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收購站里出來，李龍又匆匆趕往玉山江那邊的草場。
玉山江的草場面積比哈里木的要大一些，昨天一天沒打完，今天接著打。
當然主要還是在打草的時候時不時的教塔利哈爾開拖拉機。
其他人都去草場撿石頭了，也沒啥意見——畢竟這兩天吃的肉都是塔利哈爾和扎特打的。
李龍的吉普車開到哈里木冬窩子的時候，發現這里已經沒人了，不光沒人，拖拉機的車斗子也拉過去了。哈里木應該也去了玉山江那邊，他便開著吉普車繼續往山里跑，往玉山江的草場那里。
玉山江的草場距離冬窩子還有一段距離，李龍把吉普車開到冬窩子的時候，發現這里外面架著灶，燒著肉湯。附近還有一些骨頭，顯然是吃過了的。
拖拉機的車斗子也停在這里，李龍下了吉普車過去看，發現油再次加過了。
隔著一片林子能聽到拖拉機在那邊轟響，伴隨著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還有人叫喊的聲音，聽著挺歡快的。
李龍大步走過去，穿過樹林就看到哈里木開著拖拉機在打草，還有四五人個在草場的那一頭檢查著東西，還有些人不在這里，李龍猜測應該是去其他草場檢查有沒有落石了。
雖然去年都檢查過了，但草場都在山坡上，山頂上可能有落石下來，也可能有灌木長出來比較粗，妨礙打草等等。
所以還得再檢查一遍。
這算比較輕的活，大家也樂意過去看看。
看到李龍過來，站在邊上的玉山江和他打了個招呼。
等拖拉機開回到底下的時候，李龍招呼著哈里木要把拖拉機開過來，哈里木把拖拉機開過來準備熄火的時候讓李龍給阻止了。
“拖拉機開著跑的時間長了，停下來不能立刻熄火。”李龍解釋著，“得等等再把油門撤掉。”
“好，我知道了。”哈里木應了一聲。
等了幾分鐘李龍把拖拉機熄了，然后開始檢查，邊檢查邊給哈里木和玉山江說這些事情：
“你看啊，這收割機打草時間稍微長一些就容易纏草，這刀片的縫隙里的這些草得取下來，不然影響刀片轉動。”
“這刀片看著還可以，磨損很輕微。你們看啊，這拖拉機的工具箱里有刀片，這樣換……”李龍從工具箱里取出一塊刀片來，示范著給裝上。
把拖拉機和收割機的一些常用事項都說了，哈里木要玉山江也記得七七八八，同時也把收割機里纏的草都去掉了。
李龍先前只教駕駛，現在駕駛他們都熟練了，再說一些細節，也好記下來。
說完后李龍也沒停留，和兩個人打著招呼，然后就回去了。
第二天他先去了油庫，打了幾桶油，拉著就去了塔西河口，進了山到了昨天李建國他們打的草場那里，發現拖拉機已經不在了。
李龍去冬窩子那里問了一下，問出來第二家草場的位置，然后就開著吉普車過去。
等到那邊的時候，李建國他們才開始打，那個牧民正組織家里人在草場里又走著。昨天其實已經巡視了一遍，今天是不放心再走一遍。
看到李龍開著吉普車過來，那個牧民立刻從草場里走著迎了過來。
李龍把吉普車開到草場邊上，下來后問道：
“你們這片草場有多大？”
“三百三十畝。”牧民挺自豪，“比吉力力的大一些，草嘛，今年長的也不錯。”
“你叫什么名字，阿達西？”李龍看得出來，這個牧民是維吾爾族，他問道。
“我叫黑力力，我知道你叫李龍。”那個人說完去到正吃草的馬邊上，提著準備好的麻袋走了過來。
“紅石頭你喜歡嘛，我這里有兩塊，大的很！”
