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待人接物是一項本領。
很重要的本領。
正常情況下,沒有人會在與人初初相識的時候,就開口直接戳人家的痛點——這么做,九成九以上的人,會直接就把對方給得罪了。
但事實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怎樣才會親近?
冒犯。
有節奏、有節制、有姿態的抵近和冒犯,是能夠迅速拉近雙方關系的不二法門——放到泡妞這件事情上,曹玉昆最近的感覺就是,張愛玲說的是對的,不要跟女孩子動輒愛呀情啊我想你啦之類的,起步的感情基礎和基本好感很重要,但有了這個基礎之后,不要停留,迅速將雙方的關系庸俗化。
冒犯,入侵,調戲,讓對方吃些小癟之類。
都是好辦法。
只是要控制好節奏、時機、力度、表情、語氣。
古人所謂五同兄弟,大概意思就是講,要想關系好,要兩個人一起做過一些互見窘迫、互見尷尬,乃至互見丑陋的事情。
我知你底褲,你知我尿黃,但我們又被迫生活在一間宿舍里,日日相見,你什么囧事兒他都知道,他什么爛梗你也都懂,那自然就成了兄弟。
至于男女,哪怕對方稍有抵觸,但你摸過她胸,那就是摸過了,正因為有過了這種冒犯,她看待你,立刻就與其他的追求者完全不同了。
下次再摸,這就不怎么算冒犯了。
不知不覺,關系就越來越親近。
剛進大學,你還稍微要裝一下樣子,可兩三個月下來,伱在同宿舍同學面前,大抵已經原形畢露,等到大學畢業,你們已經是放屁不避、撒尿觀雞,不知不覺就已經友情堅固如鐵了——對待女人,當你一步步迫近,不知不覺就通過這累次的冒犯,一再的突破了她的底線之后,她漸漸就無所謂底線了。
你整天只知道講我愛你,只知道給她買早餐,連上手都不敢,更別提進入女性心靈的捷徑了,那你跟一條路邊的狗有什么區別?
男也好女也罷,歸根到底人性使然。
冒犯才親近。
互嘲是兄弟,笑罵是情人。
曹玉昆最近半年做生意,愛咂摸生意,也愛咂摸事情,更愛咂摸人,很有收獲——他現在就已經可以初步做到,只要愿意與面前的這個人結交,那就能用一種很快的速度,迅速拉近與對方的關系。
眼前就是。
剛認識,也就幾分鐘,但他抓住對方的話直接接茬,一句“愛玩而已”,說不好是捧是貶的,就把徐全亨前段時間剛在公眾面前出過的丑,給扯進來了。
這很冒犯。
但結合他的語氣、動作、年齡、姿態,外加他更大篇幅的自嘲自貶,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感覺他這句話說的有不對——旁觀者郭鴻英哈哈大笑,聽懂了的徐右甲無奈苦笑,二傻子徐全亨甚至感覺曹玉昆是在為自己開解,甚至驕傲起來。
我冒犯了你,還讓你覺得我毫無惡意。
那么以后,再聊他徐全亨的這件丑聞,就再不算冒犯。
那么不知不覺,雙方的關系就突破了一步。
短短幾分鐘的初見而已。
徐右甲搖頭苦笑過后,很快就又說:“愛玩不是問題,重點是一個男人,還是要有事業的啦,像你呀阿昆,有了自己的事業嘛,別的事情還能算什么大事呢?怕就怕自己咩也沒有,什么都不會,就整天只知道泡妞!只是泡妞也還好,關鍵是還要丟人現眼……”
說到后來,老頭兒已經忍不住扭頭看向自己的兒子了,語氣是怒其不爭。
果然,這事兒在老頭兒看來,肯定是相當丟人的。
堂堂徐家大少爺,成了一個戲子的備胎……
郭鴻英再次大笑。
這時候的徐家大少爺,完全沒有說話的權力——主要大概是沒能力,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給自己狡辯吧!
但曹玉昆就要打蛇隨棍上了,“嗨!徐伯你這話不對哦!男人,只有愛玩的,一旦收起那個玩的心思,才能把事情做好、做大!不愛玩的人,沒追求沒動力的啦,那他就注定一生庸庸碌碌!還有啊徐伯,你不要捧我,我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我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不怕賠而已,就敢瞎闖!我這點小成績,將來在全亨兄面前,肯定不值一提的!”
