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日月環被西王玉璽所傷,威力大損,但此物畢竟是仙器,悄然汲取天地間的靈氣靈力,自我修復。
日輪與月牙上有看奇異的紋理,繁復精妙,陳實仔細查看,這種紋理有些類似丈天鐵尺上的紋理,同屬史前仙法,極為晦澀難懂。
小仙子稱之為大道紋理,是用來記錄大道奧妙的文字。
從前陳實看這種大道紋理,總是昏昏欲睡,然而此次卻出奇的順利,很快便看懂陰陽日月環中蘊藏的大道奧妙。
「我好像與陰陽二氣有著莫大的緣分。」
陳實突然想到,他修行天真道人的陰陽蕩煉,是用陰陽二氣形成日月相輔相成的景象,煉去舊路上的邪氣入侵的問題,避免自身邪變。
他又得到丈天鐵尺,修煉鐵尺上的第六新符,也煉就陰陽二氣,二氣在道場中形成一南一北,南斗北斗相互蕩煉的景象。
真王寶庫的功法之中,還有陰陽二景圖。造物小五所開創的鬼神三驚變中,又有陰陽變。
除此之外,界上界的天羅化血神刀也蘊藏陰陽二氣,他曾經被化血神刀控制,也察覺到此刀的陰陽二氣之強大。倘若能以血湖真經控制化血神刀的魔性,便可將此刀的陰陽二氣為己所用。
而從鐘無妄耳朵上摘下的陰陽日月環,也是以陰陽二氣為主。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如此輕易便破解陰陽日月環上的道紋。
陳實默默將陰陽二氣道紋運煉一番,待到熟練之后,才將此寶祭起,只見耳環分解,日輪騰空,純陽祖氣涌出,化作一輪太陽,月牙也自飛起,內藏純陰祖氣,化作一輪月亮。
日月光芒映照,二氣交煉,逐漸在日月下形成的江河湖泊,宛如一方小小的世界。
「這方小小的世界,不是藏在仙器之中!」
陳實有所發現,驚訝萬分,「其實,這方世界是陰陽二氣顯化而成!是虛空造物!」
他祭起西王玉璽打壞此寶的時候,并未發現這一點,還以為此寶內藏一方小世界。
他嘗試發揮此寶的威力,隨著二氣流轉,便見日月之下,江河湖泊,山川地理,在飛速變化,這方小世界的天地道力便被激發,蘊藏極為恐怖的力量!
「陰陽者,為天地,為山澤,為風雷,為水火,為萬物化生,因此擁有莫大威能。」
陳實有所領悟,「天地間的正氣,種類繁多,有日月星三光正氣,還有五行正氣,山澤風雷也是正氣,天上星宿星斗,也散發不同正氣,還有生氣、死氣,腐敗之氣,腐朽之氣。但最純正的正氣,當屬陰陽二氣。第五新符稱之為祖氣。老子說,道生一,一生二,二便是陰陽二氣。」
他觀摩日月和日月下的山川湖海之間的流轉,若有所思。
「二生三,三生萬物,陰陽日月環所呈現的,便是這句話的奧妙。」
他注視著陰陽日月環,自身氣血不斷催動這件仙器,日月運行,風云變幻,山起山伏,大澤成海,滄海桑田,又有雷霆雨落,火山噴涌,這方世界在他眼前不斷變幻,仿佛一眼便過去方年。
漸漸地,他的四周道場外放,籠罩方圓數畝大小,也有陰陽二氣化作日月高懸,圍繞他運轉。
他的頭頂,風雷漸動,雨水滋生,他的腳下,漸漸有山川隆起,雨水從山川上流下,匯聚成江河,仿佛時光在他道場中加速流逝。
他的道場,隨著陰陽日月環的變化而變,越來越相似。
陳實只覺自己恍愧間化作了操控世事的神祗,可以移星換斗,可以干涉日月運轉,可以操縱海陸變遷。
他對陰陽二氣的理解,也越來越深。
