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暗淡的房間里,陸燃跟大夢魘說了很多。
鄧玉湘眼神復雜。
她就像是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望著其中光怪陸離的景象,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陸燃停下話語,屋內也陷入了一片沉寂。
陸燃知曉,自己給出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也給足鄧玉湘思考、接受的時間。
“呼”
陸燃深深地舒了口氣,上身向后一仰,癱軟在椅子上。
懷揣許久的秘密,終于有人分享,這讓陸燃有種松了口氣的暢快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
昏暗的房間內,傳來了她嘶啞的聲音:“所以,你能像北風信徒那樣聽聲辨位,從來都不是因為天賦異稟。
那是惡犬一族的邪法,邪識?”
陸燃:“嘿嘿”
鄧玉湘啞然失笑。
直至此時,她的思緒還是亂的。
陸燃突如其來的一笑,給她也弄笑了。
好你個小陸燃
你是真能騙!
話說回來,仙羊大人更能騙。
降世四十載,扯了一個彌天大謊,欺騙了整個世界。
如此看來,小陸燃倒是隨根兒了。
鄧玉湘輕聲道:“這個秘密,還有誰知道?”
陸燃:“只有你。”
鄧玉湘面色詫異:“你的小女友不知道?”
“還不到時候。”
“呵,我就到時候了?”
陸燃聳了聳肩膀:“你現在是自由身。”
聞言,鄧玉湘眼簾低垂。
提及自由身,她又想起北風大人要奪她的魂、索她的命。
不得已之下,陸燃才乞求神明·仙羊,強行切斷了人神契約。
她理了理凌亂的長發,低聲道:“你就這么確定,我會跟你走。”
陸燃癱軟在椅子上,望著棚頂,嘴角微微揚起:“嗯,確定。
你跟北風之間的契約,能斬斷。
你跟我之間的牽絆,可斬不斷。”
鄧玉湘轉眼看向陸燃,借著暗淡的霞光,看到了他自信滿滿的模樣。
她心底沒由來的升起一股倔強,不滿的盯著陸燃。
只是看著看著
通過這張臉,鄧玉湘想起了陸燃豁出一切、為她做的一切。
心中的倔強漸漸消散,只剩下了一片柔軟。
陸燃又開口了:“拋開你我的過往曾經,單說我的目標。
對你這樣的人來說,應該很有吸引力吧?”
鄧玉湘下意識點頭,動作細不可查,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蕩平世間禍患!
聽起來,是一項值得為之拋顱灑血、馬革裹尸的事業。
陸燃:“在你昏睡的時候,仙羊大人落下傳音。
本月十五之后,我派將開啟一座神墟。
仙羊大人要我帶著你一起,去神墟后的世界闖蕩一番。”
鄧玉湘低頭笑了笑:“仙羊信徒.”
驕傲如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一名仙羊信徒。
當然了,鄧玉湘也從未想過,仙羊大人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
仙羊大人竟然贈予了陸燃一座邪魔雕塑園!
鄧玉湘可不認為,其他的神明有這樣的能耐。
所以,仙羊大人是凌駕于眾神之上的存在么?
嗯.這位神明,有好多秘密啊。
陸燃忽然道:“明面上,你是仙羊信徒。”
“明面上?”
陸燃笑容有些詭異,忽然歪頭,示意著床下跪著的夜魅:“你覺得,她怎么樣?”
鄧玉湘抿了抿嘴唇。
她自然清楚,陸燃腦海中有一座雕塑園。
當然了,陸燃還是有所保留的,之前講述時,只說了自己擁有一座“邪魔雕塑園”。
他準備,等到自己洞悉世界的本質后,再完全攤牌。
若是現在就說,雕塑園也有諸神塑像
鄧玉湘恐怕真的很難接受!
“什么怎么樣?”鄧玉湘心中隱隱有種預感。
借著淡淡霞光,她在陸燃的臉上,見到了從未有過的笑容。
肆意,張揚。
攤牌之后,他的確有些不一樣。
陸燃微笑道:“夜魅一族唄。”
鄧玉湘強忍著心悸,輕聲道:“她是我的死敵。”
陸燃糾正道:“曾是。”
五年的北風信徒生涯,的確不是想斷就能斷的。
鄧玉湘在神明的影響之下,格外仇恨了夜魅一族五年,思維還需一定的時間去轉變。
陸燃依舊笑著:“你的眼前的夜魅,包括她背后的邪魔雕塑,不是我們的敵人。
她們屬于我,是我的奴仆。”
鄧玉湘挪到床邊,一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雙腿疊起,動作優雅而自然。
她雙手拄著床沿,低頭看著溫順乖巧的夜魅,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五年了。
雙方見面就殺,就沒有這么和平的時候。
鄧玉湘面色古怪:“你想讓我與夜魅一族簽契約。”
她本以為,對于陸燃的提議,自己會有些抵觸。
但事實情況是并沒有!
今日的鄧玉湘,從云巔之上徹底跌入了深淵。
之前,坦然接受死亡的她,驚愕的發現,在這萬丈深淵中,她見到了陸燃。 陸燃不讓她死,更不讓她就此沉淪。
他拽著她走出泥潭,領著她踏上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抵觸?
