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廿二,閉關室內。
陸燃一副癡傻的模樣,呆呆的躺在地上。
驀地,他的眼神有了一絲神采,又過了幾秒鐘,陸燃猛地坐起身來。
“停了?”陸燃晃了晃腦袋。
大腦不再嗡嗡震顫,他心中一喜,立即與玉符神塑精神相連。
片刻后,陸燃的嘴巴張成了“O”型。
海境·三段!
三段?
“哇喔!”陸燃忍不住驚嘆。
羅孔夫婦果真是統治階級啊!
這么多年來,天徒山尋到的圣靈之氣,絕大部分都被夫婦倆吸收了?
寨眾們就連喝湯,都只能抿一小口嗎?
要知道,每100縷圣靈之氣才能讓江境·塑像晉升一個小段位。
海境·塑像則是需要足足1000縷圣靈之氣,才能提升一個小段位!
此時,陸燃的玉符神塑已至海境·三段。
也就是說,羅孔夫婦這兩位海境大能,在過去的十余年時間里,起碼收集超過了兩千縷圣靈之氣!
甚至可能更多!
雖然玉符神塑沒有晉升海境·四段,但具體的成長進度,陸燃并不知曉。
也許,還需要八百縷圣靈之氣,它才能晉級四段。
亦或許,只需要1縷圣靈之氣,它就能晉級!
誰都說不準。
“羅天途啊羅天途,你tm是真能撈啊!”陸燃驚喜不已,“好好好,撈得好呀!”
真不愧是玉符的一條好狗!
只不過,你的主子無福消受,統統讓我截胡了!
這一次,可真是給我吃得飽飽的了.
陸燃美滋滋的想著,旋即又想起了一個人——羅夫人!
羅天途的原配,后來淪為了小三。
但人家好歹當過一段時間的正妻!
以羅天途對寨眾的欺壓程度,羅夫人的靈魂之中,又藏了多少圣靈之氣?
可惜了,羅夫人是一名囚魔信徒,陸燃暫時還沒激活這尊神塑,也就無從查證,她到底多么富有。
“唰”
陸燃身影一閃,悄然出現在海崖邊。
深夜時分,萬籟俱寂。
陸燃聆聽著海風的聲音,也聽見了遙遙下方,浪花擊岸的聲響。
很舒服,很治愈。
腦袋終于不再嗡嗡作響,這幾日來、吃盡苦頭的陸燃,很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陸燃坐在了崖邊,一雙小腿搭在崖外,優哉游哉的晃悠著。
海面波光粼粼,似是被月光鋪了一層唯美銀紗。
陸燃眼神有些迷離,緩緩抬頭,望著皎潔明月,喃喃著:
“真美。”
“真美。”
落仙亭內,一名白裙女子站在亭邊,望著月光下盈盈閃爍的洱海,她緩緩抬首,望向了夜空明月。
姜如憶獨自佇立著,月光在她的眸子中,映襯著淡淡的光澤。
月升月落,夜復一夜。
你呢?
何時歸.
距離陸燃挑戰神墟、離開人間,已有半年之久。
杳無音信。
姜如憶抿著唇,眼神中掠過一抹淡淡的哀傷。
自己早該想到會有今天的。
自陸燃離去后,她每日在敬仙殿內,為仙羊大人燒香供奉、虔誠祈禱。
只求陸燃能平安。
若是能早日歸來,那就更好了。
而每一天,姜如憶在祈禱之時,都是提心吊膽著。
生怕有那么一瞬間,仙羊大人顯靈,告知她一個不好的消息。
半年了,她就只能這樣敬奉著、擔憂著,沒有任何辦法。
“咔。”
女子腰間的佩劍,緩緩出鞘。
涼夜劍似是感受到了女主人的心緒波動,它小心翼翼的探下,落在她的手邊。
冰涼的劍柄,輕輕碰了碰女主人的指尖。
見她沒有拒絕的意思,劍柄這才落入了女主人的手心里。
許是姜如憶才回過神來,那纖纖玉手有了些反應,輕輕拾住了劍柄。
“你也想他了?”姜如憶薄唇輕啟,淡淡道。
“嗡”
涼夜劍輕輕顫了顫。
神兵隨主。
更何況,涼夜劍在成為神兵的路途上,需要邁過最大的坎兒,就是確認自身與主人,對某個人的情感。
“唉”姜如憶一聲輕嘆,眼簾低垂,望向波光閃閃的洱海。
陸燃離去已有半年之久。
仙兒姐離去也有兩個月了,同樣音訊全無。
姜如憶還特意調查過,神明·烈天的腳下,近期并沒有開啟神墟。
她不太確定,仙兒姐是否真的在城中朝圣、清修。
哪怕是閉關修煉,也不至于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一條信息都不發。
姜如憶想盡辦法聯系對方,卻根本找不到人。
七月初那陣兒,斯仙仙的母親還專門去過西海省,奈何神明腳下的古城,皆為門派自治。
斯采琴作為外派信徒,不被允許進入內城。
調查的結果,也不過是烈天弟子們敷衍似的回應,說斯仙仙正在虔誠朝圣,不許任何人打擾。
斯母的電話,最終打到了姜如憶這里。
這是這位無助的母親,所能搭得上話的、所認識的最厲害的人了。
她不求許多。
只想聽女兒說句話,報個平安就好。
甚至都不用當面,只要一個電話就行。
然而,姜如憶這位高高在上的人間宗主夫人、這一尊受世人敬仰的江境大能.