司徒溫等人尋過來,遠遠看去,戰斗早已止歇,只有一片陰陽二氣形成的日月懸在空中,一片云氣形成陸地飄浮其下。
司徒溫搜尋陳實,卻見陳實竟然站在那片云氣之中,周圍日月運行,山河變幻。
「真王,清河鎮的人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出發,去岳王廟了。」司徒溫呼喚道。
這時,黑鍋一瘤一拐的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司徒溫回頭看去,只見黑鍋全身包扎結實,但還有兩只眼珠子露在外面,目光很是深邃。
「原來真王在悟道,是我莽撞了。」
司徒溫報然,仰著脖子望向陳實,露出艷羨之色,訥訥道,「悟道什么的,我便沒有過————鍋爺,如今該怎么辦?」
黑鍋示意他跟上自己,司徒溫依言跟上它,回頭看去,只見陳實腳不著地,居然也在跟著他們。
司徒溫噴噴稱奇,道:「陳真王在悟道之中,為何知道跟著我們。”
他仿佛在和一無形的人對話,看不到那人,也聽不到聲音,連連點頭道:「原來是意守一念。何謂一念——”一念竟可做這么多事?豈不是一念可以完成整個人生?我明白了————
司徒溫似懂非懂,回到清河鎮,喚上鎮里的人們。
清河鎮所有人離開家園,拖家帶口,帶著糧食牲口,偃師愧儡駕看牛車馬車,還有許多魯班門的弟子帶上尚未完整的樞機,向岳王廟趕去。
司徒溫望向那根頂天立地的黑鐵柱子,遲疑道:「此物該如何收走—”·
場黑鍋走上前去,手掌按在丈天鐵尺上,周身火焰爆發,形成周天火界,
頓時丈天鐵尺上的各種奇異紋理逐一亮起。
丈天鐵尺咻的一聲飛起,落入黑鍋手中。
黑鍋提著鐵棍,一瘤一拐的走在隊伍前面。
陳實此次悟道,比之前任何一次花費的時間都要長,清河鎮的人們走了三天兩夜才來到岳王廟時,他還是未曾醒來。于是黑鍋便與司徒溫一起指揮眾人圍繞岳王廟修建房屋,開墾良田,栽種作物。
黑鍋還親自下廚,燒大鍋飯菜,有人的孩子哭鬧,便過去抱孩子哄孩子,換尿布。
又過五天,清河鎮的人總算安頓下來。
黑鍋傷勢也好了大半,馬不停蹄的收拾行頭,然后祭起天庭令,進入小諸天,來到畫壁前,查看每個天庭成員的留下的地理位置,
它選擇最近的一個,離開小諸天,收起天庭令,把爪子放在口唇間,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遠處,木車正在自己捕獵,抓捕鬼怪和邪祟吃,聽到哨聲,立刻呼嘯而來。
黑鍋跳到木車上,指點方向,示意木車啟航。
木車這段時間四處捕殺鬼怪邪祟,把自己煉得更加強壯,立刻加速狂而去。
黑鍋嚇了一跳,回頭看去,陳實還是不緊不慢的跟在車后,這才松了口氣。
它在車上給自己鋪了蒲團,盤膝而坐,又找來一個墊子靠在腰上,祭起地理圖,對照四周的地理,尋找下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山岳。
幾日之后,靈州城,鬼神云集。
徐家的各路陰差、陰帥、判官等人紛紛趕到靈州,還有靈州各地的領主,類似奉陽君那樣的存在,也早早的趕到這里,四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陰陽兩界合并,對徐家是大喜事,先前六千多年的布局,在今日收獲如何不令他們歡喜?
