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對于男人,總是流傳著一種無聊的傳言。
‘他們’說——男人都喜歡武力,男人都喜歡機械,男人都喜歡又重,又硬,又霸的玩意!
高達,鋼鐵俠,一個變身腰帶,一個形似苞米的神光棒.他們說,男人都喜歡這些。
這是謠言。
無法被證實的謠言!
就如同圣誕夜的紅衣老爺爺會從煙囪降落一般,有所根據,證據鏈卻不夠充足。
那不過是粗俗,粗暴的猜想,甚至無法被證明適用于‘大部分人’,更何況要來匹配全世界幾十億男性同胞了?
男性,不能被定義!
絕不可以啊!
午后,陽夏落下的光是恰到好處,走在路上,人們總能看見空氣中漂浮的細塵,能看見靚女飄起的裙擺上細繡的花邊,能看見揚起的瀑黑發絲的分縷縫間螢火點點的光。
夏油杰和五條悟正走在去往教學樓的路上。
兩人的關系很好,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同行走。
上廁所,吃飯,又或者夜間的游戲時間,甚至有事沒事,就會宛如吃飯喝水般自然地去對方家里串門,進入后鞋也不好好放好,就散步至床上,打起電動,又或者閱讀書籍。
兩人的關系就是如此好,絕對的好。
當然,這關系并不僅僅局限于兩人。
藤丸立香也是這關系網中的一員,不只是他,連硝子也是如此,早在第一次碰面便‘一見鐘情’的四人,總有著旁人所無法理解的深厚感情。
只是,硝子無論上學還是休息日都需要在醫院加班,而藤丸立香?
早上的藤丸立香往往要早起先完成二十公里的變速跑,更有幾百個為一組的徒手健身項目,夏油杰和五條悟光是靠近便會感覺到炎熱和不自在。
所以,百分之九十五的情況下,早上去學校都是這兩人一組。
噠噠。
此時,夏油杰手上捧著巴掌大的小書,對于他而言,早上的時間大可以用來閱讀,雖然和藤丸那種魔怔的境界不同,但夏油杰也樂得提高自我修養。
終究是年輕人,腦中還存續著強者保護弱者的理想,今天的他也在逐漸豐富自我的靈魂,以求未來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會成為迷路的羔羊,因為挫折而變質,損毀。
嗯,是了。
夏油杰便是這樣的優秀!
獨樹一幟的存在,各方面素質都是頂級,在廣大男同胞中更是上乘中的上乘,這樣的他,就能夠擺脫那些無所謂的謠言,那些對男性的刻板定義。
絕對可以。
“嗯?”
夏油杰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捕捉到了。
也許是因為眼睛小,眼部肌肉發達,他的晶狀體聚焦能力強大,視線更是銳利,早在十米開外,他就注意到了視野范圍內的一處異狀。
撞入高專茂密的綠林圖畫中,那一點違和感是如此明顯,仔細看去——
那竟然是一根木枝。
掉落在石板路上的木枝。
這當然沒有什么好稀奇的了,高專的綠化向來妥當,樹枝的掉落更是屬于大自然最為淳樸的規律,算不得奇怪。
但是,夏油杰依舊被吸引了視線。
理由是,那木枝的形態。
與其說是木枝,不如說是木棍,它通體修長,顏色均勻,從末梢開始向上攀附大約十五厘米處,更是有著鏈接樹干的兩個凸起,形狀對稱,符合亞洲人民的傳統審美。
一端宛如被火石磨礪過般稍顯鋒利,一端又似被風吹日曬捶打而成的圓滑。
那.與其說是木?不如說是劍了!
一把大自然捶打出的絕世好劍啊!
那一刻,有電流穿過夏油杰的胸膛,讓他忍不住張開嘴巴露出白齒,連眼瞳也隨之瞪大啊。
只是比喻,卻也不僅僅是比喻,那電流的起源大抵不是萬里晴空,而是他夏油杰的腦髓!是他的腦!他的基因在叫喚!
去摸。
去碰。
去愛撫那把絕世好劍啊!
