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立香,就無法殺死這足以對抗所有神系的迷宮。
但若是如此的話.
將死了。
那是從遠古時代開始就存在,不知曉原理,不知曉起因,而連古代英雄都無法攻克,連神明都束手無策的未知
不可能。
如果沒有辦法直接阻止札格納特的誕生,那本就絕望的戰局,此刻更是鋪蓋上一層無法被翻篇的黑暗。
而煙霧被撕裂,怪物就是展露出自身的形態。
更何況,還能夠繼續繁殖。
雖然算不上阿爾菲亞和查爾多復活那么嚴重,但就已經不是此時的歐拉麗還能夠承受的災厄了。
視野天旋地轉,所有能夠被大腦皮層感知的顏色都在頃刻間消失,即便是身經百戰,立香就是幾乎失去意識。
歐拉麗的迷宮,就并非是那么簡單的‘建筑物’。
兩只。
兩只從第三十六層誕生的札格納特,基礎屬性大概在lv6左右!而實際戰力,更是有著在lv6內橫行的資格!
物理攻擊和魔法攻擊都具備超高抗性,而速度和殺傷力更是遠超同等級的任何怪物,即便是基礎屬性抵達lv7的常規怪物,也不會有如此恐怖的壓迫感!
唯一的辦法.
“總之,你們先逃。”
立香沉穩道。
將身上的血液擦去,立香撫摸著向自己踏蹄走來的幻馬的腦袋,輕聲說。
“格里芬,你帶著阿斯特里亞眷族的人們通過次元跳躍離開這個地下城,她們有些人身上受了很重的傷,要輕柔一點。”
吁!!!————
幻馬高高抬起前蹄,又猛然踩下,然后甩了甩腦袋,修長的脖頸上肌肉如同波浪般搖晃。
它就似乎在表達著自己內心的不滿,不安。
但是,被阿斯托爾福留下的幻馬在和御主對視后,那靈性的眼睛還是微微閃爍,最終低下自己驕傲的頭顱。
一旁,阿斯特莉亞眷族的團長同樣焦急地呼喚——
“立香!”
“阿麗榭,你也快點走吧,眷族的同伴還需要幫助吧。”
藤丸就是沒有在乎紅發美少女的焦躁。
赤裸上身,立香抬高結實如重錘的手臂,手掌輕輕撫摸側頸。
反轉術式
大腦的傷口緩慢修復,而無論是魔力的消耗,亦或者肉體的傷口,都在以極快的速度復原,宛如時間倒流般回溯著。
在使用英靈戰神之后,要論反轉術式的造詣,全世界他可能也就遜色于硝子和宿儺了。
所以——
“我要在這里拖住它們。”
拖住,就是拖住。
面對兩個絕強的lv6怪物,相當于兩個逼近超一線英靈的絕世怪物!立香就是放出豪言壯語!
不對,就不只是拖住!
立香完全就是要將札格納特轟散的樣子啊!!
但這怎么可能了?
和阿爾菲亞的戰斗終究是給大腦留下了難以修復的熔斷傷害,產生的破綻被札格納特捕捉,貞德和阿福的消散讓他的大腦暫時無法召喚出新的英靈戰神,立香暫時能夠使用的,僅是靈基之影。
而就算黑閃和反轉術式同步運作,立香也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夠將大腦修復到能夠重新進行英靈戰神召喚的程度。
唯一的英靈。
立香要思考人選。
自己所能夠驅使的什么人,才能夠將札格納特擊潰?
而現在,自己又該用什么靈基之影,才能夠拖住札格納特。
答案就是明顯——
“宿儺!便是和我一同作戰吧。”
邪香之影從藤丸背后出現,只顯露出健碩的上半身來,挺硬的胸肌,對稱而梆硬的腹肌,以及超越那些表面的‘硬’,真正硬派的男性面容。
用發蠟抓過的頭發,以及一簇額前的呆毛,歪嘴邪惡的表情。
邪惡立香就是宛如替身一般在藤丸背后出現!
