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的天河市并不算冷。
作為全國最南端的城市之一,白天的時候,氣溫甚至還能有十多度。
哪怕此時到了夜晚,九點多的時間,大概也還有個八九度的氣溫。
李珞和應禪溪披了件厚實一些的外套,便完全感受不到夜風的威力,十分愜意的行走在大街上。
酒店距離江邊不算很遠,兩個人牽著手漫步在大街上,十來分鐘便望見了跨江大橋。
再走幾分鐘,便來到了江邊的步行觀景平臺,可以從這邊的跨江大橋,一路閑逛到另一座跨江大橋那邊。
眼下這個時節,來天河市旅游的人不算太多,此時在江邊漫步的,大多都是本地人在散步。
李珞牽著應禪溪的小手,走在并不擁擠的人群中,看著江面起伏,船只航行。
應禪溪便時不時的拿出自己的攝像機,給兩人拍照,或者拍一些江邊夜景。
以江對面的廣州塔作為背景,還真是怎么拍都好看。
「還真是從小就喜歡拍照啊。」李珞回想起往事,看著站在身邊捧著攝像機的女孩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怎么啦?」應禪溪扭頭看向他,「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話說你拍的照片都還存著嗎?」
「那肯定呀。」
「小學畢業的時候,你非得拉著我在學校里拍照,那時候的照片都還在。」
「都在呢!」應禪溪哼唧一聲,「某人還死不配合,害得我就沒拍多少。」
「不過初中畢業那會兒,你倒是挺配合我的。」
「那次拍的很多,你要看的話,回去我拿給你看。」
「好啊。」李珞雙手撐著江邊的欄桿,腦海里盤旋著許多回憶。
起碼這一世,自己沒有再讓應禪溪的初中,畫下一個不完美的句號了。
「要是說,當初我在中考前一天,把你甩在地上之后,沒有跟你道歉。」李珞沉默片刻,又突然說道,「后面中考也沒考好,去了別的學校,你會怎么辦?」
「你問這種問題干嘛呀?」應禪溪鼓了鼓嘴,不太喜歡李珞的這種假設,
這種事情又不會發生的。」
在應禪溪的視角里,李珞早就在中考之前就默默努力,暗中復習,才能在中考上一鳴驚人。
那就算兩個人在中考前一天鬧了別扭,之后李珞只要考上了附一中,肯定就會跟她重歸于好的。
他倆那又不是第一次吵架了,應禪溪才不覺得就因為這么一件事,她就會和李珞分道揚呢。
但知道另一條世界線的李珞,顯然不這么認為。
只是看應禪溪不肯去設想的樣子,也就笑了笑,不再追問,轉而換了一種方式。
「那你說,要是當初我寫網文的時候,我媽沒同意跟平臺簽約,導致我只能乖乖去上學。」李珞這么假設道,「你覺得我們現在會是什么樣子?」
聽到這個問題,應禪溪頓時不由自主的遐想起來。
然后她就忍不住開始深想。
畢竟以她的視角來看,她并不清楚李珞上一世和徐有漁以及顏竹笙之間的淵源。
所以如果李珞沒有寫網文的話,那自然就不可能在網文方面和徐有漁產生交集。
以徐有漁的性格,就絕不可能在單純的合租關系上,就對李珞刮目相看,甚至對他產生興趣。
而如果李珞沒有寫他那本文娛文,自然也就不可能在書里寫歌。
那即便在八班和顏竹笙當了同桌,也不會有后續進一步的交流,更別提去顏竹笙家里錄歌這種事情了!