不行!(尖叫)
夏油杰忍住了,在動手之前,他下意識地看向了身側。
那里,站著五條悟。
白發的帥青年和往日沒有什么區別,臉上帶著對世事不感興趣的隨性,此刻同樣看向自己,似乎是疑惑于為何夏油杰忽然要停住腳步了。
是.是了。
夏油杰吞咽唾沫。
(悟肯定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我又如何能夠表現出興趣了?多大個人了?我已經十七歲了哇!十七歲!又怎么是玩弄木頭的年紀了?!)
(不,我要忍)
“悟,你看,那根木頭的形態還蠻獨特的不是嗎?”
腦中思緒萬千,但就表情而言,夏油杰幾乎沒有半分破綻,輕松說。
五條悟也不疑有他,隨口說。
“哈?沒什么特別的吧?”
“是嗎?哦,我看錯了。”夏油杰見狀心里大定,有了盤算。
他緩步上前,見木頭擋道,他竟是一腳踹出!
木頭在石板路上劃弄兩下摔落到了一旁的草叢里,夏油杰也隨之捋了捋校服,佯裝無事說。
“那繼續走吧。”
“.昂。”
興許是沒啥興致,五條悟反應很冷淡,夏油杰也不顧這些了,繼續往教學樓走去。
不過一會,兩人就到了教室,拿出課本,坐在座位上,一切都和往日一樣——直到夏油杰忽然張嘴說道。
“我去上個廁所,一起嗎?”
“彳亍。”
“大的。”
“不↑彳亍。”
快速完成了交流,夏油杰滿意地走出教室門。
身形靈動,他立即開始飛奔!
他的心也隨著動作開始跳動,越來越快!無法阻止!甚至下意識用上了咒力!
唰!——
側著身子,鞋面摩挲大地擦出一片白煙,夏油杰趕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到了那個被他踹飛木頭的草叢旁。
有些許潔癖的他此時不管不顧地伸手,穿過幾片濕潤的草葉后才將木頭拿出。
終于,木頭整個凌空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早晨的光流轉過長木,雖然他并不是個能夠完成全反射的良好介質,但那刻印在木身上的道道‘傷疤’卻依舊讓夏油杰滿意。
他忽然抓住劍柄,然后神經質地左右環視。
無人。
甚好。
他深呼吸一口氣,然后——揮劍!
劍身刺破半空,草木皆被剎那之間斬去,在半空中虎虎生風,掀起透明的漣漪,宛如縱橫交錯的鐮鼬,撕碎不可視的強敵。
一招一式,雖然夏油杰沒有學過劍術,耍得卻真像那么回事。
最終,收刀!
夏油杰閉上眼睛,任由晨色的光照在他身,他刻意稍微低頭些許,讓陰影能蓋住面部,宛如漆黑的鐵面,強者的氣息撲面而來。
“好刀,不賴。”
他煞有介事地嘀咕,更是感慨。
說,說出來了啊!
現在感覺如何!他現在感覺如何了!
舒服。
一個字便足以形容那一瞬間的快感,夏油杰幾乎尾椎酸麻,差點跪地。
男人的本能?或許吧,但他的確是被這份快感俘獲,就連精神都隨之麻痹,直到許久才看到白色的虛影在自己身側不遠處.
白色?
“什!!!”
夏油杰忽然爆退,面色漲紅,青筋暴起。
“悟?!”
他面前,那白色的虛影并未說話。
并未說,但話已說盡。
那彎起的嘴角又怎是愉悅二字能夠形容了?
那瞇起的眼睛又怎是暢快二字能夠比喻了?
五條悟現在的感覺,更是比剛才的夏油爽十倍!百倍啊!
“你你怎么在——”
“很簡單吧,我只是刻意消除了自己的咒力而已。”五條簡單說,“倒是你,杰沒想到你還喜歡這種玩意啊”
刻意隱藏身形,卻又突然出現,五條悟的想法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卑鄙!”夏油杰面容當真是紅溫扭曲了。
“卑鄙?我只是擔心自己的朋友撒謊跑出去外面干什么,連五谷輪回都顧不上了。”五條悟搖頭。
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那擺頭的弧度,那角度,無不是享盡嘲諷啊!
暢快極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杰!這個年紀還喜歡耍木劍什么的——噗噗噗噗噗,倒也沒事啦!說不定你問硝子硝子還會說你可愛呢!哈哈哈哈哈哈——”終于,五條悟蚌埠住了,快意的嘲笑銜手而來。
夏油杰又能說什么呢?
