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和溫無虞身形小巧靈動,速度又快,沒多久便來到那座向兩側裂開的山巒之下。
這座山體裂開的位置并不規則,山勢崎嶇豌蜓,斷壁交錯,復雜至極。
仙殿下方,絲絲縷縷的霞光飄蕩在裂開的山巒之間,微微移動,幅度并不大。
陳實走在霞光下,突然停下腳步。
他看到前方躺著一具尸體,尸體應該是蒼耳族鬼神,這個種族人面鼠耳,頭小身大,很容易辨認。
蒼耳族鬼神肚皮上還掛著籮筐,筐里是三個小夜叉,此刻也變成了尸體。
三個小夜叉和蒼耳族鬼神的尸體,血肉往往只剩下一半,血肉消失的那半具身體,只有骨骼,
其他一切器官統統不見蹤跡,也沒有血液流出!
這種死狀,與天池國前國主的死狀一模一樣!
顯然,他們都是在觸碰到霞光,才發生這種奇異的變化。
「難道就是這種霞光殺死象傅國主?」
陳實看向一道道垂落的霞光,試圖看出什么玄機,然而這種奇妙的光芒中像是什么奧妙都沒有。
光芒迷人,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
這種誘惑極為危險,若是控制不住自己,很容易就會中招!
他們向前走去,又看到了幾十具尸體。這些尸體應該不是同一時間死亡,各種種族都有,但奇怪的并未腐爛。
他們也如先前那具尸體一般,只剩下半具軀體。
上方的仙殿中傳來陣陣奇妙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仙殿中誦念。
鎖住仙殿的鎖鏈時不時嘩啦啦抖動一下,像是仙殿在發力,試圖掙脫束縛。
「啊一一空中傳來一聲慘叫,陳實抬頭看去,只見一尊鬼神從空中跌落下來,身軀頗為魁梧。此人修為高深,雖是被人打落,但依舊竭盡所能的避開一道道雜亂無章的霞光。
他是大稀族的鬼神,豬首人身,大腹便便,有著無上神力,但身子著實不靈巧,被一道霞光掃中,頓時半邊身子血肉全無,死于非命。
他的腰身上掛著兩只小夜叉,手擎著香火,哆著跟著他一起從空中跌落。眼看他們便要被霞光掃中,一只小牛頭腳踏雷光在密集的霞光中穿過,抓住兩只小夜叉。
兩只小夜叉身子顫抖,被那小牛頭一手一個,在空中連連折向,避開一道道霞光,轟然落地。
那小牛頭正是陳實,閃身避開砸落下來的大族鬼神的尸體,這才將兩只小夜叉放下。
兩只小夜叉雙腿還在發抖。
溫無虞站在一條山路上向他招手,道:「這里有路!」
陳實正欲走過去,突然一個小夜叉連忙奔上前去,伸出雙臂阻擋在他面前,搖頭道:「呱唧!」
陳實停步,另一個小夜叉則在前面一路小跑,來到另一條不易察覺的山路前,道:「呱唧呱唧!」
溫無虞走過來,異道:「他們說了什么。」
陳實跟她一起走上另一條山路,道:「他們說你剛才走的那條路是死路,上去后霞光會飄過去,將山路阻斷,很多高手死在上面。另一條道路才是通往山頂的路。」
溫無虞驚訝道:「沒想到救下這些小家伙,還有這個好處。他們還在跟著我們!他們還給你燒香!」
陳實回頭看去,只見兩只小夜叉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們,手中各自擎著一香,香火之氣正自向陳實飄來。
陳實搖頭道:「你們主子死了,你們自由了,可以離開了。」
「呱唧!」兩只小夜叉搖頭,很固執的要追隨他。
陳實取出幾張紙錢塞到他們手中,揮手道:「我用不著你們,前面太危險,你們走吧,去找個沒那么危險的活兒。」
兩只小夜叉搖頭,不收他的錢,依舊擎著香跟著他們。
溫無虞笑道:「他們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陳實疑惑道:「小夜叉也講義氣么?」
溫無虞道:「有的特別講義氣。這些小東西很難長大,一百個小夜叉中能活下來三五個,都算了不起了。但是你對他們好,他們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你。」
