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酒店房間。
袁婉青衣衫盡褪,半蓋被子,一臉慵懶的靠在應志誠的懷里,一雙桃花眼半闔微閉,臉上還帶著尚未褪去的潮紅。
應志誠的年紀要比李國鴻大兩歲,今年已經38了,因為有秘書常年規劃工作和作息,每周都有健身的計劃,所以體態一直都保養的不錯。
而袁婉青身為世紀之初就嶄露頭角的女歌星,被當時媒體譽為小歌后,可惜后來因病退隱。
不過為了治好心臟病,長期保持著清淡飲食,作息規律,又有醫生輔佐的訓練規劃,整個人都保養的很好。
如果再稍微化妝修飾一下,很難讓人看出是34歲的年紀,更像是二十七八歲的姑娘。
兩個人剛剛結束一番肢體交流,因為還記得醫生的叮囑,不能過度運動,應志誠也沒怎么折騰她。
在國內的時候還得收斂一點,注意影響,到了異國他鄉后,兩人才敢稍稍放縱一下。
此時靠在應志誠懷中,袁婉青心中安定,滿足的嘆氣,享受著此刻的安寧。
應志誠也摩挲著佳人圓潤的肩頭,右手摸了下床頭柜上的煙盒,想了想,又松開了手,把煙盒跟打火機推遠了些。
“這次回國,過年的時候,要跟我一起回家嗎?”應志誠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袁婉青聞言,頓時神色一怔,旋即輕輕搖頭,靠在他的胸口,小聲說道:“竹笙還小,你家女兒也在讀高中,還是等她們上了大學以后,再考慮公開的事情吧,我不想影響她們的學業。”
應志誠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吧,聽你的,還是我太著急了。”
“我知道你想給我一個名分,但我們確定關系已經有兩三年了吧?你看我著急了嗎?”袁婉青輕笑道,“我們都不年輕啦,名分什么的,我也沒那么看重,孩子的健康成長更重要些。”
“嗯,你說得對。”
“況且我倆現在都挺忙的,偶爾這樣忙里偷閑一下,也挺好。”袁婉青說道,“如果這次復出的效果不理想,可能我也就退居幕后了,但現在嘛……”
“我也是沒想到,只是一首《年輪》而已,竟然比精心準備的專輯,效果都要好。”應志誠失笑搖頭,“先前我還以為是你女兒的作品,后來才知道,原來是那個叫重燃的詞曲作者出品。”
“是啊。”提起這個,袁婉青也很是感慨,“而且這位叫重燃的小伙子,還在寫自己的,之前有個專訪活動,就是和他的聯動,據說效果還挺不錯的。”
“嗯,我知道。”應志誠點了點頭,“我讓秘書看了一下,你還從他手里買下了兩首歌的版權?”
“嗯,是有兩首,不過馬上應該就是四首了。”袁婉青微微笑道,“還有一首《天空沒有極限》,以及《飛云之下》,我很驚嘆他的創作能力,確實都是難得的佳作。”
“四首嗎……”應志誠一時陷入沉默,旋即啞然失笑,“那還真是厲害了,難不成他還能給你把下次的新專輯給包圓了?”
“誰說不是呢。”袁婉青跟著笑起來,“聽我女兒說,他最近幾天還在參加一個座談會,寫的拿到了一個征文比賽的頭獎,可以說是相當厲害,這份才華,應該是毋庸置疑的。”
“這么說來……”應志誠眉頭一挑,“伱女兒和這個叫重燃的似乎很熟悉?”
“他倆是同班的同學嘛。”袁婉青簡單解釋道,“之前那首《年輪》會從我女兒那邊流傳過來,也是因為他拜托我女兒錄制這首歌曲,否則也不會被我們聽到了。”
“原來如此。”應志誠露出了然的神色,“這么說來,私底下應該有不少人都知道他在寫的事情?”