同樣無能為力。
也給不出任何答復。
誠然,姜如憶身份尊貴、實力絕倫,在她面前,絕大多數人都是螻蟻。
可她在神明面前,又何嘗不是螻蟻呢?
卑微的人族,哪有絲毫話語權?
仙兒姐,你到底在哪?
姜如憶望著海面,思緒有些亂,身旁親近的人就這么一個接一個的離去
陸燃呢?
你.你還活著么?
“呼”
晚風輕輕吹過,撫過她及腰的長發。
姜如憶緩緩合上一雙美眸,感受著微風,像是他的手輕撫她的頭發。
她孤獨的佇立著,靜靜感受著、默默思念著。
只是這一份沉靜,被一道聲音打破了。
姜如憶眉頭輕蹙。
突如其來的傳音,讓她險些認為自己幻聽了。
剛剛是玉符大人的傳音么?
命令我前去朝圣?
姜如憶睜開雙眼,月下洱海映入眼簾,一切都很真實。
那當然不是夢,更不是自己的幻聽。
神明大人有令,信徒自當無條件遵從。
也沒有資格反抗。
問題是,自己何德何能,受神明大人兩次召見?
而且,如今的自己是江境·四段。
若神明大人真的大發慈悲,想要幫一幫門下弟子,理應等到自己江境·五段時,再喚自己前去朝圣?
亦或是,自己會踏上陸燃曾走過的路?
玉符大人要開啟神墟嗎?
姜如憶面色一陣陣變幻,細細思忖許久,體內擴散出八塊白玉石牌。
在神法·玉符大陣的幫助下,她緩緩飛起,向山中村落飛去。
很快,她來到了落仙村敬仙殿。
深夜時分,村中一片寂靜。
敬仙殿大門四敞,殿內深處,一名老者獨自跪坐著,對著仙羊石塑頂禮膜拜。
姜如憶邁步而入。
殿內左右兩面墻,擺放著神態各異、栩栩如生的小神塑。
成百上千雙羊瞳,似乎都在看著這位深夜到訪的年輕女子。
“夫人?”
程義聽到腳步聲,當即扭頭望來,不由得面色詫異。
“程爺爺。”姜如憶輕輕頷首,吩咐道,“給我點炷香吧。”
“好的。”程義心中疑惑,但還是來到石塑前的香爐旁,拿起三炷香,在一旁的蠟燭上引燃。
姜如憶仰望著石塑,邁步上前。
片刻后,她接過已經引燃的三炷香,對著仙羊石塑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仙羊大人,如憶剛剛接到玉符大人的傳音,喚我前去朝圣。”姜如憶喃喃自語著,將三炷香一一插進小香爐里。
一旁候著的程義,不由得微微皺眉。
姜如憶后退兩步,跪坐在拜墊前,雙手合十:“如憶不知道要去多久,如憶不能在每月十五守護落仙山了。
也不能每日在您面前敬拜禱告了。”
一旁,程義突然開口:“夫人。”
“嗯?”姜如憶頗為詫異。
當一名信徒在向神明敬拜時,旁人是絕對不會打擾的。
這不單是禮貌與否的問題,更是對神明的不敬!
程義老爺子在這個時候打擾,一定是有正當理由的。
果然,程義開口道:“仙羊大人剛剛落下傳音。”
“哦?”姜如憶美眸一亮。
程義:“仙羊大人說,夫人此去玉門關,很可能是去挑戰神墟。”
姜如憶轉頭朝向仙羊石塑,開口詢問道:“仙羊大人,陸燃怎么樣了?他是否平安?”
在這種節點上,她竟然沒有詢問自己的事,而是趁著機會,直接問起了陸燃。
如此一幕,令程義感慨萬分。
夫人對山主的感情,真是沒的說啊。
思索間,程義見到了姜如憶期待的眼神。
程義沉默片刻,面露歉色,繼續道:“仙羊大人表示,神墟之后的那方天地,異常兇險!
若夫人不想去,仙羊大人可以撕毀夫人您與神明的契約。”
姜如憶:“.”
在神明面前,人族果然是沒有話語權的。
連詢問的資格都沒有。
凡是神明落下傳音,要么是單方面的告知,要么就是命令。
即便是最為溫和友善的仙羊大人,也是如此。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像陸燃那樣,與神明順暢交流。
“神墟之后的天地,陸燃所在的地方”姜如憶心中呢喃。
許久,她看向神塑,望著仙羊和藹的笑臉:“若是如憶想去呢?
若是如憶想去找.去見他呢?”
敬仙殿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姜如憶仰望著神塑,耐心等候著。
她并不確定,自己能否再得到神明的回應。
剛剛,仙羊特意落下傳音,無論是對姜如憶、還是對程義這個傳聲筒來說,都已算是三生有幸了。
“海。”
程義突然說出了一個字。
“海?”姜如憶微微挑眉。
程義確認道:“若是夫人想去的話,仙羊大人給了您一個字——海。”
姜如憶若有所思。
海境么?
自己的實力要到達海境,才能見到陸燃?
或者這是個地名,是大海的海?
陸燃位于有海的地方?
姜如憶思索許久,雙手合十,欠身低頭:“感謝仙羊大人提點,如憶銘記心間。”
她低垂著眼簾,面色堅定。
那一雙漆黑的眸子中,是濃到化不開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