徐家宗主徐應龍大擺筵席,宴請各路賓客,眾人吟詩作對,籌交錯。
還有各種認祖的聲音,是徐家的后輩,列隊整齊,拜見早已亡故的太祖爺爺太祖奶奶,叫聲一片。這些早已亡故,卻在陰間領了神職的祖宗各自榮光滿面,賜下各種陰間的寶物。
徐應龍也是喜不自勝,作為徐家的宗主,他雖然名聲不顯,但在他這一代,徐家卻是最巔峰的時期。
這時,一個徐家子弟匆匆趕來,悄聲道:「宗主大人,陳實來了。」
徐應龍微微一愜:「他來做什么?」
他聽聞陳實殺絕望坡高手一事,心中凜然:「他想將禍水引到我徐家?」
「陳實并未進城,而是在城外枯坐。」那徐家子弟道,
徐應龍當即起身,從徐府走出,先祭起元神,遙遙望去,果然陳實并未進入靈州城,而是在坐在城外路邊的一株大樹下,樹下還有一輛木車。
一只渾身烏黑沒有一根雜毛的黑狗,正在把木車拴在樹上。
那黑狗身上還纏繞看幾條紗布。
徐應龍晃了晃腦袋,確定自己看到的是狗子把車拴在樹上。
那條大黑狗沖著木車叫兩聲,似乎在訓斥木車,讓它不要亂跑。
「我竟能聽懂狗子的話!」徐應龍凜然,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那狗子訓斥過木車,便從木車里拎出個袋子,手持一根黑鐵棍子,拄著棍子向城中走來。
而陳實依舊坐在樹下,身前一輪明月高懸,身后一輪大日運轉。
他坐下之地,陰陽二氣演化風水雷火,天地山澤,變化莫測。
他周身的道場籠罩范圍越來越廣,漸漸的從三五畝地,延伸到數百畝地,還在向外擴張。
徐應龍面色凝重,收回元神。
徐涉來到他的身后,悄聲道:「宗主,怎么了?」
徐應龍聲音厚重,沉聲道:「陳實,來堵門了。」
徐涉嚇了一跳,失聲道:「他來堵門?堵我徐家的門?他好大膽子,不要命了!」
他這一嗓子,頓時引來不少徐家的高手紛紛側目看來。
徐涉正欲沖出城,徐應龍抬手擋住他,搖頭道:「陳實堵門,堵的不是我徐家的實力,而是我徐家的臉面。他不是來正大光明挑戰我徐家的,他極為機巧,你祭起元神。」
徐涉依言祭起元神,俯瞰過去,看到了陳實的道場還在不斷向外擴張,
已經來到靈州城外,即將入城。
然而靈州城的上空有著一座座虛空大境,日月高懸,將他的道場擋住。
虛空大境本就是道場,只是更為高等,乃是從虛空中開辟而來。然而靈州城上空的虛空大境,與陳實的道場相比,竟然有幾分相形見出。
這并非修為上的相形見出,而是真實性上的相形見出。
陳實的道場中的日月,顯得更為真實,山川大澤,江河湖泊,像是天生就該如此。反觀靈州徐家的這些虛空大境,便有幾分失色,明眼人一看,便知不如陳實的造詣深厚。
徐涉立刻看出端倪,收回元神,沉聲道:「他是來堵門,掃我徐家的顏面的!」
徐應龍輕輕點頭,道:「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他的道場籠罩之地,那株芙蓉樹,正在開花。」
徐涉微微一證,再度祭起元神,俯瞰過去,果然,拴著木車的那株芙蓉樹上許多芙蓉花正在緩緩綻放。
這株芙蓉樹是一株千年老樁,經歷了不知多少次枯榮變化,但是陰陽兩界合并后,它便不再開花,甚至有枯萎凋零的勢頭。
這株芙蓉樹在徐家的虛空大境日月照耀下不開花,卻在陳實的道場中盛開。
徐涉握緊拳頭,隨即舒展開來,道:「不愧是狀元郎,挑戰我徐家,都挑戰的這般風雅。我去破了他的道場!」
他向外走去。
徐應龍穩步跟上他,新老宗主一前一后,來到城外芙蓉樹前。
徐涉向陳實躬身見禮:「陳狀元,我來應你的挑戰!”
陳實并不還禮,繼續枯坐,道場中日月流轉,江山變幻。
「還是和以前一樣驕傲!」
徐涉冷哼一聲,也自盤膝坐下,釋放自己的道場。
兩人道場重疊,各自道場演變。徐涉借道場演變之機,尋找陳實道場中的破綻,侵略如火,試圖破了陳實的道場。
陳實布下這座道場,就是為了在這個大喜之日,掃徐家的臉面,當著徐家列祖列宗的面,以道行壓垮徐家,讓徐家無地自容!