感激不盡!
陸燃開口道:“北風一族與夜魅一族能力相仿。
目前,我給不了你北風,就只能給你夜魅了。”
話音剛落,陸燃心中一緊。
糟了,說漏嘴了!
陸燃不動聲色,低頭看著夜魅。
然而鄧玉湘目光灼灼,看著陸燃的面龐:“目前?”
陸燃:“.”
我還是喜歡你剛才思緒混亂、頭腦不清的階段。
鄧玉湘發出了一道鼻音,是質疑,也是追問:“嗯?”
陸燃一副認了的模樣,直接道:“北風要你命,要你魂飛魄散。
說白了,我恨上他了。”
鄧玉湘面色很是復雜。
許久,她輕輕揉了揉陸燃的腦袋,眼神格外的溫柔:
“注意些,以后不要說出這樣的話。”
“哦。”陸燃低聲應著。
他腦中急轉,準備著接下來的說辭。
出乎意料,鄧玉湘沒再追問了。
聽過陸燃的話語之后,她只是低頭看著夜魅,又一次主動忽略一些信息。
也不知道,這次她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
陸燃順勢轉移話題:“只要我們步步為營,終有一日,你會取代夜魅邪塑。
你會繼承夜魅的所有!
取代她,超越她!”
鄧玉湘明顯愣了一下,轉眼看向陸燃。
陸燃抿嘴微笑。
這一次,他沒說漏嘴。
仙羊大人主要想見的,還是鄧玉湘以邪神·夜魅的身份,取代神明·北風的位置。
那才有趣呢。
“嗯”鄧玉湘終于回過神來,眼神愈發復雜。
她腳尖輕輕一挑,夜魅頭上戴著的斗笠落了下來。
失去了斗笠的束縛,夜魅的漆黑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而失去了黑紗的遮掩,夜魅也露出了絕美的真容。
鄧玉湘依舊重疊著雙腿,一只懸空的白皙玉足,托起夜魅的下巴,上下打量著。
入目的,是一張慘白卻美艷的臉蛋。
艷,就艷在那一雙妖異的紫瞳上。
陸燃:“.”
不是死敵嗎?
你為什么要獎勵她?
鄧玉湘欣賞著夜魅的迷人容顏,輕聲道:“如果我取代了夜魅邪塑的位置,你以后再制作夜魅,召喚出來的,就是一個個我了?”
“誒?”陸燃眨了眨眼睛。
我不知道啊!
還沒想過這事呢。
鄧玉湘扭頭看向陸燃,這么長時間了,終于露出了笑容:
“好,我跟夜魅雕塑簽契約。”
剛剛,陸燃在解釋身份的時候,起手就召喚夜魅。
想必,夜魅是他麾下的第一戰將吧。
鄧玉湘暗暗想著。
結合夜魅一族的能力,以及此族的心智與性情,倒是不難猜。
這么長時間了,他孤身去往各處歷練時,應該是一直將夜魅帶在身邊吧.
陸燃點了點頭:“行,等我們晚上回落仙山,在仙羊大人的幫助下,咱們簽契約。”
鄧玉湘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可以和惡犬邪塑再簽個契約么?”
惡犬一族之邪法,才是真正的炸裂!
邪識,邪敏。
以及惡影閃這樣的瞬移之法!
簡直不要太可怕!
陸燃搖了搖頭:“你昏睡的時候,仙羊大人跟我探討了許多。
你與我腦海中的夜魅邪塑要簽訂的,不是尋常的主仆契約,而是更高一級的契約。”
“哦?”鄧玉湘微微挑眉。
陸燃解釋道:“仙羊大人明確交代,你的定位是一名承襲者,而非低賤的奴仆。
這樣的契約關系,才能讓你一步步取代夜魅、乃至超越夜魅。
從你簽訂契約的那一刻起,你和我腦海中的夜魅邪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已經劃等號了。
換言之,你與雕塑園內的其他邪塑,是平等的存在。
在身份上,你們之間具有排他性。”
鄧玉湘思索道:“既然如此,我還能與仙羊大人簽訂契約?”
陸燃當即點頭:“仙羊大人可是人世間的真神,不是我腦海中、雕塑園內的這群偽神。
嗯.起碼它們暫時還是偽神。
仙羊大人即將和你簽訂的,是常規的主仆契約。”
鄧玉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陸燃想了想,還是道:“姐,你與夜魅邪塑的繼承契約,對你大有裨益。
你活著的每分每秒,都在與夜魅塑像不斷契合。
但你要是實在喜歡邪識邪敏、喜歡瞬移,咱們換成惡犬塑像也行!”
鄧玉湘低著頭,看著跪在腳邊的夜魅,輕聲道:
“不,就她吧。”
話落,鄧玉湘轉頭看向陸燃,眼神堅定:“我更喜歡風。”
我真的喜歡風么?
也許吧。
亦或許只是習慣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你帶著我爬出萬丈深淵。
從此以后,
你要牽著我去哪,我就跟著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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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