果然,徐右甲聽了這話很開心——盡管以父觀子,他肯定明白曹玉昆說的只是客氣話、捧一捧,但他自己可以罵自己兒子,別人嘛,就還是夸一夸,給他這個做父親的一個臺階下,更能讓他感覺寬心又舒服。
于是就順著聊起來了。
生意、天氣、民情、局勢、伊拉克,等等。
抽著雪茄喝著茶。
而越是聊下來,他看向曹玉昆的眼神,就越發顯出滿意來。
曹玉昆還主動搭訕,找徐全亨說話,問了幾句他家旗下電子廠的事情,其實是給他遞話頭,讓他挽回一下尊嚴啦——曹玉昆當然瞧不上他,事實上也當然可以完全不給他這種富三代面子,但他老子的面子就還是要給的。
而且他對電子產業,也的確比較感興趣——九陽電器那邊需要的電路板的供貨商之一,就有徐家旗下的電子廠。
結果呢,這廝據說被發配了,近年來一直都負責管理他們家族旗下最雞肋的、業務也不多的電子廠,可就這么自身主管的業務,他當著郭鴻英和徐右甲那兩雙滿含期待的眼睛,卻居然支支吾吾,一句有用的都說不出來。
兩句話過后,郭鴻英面色不動,低下頭喝茶了。
徐右甲臉上則近乎是不受控制的,露出失望和落寞的神情——話說,跟郭鴻英他們這一代人,算二代,但年輕時候家境也就普遍剛起步,基本上都是跟著一代一起打拼、創業過來的,所以在紅空商圈的口碑,是真的一向尚可。
只是現在看,每況愈下這個詞,走到哪里都是如此了。
君子有澤,也撐不了幾代。
但是當曹玉昆很快就主動轉變話題,聊起賽馬,這位徐公子卻是馬上就來了精神——這個假不了了,他看來是真的很懂!
正好曹玉昆不懂,就給他機會,讓他大大地吹了幾分鐘牛逼。
曹玉昆還一臉認真的模樣,屢屢開口,很認真地向他請教。
就跟當初他找便宜小舅子郭超帆請教機車改裝一樣——他更興奮了。
不過很快,他的興奮就被打斷了,因為一陣敲門聲之后,郭超瓊端著茶盤進來,笑著說:“徐伯,茶都涼啦,我來給您換杯茶!”
徐右甲一臉開心地看向她,點頭說好,徐全亨則嚇得趕緊低下頭,不敢開口了——緊跟著郭超瓊身后,還進來一個中年女人,正是剛才在樓下就盯著曹玉昆,看得他有些覺得不舒服的那位。而她身后,居然還扯著另外那個女孩。
應該是徐太太了。
她一來,曹玉昆下意識地就趕緊站起身來。
有長輩嘛!
徐夫人抬手扇扇風,“哦呦,每次都要抽雪茄,你看看你們這個房間里……郭大哥,雪茄也要少抽的啦!”
郭鴻英笑呵呵的,不當回事,下一刻,他甚至扭頭看向了跟在徐太太身后的那個女孩兒,神情閃過片刻的猶豫,但還是很快就主動跟曹玉昆說:“阿昆啊,這是你徐伯母,阿亨的媽媽,那位是阿亨妹妹,你徐伯伯的小公主啊,徐慧雅,好乖的乖女來的,今年二十二歲,剛大學畢業!”
呃……
曹玉昆對這種事情,向來感知敏銳。
就這口氣,就這細節,他近乎是直覺地就意識到了不對。
扭頭看過去的工夫,眼角余光掃到,郭超瓊臉上似乎也是一愣!
媽的,猜得沒錯的話,這是相親局!
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前跟徐家完全沒接觸、不認識啊,徐家怎么會看中自己,要借郭鴻英的手,安排這樣子一出相親的?
我有那么香?
“徐伯母好,慧雅姐你好!”
當著郭超瓊,曹玉昆的第一反應,畢恭畢敬地喊伯母,喊姐姐——郭超瓊是1968年的生人,比曹玉昆大五歲,今年周歲二十四了,但曹玉昆可從頭到尾,從來都沒喊過她一聲姐姐,她反倒喊過曹玉昆爸爸。
但初見這位徐慧雅,曹玉昆開口就是“慧雅姐”喊上了。
有禮貌,其實反倒是一種排斥。
拉遠距離。
其他人不覺異常,因為別管曹玉昆再牛逼,再有成績,甚至一旦坐下來、認識了,他幾句話的工夫,就可以跟五十歲還多的商業大亨們聊個有來有去,完全不似局外人、更不似晚輩,但他畢竟論年齡才剛十九歲。
徐慧雅大小姐看上去再清純,畢竟也二十二歲了。
但郭超瓊太了解曹玉昆了。
她明顯是一句話就秒懂了——扭頭的工夫,兩個人的眼神匆匆一碰,她臉上的驚訝神色尚未退去,眼中卻已經帶了一抹調侃般的淺笑。
顯然,在她看來,這個態度很好。
但隨后,她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扭頭看向了自己老爸——之前他竟然一句都沒有提,他居然要為徐家做媒!
