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過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的化肥袋子。有些是從供銷社里拿的，有些是大哥家里施肥后清理出來的，還有的是拉糖渣的時候從糖廠里拿來的。
借著天光和灶火剝熊皮，也就是李龍的眼神好，不然的話一刀下去，很有可能就把熊皮給劃個窟窿出來。
畢竟用那么鋒利的刀刃去剝離熊身上的脂肪層和皮層，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是小狍鹿子或者馬鹿的話，這活還好干一些。
好在李龍有足夠的耐心，體力眼力都不缺，技術雖然不如波拉提這樣從小就跟著大人宰羊剝皮的人比，但也不差，而且他有時間。
這頭黑熊身上的脂肪夠厚，應該是積攢了準備過冬的，沒想到便宜了李龍。
看著那厚厚的油層，李龍已經在想著，如果把這些肉全帶回去，燷上的話，至少能弄兩盆熊油出來。
花費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把熊皮完整的剝離下來，看著皮上幾乎沒存留一點兒脂肪，李龍滿意的點點頭。
嗯，自己的剝皮手藝還不錯。
熊皮剝完并不抽離，熊身子還在皮上，要在這里開膛，然后把里面的內臟取出來分開放。
晚上涼，李龍剝皮的時候感覺比較深，好在開膛的時候雖然有臟氣味道不太好，但膛內是熱呼呼的。
最先取的是熊膽，按老法子用開水過了掛在屋里，走時再拿。
然后李龍取過袋子，把心肝肺這些不需要處理的內臟裝進去，然后又把肚子、腸子扒出來放進大盆里，另外再弄個大盆盛了熱水，端到泉眼那里接上涼水兌成溫水，開始洗腸子。
嫁給當官的當娘子，嫁給宰豬的翻腸子。
老話是這么講，翻腸子要兩個人才好干，一個人翻，一個人往里面澆溫水沖洗殘屎。
一個人當然也能洗，就是麻煩一些。
好在李龍經常這么干，腸子里的屎先擠出來到一邊的草地上，這里經常存屎，草都比其他地方茂盛一些。
擠完后灌溫水沖洗，多來幾遍就干凈了。
肚子更好處理，一手提著幾十公斤的熊肚子，一手拿刀戳個口子，把里面吃進去還沒消化的東西倒出來，然后再沖水。
處理內臟主要就是這肚子腸子，這玩意兒難處理，但偏偏又比較好吃，李龍也比較喜歡吃。
煮熟后無論是爆炒還是涼拌都是一道好菜。
當然，熊肚和牛羊的肚子味道還不太一樣。北疆有些地方會有爆肚面，據說三秦大地也有，挺好吃的。
李龍想著那爆肚面的味道，這面前熊肚子里的屎味兒好像也不那么沖了。
把肚子腸子洗干凈裝進放內臟的袋子里，接下來便是零碎。
這是一頭公熊，有槍。雙腎也在。至于脾還是胰什么的，李龍也沒丟掉。家里養著小黑，拿回去喂狗也挺好。
熊肚子里的肥油有二三十公斤，裝了整整半袋子，這些油燷出來的話，夠普通家庭省著吃吃一年的。
大哥家里養的豬殺出九十多公斤，那肚子里的板油還沒這個三分之一多。
打到一頭熊，如果不嫌其肉不好吃的話，真是能夠一個普通家庭吃好久。
內臟弄好，接下來就是分解肉。
熊掌李龍這回直接把皮剝了下來。反正也不怎么會做，還不如就按自己的想法來。
也別說暴殄天物，這玩意兒既然在自己手里，那就隨自己意吧。
大不了壓熟后再胡辣著爆炒。
跟做牛蹄羊蹄一個做法也能試試。
至于熊頭，臉已經被打爛了，里面的腦漿子都出來了，但骨頭整體上并沒有碎，沒有像中所謂的掀掉頭蓋骨那種，他便干脆把頭上的皮也剝了。
這個比較難處理一些，好在李龍也沒打算搞太細致，差不多就行。
四個掌帶頭裝了大半袋子，接下來就是分解肉。
熊身子上的肉裝的瓷瓷實實兩大袋子，剛好和大哥那邊一家一袋。
慢慢吃吧。
把熊弄完，李龍伸展了腰身，感覺到了累。
他先不去處理那頭狼，而是轉回到屋子里，倒了些熱茶喝了，然后又啃了幾口馕，切了一些狍鹿子的肉吃了，肚子里填了些東西，感覺好多了。
李龍又休息了一會兒，然后開始剝狼皮。
這頭狼就好處理多了，不過有些遺憾的是那熊一巴掌拍過去的時候，順便爪子張開把狼肚子上抓了五道血口子——皮都爛了。
這張皮子算殘皮了。