那么,他徐涉便同樣以道行來應對,破了他的道場,讓他知道徐家的底蘊之深,不是他所能對抗!
然而,他侵略陳實道場之后,赫然發現陳實的這座道場全無破綻,無跡可尋,無隙可攻。反而陳實的道場在他的侵略下,開始反擊,在短短片刻間,便將他的道場同化了大半。
徐涉面色漲紅,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時,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頭,雄渾的法力渡入他的體內,幫他鎮住紊亂的氣息。
徐涉回頭,迎上徐應龍的目光。徐應龍穩如山岳,讓他稍稍放心。
「涉兒,你退下,我來會會他。」徐應龍走上前來,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應龍,你是宗主,豈可輕易出手?傳揚出去,外面的人還以為我徐家沒人了。」
徐應龍回頭,只見一個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走來,赫然是徐家四祖。
這四位老祖,是他的父親徐飛龍,祖父徐笑書,太祖徐恨水,太祖公徐麓。他們四位雖然如今籍籍無名,但當年卻都做過徐家的宗主!
徐飛龍目視陳實,笑道:「當年我與你爺爺較量過,輪番與他交手。不曾想有一天陳寅都得孫兒會尋上門來,堵我徐家。真是后生可畏。」
陳實眼觀鼻鼻觀心,默坐不語。
徐飛龍笑道:「與陳寅都一樣,恃才傲物。’
他來到陳實面前坐下,抖了抖衣衫,蓋在自己雙腿上,環顧一番,笑道:「陰陽二氣的變化。你修行的莫非是陰陽二景圖?此圖是我徐家傳下的功法,真是班門弄斧!」
他催動虛空大境,也是不大不小,與陳實的道場一般大,相互重疊,笑道:「虛空大境也是道場,今日我便以道場對你的道場,賭一賭各自在陰陽二氣上的領悟!」
徐應龍默默觀察片刻,悄悄舒了口氣,露出笑容。
徐涉見到他臉上的笑容,悄聲道:「宗主,怎么樣?」
徐應龍壓低嗓音:「我們明面上雖然不占陳實便宜,但畢竟多了一百多年的領悟,更何況,是大乘境界的領悟。陳實雖是有備而來,但也足以壓制住他。」
他剛說到這里,突然道場中景色變化,像是在短短片刻,便過去萬年!
前宗主徐飛龍露出絕望之色,突然面帶死氣,向后倒去,叫道:「萬年不死不滅身,我辦不到!」
徐應龍等人心中一驚,急忙上前搶救,只見徐飛龍體內陰陽二氣紊亂,
壽元流逝,竟有喪命之虞!
祖父徐笑書、太祖徐恨水,太祖公徐麓,與徐應龍聯手,這才將他失控的陰陽二氣鎮住,把他性命搶救回來。
眾人面色凝重,各自后退。
徐笑書等人各自坐在陳實的道場之外,凝視這座道場,不再輕易出手。
「今日徐家各路神祗到了大半,總有人能夠勝他!」
徐笑書唇角抖動一下,道,「應龍,請這些老祖宗前來!”
徐應龍心中凜然,躬身稱是,急匆匆回城。
靈州城中,藥店濟寶齋中,黑鍋取下紗布,換了傷藥。這幾日趕路,它身上有幾處沒有愈合的傷口又有復發的趨勢,所以來買點傷藥。陳實早年經常生病,黑鍋耳濡目染,也懂了點醫術,足以給自己治療傷勢。
抓好藥,付了錢,它提著丈天鐵尺向城外走去,待來到城門前,只見城門外人山人海,不知發生了何事。
一位徐家子弟在它的注視下,將實情相告,道:「陳寅都之孫陳實,前來報十二年前的大仇,用陰陽道場,堵我徐家的門!若是無人能破他的道場,這臉面只怕便要丟盡了。」
黑鍋抬起爪子,撓了撓腦袋,一臉茫然。
它把木車和陳實留在城外,就是擔心木車是個邪祟,在徐家的地盤上難保會惹禍,保險起見還得拴起來。陳實又在悟道,也不適合跟著它去抓藥所以便被它留在車邊。
怎么一轉眼的功夫,就變成堵徐家的門,報仇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