此前在飯桌上,家里倒是聊過曹玉昆的,聽媽咪的意思,是相當的喜歡他,在他們眼里,自己這個大女,已經定下要嫁給徐全亨,那媽咪的意思就是,阿昆多么出色的一個年輕人,不如把阿珺介紹給他,招了做女婿。
大三歲不算大,反正阿昆現在也還小,并不著急結婚生子,等阿珺大學畢業了兩個人結婚,他也沒有多大,完全合適。
阿珺沒吭聲,只是低著頭吃飯,她畢竟才十六歲,又一向學習很認真,很乖乖女的,大概是要么不太懂,要么聽懂了也不感興趣。
阿帆倒是當即表示了強烈反對——事后郭超瓊找別的名目,獎勵了他一萬塊錢,鼓勵他在這件事情上繼續表態反對。
因為老豆當時的態度,很是有些玩味。
他有點反對,但說的卻是阿珺還太小,還在讀書做學業,不要那么早就把她的這種事情給定下,亂了她的心。
所以,算是給否決了——但又沒否決曹玉昆!
郭超瓊一下子就提心吊膽起來了!
從那之后,她就開始想方設法的試探曹玉昆,到底想憋到什么時候再跟自己老豆提這件事——但曹玉昆閃避話題閃避得比較有技巧,而且也算給了承諾,外加從那之后,無論媽咪還是老豆,都再也沒提這件事,她也就暫且放下心來。
卻沒想到,這個扣子是被老豆留在這里解開的。
徐慧雅……唉,怎么辦?我愛的這個男人,實在是太過完美,相貌英偉、氣勢不凡、見識過人,還手腕老道!不但年少巨富,還幾乎媽見媽愛!基本上就是那種是個人看見他就會喜歡,是個女人就會愿意嫁給他的那種嘛!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樣,跟他相識相愛了兩個月了,以郭超瓊一直以來的大小姐脾氣,和雷厲風行的果決作風,她甚至早就已經算是事實上跟曹玉昆同居了,但只要曹玉昆不愿意主動跟她家里提,她就絕不敢自己站出來戳破這件事。
只好陪他繼續玩地下戀情。
甚至就連這地下戀情,她都明顯能感覺到,曹玉昆把自己抱上床,大概率只是喜歡自己的身子,對自己的能力啊、學識啊這些外人普遍稱贊的東西,他并不怎么在意,而且……他在外頭肯定還有別人!
怎么辦?對方太優秀!
你提都不敢提,問也不敢問。
一旦你開口問了,對方承認了,你怎么辦?
分手嗎?
不舍得呀!
不分手嗎?就這么認可他在外頭養女人嗎?
也不大好吧?多沒面子呀!
還是裝不知道最好。
他夠強嘛!那你不如人家,又奢望人家呀,就當然要做一個善解人意的、乖乖的、老實聽話的賢內助嘍!
還好還好……他不止是對我而言很強大。
他是事實上就很強大。
強大到只要是自己能察覺到的事情,他一定能察覺到,強大到只要他能察覺到了,僅僅只是一個稱呼的問題,就馬上向自己表明了態度——你看,他雖然只是饞我身子,他雖然在外頭養女人,但他其實是愛我的!
“哦呦,阿昆你好,真是好靚仔啊!”
“阿昆你好!”
一個明顯是很有說話欲望,也應該蠻有掌控欲的豪門闊太,和她那個一眼看去就覺清清純純干干凈凈明明媚媚的乖覺女兒。
大家認識過,徐太太扯了扯女兒,徐慧雅馬上就上前一步,從仍然面有訝色的郭超瓊手中的托盤上,端起新的茶杯,先放到郭鴻英身前,收起他的舊茶杯,又端起一盞,給自己爸爸換了,再端起第三盞,放到了曹玉昆面前。
茶杯放下時,她抬頭,弱弱怯怯而又似乎心有憧憬地抬頭看了曹玉昆一眼。
嘖……
這一眼,竟讓曹玉昆覺得她眼睛中的純凈,跟謝小雨有了五六分像。
想必是個傻丫頭。
“我不管!你也要叫我姐姐!”