“嘖!把人殺了再叫出來陪你玩這種救人的過家家——藤丸立香!你這該死的混蛋!真會使喚人啊!”
煩躁的宿儺先是表達憤怒,然后——
術式.解
噌噌噌!!!
縱橫交錯的斬擊轟然襲來!將本該有超強機動性,正在向著阿斯特里亞眷族襲擊而去的札格納特轟飛!
透明的刀刃。
超快的施法速度。
以及不受限制的數量。
宿儺的刀刃就是有著這些優勢!
樸實無華,但好用!
而曾經與宿儺濃密攪合彼此精神與肉體,立香完全能夠以百分之百的力量使用這斬擊術式——不,以他現在的咒力,現在的肉體
就是他媽比以前戰斗過的十指宿儺要強!要勁!
札格納特被看不見的斬擊轟中,頓時就陷入了憤怒,把注意力從阿斯特里亞眷族那邊轉移,放在藤丸立香身上。
然后,他們就呆愣了。
因為他們就是看到,那個敵人,站在歐拉麗凸起的巖石層高處,俯瞰著他們。
初次見面時的壓迫感,轉為更加濃密,濃稠的邪惡。
讓怪物也不寒而栗的——邪惡!
立香的表情就是被宿儺的邪惡意志所影響,并非是將性格改變,而是將戰斗方式轉為更加粗暴!言語,也更是狂妄!
“唔”
幻馬一次性只能夠運走兩三個阿斯特里亞眷族的人,因此藤丸還是需要爭取到至少五分鐘的時間。
那么——
“那么,就來嘗嘗味道吧。”
握拳,立香笑著瞇眼。
腳步微動。
下一刻,立香就是和札格納特身體交錯。
宛如蜘蛛的怪物身形一頓。
噌!!!
巨大的創口直接將幾根節肢斬斷!飛濺在半空!
lv4全力也無法斬碎的外殼,被藤丸一刀斬斷!
而這一‘刀’,甚至沒有動用真正意義上的武器!
根據咒術差和強度調整的、可一刀致命的斬擊。
其威力足以將特級咒靈瞬間切成若干塊,即便肉體硬到特技咒術師的等級,只要被宿儺摸中,也會毫無疑問地被切斷!區別只在于——使用幾刀。
札格納特的肉體,就有著特級咒術師全力用咒力強化后的肉體硬度。
但捌——就足以傷害它們!
“吼沒有一刀就死去嗎?”宿儺,同時也是立香,在看見如此直接的斬擊都無法斬殺札格納特后頓時挑眉,“但,一旦抓住的話,就逃不開了啊。”
反手,再碰。
這一次,是攥緊。
是——斬!
噗嗤嗤嗤!!!——
一刀不夠,就是兩刀,三刀,十刀!!!
捌,將本該無堅不摧的札格納特,斬碎為肉沫。
碎裂的骨渣和血液飄散半空,當然,卻依舊未能夠死去!札格納特發出慘叫,對藤丸揮刀,狂獵的風暴就是將大地切割,刺傷了藤丸的側臉。
但這一擊,就被立香輕跳躲開。
在此時的藤丸眼中,札格納特就沒有任何威脅。
拖延時間?
哈哈哈哈哈,再來幾只,我都應付的過來啊啊!
將阿爾菲亞戰勝,此刻的藤丸,其心境,就是到了無與倫比的境界了!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最棒的啊!藤丸立香!”
而看到這一幕,厄瑞波斯更是忍不住鼓掌,狂歡!
“但是,如果我這樣做呢?”
