上。主要是最開始那頭野豬擋住了其他野豬的路,槍一響野豬炸窩,但往危險遠離的方向路被堵了,野豬就亂了,剛好適合李龍繼續補槍。
只是第四頭野豬在開始槍響的時候反應和李龍想的不一樣,它一下子就往李龍這個方向竄了過來,進林子后樹木就把李龍的視野給遮擋了,那野豬并沒有再往李龍這里沖,在松林里拐著向南,哼哼哼的跑遠了。
而其他野豬早就被這巨大的動靜給嚇壞了,像一塊石頭砸進水坑里濺起的水一樣,四散奔逃著,很快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李龍提著槍下去的時候,溪水已經被鮮血染紅了,李龍上前拿著刺刀戳了戳,三頭野豬死的透透的。
這幾頭野豬比野山羊大,好在李龍現在力氣也大,而且吉普車距離也近。
將槍背在背后,一手一頭野豬提著就往下游而去。
反正鞋子已經濕了,即使再趟水也不怕了。
李龍將三頭野豬放在吉普車后備箱里,后備箱里原來的一些物資只能轉移到車后座那里。
然后開著車往木屋那里趕。
雖然波拉提這樣的大戶不吃野豬肉,但其他換貝母的人應該會吃的吧?
所以李龍打算在這里留一頭野豬肉,剩下的兩頭帶回家去,畢竟這里消耗不了那么多。
曾幾何時,能有肉吃都不錯了。
眼下李龍卻開始嫌棄起來,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吉普車開回到木屋的時候,孫家強正在和一個提貝母的人解釋著。不過那個人似乎對孫家強的解釋不為所動,一動也不動,就在那里站著。
李龍下車才看出來,這不是那個裝成男人的女人嗎?
孫家強看李龍回來了,便悻悻過來說道:
“他非要找你換貝母。”
李龍笑笑,拍拍孫家強的肩膀說道:
“后備箱里有打來的野豬,呆會兒咱們處理了。”
“你厲害啊。”孫家強贊嘆一聲,便去搬野豬。
“換什么?”李龍過去問那個人。
“有沒有刀子?”那個女人還是壓著沙啞的嗓子問道,“還有,換錢。”
“刀子……”李龍想了想說,“有一把。”
他去吉普車里找了找,找到一把開了刃的連頭到尾二十厘米左右的刀子。
“這個行不行?”刀子還帶著牛皮鞘子。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瑪縣的自由市場和一些十字路口,會有一些少數民族同志用斜的架子撐起來,上面有四五排那種把子非常漂亮的小刀和匕首。
價格也不算貴,八十年代開始擺的時候就是幾塊錢一把,九十年代就是十幾二十幾塊錢一把。
那時候的刀子還基本上就真是純手工打造,剔肉啥的也好用。
有些小年輕打架也會買這個,當然基本上不會真捅人,就起人威嚇的作用。
李龍是前兩天過市場的時候看著有買的,順手就買了一把。
這刀沒他大哥李建國找人用炮彈皮打的那把刀子好,但看著挺漂亮。
沒想到這時候有人換了。
那人抽出刀子看了看,問道:
“怎么換?”
“兩公斤貝母。”
“行。”對方沒講價,繼續說道,“剩下的換錢。”
這回女人帶來的貝母有近十公斤,李龍給了她十六塊錢。
女人拿著空袋子離開,這時候孫家強勉強把三只野豬都弄了下來,不過他可沒勁弄到泉眼那里了。
看著那個人離開,孫家強湊過來問道:
“李龍,那刀子就六塊錢?”
“差不多吧。”李龍在市里是五塊錢買的,換貝母算賺一塊錢,不算多。
“那能不能給我帶一把?”孫家強笑著說道,“我看那刀子挺漂亮,好像還是開刃的,想弄一把防防身。”
李龍笑了:
“行啊,明天給你帶過來。”
他和孫家強一聊天就想起來又把羊肚菌的事情給忘記了。
算了,明天吧。
李龍一手一個把野豬提過來到泉眼這里,抽出自己的刀子開始剝皮。
“李龍,我看你那刀子,沒剛才換給那個人的漂亮啊,你怎么不用那樣的刀子?”孫家強端著盆過來幫忙的時候問道。
“這刀我哥找人給我打的,用習慣了。”李龍用刀劃開野豬的皮,一手拽著皮一手持刀劃著油層,把皮一點點剝了下來,“用慣了就不想換了。”
孫家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三頭野豬,李龍打算一頭留在這里風干了換貝母,兩頭拉回去,各家分一分。
他打算徹底的把家里人的飲食習慣改一改,雖然兩年了,經常吃肉,但大家還是挺節省的。畢竟別人家才到溫飽。
他要的不是溫飽,是十足的小康啊。
其他的沒辦法解決,畢竟眼下無論是物流還是物產都不可能那么豐富那么便捷,但在吃肉這方面,他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李龍剝皮卸肉,孫家強處理內臟,兩個人配合的還挺不錯。
一直收拾到下午太陽快落山,三頭野豬才算收拾完。
李龍也該回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