“應該是吧?”袁婉青遲疑道,“我女兒是知道的,他家里人應該也知道,不過學校里的其他同學估計都不清楚。”
應志誠點了點頭,表情不置可否。
而袁婉青則是轉而說道:“說起來,他之前還給過我一個小小的提議,是有關新專輯宣發的一個想法,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哦?說說看。”
大洋彼岸的玉航市,此時已經臨近中午。
李珞剛剛收拾好行李,就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外面響起徐榕生的聲音:“李珞,準備一下,咱們去吃午飯。”
“好的徐叔叔,馬上就來。”
“不著急,有漁估計還在睡懶覺呢,我去叫叫她。”
說完,隔壁很快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過了好一會兒,敲門的聲音才停下來。
李珞拖著行李箱推門而出,就看到隔壁的門剛被打開,徐有漁迷迷糊糊的聲音傳出來:“爸……早啊。”
“你猜現在幾點了?”
“嗯?幾點?”
“都十一點半了,你還在睡覺?”徐榕生說道,“李珞都已經收拾好了,你別讓人家多等。”
“唔……”徐有漁揉了揉眼睛,探頭看了眼隔壁,就看到了已經拖著行李箱出來的李珞,“你都收拾好了,怎么剛才不叫一下我啊?”
“讓你多睡會兒不好嗎?”
“我可謝謝您嘞。”
徐有漁打著哈欠回到屋里,洗了把臉清醒過來后,立馬開始收拾行李。
等到快十二點的時候,總算準備完畢,拖著行李箱跟在后面,和李珞還有徐榕生一起下樓退房。
然后三人便來到了附近的小飯館,由徐榕生請客,簡單的搓了一頓。
“昨晚回房間后,我認真研讀了一下你的書。”徐榕生在飯桌上,笑呵呵的朝李珞說道,“說實話,還挺有啟發的。”
“我也看了一些其他書的開頭,但感覺你的作品,在結構上更有條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似乎你是有意的在控制每一個情節的。”
“基本上每二三十章都是一個完整的起承轉合結構,非常有規律。”
“其他的書雖然也有這種特質,但往往會中途迷失,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
李珞聽到徐榕生談起他寫的書,臉色頓時一僵,瞥向旁邊的徐有漁,就看到她正憋著笑,埋頭吃飯,一副想笑又怕被殃及池魚的模樣。
但聽到后面,發現徐榕生真的是在認真研究后,李珞也是解釋道:“這種寫法,我稱它為網文的節奏。”
“一次完整的,有高潮有爽點的起承轉合的劇情,假設完成它的是五萬字,那么這個,就是一本網文的節奏。”
“有的書,可能十萬字來一次,有的二十萬字,還有的甚至能鋪設上百萬字才有一次爆發,這就屬于一本書的節奏,就像是起伏跳動的音符一樣。”
“節奏越慢,鋪墊越長,積攢的情緒越足,達到高潮時的情緒爆發就越是猛烈和悠長,但代價就是連載期的時候,讀者追讀體驗會很糟糕,比較難熬。”
“節奏越快,鋪墊就越是短平快,情緒的起伏沒有那種大起大落,但因為能更快的收獲情緒反饋,所以讀者追讀體驗會比較好。”
“代價就是失去了長期鋪墊的高爆發,很難給讀者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
李珞的選擇,明顯就是后者。
畢竟互聯網的發展就是一直在往短平快的方向走,李珞也只是順應一下時代的潮流而已。
至于他的這些理論,基本都是后世的網文作者一步一步總結出來的東西。
“當然,也有兩者兼備的方法。”李珞補充道,“就是在百萬字篇幅的起承轉合里,塞入小篇幅的起承轉合,一個大的套了幾個小的。”
“保證滿足讀者短平快的同時,還能持續鋪墊那個大高潮。”
“這種寫法,我稱之為二級結構,而上面最初提到的兩種快慢模式,則屬于一級結構。”
對于李珞來說,二級結構當然是更好的選擇,但他在這方面的能力有限,也就做出了一番取舍。
畢竟這種二級結構往往是非常消耗腦力的東西,既要短平快的小劇情一個接著一個,又要兼顧鋪墊大高潮,一點一點往大高潮的方向推進。
這種東西一旦沒把控好,二級結構就會崩盤,最后別說兼顧了,反而是兩者的缺點都給碰上,效果反而不好。
至于在這之上的,還有三級結構。
就是以五到十萬字的小劇情為細胞,五十到一百萬字的高潮劇情為骨架,最后匯聚成四五百萬字的終極高潮。
相當于是一個非常大的起承轉合里面,容納了四五個中等篇幅的起承轉合。