呼應來得很快。
下午剛喊了徐慧雅一聲姐姐,到了晚上,郭超瓊偷偷摸摸溜出來跟曹玉昆約會,第一輪結束之后,她就把這個梗給還上了。
曹玉昆正歪在床頭抽煙,聞言當即失笑。
“別鬧!”
然而大小姐馬上開始撒嬌,“就叫一聲好不好?阿昆……老公仔……叫啦……就叫一聲啦……我比你大五歲哎……”
“哇,那你好老啊!”
“噗……你好討厭!”
再來一發之后,大小姐就老實了,被收拾癱了。
但稍稍歇過來一些,她就還是忍不住膩進曹玉昆懷里,跟他說起今天這檔相親局的前情后果——徐家產業不小,徐右甲在商圈口碑尚可,他為人敦厚,有長者風范,雖然做事情算不上什么有魄力,但徐家的老底子在那里放著,又跟郭家世交,有通家之誼,進入八十年代之后,他家也算押寶押對了,沾了房地產的邊兒,因此在紅空商界,徐家的江湖地位雖然稍遜郭家半籌,但著實不低。
只是有一點,他性格敦厚,但他太太卻是個牙尖口利,相當有掌控欲的人,雖然家里的生意她插不上手,但平常徐右甲的生活,還是被她管的死死的。
他們的一雙兒女,徐全亨和徐慧雅,就是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言辭之中,郭大小姐很是嫌惡徐全亨,但明顯很喜歡徐慧雅。
但是……當然……
她們現在倒勉強算得上情敵了。
雖然在郭超瓊的眼睛里,論能力、論先下手為強,她對徐慧雅都提不起絲毫戒備的心思,甚至論顏值,徐慧雅雖然嫻靜可愛而又溫婉大方,但郭超瓊也自認自己絲毫不虛,但偏偏……她對曹玉昆的好色,卻是一點底氣都沒有。
沒敢試探什么,怕試出火氣來。
所以通篇說下來,其實就一個意思。
徐家不好惹的啊老公仔,你可千萬別碰徐慧雅,人家乖乖女來的,你只要愿意,她肯定比我在你面前還要不堪,可你一旦碰了她,我們郭家加她們徐家,就等于是被你一起都給得罪了……了不得的……
你要玩什么花樣我陪你,隨便你玩,除了我之外,你在外頭有什么小情人,我也沒敢問過,但你不要因為好色,搞得大家好尷尬……
“可是她都親自寫了手提號碼給我了……”
“噗……那也不行!不許打!”
郭超瓊大發雌威,一臉傲嬌的模樣。
“唉……”
曹玉昆半真半假地嘆口氣,忽然又問:“哎,對了,你剛才說,你媽咪想把阿珺介紹給我?”
“噗……老公仔啊,沒有同你玩笑啊!”
“唉……”
其實曹玉昆心里有譜。
紅空不比富平。
富平縣里做生意,牛逼到頂,如老岳父宋紅星,也就是千萬級身家,也就是在縣一級官府有些臉面而已,只要你比他們牛逼一步,并且能有辦法拿捏住他們,玩得花一點,問題不大,就算估算錯了,對方翻臉了,后果也有限。
總之是扛得住,玩得起,不怕你。
但紅空的生意場大佬,尤其還是大佬到郭家、徐家這個層級,他們組個團去首都,每次都是一號人物接待的——雖然他們兩家都不是最挑頭的,但毫無疑問也都是參觀團里極有分量的存在。
這個是真的惹不起。
玩一個郭家大小姐郭超瓊,曹玉昆自認自己還玩得起,左右大不了扛不住了,也就是個結婚收場——我呀,我,馬中赤兔曹玉昆,紅空新一代商界男神,我都愿意娶了她了,總沒話好講了吧?
甚至以他對郭鴻英接觸到現在的了解,以及最近這段時間對郭超瓊的了解,哪怕結婚之后自己在外頭養個小情人什么的,他們大概率也并不會太過計較——只要是別弄到像大劉那樣,動輒搞到滿城風雨,讓人家臉上下不來就好。
沒辦法,人太優秀,只要愿意娶,別管娶的是誰,都算對方高嫁!