厄瑞波斯狂熱地咧嘴。
然后——
天地暗沉了下來。
就和芙蕾雅對藤丸立香認真時近似。
天象異常,時間仿佛停滯,一切物質都在頃刻間迎來靜止。
距離送還條件的使用神力僅差一步,是神明的情緒抵達極端后可能會忍不住流露出的神明之力的殘滓
而即便是這樣的渣滓,也會引起人類為之臣服,為之恐懼。
也會引起——迷宮的
憤怒。
更加慘烈的慟哭!地下城就是宛如被逼入死角的少女,發出絕望的嘶吼。
他媽的迷宮!像個娘們一樣哭哭啼啼做什么了?!
就沒有給人辱罵的空隙。
迷宮發出哀嚎的同時,藤丸剛解決完第二只札格納特——但下一瞬間,墻壁就是完全崩碎開來。
是崩碎,而并非開裂。
與平日里從墻壁內‘孵化’出怪物不同,這更像是被跳動的蛋型玩具挑逗到極限,絕望決堤后噴出來的水珠。
就是那么多。
那么——重!
嘩啦啦!——!
碎石掉落,迷宮向藤丸展現出自己的黑色空洞。
凝視無數的怪物。
復數的札格納特!!!
lv6的札格納特——竟然在一瞬間出現了接近十只!
“怎么會.”
還未來得及轉移,被留在原地,戰力保存還算完好的琉和阿麗榭,都用平日里絕不會露出的表情,恐懼而顫抖地注視著發生的一切。
這絕望的場景。
“我說過了吧!”
“要用大惡來凌駕大善!”厄瑞波斯就是放肆地張開雙臂,對面前出現的絕望感到歡喜,滿足,“看啊,藤丸!即便我都這樣做了!明明是我的神威,但那些怪物卻眼里只有你!完全沒有要攻擊我的意思!”
“越是如此,就越是證明這個迷宮對你的恐懼!”
“為什么?”
“以蠶食人類,毀滅人類為目的誕生的怪物,和孕育他們的迷宮,為何它們會如此畏懼伱?你到底是如何高潔!如何強大的英雄了!”
厄瑞波斯就是握緊拳頭,雙眼迷離。
“我很好奇!我很渴望見到你!從兩年前開始,這份思念就未斷絕吶,現在的話,你應該能夠告訴我吧?”
“你的正義是什么?到底是如何的信念,支撐著你走到今天?如何達成那些讓我即便沒有親眼見證,也會被溫度灼燒眼睛的偉業!?”
邪惡的神明永遠在茫然而執著地追求著屬于他人的答案。
是要用那份答案來說服自己?
就不該如此。
作為神明,他本該早就有自己的答案。
就算心存茫然,他也應該去追問作為正義女神的阿斯特里亞。
但是他沒有,因為他就知道自己無法從神明口中得到‘自己希望的回答’。
他就不需要那種宏觀的,搪塞自己的說辭。
他想要一個直接的答案。
而有資格回答自己的,便是被他選中的人。
笨拙卻也執著,在正義的道路上踐行的琉。
已然走到終點,并用自身的答案支撐自己的藤丸立香。
青澀的蘋果固然令人期待,但唯有成熟的果實才鮮嫩多汁。
厄瑞波斯在知曉藤丸的存在后,就忍不住對他灌輸所有情感和期待。
終于,此時便是收獲之時。
“正義?”
在聽到厄瑞波斯的提問之時,琉和阿麗榭也忍不住看向藤丸。
這歐拉麗的災厄,全是由厄瑞波斯作為神明的任性而成。
而作為被神明折騰的凡人,歐拉麗的冒險者們也多多少少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所以,她們的確有下意識思考著厄瑞波斯的提問。
就因為,她們是正義的眷族。
思考著‘正義’的概念,是她們的本能。
而作為冒險者,他們的本能就是同樣提醒著她們——
那個人的話,就會知道答案。
藤丸立香的話,就能夠給出答案。
琉緊咬下唇。
她曾想問。
在被黑暗派閥以粗暴地方式撕碎內心防線,在伙伴差點死去的那個夜晚,脆弱的琉就忍不住向藤丸追求自己的答案。
但當時,疑惑并未出口。
而現在.