他已經無力反駁,只得閉上眼睛,享受這份屬于敗者的恥辱。
一份.終極的侮辱。
中午。
“所以啊,你們明白嗎,那個時候杰的表情——噗噗噗噗。”
已經重新聚在一起的四人正在聊天,而五條悟當仁不讓地負責起來這一期的故事會,他張開手臂,如同天生的戲劇演員般,繪聲繪色地講解起來夏油杰當時的操作。
夏油杰吃著麻婆豆腐,他平日里不吃辣,但今日破戒了。
說不上是為了用痛覺懲罰自己,又或者用辣椒的紅來掩飾內心的羞憤了。
硝子笑得拍桌,藤丸也連聲鼓掌。
氣氛正熱烈,五條悟終于笑得不住擦眼淚,肚子痛,需要先退場了。
“啊阿哈哈哈哈.啊呀,真是笑死我了.咳咳咳,我去上個廁所,你們先吃。”五條悟擺手,用手隨便揉搓著已經被笑亂了的銀白秀發,彎著腰跑出食堂。
咔嚓。
食堂門扉關上,五條悟終于直起腰板。
雙眼一凝,神色嚴肅。
身形靈動,他立即開始飛奔!
他的心也隨著動作開始跳動,越來越快!無法阻止!甚至下意識用上了咒力!
唰!——
五條悟斜著身體,手掌貼地,整個人幾乎要用四肢行走,忙的剎車下來,咒力擦出一長片白煙。
不過一會,他就到了,到了那個被夏油杰拋棄木劍的草叢旁。
同樣有些許潔癖的他此時不管不顧地伸手,沾了幾片濕潤的草葉后,將那被塵封的絕世寶劍再度取出。
“吔杰那混蛋,竟敢踹你一腳了,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午間的陽光是更加刺眼了,閃耀的光流就像是金粒,那本該是英雄少年的村好之劍此刻更是化作了貴族,國王才能夠使用的尚方寶劍!鉆石珠玉鑲嵌其中,琳瑯滿目啊!
終于終于到了這一步!
五條悟猛然抓住劍柄,鷹狼環顧左右環視。
無人。
甚好。
他深呼吸一口氣,然后——揮劍!
劍鋒瀟灑而漂移,與那生滯的夏油杰不同,自幼學習武術的五條悟更有氣派,竟然有幾分屬于王者的霸道!
砰!!
刃流掀起三千塵灰,如巨海殺濤。
最終,收刀!
五條悟閉上眼睛,任由午間的光照在他身,他刻意稍微低頭些許,讓陰影能蓋住面部,宛如漆黑的鐵面,強者的氣息撲面而來。
“好刀,不賴。”
他當然也還有話要說,在一旁觀看那夏油杰的氣勢,他又怎么能夠不動心,怎么能夠不模仿了!
五條悟更是放聲道。
“天不生我五條悟劍道萬古如長夜!”
說出來了!
說出來了啊!!
他,完全不覺得羞恥!
這他媽本來就是現實!
五條悟精神一振,剛欲振臂高呼。
“好!”
“呱!!!”
那高呼之人不是他,反倒那凄厲的慘叫才屬于五條悟,男人忽然爆退,面色漲紅,青筋暴起。
“誰?!”
理所當然了,這話說的相當沒有必要,會做這種事情的,會窺探自己的!
“杰,是你在窺探我吧!”
果不其然,不過一會,在五條悟身側不過三十米的距離,夏油杰逐漸顯形。
仔細看去才會發現,他不僅躲在了巨樹后面,還似乎用了咒靈包裹住全身,整個人就像是沒有剝皮的玉米!只露出一顆眼睛!宛如宇智波帶土!
若不是五條悟眼神好都看不見的細小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
“你!你竟然用咒靈包裹住自己的,然后再命令咒靈去死!完全消除所有咒力!以此來躲避我的六眼探測!”五條悟一眼看出了對方的準備,心中大驚,更是大怒,“你怎能如此了!!”
“我如此!那你又如何!”
夏油杰怒吼,驚吼!
他撕開身上的咒靈,大步流星走到五條悟面前,和其并肩,然后——
一把旋身,轉過來對齊五條悟,身體繃緊,一只手放在腰側,沉聲說。
“天不生我五條悟劍道——”
“呱!我殺了你!我殺了你啊!”