“我看看。”李龍有些好奇。上一世也沒聽說這里有雞血石分布啊。
麻袋里有一張鹿皮和兩張狍鹿子皮。其中一張狍鹿子皮是殘皮，上面有兩個槍眼子。
李龍能看出來這幾張皮子都不是新皮，干硬干硬的，有些時候了。
小皮子有兩張，是狐子皮，金黃色的，看著挺漂亮，李龍猜測應該是冬天搞到的。
沒有鹿茸，只有四枝鹿角，都不算大，不過加一起份量也不輕。
剩下的就是兩塊雞血石。
這兩塊雞血石的確是比昨天吉力力那里的那塊要大一些，每一塊差不多都有四五公斤的樣子。
只是顏色沒有昨天那么鮮艷，而且色條也不是整個石頭都分布著，一塊紅色能占三分之二，一塊能占三分之一。
“這些不夠。”李龍直接說道，“你三百三十畝地，要付我四百九十五塊錢。這些東西加起來才三百塊錢，不夠。”
黑力力還想辯解一下，李龍指著皮子說道：
“要不要我一張張和你算？我說過的，當場把錢付了或者等價的東西，不然我就把拖拉機叫走了。”
黑力力悻悻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等一下嘛，不要著急嘛阿達西。”
說完他又去馬那里，從馬的另外一側，李龍這邊看不到的方向取下一個袋子提了過來。
“這里面嘛，是五公斤的干貝母，加上應該夠了吧？”黑力力把袋子交給李龍。
李龍沒想到這個早有準備，還想著糊弄自己呢。
真不是什么好東西！
李龍打開袋子伸手抓了一把貝母拿出來看。
的確是干貝母，顆粒大小不一，不算很干凈，但掂著份量，差不多就是五公斤。
五公斤貝母的價格倒的確是夠兩百塊錢了，就算這貝母不算干凈，除雜也夠了。
李龍把兩袋子東西都放到車上，對黑力力說：
“咱們以后還要合作呢。明年你也想繼續用收割機來打草吧？所以還是要誠信一下，不要搞那些胡里麻堂的東西。”
“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黑力力笑笑，“用拖拉機打草快得很，我們喜歡用呢。”
李龍沒再說話，等李建國他們轉回來后，問了下情況。
昨天三個人都沒回去，是在那個牧民家的冬窩子里湊合著住了一晚上。至于今天，應該是在這個黑力力的冬窩子里擠一下。
雖然三百三十畝，分到每臺拖拉機上是一臺一百一十畝，但因為都在這一片，不需要像割麥子那樣轉場，所以一天是可以打完了。
累是累了點兒，想想一天就賺一百多，這精神頭一下子就來了。
相當于工人兩三個月的工資啊！
知道大哥他們在這里沒啥困難，李龍便把油桶放說，說明天再過來，然后就開著吉普車離開了。
這回是先出山，沿著國防公路直接跑到紅山嘴，從那里進山到了玉山江的冬窩子。
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拖拉機不在這里了，但灶還在這里。
而且這灶里煮的肉又換了。
草地上鋪著的是三張新鮮的皮子，一張狼皮和兩張馬鹿皮。
看來牧民里也有高手啊！
李龍下了吉普車，和正在分解肉的塔利哈爾打著招呼：
“塔利哈爾，這狼和鹿是你打的？”
“不是。”塔利哈爾搖了搖頭，“狼是哈里木打的，昨天晚上一群狼跑到他的冬窩子那里找骨頭吃，讓他給打掉兩只。那頭鹿是扎特打的。今天早上他起來的時候幾頭馬鹿就在他們家冬窩子前面的草場上吃草……”
塔利哈爾挺羨慕這種運氣的。
還有這樣的好事啊，李龍笑了笑。
“扎特說一頭鹿你帶走，我們吃不了那么多。”