而每一個中等篇幅的起承轉合當中,又容納了四五個小篇幅的起承轉合。
層層嵌套之下,一個結構精美的網文框架也就出爐了。
只不過這種程度的鋪設,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駕馭的東西。
得從開書之前就做好整本書的完成框架,而且在長達一年以上的連續創作過程中,都有條不紊的推進,不偏不倚。
這對于一個網文作者而言,是一種巨大的考驗。
大多數寫網文的,都是想到一個點子,然后打開word就是干,哪里會想那么多。
大多數一開始就想那么多的人,剛寫個幾萬字,發布上傳后,就發現自己數據已經撲街了……哪里還有后續。
“你的這個說法,倒是很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徐榕生恍然點頭,在心里默默記下,“這也算是網文的一種特色了,畢竟歷史之上,還真沒有出現過數百萬字篇幅的作品。”
“這也算是時代發展的一種趨勢吧。”李珞笑著說道,“承載文字的媒介越是發展,自然就能夠演化出越是龐大的作品。”
數百萬字的作品,要是一次性做成紙質書籍,類似普通書籍的那種厚度和頁數,能一次性出十幾二十本才出的完。
這種成本,要是放到古代,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也就是在互聯網時代,文字可以脫離現實,完全依靠虛擬的互聯網被記錄下來,的才得以完成巨大的膨脹和演變。
一旁埋頭吃飯的徐有漁,看著自家老爸和李珞竟然十分和諧的展開了對網文的討論,臉上頓時露出了一陣錯愕的表情。
但隨著這兩人探討的深入,徐有漁也漸漸的聽入了迷。
從李珞口中說出來的許多理論框架,都讓徐有漁收獲頗豐,甚至偶爾會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以往對于網文的結構和寫法還有所迷糊的地方,似乎一下子就被貫通,徹底明朗起來。
而徐榕生在跟李珞的探討過程中,慢慢的發現,李珞從最開始一瞬間的僵硬尷尬,到后面的侃侃而談,確實是對網文有著一番獨到的見解。
在這方面,徐榕生也曾和那位專門做網文作者專訪的夏獵編輯交流過,但那些大作者們,似乎也沒有像李珞這樣對網文十分完整的底層認識,更多的是在依靠著模糊的靈感進行創作。
當然,對于創作者而言,只需要肆意揮灑自己的靈感即可,但對于想要探究網文創作機理和其本質的人來說,需要考慮的東西就很多了。
所以李珞帶來的這一番來自未來十幾二十年后的見解,對于徐榕生來說,是非常有啟發性的。
這讓徐榕生不由得再次高看了李珞幾分。
畢竟對于網文有如此洞見,可以想見的是,李珞的成功絕不是單純的意外和運氣,也有相當的實力作為支撐。
哪怕現在這本書完結了,徐榕生也相信,李珞還能創作出同樣優秀的作品出來。
午飯過來,三個人便在路邊打車,打道回府。
徐榕生是直接回到了錢江大學的家屬小區,徐有漁卻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在家屬小區把老爸放下后,就吩咐司機往碧海瀾庭駛去。
“你不跟我回家?”徐榕生問道。
“哎呀,我在那邊再住幾天,等要過年了再回來啦。”
“你這丫頭……”
看著出租車遠去,徐榕生也是無奈搖頭。
而在出租車上,隨著車子停到碧海瀾庭的小區門口,徐有漁下車把自己和李珞的行李都搬下來,隨后朝車里的李珞招手:“走啊,你愣著干啥?”
李珞:“……?”
一臉懵逼的李珞被徐有漁拉下車,看著出租車逐漸遠去,頓時陷入沉思:“你拉我下來干嘛?我還要回家呢。”
“你就忍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邊,連晚飯都不知道怎么解決嗎?”徐有漁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眨巴著大眼睛看向他。
“從這兒,往那兒走,十字路口右轉,直走到中間,再左轉到街對面,那兒有一個小區。”李珞面無表情的說道,“然后你直走到5幢2單元停下,上4樓,進402室,在餐桌邊上坐下,就等著吃飯吧。”
徐有漁扯了扯嘴角:“謝謝你啊,我覺得還是直接把你拐來比較方便。”
“舟車勞頓,我也很累的。”
“小女子給您捏肩捶背可好?”
“那倒是可以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