既然剝了，李龍也沒管那么多，把狼皮剝下來，肚子腸子啥的他已經沒心處理了，太麻煩，直接拎著遠遠的甩到了草皮子上。
估計不到明天下午就會被野獸給吃掉。
狼肉三下五除二給卸開裝袋子里，熊皮也裹起來裝車里。
李龍看天光已經亮起，東方魚肚白越來越大，他便又喝了幾口水，把這邊收拾一下，熊膽拿干凈籠布包起裝包里，鍋收起放回屋里，里面爐火澆滅，然后門一鎖，開著吉普車返程。
吉普車開出山的時候，天才算亮了起來，東面慢慢有一線紅光亮起。
因為已經是深秋，農活已經忙完，此刻田間沒有人，路過清水河的時候就只有一兩道炊煙升起。
大家還都在休息中。
吉普車開到烏伊公路上的時候，才看到有人活動。
李龍沒管那么多，開著吉普車一路奔行到大院子才停下來。
街面上已經有人在活動，但并不是很多，太陽還沒升起來，不過李龍已經聽到院子里有人說話的聲音，然后是韓芳過來開了門。
李龍看到韓芳手里拿著本書，應該是正在背書。她看到李龍后，笑著打了個招呼，把大門敞開后，靜靜站在門后。
等李龍把吉普車開進去后，她又把大門關上。
李龍下車，把一袋熊肉和狼肉提下來拿進廚房。
楊大姐正在做早飯，看著李龍提著帶血的東西提進廚房，便問道：
“他叔，這是啥？”
“這一袋是熊肉，這一袋是狼肉。”李龍說道，“今天得處理掉。”
“你打了熊了？”楊大姐嚇了一跳，“沒被咬著吧？”
李龍笑笑說：“槍打的，遠遠就打死了，碰都沒碰到。”
“那就好那就好。肉放這里吧，吃過早上飯我就給燷了。”楊大姐說，“那肉全燷了嗎？”
“留一些。我呆會兒吃過飯給我大哥那邊送一袋肉去，回來要取一些肉送人。”
熊肉好吃不好吃另說，但這玩意兒名氣大，少見，當個禮物還是不錯的。
車里的熊內臟李龍也取出來一些留在這邊，狼的內臟就直接放在車里，要拿到大哥那里去。
他又把熊皮和狼皮拿下來，抹上鹽之后放廂房里晾上。
那袋子黨參因為曬的比較干，也就不用拿出來，直接放在廂房的架子上。
東廂房基本上就是李龍盛放自己從山里收集的那些東西了。
熊膽掛在廂房房頂晾著了。
等把這些東西弄完，洗手也該吃飯了。
顧曉霞知道李龍打了熊后，飯桌上便問他具體的情況。
李龍說的很簡單，這讓顧曉霞和楊大姐母女倆都沒想到。
“打獵就這么簡單嗎？”韓芳還有些不解。
無論她聽到的故事，還是自己的想像，打獵應該很難啊。
李龍笑著說：
“有槍在手里，打獵就變得簡單了，況且當時我在屋子里，碰到了就能打，也是運氣好。”
吃過飯，顧曉霞上班，韓芳上學，李龍看了會兒孩子，等楊大姐把廚房收拾好后，他就開著吉普車出門往四小隊而去。
現在天涼，孩子一時半會兒不能帶出來，得再等等。
李龍到四小隊的時候，老娘和大嫂在院子里拾網，大哥在擇小鯽魚，老爹不在，李龍猜測他應該是跟著陶建設兩個人賣魚去了。
看到李龍回來，一家人都挺開心，不過當李龍提下來熊肉的時候，李建國就有些意外了。
“打了頭熊。”李龍語氣不無驕傲，“一些肉放在縣里了，這一些拿回來你們吃，對了還有熊油，這熊可肥了，油多，嫂子你抽空燷上。”
看著李龍從袋子里把那一大塊肥油提出來，梁月梅有些意外。
“嘿，又打著頭熊啊！”李建國笑著說，他其實是挺羨慕的。畢竟說實話自己在山里時間也不短了，真要說打著東西，也就是野豬。
哪像自己這小弟，熊也打了，狼也打了，猞猁馬鹿啥的就不說了。
這才是打獵嘛！
“昨天晚上原本準備打野豬，沒想到一群狼和熊一塊到我那木屋跟前，把我吵醒了，就打了。”
李龍說的輕松，這種輕松的語氣讓李建國想打人。
哪可能這么容易嘛！
“我拿一塊給老羅叔他們，還要回去給幾個領導和朋友送一些。”李龍并沒有停留，“就不在家里呆了。”
“把魚拿回去，這魚是擇好的，不用你們再收拾了。”梁月梅急忙說道，“燉湯喝。”
李龍也沒推辭，拿著裝在塑料袋子里的魚放進車里，和老娘聊兩句，然后就開著吉普車離開了。
老羅叔在老馬號這里也是剛吃過早飯，正在給牲口們弄吃的，李龍把熊肉放下，也是聊了幾句后，就匆匆趕回去了。
回到院子，把魚放廚房，然后又從廚房的袋子里取出幾塊熊肉來分別用塑料袋子裝著放進吉普車。
陳紅軍拿到熊肉還有些意外。
“嘿，要是老趙知道你這么快就搞到一張熊皮，那真就開心壞了。等下次他打電話的時候我給他說。”陳紅軍也挺開心。