想到這里,應禪溪先是露出了有些高興的表情,但很快就回過神來,意識到這些都只不過是假設而已。
于是又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珞。
「為什么你會用這種眼神看我啊?」李珞失笑說道。
「你自己清楚。」應禪溪哼唧一聲,心里又有點小驕傲。
因為只有她,才是從始至終都只是因為李珞是李珞本人,才會喜歡他的呀。
哪怕李珞沒有寫網文年入千萬,也沒有寫歌把別人捧成大明星,抑或是在成績上拿下年級第一,都不會影響應禪溪對他的感情。
「所以你想到什么了?」李珞又問道。
「想到某人左擁右抱了。」應禪溪伸手掐了一下李珞的腰肉,語氣兇兇的說道。
雖然感覺一點也不疼,但李珞還是裝模作樣的「啊」了一聲,隨后便摸上了應禪溪的小手:「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啊。」
「那是什么意思?」應禪溪沒好氣道。
「只是想說,很多事情,一旦有了改變,對未來的影響就會很大,甚至影響許多人的一生。」李珞這么說著,目光炯炯的看向應禪溪,臉色難得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應禪溪見到李珞這番神情,頓時覺得心里一跳,總感覺李珞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這次期末考試,我不是考了年級第一嗎?」李珞低頭摩著應禪溪的小手,這么說道。
「對啊,怎么了?」應禪溪眨眨眼,順著李珞的話接著說道,「難道你想好要我做什么了嗎?只允許一件事哦,而且必須是我能做到的。」
「確實想好了。」李珞笑了笑,「而且也是你能做到的,只是可能有些為難你。」
聽到這句話,應禪溪頓時沉默下來,用力抿了抿嘴唇,腦袋也低了下去。
原本她還想著,難得有機會可以跟李珞獨處,兩個人出來散散步,吹吹江風,拍拍照片,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情。
結果李珞卻是抱著一些目的來的。
干什么嘛——·
有些事情·.就不能等以后再說嗎?
她明明都已經很努力的不去多想了。
為什么非要在這種時候挑明呢?
這個大笨蛋!
就是看她好欺負。
應禪溪默默的緊了拳頭,很想狠狠地給他來上幾拳,但終究還是沒能舍得。
「我其實猜到你要說什么了。」應禪溪有些情緒低沉的說道。
「啊?」李珞愣了一下,心里尋思著自己好像也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吧,怎么就被應禪溪給知道了,「你知道了?」
「都這么明顯了,我還能猜不到嗎?」應禪溪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李珞,隨后又咬了咬嘴唇,「可是,這種事情,你為什么不肯等到大學的時候再說呢?
「現在說這些,還早不是嗎?」
「就不能用年級第一的懲罰,做一些別的事情嘛。」
「呢———」李珞撓撓頭,隨后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再不說清楚的話,
可能就太影響你了,我不希望你一直不開心,更不希望你把這些東西一直埋在心底。」
「你討厭死了。」應禪溪抿著嘴唇,努力讓眼淚不流下來,抬起在李珞胸口,卻沒什么力氣,反被李珞抓在手心。
應禪溪整個人都撲進了李珞懷里,眼淚終于有點止不住的流下來,輕輕哭訴道:「我肯定不想跟別人分享你啊。」
「明明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媽媽沒了之后也是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我們都已經在一起快18年了,而你跟學姐還有竹笙,才只認識兩年多的時間而已。」
「憑什么最后就只能這樣呢?」
「可是學姐她寫網文,在這方面跟你很有共同語言。」
「竹笙她很會唱歌,你又很會寫歌,跟她在這方面也非常有共鳴。」
「有時候我就很嫉妒,因為我好像就沒有這些方面的天賦,只能很自私很自私的拉著你去拍MV。」
「我就是想要霸占你的時間,一點也不想有別人來打擾。」
「可是可是—」
「我知道———學姐很好,竹笙也很好,她們都是很好的人—
「我怕我搶不過她們—」
「那——與其搶不過,還不如就這樣——
「可是你不要說出來嘛我自己騙自己就好了·你干嘛要說這個事嘛——...」
應禪溪說的梨花帶雨的,李珞緊緊抱住她,心疼的給她擦拭眼淚。
但應禪溪不想讓李珞看到自己哭得很難看的樣子,用力把腦袋埋進李珞胸口,眼淚全擦在他衣領子上了。
兩個人緊緊依偎在江邊,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不過情侶在這邊也不少見,大家看看便走了過去,沒有駐足觀望。
江水緩緩流逝,李珞等懷里的應禪溪逐漸停止了硬咽后,才忍不住小聲提醒道:「溪溪。」
「嗯?」
「我倆說的好像不是一件事兒。」
「...啊?」
應禪溪猛地抬起頭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腦袋都懵懵的,「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倆說的應該不是同一件事情。」李珞有點尷尬的摸摸鼻子,隨后解釋道,「我是想跟你說另外一件事來著。」
「你還有什么別的事能說的啊?」應禪溪睜大眼睛,有點不信,還以為是李珞要轉移話題。
但李珞卻直接說道:「其實是想跟你聊聊,有關應叔和袁阿姨的事情。」
這話一出,應禪溪瞬間沉默了。
而李珞則是繼續說道:「抱歉之前偷聽了你跟竹笙的談話,才知道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所以——.」
「別!別說了!」應禪溪此時臉頰漲紅,忍不住問道,「所以你剛才真沒打算跟我說學姐和竹笙的事情?」
「.—沒啊。」”
聽到李珞肯定的答復,應禪溪的臉頰更是燙的厲害,一想到剛才自己激動的樣子,就瞬間羞郝到想要找個洞鉆進去,
可是李珞剛才說,他想要跟自己聊的是爸爸和袁阿姨之間的事情。
所以李珞也知道他倆之間的事兒了嗎?