高嫁嘛,那你就多少得接受一點對方身上的破毛病。
幾千年來如此,今日不改分毫。
這個東西它叫社會性。
但你要是敢同時把郭家的大小姐,和徐家的大小姐一塊兒抱上床……
呵呵。
看看大劉,一整個八十年代后期,人家在紅空股市上呼風喚雨呀,正經有能力、有才華的年輕人,但你看他敢去澳門嗎?他在那邊是拿了地皮的,但澳門王一句話放出來,嚇得他寧可丟了那塊地,都再不敢去澳門!
非但不敢去澳門,在紅空這邊,他也隨身帶一隊保鏢才敢出門!
當然了,紅空不是澳門,郭家加徐家綁一塊兒之于紅空來說,也不及澳門王之于澳門的江湖地位和統率力,但同時得罪兩大豪門……
依然是智者不取。
這跟好不好色已經無關了。
這其實已經是一個事業問題——在曹玉昆心里,一向把事業和女人分的很清。
“安啦!我都有你了呀,她哪一點能跟你比?她能做出那么難喝的南瓜粥嗎?她能非要表現會洗衣服,把我一條領帶給洗壞嗎?她能……”
沒等說完,大小姐已經哭笑不得的揮起拳頭來了。
沒辦法,曹玉昆總能在一些重要的、關鍵的、要命的事情上,一兩句話就逗弄得郭大小姐哭笑不得、嬌嗔不已,而又心生歡喜……
“再說了!她也沒你會吹會舔呀!而且,她又不喊我爸爸!”
就用這句話,以及對面大小姐的大發嬌嗔,曹玉昆結束了自己愉快的早餐。
然而事實上,連曹玉昆都沒料到,還在去公司上班路上的車里,他居然就接到了徐大公子徐全亨打來的電話——這位大少爺也不知道七竅里忽然通了哪一竅,居然邀請曹玉昆去他家的電子廠參觀!
短短一秒,曹玉昆就繞過來了,“哇,這是好事啊,我很愿意去!但最近不行啊全亨兄,昨晚就聊過的,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先把廠子里積壓的貨品賣出去!你現在讓我去參觀,我也沒錢下訂單的!”
徐全亨說:“訂單嘛,小事啦!來參觀最重要啊!大家喝茶聊天就最好了!”
我可去你的吧!
只要我一去,你妹妹徐慧雅大概率正好也在!
問題是我玩不起啊老兄!
你未婚妻和你妹妹,我已經二選一選好了郭大小姐了,你妹妹這邊,我就真的是絕對不能碰了——別看昨晚對著郭超瓊嘻嘻哈哈,但曹玉昆已經很準確地接到了她傳過來的信息要素:不開玩笑,徐慧雅你不能碰!
很明顯,這是郭大小姐的底線。
“我講真,我很想去的,但是不瞞你啊,我機票都已經訂好了!現在去兩邊公司開個會,我就要先回魔都一趟了,等我回來啦?”
好說歹說掛了電話,曹玉昆也是不由得長嘆一聲。
拉倒!
老子不好色,呃……雖然我好色,但我已經不少了,百花各妍,各有各的風情,現在手邊還有一個律政之花方麗菁女士,加上她,再加上已經把玩在掌心,事實上隨時可以真正入手的宋玉倩……
真的,我夠了。
在男歡女愛上,我已經可以佛系躺平了。
嗯,我才十九歲,現在甚至已經確定有第三個孩子了!
啊對了,還要給趙曉蘭找老公……臥槽這事兒……好別扭……
下車,上樓。
大早上的,又是這種商業樓宇里特配的總裁電梯,那當然,一個來擠的都沒有——然而,電梯剛到一樓,居然停下了。
電梯門一開,門里門外,兩個人齊齊一愣。
足足兩三秒鐘,那女孩兒才終于躲開目光,微微地咬著嘴唇兒,趕在電梯要關門之前,趕緊邁步走了進來——這次看清了,她的胸牌是永隆銀行的!
倒是納悶她居然能乘總裁電梯,看來年紀輕輕的,居然是高管了?
咦,不對,上次遇見,是她跟她的一個同事,當時好像也是這部電梯啊!
看來真的要么是有些來頭,要么是有些能力!
好靚的新賓利啊!
講真,跟老阿姨足足有七八分的神似,尤其跟她年輕時候的某些照片對著看的話,幾乎能以假亂真!
而且這次她是一個人。
而且雖然只一次共乘之緣,她也明顯是還記得自己!
為什么每次我立志要就此收斂自己的時候,總會遇上她?