她曾經變化成小夜叉,對夜叉族很是了解。
上方傳來陣陣打斗聲,應該是雙方還在交鋒。
通往仙殿的道路極為崎嶇,時不時有霞光掃來,阻斷道路,極為危險,須得停下等待這些霞光飄過,才能繼續前進。
兩只小夜叉對這里比較熟悉,在霞光到來前止住他們,讓他們稍等片刻,果然便有霞光自山巖的另一邊飄來,若是貿然走過去,肯定被切成兩半。
至于從山體間飛過去,更是想都別想,稍有不慎,便會被無規律移動的霞光掃中,直接殞命。
溫無虞心道:「若是沒有救下兩只小夜叉,只怕要浪費不少時間。」
接近仙殿的位置,象堃連連后退,一直退到平臺邊緣,險些跌落下去,急忙站穩腳步,生生承受住這股反震力,嘴角溢血。
他的對手振翅飛行,在這片突出崖壁的平臺上繞了一圈,將反震力卸去,繼續落在平臺上。
這座平臺是拴著鎖鏈的地方,鎖鏈無比粗大,從平臺下方穿過,
山路便是通往這座平臺,此刻這條山路上也有幾個長著翅膀的鬼神,擋住了象堃等人后退的路。
象堃、右妃等人被羽國的許多年輕高手堵在這座平臺上,右妃等人均已負傷,背靠崖壁,象堃擋在他們前面,護住他們。
脾氣最爆的赤尊被打斷了一條腿,艷巫的鬼娃娃死了大半,身上到處刀傷,右妃肚臍上的鈴鐺被扯了下來,血淋漓的,茍喜中毒,倒在地上堵住他們的是羽國的年輕高手,多是長著鳥翼的鬼族,為首的迦樓族的男子,鳥首人身,頭臉上都是灰色羽毛。
還有羽蛇族,人首蛇身鳥翼。
相弘族則是人首鳥足雙翼。
「象堃,聽說你爹死了,新的天池國主不是你,而是一個骷髏鬼族。」
那迦樓族男子笑道,「你們天池國注定要沒落了,連髏小鬼都可以做國主!以前是我高看你們了,沒想到你們連骷髏小鬼也不如!」
象堃周身神光燦燦,沖上前去,叫道:「樓車,有膽量便一對一,決一死戰!「
迦樓族男子微微一笑,左右兩側各有一個相弘族和羽蛇族高手沖出,這二人的實力僅比象堃稍遜,二人合力,將他攻勢壓下。
象堃左支右出,以肉身硬生生擋下他們的圍攻,相弘族和羽蛇族高手羽翼如刀,長尾如,利爪,毒牙,都是武器,殺得他連連后退,又一次險些被逼得跳下山崖!
他怒吼連連,壓制住現出真身的沖動。
他乃象舫族,皮粗肉糙,神力無雙,是鬼族中的高等種族,身上的紋理防御力極強。
他血脈覺醒了六重,血脈之力強橫無比,現出真身后實力會更強,但他的真身極為龐大,在這種地方若是現出真身,肯定會被霞光掃中,削掉一半肉身。
突然,羽蛇族男子長尾甩出,卷住他的一條象腿,用力扯動,將他拉得向前滑去。
另一個相弘族高手趁機利爪探出,向他雙眼抓來。
象堃怒不可遏,將血脈之力催發到極致,粗壯無比的右臂浮現出各種綺麗的紋理,密密麻麻,
糾纏旋轉,如同鳥篆,迎著相弘族高手一拳轟出。
「撼山勁!」
伴隨他一聲雷鳴般的暴喝,前方空間劇烈震動,這一拳動用神通,連四周空間也被打得向前平移,迎著相弘族高手撞去!
此乃象舫一族的天賦神通,伴隨著血脈覺醒,自然而然的便會領悟出這種神通。
象堃曾經用撼山勁一拳打出,將一座小山頭打得平移出去,可見威力。
相弘族高手臉色頓變,象堃的神通尚未接近他的利爪,爪子便發出咔察的聲響,折斷了好幾根倒鉤般的爪子,他的血脈之力也擋不住!
他雙翅振動,羽翼下黑風頓起,帶著森寒之氣向象堃吹去!
「巽風吼!」
同一時間,羽蛇族高手也催動天賦神通,一口毒火噴來,火焰注入巽風吼中,風助火勢,威力更強!
火中金蛇翻攪,碾碎一切,焚化一切!
兩人也是血脈覺醒了六重的高手,本就不比他弱多少,此刻聯手之下,神通合流,頓時將撼山勁擋住。
他們的神通威力強大無比,但反震力傳入腳下的平臺和山體,卻不能撼動平臺和山體分毫。
這座山巒像是墜入陰間的一座仙山,堅不可摧樓車太子哈哈大笑,振翅飛來,雙翼向前斬落,笑道:「象堃,你不是說要與我一對一決一死戰么?我來了!」
象堃抵擋住那兩位高手攻擊,沒有余力抵擋樓車太子,被雙翼斬在胸口,頓時鮮血淋淋,向后撞去,轟的一聲撞在崖壁上。
樓車太子飛身而至,利爪抓向他的腦袋,鋒利的爪子可以直接刺破他的頭骨,深入他的大腦之中!