李龍看了看給自己留下來那頭馬鹿，克郎子都比一頭大山羊要大，得有四五十公斤的肉。
他也沒客氣，扎特的好意他領了。
“今天扎特跟著玉山江在開拖拉機，”塔利哈爾一邊分解肉一邊說，“現在應該學會了。”
“你學會了吧？”李龍問道。
“會了會了，沒開的時候覺得開拖拉機會很難，學會了之后發現也挺簡單的。”塔利哈爾憨笑著說道，“打草也挺簡單的。這個東西，力氣真大，很神奇啊。”
“這還是小馬力的，以后有更大馬力的。”李龍掏出刀子分解著送給自己的那頭馬鹿，他打算把其中一部分送出去。
中午在這里吃過肉，李龍把分解好的鹿肉放上車，開著就出了山。
他沒有回家，而是開往石城方向，去到了糖廠那里。
夏天是石城糖廠產糖地高峰期，李龍把吉普車開到后門那里停在路邊，等著拉糖渣的卡車出來。
等了不到二十分鐘，宋明開著汽車出來，看到李龍的吉普車后把汽車停靠在路邊。
李龍下車，等宋明下車后和他握了握手，問道：
“宋組長，現在還忙吧？”
“還行，反正天天拉渣嘛，這事就這樣。”宋明看到李龍挺高興的，“沒開拖拉機，這次不拉渣了？”
“拉啊，不過想換個方式，”李龍去吉普車里提出一個袋子來遞給宋明，“這里面是一塊鹿排骨，你拿回去吃，我有個事想問問你看行不行。”
“來就來了，還帶著肉，你真客氣。”話這么說，宋明把肉接了過來放到汽車的副駕駛位置，說道，“你說吧，不過長話短說，這糖渣有水，流地上挺麻煩，我在這里不能停時間長。”
“就是我想弄臺汽車過來拉一車糖渣回去，你看行不行？我要去找胡科長，這事能不能辦？”
“那肯定是沒問題。”宋明說道，“反正這糖渣本身也是要倒掉的，你用大車拉還是小車拉，那真沒多大的區別，還給我們省事呢。不過你哪里找汽車去？”
“我打算在我們縣運輸公司雇一臺，下班后拉。反正汽車跑得快，從這邊拉上糖渣跑到我們那邊隊里再把糖渣卸掉，也用不了一個小時。”
“雇車多少錢？”宋明聽著眼睛一亮，問道。
“怎么也得十五塊錢吧。”李龍說道。
“那還雇別人車干嘛？十塊錢我就能干。”宋明拍拍自己開的汽車，“這車下班的時候我有時候會開回去洗一洗，也沒人管……”
“行啊。”李龍自然開心，“那我先去和胡科長說一說，你先把這車卸掉？”
“行行行。”宋明點點頭，轉身上了汽車。
李龍開著吉普車去了正門，提著一個袋子，登記著進了糖廠。
胡科長在辦公室，看到李龍進來，笑著站起來說道：
“小李同志，你真是稀客啊，這也好久沒到我們這里來了。”
“最近有點忙。”李龍把袋子放在辦公室墻邊說道，“胡科長，這是一條馬鹿腿，今天才打到的，你拿回去嘗嘗。”
“嘿，你還真客氣，回回來了都帶東西。”胡科長給李龍倒了水，“最近忙什么呢？”
“媳婦生孩子了，我陪著嘛。”李龍笑著說，“再就是弄了臺收割機，幫著山里的牧民朋友打個草。”
“可以啊，生的兒子還是閨女？啥時候生的？”胡科長把盛水的缸子遞給李龍，“也沒說一聲，這可見外了啊。”
“六月份生的，兩個兒子，雙胞胎。”李龍笑著說，“這不離的遠嘛，就沒過來說。”
“恭喜恭喜！”雙胞胎在這個時候還真不多見，胡科長笑著說，“你這回賺了，計劃生育也找不到你頭上，還有倆兒子，真不錯。”
聊了幾句，李龍就說出自己過來的目的。
“沒問題，拉糖渣的事情你去找宋明，你們也認識，就說我說的，你要這個我肯定要支持，別說一汽車，就是天天來拉都沒問題。”
這么一說，李龍就真放心了。他和胡科長告辭，出門下樓去了處理糖渣的地方。