李龍還給鐘國強送了一塊。雖然有一段時間和老鐘沒聯系，但這人不錯。
“嘿，熊肉啊！熊掌在不在？”鐘國強問道，“在的話，我收了。這玩意兒好東西啊！”
李龍想了想說道：“只能給你兩個，剩下的兩個我有用。”
“兩個也行。”鐘國強笑著說，“呆會兒我去你家拿，還是你給我送過來？”
“我給你送過來吧。”李龍說道。
李向前一塊，魏主任一塊，副主任一塊——新來的副主任，和以前的不一樣。
李向前對李龍送來的熊肉很滿意，再怎么說小伙子想著自己，那就是本心不錯。
魏主任和新來的黃副主任也很滿意，不過說的是官腔，李龍也就笑笑。
開著吉普車，李龍又去大院子取了幾塊肉，把熊掌都拿上，開著車去找鐘國強。
兩個熊掌塊賣一百塊錢，李龍覺得不錯。
然后去油庫加了油，開著去了石城，給胡科長送了一塊熊肉，宋明那里送了一塊狼肉。
“嘿，小李同志有心了啊。”胡科長也有一段時間沒見李龍了，沒想到李龍一來就送一塊熊肉。這肉好吃不好吃另說，希罕啊！
拿出去吹個牛也是不錯的。
胡科長還要和李龍好好聊聊，但李龍還有事，說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胡科長知道李龍讓宋明拉糖渣的事情，臨走的時候對李龍說，那玩意兒盡管拉，不用在意。
這句話就讓李龍很開心。后面真要養育肥羊，關鍵點還真就是這個糖渣了。
他再次開著車，一溜煙往北庭跑。
這時候的路不是高速，好在路上車不多，吉普車也能跑挺快。
有車了，原本在現在本地人眼里算遠途的地方，其實也就那么回事。
不過李龍趕到北庭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
他堪堪是在州供銷聯社大門口看到了正準備出門回家的錢主任——小司開著車送他。
李龍攔住了錢主任，然后兩輛車開出這個大門口，在路邊停下來。
錢主任也有些意外，李龍這時候過來干嘛。
“主任，我今天早上打到一頭熊，想著這玩意兒挺稀罕，就給你送兩個熊掌過來。”
“嘿，有心了有心了！”錢主任就挺開心了，這小伙子不錯嘛，打著熊了還能想到自己，送的還是最出名的熊掌，吃不吃是另外一回事，但人家能這么記著自己，錢主任挺高興。
“小李啊，走，跟上，到我家吃飯，也讓我家里人認識一下你。”錢主任這是打算讓李龍跟自己回自己家。
“不了不了。”李龍認真的推辭，“錢主任，我還要趕回去。家里一堆東西要收拾呢，這不光打到了熊，還打到一頭狼，就不在這里呆了……”
其實李龍是挺累的，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覺。畢竟半夜起來打熊，一晚上睡的時間沒到五個小時，再加上來回奔波，鐵打的人也不行啊。
“那好吧，后面有空了一定要到家里坐坐。”錢主任說道。
李龍把裝熊掌的袋子交給過來的小司，小聲對他說，還有一塊熊肉是給你的。
小司心領神會，拍拍李龍的胳膊，然后把袋子放到了后備箱。
看著小司開車離開，李龍長出一口氣，接下來就是回家休息了。
他在回家之前，找了一家店吃了個拌面。餓了，補充一下熱量。
吃完飯，開車離開北庭，出城沒多久李龍就感覺太困了，他知道不能再開車了，便把吉普車開出國道，在一個岔路口下去，開到一片地頭那里。
一片楊樹擋住了陽光，李龍把吉普車停在樹蔭下，鎖好車門，在車后座里打起盹來。
這一下子就睡著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有些暗了。
因為是斜坐著睡的，姿勢不對，身子有點酸疼，好在這一睡之后，困意倒是沒有了。
他下車，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身子，看太陽已經西斜，算一算應該是睡了有兩三個小時。
還是先回去吧。
坐上駕駛位，打著火，開著上了國道，一溜煙往西而去。
雖然只出去打獵一天，但折騰了不少精力，李龍接下來消停了幾天。
轉場的牧民要下山了，李龍接下來，就是購買牛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