樓車太子眼中閃爍興奮光芒,這時,眼晴余光鱉見一對牛頭小鬼帶著兩只小夜叉,從山道上跑上來。
那兩只牛頭小鬼一公一母,公的兩只牛角間扎著一個發髻,母的兩只牛角旁邊扎著兩根小辮子,跑起來一跳一跳的。
「兩只騷氣的小鬼,也敢到這里來?」
樓車太子剛想到這里,卻見那小公牛按著守住山路的羽國年輕高手的腦袋,狠狠撞在崖壁上,
右腿則踢在另一位羽國高手的襠下,隨即翻身躍起,來到他的左側!
「好快!」
樓車太子駭然,他已經扣住了象堃的腦袋,正欲發力之時,另一個小母牛身形繞過一昏迷一重傷的兩個羽國年輕高手,身形縱躍,近乎閃現般出現在他的右側。
兩只牛頭小鬼一個踢出左腿,一個掃出右腿,一左一右,重重掃在他的腦袋上!
牛頭雖小,但力量大得出奇,將他踢得腦袋嗡嗡作響,渾渾噩噩。
樓車太子正欲反擊,小公牛五指半握,一拳打在他的喉骨上,另一側的小母牛再起一腳,踢在他的下巴上。
樓車太子翻滾著向后砸去,腦中一片空白。
「我要死了!」
他突然想起這里到處都是霞光,不由悚然,就在此時,他的身形撞在一道粗大無比的鎖鏈上,
鎖鏈流光溢彩,將撞擊力卸去,他的身形也就此止住。
小公牛閃電般竄過來,腳尖踩在他的心窩上,樓車太子哇的一聲吐血,卻見那小公牛向后躍出,與兩根辮子的小母牛交錯而過,將另外兩位羽蛇族、相弘族高得趴在地上!
這兩只小牛速度快得可怕,身軀嬌小,鬼魅般移動,連連出手,一兩招之間便將一個羽國高手重創!
眨眼間,十八位羽國高手,悉數倒下!
樓車太子忍住傷勢,立刻起身,催動天賦神通,張口一吸,前方空間頓時坍縮,兩只牛頭小鬼站不穩身形,向他口中跌落!
迦樓族的血脈神通是吞噬,倘若血脈大成,一口張開,方圓數百里的草木人畜,都要被他一口吞下!
樓車太子只覺醒了六重血脈,但也非同小可。
不料那兩個牛頭小鬼突然一個腦后出現一片血湖地獄,呼嘯轉動,鬼神之力暴漲,另一個腳踏道場,腦后浮現神龕,二人如山岳般釘在原地,各自一掌拍來。
樓車太子抬手硬接,哇的一聲吐血,氣息萎靡不振。
兩只小牛頭各自散去異象,相視嘻嘻一笑,各自伸出右手,拍了下手掌。
象堃原本閉目等死,卻沒有料到發生了這等變故,呆呆地看著這兩只牛頭小鬼。
右妃、艷巫等天池國年輕高手也是神色呆滯的看著兩只小牛頭,他們自然認得這兩只小牛頭,
就是帶著他們來到這里的那兩個發春的牛頭小鬼。
但是,這兩個牛頭小鬼的實力,為何這么強?
另外兩只小夜叉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各自手中擎著一香,從這些東倒西歪的大人物之間走過,跟上陳實和溫無虞。
陳實和溫無虞當即向鎖鏈走去,象堃突然道:「陳實,你為何救我們?”
陳實回頭掃他一眼,笑了笑,沒有回答,徑自登上鎖鏈。
鎖鏈粗大無比,走在上面便像是走在驛道上一般四平八穩。
樓車太子面帶驚恐之色,看著陳實和溫無虞接近,急忙壓制傷勢向上攀登,回頭叫道:「閣下是誰?為何與我羽國作對?」
「因為,他們是朕的子民!”
陳實散去變形符法,恢復髏真身,向他走去,沉聲道,「你殺我的子民,朕沒有第一時間殺掉你,算你祖宗在鬼門關前磕頭磕得麻利。」
樓車太子驚聲道:「你是天池國的骷髏國主!」
溫無虞也散去變形法術,恢復真身,惋惜道:「不能繼續扮做小牛頭,真是可惜了。」
她忍俊不禁,笑道:「現在不能揪你尾巴了!」
兩人帶著兩個小夜叉,向上方的仙殿走去。
象堃太子臉色陰晴不定,沉默不語。
右妃嘆了口氣,道:「這才是國主的氣量。國主之位,我不妄想了。象堃,艷巫,你們誰想爭誰爭吧。」
游桓搖頭道:「我也不爭了。”
艷巫道:「他出手相救,我若是還爭,我還是鬼怪么?」
眾人紛紛搖頭道:「不爭了。」
象堃哼了一聲,淡淡道:「不爭就不爭。但是仙緣,我得去爭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