宋明已經把那一車給卸了，這時候還在等著裝渣。
看到李龍過來，他指了指辦公樓問道：
“胡科長怎么說？”
“科長說天天拉都行。”李龍笑著說，“你那個徒弟呢？”
“家里有事，這兩天請假。”宋明笑笑，“也就他有事，不然我還真不好拉。那咱們就今天？”
“行啊。”李龍笑笑，“我在外面等著，下班你拉最后一車到我們那邊去？”
“沒問題，我上面再給你加幾麻袋，對了，有人卸車吧？”
“有有有，這個你放心。”
事情這么一說妥，李龍就掏出十五塊錢遞給宋明。
“不是說了嘛，十塊啊。”宋明收了大團結，把那個鋼鐵工人的要還給李龍。
“拿著吧，自己人比別人掙的少，那可不行。”李龍把錢塞他手里，“你為我著想了，我再省錢，那算啥？”
他這么說，宋明也就把錢收了起來。
距離下班的時間也不長，這最后一車糖渣裝滿，又盛了六個麻袋放在汽車里，也就下班了。
機器的轟鳴聲慢慢停止，李龍和宋明兩個便一前一后開著汽車往東走。
到了大院子，李龍和宋明一起卸下四麻袋糖渣，然后開著往四小隊而去。
八月下旬雖然不如六月天那么長，但至少還算天長夜短的時間，這時候太陽已經快落山，但天還亮得很。
宋明頭一回來這邊，一邊開一邊還挺新奇，在進鄉之前覺得這路也不錯。
只是等從鄉那里往東拐的時候，就感覺到路的難走了。一路有點顛，李龍習慣了，宋明還有些不習慣，而且車里拉著東西，他也不能開太快。
前面的李龍便也放慢了速度，先引著宋明到了老馬號。
“這是我養野豬和鹿的地方。”下了汽車李龍給宋明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這位是老羅叔，幫我養這些牲口的。老羅叔，這是糖廠的宋組長，這回專門給咱們拉糖渣來了。你們先聊聊，我去叫人卸糖渣。”
李龍很快就叫來七八個小伙子，開始往這邊卸糖渣。宋明看著也挺好奇，明顯能感覺到李龍在這些人中威信挺高，這些人對他很尊敬。
老羅叔這回可高興了。以前是用拖拉機拉糖渣，拉一回能吃一段時間。現在鹿和野豬都大了，糖渣和飼料消耗的都很快。
這一汽車拉回來，自己這邊就算只要一半，配合著麩皮和其他飼料，能吃到年底了。
李龍還要往大哥李建國那邊院子卸一些，那邊雖然只有兩頭豬二三十只雞，但吃的東西也不少。
重點還是在這邊。
等把兩邊的糖渣都卸完，宋明看著幫忙的人把汽車上掃的干干凈凈，然后和李龍招呼一聲就離開了，感嘆著說道：
“你們這隊里的人真純樸，這干活一點也不偷懶，而且干完就走……”
李龍笑笑，沒接這個話題。
杜春芳已經做了晚飯，因為來了客人，所以熘了饃饃，李龍帶回來的鹿肉炒了一大盤，再加上一個炒雞蛋和一個涼拌西紅柿，也算豐盛了。
宋明吃著很高興，李龍心里也挺開心。
看來以后拉糖渣就可以搞這個模式了。這一次拉過來，能頂好幾個月的，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抽空去趟奎屯農機廠，或者給那邊打個電話，看能不能研制生產把糖渣烘干打成顆粒的機子。
這樣做出來的飼料應該會很受歡迎吧？
至少要搞個養殖啥的，這種原料成本幾乎近于零的東西，在市場上絕對有很強的競爭力。
李龍雖然目前不算做生意，但至少這份眼光還是在的。
嗯，近期要把這個提上日程，問一問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