他說——
“正義?你們還真是喜歡討論這種東西啊”
立香就是對戰斗中聊天這事相當熟悉,不排斥用語言辯駁面前的邪神。
面對十幾個札格納特的緊急情況,他就是并不慌張。
向我追求答案嗎?
向我藤丸立香?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真是婆媽!
為何要向戰斗尋求理由?
為何要給自己增加那些無所謂的東西了?
為這么簡單的事情駐足?
好,要答案,那我就給你!
御主,行走無數世界,踏遍山河后所得出的答案。
那就絕非曖昧。
那就絕非是模糊不清的感悟。
就絕非是‘我也還在尋找的途中’這樣的逃避式回答。
答案是——
“是強欲”
少年理所當然地說。
“所謂的正義的伙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貪婪的人。”
“因為所謂的正義,并不存在明確的概念,而所謂的‘行使正義’,本質上是當事人對世界存在自己固執的念想和想象,并想要以主觀意念改變世界,強迫世界向著自己渴望的姿態發展的行動。”
“正義的伙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貪婪,傲慢,卻又具備與之相應的行動力的人。”
立香握拳,腦中浮現的,是某位紅色弓兵的背影。
“就如你所說的,絕對的正義,就是以自身為基準,以反面為惡,用大善擊潰大惡的過程。”
厄瑞波斯面色潮紅地點頭,嘴唇微動。
但就在他還沒有進一步提出疑惑時,藤丸卻搶先一步預測到對方的想法。
“而你問過吧——如果,邪惡用同樣的方式,試圖以大惡壓到大善,到時候又該怎么辦?”
“我的回答是——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
少年鏗鏘有力地說,
“因為就像我說的,善凌駕于惡本身就是我的觀點,邪惡,悲傷,絕望,這一切都不過是希望的墊腳石。”
“一切都會被跨越,一切都會被凌駕。”
“所以不需要悲傷,不需要顧忌,不需要思慮。”
“因為正義的本質就是傲慢的強欲,因此,在思考‘如果惡以暴力壓到善’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意味著自身意志的動搖,所以你的問題無法被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不能去回答。”
“琉!你也是!!”
少年的呵斥,傳遞給自己身后,被保護著的妖精少女。
“不要像個參加了諸王會議后低垂著腦袋哭唧唧的亞瑟王一樣露出丟人的樣子!既然決心正義,那就貫徹到底!”
“無論那是幼稚的理想也好,那是多么不可理喻的妄想也罷!在因為他人的話語動搖的瞬間,你就是已經敗北了!”
衛宮先生,也曾茫然,但說到底,一切的根源都不過是愿望,是強欲。
“人為自身的‘欲求’而活,那就不要再去思考,而是讓感情去推動你吧!!”
“去愛上強欲!”
“去愛上霸道!”
“去愛上正義!”
“強者的正義有什么不好,以暴制暴,討伐邪惡有什么不好!成敗未知,又為何要為其他人的三言兩語而困頓?”
“掙扎,彷徨,猶豫。”
“但最后都要向前,既然要向前,又為何要駐足去思考那些不知所謂的東西!”
“琉也好,厄瑞波斯你這個膿包也好!把你們那種無聊的執念和內褲一起脫掉吧!”
少年就是沉聲,踏步。
“區區神明,區區邪惡,就沒有資格來‘測試’人類啊。”
“若你要測試我們——”
“那便來讓我先測試你有沒有資格測試我們吧。”
立香:我有幾個方案。
逃走,封印,但似乎都不如剛正面來的痛快。
而面對不斷繁衍的札格納特,既然對方會通過迷宮復活————那么只要干脆將迷宮整個通過直死之魔眼殺死,那就可以防止這種事態的發生了。
當然了。
若是將迷宮看做一個只會按照既定的程序運轉的建筑物來說,這自然沒有問題。
當直死之魔眼以開啟狀態注視,大腦開始產生了‘試圖理解迷宮的死線’這個概念的剎那——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