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之前那個蓑衣男子了,帶了一兜墨鯉,應該是捕魚剛回來。”
“他在海里移速很快,身上纏繞著水流,應該是神法·清水流?”
“他是三等神·晏清門下信徒!”
陸燃語速很快,壓低著聲音,為洞內的燃門眾人匯報情況。
魚長生頗為詫異,眾人為了安全著想,故意轉移陣地、遠離戰場數十公里之后,才找了個隱蔽之處落腳。
結果這也能遇到?
鄧玉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難怪在海邊活動,原來是晏清弟子。”
三等神·晏清!
這一尊神明,在大夏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因為其門派神法給予了弟子們水戰的能力!
大夏神明眾多,門派數量近百,但是能真正做到水戰的,寥寥無幾。
每逢十五之夜,晏清一派的弟子們,就是守護大夏海岸線的絕對主力軍。
“都海境了,會是嘴饞之人么?”陸燃眉頭微皺,眼睜睜看著蓑衣男子掠過海面,向遠處岸邊行去。
開玩笑!
早在人們晉升江境時,所謂的大能們便是“神性”初現。
不再有進食的需求,對進餐的渴望也是直線下降。
魚長生思索片刻,推測道:“或許此人是通過這種方式,提醒自己的身份,用以保持人性?”
陸燃望著蓑衣男子漸漸融入夜色:“我去看看。”
“嗯?”鄧玉湘本就站在陸燃背后,聞言,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
陸燃安撫道:“放心!晏清一派的技法我很熟悉,他奈何不了我。”
鄧玉湘語氣嚴肅:“他好歹是海境,你現在又狀態不佳。”
陸燃的確固執:“我遠遠跟著,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老巢,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
若有發現,我就立即瞬移回來,絕不涉險。”
陸燃語氣嚴肅了些許,又對幾人下達了命令:“你們就在此處,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離開。”
嘴上嚴厲,他腦中的傳音卻是語氣柔和:姐,放心,我馬上就回來。
話落,陸燃身影一閃。
他想走,自然誰都留不下。
鄧玉湘抿著唇,站在狹小的洞口處,望著外面一片漆黑的夜色。
正常來說,黑夜應該是陸燃的保護色。
但晏清一派的技法,多是為了水戰而配備的。
晏清弟子們擁有神法·清水瞳,可以在水下、乃至深海之中看清戰場環境,自然也能在陸地上看穿夜色。
一片漆黑的洞內,魚長生輕聲開口:“夢魘護法無需太過擔心,以門主的實力,這世上能留住他的,真沒幾個。”
鄧玉湘并未回應,也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
陸燃獨自面對海境·劍一弟子,都能連斬兩員大將,而后全身而退。
更何況是晏清弟子?
只是希望,墨鯉邪塑能快點晉級完畢,讓他狀態更好一些。
漆黑夜色中,陸燃閃爍至山林內,藏到了一棵樹后。
他偷偷露出半張臉,遙望遠方林中的人影。
暗中觀察.jpg。
晏清弟子們在水中移速很快,但是在陸地上,就不太靈了。
陸燃很輕易的就吊在蓑衣男子身后,隨著他穿越山林。
男子顯然很謹慎,時不時就會觀察周圍情況,陸燃則是將邪法·邪敏拉滿,反應速度快得驚人!
每當蓑衣男子觀察時,陸燃總能先一步藏匿好身形。
陸燃一路跟隨,來到了陡峭的山崖處,眼睜睜看著男子跳了下去。
看來,他的老窩在谷底?
陸燃小心翼翼的上前,探頭向下觀瞧,只見樹木繁茂,男子已然不見了蹤影。
看不見?
沒關系!
他閃爍至谷底,聳了聳鼻子。
想從陸燃的手心里逃脫,自然是難如登天!
尋著魚兒的咸腥氣息,陸燃腳下騰起一朵黑云,悄悄追隨著,連一絲腳步聲都不露。
什么叫好狗呃,優秀的追蹤者?
“好家伙”陸燃心中喃喃,尋著氣味飛入了一條山體裂縫中。
蓑衣男子住得這么隱蔽嗎?
回一趟家得繞多少彎、走多少路啊?
悄悄跟蹤的陸燃,領略了什么叫“初極狹,才通人”!
他七拐八拐,在迷宮一般的山體隧道內行進許久,眼前豁然開朗!
陸燃見到了一片開闊的林地,心中暗暗稱奇。
真是別有洞天!
此處四面環山,正上方倒是能見一小片天空,卻因為樹木繁茂,將谷底遮掩得嚴嚴實實。
陸燃剛剛閃爍到一棵樹后,內心重重一顫!
縱然大腦嗡嗡作響,他也聽見了兩道歡呼雀躍的童音。
“爸爸!”
“爸爸回來啦!”
稚嫩的童音很是歡快,聲音也不小。
聽得陸燃僵在了原地。
孩子?!
在這骯臟又殘酷的圣靈山界,竟然有孩童?