五條悟,十六歲。
這個男人幾乎沒有羞恥心的說法,但那是因為他從未將他人的任何行為判斷為‘嘲笑’,而又因為他對自己的絕對自信,而尊嚴絕不受挫。
但是,這一次,為了能夠獲得嘲笑兄弟的快感,五條悟自己先行流露了破綻,為了獲得內心的狂喜,他在食堂內違背靈魂的聲音,放聲笑話了夏油杰。
而這,是他自己在自己的尊嚴上鉆出的細洞啊!
兩人立刻掐起架來。
五條悟沒用無下限,而夏油杰也不再用咒靈操術,兩人幾乎默契十足地同時躺倒,互相扯住對方身體的一部分開始角力,就是要在這個地面搏擊中分出勝負。
“五條悟!你分明也如此幼稚!”
“我不喜歡!誰喜歡這幼稚的東西!”
“嘖!你這嘴當真是堅硬!不愧是‘無下限’術式的使用者啊!五條家都是你這般婆媽嗎!”
“糊!!你混蛋!罵我的家人,我的家族也就算了!你敢罵我!我和你拼啦!!”
兩人開始用腳蹭著,掐著對方臉在地面旋轉起來。
“喂喂喂,停手了停手了。”
兩人打了許久,腳瞪著對方開始以原地旋轉起來,兩位至尊幾乎是要打到世界的盡頭,連大道都要磨滅了。
終于,在上完了下午兩節課后閑的沒事的硝子才終于是帶著藤丸趕緊趕來,看到了眼前兄弟相殘的一幕,連忙用手機攝影繞圈錄像幾分鐘后,才打算止住兩人。
“你們不要再打啦!”硝子擺手說出名臺詞,無奈說,“這有什么好搶的,藤丸你快阻止他們呀。”
“好。”
藤丸點頭,他也知道事態緊急刻不容緩,快步上前。
他伸出雙手,健碩的手臂自然是能夠把兩個大只佬立刻分開,將戰場分割。
然后——
將兩人中間保護住的那把寶劍奪走,然后跑!!
“哈!劍!是我的!是我的了!”藤丸朗聲笑,一步三跳躍。
“等!站住!”
“藤丸呀!!”
兩人頓時急眼,立刻互相一腳踹向對方腹部將彼此震開,流暢地起身,向著藤丸追去。
三人呈現出三角之勢狂奔,此時大戰已經持續許久,夕陽也臨。
三人奔跑的背影在夕陽之下無比耀眼,那是他們正在經歷的青春.
“知道錯了沒有。”
夜晚,辦公室。
夜蛾看著面前腦袋上皆有大包的三人,幾乎是無可奈何,胃痛欲裂。
“你們都是高中生了.高中生!還因為一把木頭就緊張兮兮,草木皆兵,甚至手足相殘!”夜蛾拍桌,“這像話嗎!”
“.可是老師,那是一把絕世好劍——阿痛!”
三人只有五條悟打算反駁,于是也只有他的身高在夜蛾的幫助下又增進了三厘米。
三人終于是出了辦公室,郁郁寡歡,也就是夜蛾同意以后他們要是有空可以來辦公室看看那把木頭,不然真不一定能簡單罷休了。
立香是最委屈的。
因為他玩的時間最短。
對于絕世寶劍的渴望,便這樣,不知不覺間扎根在了少年心中。
看著五條悟在前面搖搖晃晃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哎真是的.怎么就這么幼稚。”夜蛾扶額,搖頭,“硝子,你以后要多多注意你這些同學啊。”
一旁目睹了一切的硝子雖覺得麻煩,但也還是點點頭豎起大拇指,隨即推開門離開了。
呼——
看著關閉的大門,夜蛾吐出一口氣。
看著窗外的明月,吹著愜意的晚風,那浮躁的內心才得以壓制,得以平靜。
過了會.他舉起癱軟的雙手,放在嘴邊,交疊形成橋型。
又過了會,確定無人,也無咒力,他便緩緩起身,轉頭,看向那被自己掛起來的‘罪證’。
仔仔細細地看著那優美的木身,用拇指摩挲著。
他贊嘆道。
“好刀,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