可是、可是應禪溪此時腦子里一團漿糊,感覺腦袋都要燒壞了。
那種社死中帶著害羞,害羞中帶著疑惑,疑惑中又不知所措的心情混雜在一起,讓她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么跟李珞說話。
最后她只好一聲,實在受不了此刻的氛圍,轉頭就跑了。
「矣!你別跑啊!我們把話說完行不行?」李珞趕緊追上去。
但應禪溪卻已經在街邊找到了一輛出租車,直接上車就讓司機開走。
李珞立馬坐上了后面那輛出租車,一路跟著往酒店而去。
幾分鐘后。
李珞乘坐電梯來到行政套房門口,就看到應禪溪有點尷尬的兩只小手糾纏在一起,低著腦袋偷看他一眼,然后立馬移開視線,十分心虛。
「你亂跑什么?」李珞一臉無奈的走上前,揉了揉她的頭發,「房卡在我這兒,你又進不去。」
行政套房給了兩張房卡,還有一張在徐有漁那邊,應禪溪剛才忘了這茬,等回到門口才想起來,只好尷尬的等李珞來開門。
不過,相比之前的情況,此時的氛圍倒是緩和了許多。
李珞刷卡開門,拉著應禪溪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樓著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捏著她的小手,繼續接上剛才的話題。
兩個人都十分默契的避開了應禪溪最初有些應激的那個話題,轉而討論起了應志誠和袁婉青的事情。
「所以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爸和袁阿姨的事情的?」應禪溪問道。
「呢這個嘛.應該是之前去長寧市參加沙龍那次?」李珞斟酌著說道「正好撞見他倆了。」
「所以你也幫著他,一直瞞著我嘍?」應禪溪有點不滿,在他胸口邦邦來了兩拳。
「應叔拜托我的嘛,他說想要等你大學了再說這事兒,怕影響你高考。」
「結果就連續兩年帶袁阿姨回來過年?」應禪溪冷哼道。
「那你是什么想法?」李珞問道,「是不是不喜歡袁阿姨?」
「我沒有不喜歡袁阿姨—我只是—.」
應禪溪咬著嘴唇,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我知道,突然讓一個別的女人加入自己的家庭,取代之前母親的位置,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沒法立刻接受。」李珞拍拍應禪溪的小手寬慰道。
「那你還想拿年級第一的懲罰來讓我接受?」應禪溪有點不開心,低著腦袋說道,「你就是壞。」
「我可沒這么說。」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李珞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只希望你能保持理智,起碼給應叔和袁阿姨一個機會,一個坐下來大家好好的,敞開的聊一聊的機會。」
「如果應叔真的要跟你說這件事情了,那你至少不要當場就生氣跑開。」
「好好聽聽應叔是怎么想的,他這一路的心路歷程是怎么樣的,嘗試去理解一下他。」
「你覺得怎么樣?」
應禪溪埋頭在李珞胸口,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側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雙手緊緊抱住李珞的脖頸,輕輕點了點頭,隨后小聲說道:「那到時候,
我要你在旁邊陪著我。」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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