陸燃平復著翻涌的心緒,悄悄露出半張臉,遠遠觀瞧。
只見蓑衣男子手里拎著一兜魚,正站在一處籬笆院前。
院內燃著一簇小型篝火,提供了些許光亮。
兩個五六歲年紀的男孩女孩,正一左一右、抱著蓑衣男子的大腿,開心的說著什么。
籬笆院內的木屋前,站著一道高挑的身影。
她大概三十多歲的年齡,漆黑長發披肩,氣質溫婉。
那一雙秋水剪瞳澄澈而明亮,盼到歸人后,臉上盡是溫柔。
陸燃沉默著,看著幸福的一家四口。
恍惚間,他覺得這里不是圣靈山。
難怪這位海境大能要出海捕魚,原來是給孩子們吃。
難怪這人如此小心翼翼、將落腳點設在了如此隱蔽的地方。
或許對于蓑衣男子而言,這不是什么落腳點。
這是他的家。
“好了好了,讓爸爸給你們烤魚吃。”女子緩步上前,對著孩子們柔聲細語。
蓑衣男子滿臉慈愛的笑容,走進籬笆小院,反手關門.
也正是在這一刻,男子面色一僵。
遠處樹后,受到巨大沖擊的陸燃,忘了躲。
而萬分謹慎的蓑衣男子,在一雙清水瞳的幫助下,看穿了黑暗、清晰見到了那半張臉。
妻子頓時腳步一停,猛地轉頭看向丈夫:“怎么了?”
由于有孩子在,蓑衣男子會竭盡全力收斂氣勢,并盡可能的展現慈愛的一面,這樣才能與一雙兒女共存。
而此刻,男子的氣場變了!
“帶孩子回屋。”蓑衣男子沉聲說著,放下了魚,邁步走了出去。
妻子微微皺眉,溫婉的模樣消失無蹤,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一絲強大的氣勢。
“唔。”
“媽,媽媽.”兩個小家伙被嚇得瑟瑟發抖,因為天性而本能的抱緊母親。
可是,她反而是讓孩子們驚慌恐懼的根源。
“朋友,好手段!”蓑衣男子邁步走入林中,沉聲說道。
短短一句話,谷底溫度驟降,殺意彌漫。
他就像是一頭被入侵了領地的野獸,胸中滿是憤怒。
“我沒有惡意。”陸燃輕聲開口。
蓑衣男子突然發難,猛地一揚手,數條水流宛若鞭子一般,甩了過來。
晏清神法·清水鞭!
陸燃身子稍稍后仰,身影悄然消失。
蓑衣男子瞳孔一陣劇烈的收縮!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這個年輕人,竟然是一名槍朽弟子?
在瞬移之法的加持下,自己拿什么保護家人?
“大叔,我沒有惡意。”更遠處的一棵大樹前,陸燃再度開口。
蓑衣男子沉默了。
眼前的青年只是江境,自然奈何不了他,更奈何不了他的妻子。
但是他們有兩個孩子。
這位江境青年隨時可以抽身離去,也隨時可能現身、對孩子們造成巨大威脅。
白天在海灘處相遇時,這名青年身旁,更是有一名海境同伴。
蓑衣男子心中愈發悔恨!
為什么?
自己為什么沒有察覺到有人跟隨?
如今又該怎么辦?
自己身為堂堂海境大能,面對一名江境信徒.竟然只能祈禱對方,真的沒有惡意。
“你”陸燃面色復雜,“在這種地方,組建了一個家庭。”
蓑衣男子愈發沉默了。
面色也愈發難看。
的確,自己不該讓這兩個可愛的小家伙,誕生在這罪惡的世界里。
這是極不負責任的。
自己是該下地獄的,該受千刀萬剮的。
“逸飛?”一道女嗓傳來。
“別過來!”蓑衣男子好像炸了毛似的,“待在家里!”
事實上,妻子只是站在家門口,并沒有過來的意思。
但聽見丈夫這般嚴厲的話語,她的一顆心也墜入了谷底。
陸燃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知道,只要我站在這里,無論我說什么.”
蓑衣男子忽然開口,打斷了陸燃的話語:“你說你沒有惡意。”
陸燃:“嗯。”
蓑衣男子沉聲道:“那就請回吧!你們想要情報信息,我統統給你們。
明天早上,我們相遇的海灘處見。”
陸燃默默點頭,不多說任何話語,身體側傾,閃爍離去。
蓑衣男子佇立片刻,面色陰沉,轉身大步走向籬笆院。
屋內床榻上,妻子正柔聲哄著孩子們的,見到丈夫歸來,當即起身迎了上去:“什么人?”
蓑衣男子看了一眼床上縮成兩團的孩子們,低聲道:“可能是槍朽弟子。”
聞言,妻子面色一變。
蓑衣男子滿臉愧疚,低聲道:“對不起。”
妻子并未責怪,而是輕輕依偎在男子懷中:“怎么處理的?”
“他一直說沒有惡意,我約他明天在海灘見面,他就離去了。”
妻子嘴唇湊到男子耳畔,眸光冰冷,聲音中帶著一絲殺意:“今晚我們先帶孩子們去別的地方住。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