亂我道心啊簡直!
她很淑女的樣子,雖然曹玉昆毫不避忌地直勾勾盯著她看,她進了電梯之后,卻沒有再看回來,且也并沒有太過避開的,選擇背身,而是很典雅的樣子,側身站在電梯的一側,跟曹玉昆側對著,低了頭,雙手攏在身前緊握。
不認識的,說不定要認為她是曹玉昆的秘書。
唉……新賓利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新點兒,里程還不知道是不是零呢!我已經有老賓利了,人家肚子里還揣上我的小仔仔了……
算啦!算啦!
剛穩住的道心,不宜再亂!
電梯到中間樓層停住,新賓利趕緊就出去了。
只留下電梯門合攏之后,曹玉昆輕輕的一聲嘆息。
開會。
雖然是例會,沒有新事情,只是召集大家簡單碰一下這周的事情,過程也很快,十分鐘不到就結束了,但這種會,曹玉昆一直都堅持開。
而剛才接徐全亨徐大少爺的電話,曹玉昆也并沒有撒謊,他這兩天是的確已經做好了在紅空該做的事情,馬上就要去魔都了。
賣電飯煲去!
走之前,兩家公司他更要開一遍會。
開完會之后,反倒就沒有事情了,曹玉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點上一支煙,站到大落地窗前,一邊抽煙,一邊極目遠眺,看著遠處的海面,心里想著,是在走之前把方麗菁給約出來,還是先別折騰,把時間用在再多陪一下老阿姨和周愛敏上的問題,被丟在辦公桌上的手提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
他漫不經心地走過去拿電話——好吧,他其實是剛才被新賓利的清純顏值,和那股子說不出的清麗氣質,給一下子撩到了!
新賓利她……她到底還是新啊……
換代了!肯定配置啊技術啊底盤啊之類的,也都不一樣的!
“喂?我曹玉昆。”
電話接的漫不經心,隨意而又散漫,但電話里傳出的一聲輕笑,卻讓他瞬間回神,“嗯?你哪位?”
“怪不得我哥說,他們都叫你昆總,氣勢好足啊!”
啊,果然,宋玉華。
“哈……你怎么打電話來了?有事?”
“其實沒事,就是……我把那天的照片,全都給洗出來了,想問問你要不要。你要是要的話,就給我個地址,我就給你寄一份過去。”
“哦……嗨,要啊!當然要啊!干嘛不要!但你不用寄給我,你直接去我那園子……呃……”
好吧,順嘴說,說到一半自己回過神來了,就意識到自己腦子出問題了。
讓大姨姐把自己跟她的親密旅行照,給黃佳穎和謝小雨送過去?
對面果然又輕笑起來。
可不,她跟自己的合照,最好是誰都別讓看見!
讓誰替自己接一下,都是絕對不可以的。
曹玉昆沉默下來,倒是徹底把剛才吊在新賓利身上的心思,給收回來了,但又忽然掉進了大概十天前的那一場溫婉與美好。
一時間竟不想說話。
對面竟也沉默不語,就這么陪著他。
大概是因為,雙方都知道,其實不能說什么。
還是那句話,有些曖昧,是不需要說的,雙方都心知肚明。
那為什么又不能說呢?或者說,為什么就只是曖昧,沒有別的呢,因為不合適、不可以——這個時候短短的幾句話,以及那一樁忽然勾住心頭的往事,似乎是忽然一下,就讓雙方直接心有靈犀了,于是,沉默。
似乎只需要多說一句話、一個字,就會很容易把事情戳破。
那樣子只會讓雙方都很尷尬的。
因為已經絕無前路。
但曹玉昆畢竟是曹玉昆,他沉默了十秒鐘之后,就還是回過神來,選擇跳過,咳嗽一聲,直接就轉了話題,“是辭職了?還是又回去上班了?”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說:“還是回來了,上班唄!我也不知道該去干嘛,可以干嘛,就回來唄,好歹上個班,要不然,恐怕要無聊死。”
“嗯。也行。”
但忽然,曹玉昆想了想,說:“要不,我給你找點差事?”
“你給我找差事?方便面廠嗎?那里有我哥了呀,他最近不是干的挺好?我之前回家了一趟,還特意去看了,廠房都已經起來了,他說你都已經把設備給訂購好了,只等廠房徹底建好之后,就可以發運……我過去能干嘛?”
“拜托,我就只有一家方便面廠嗎?”
她失笑,頓了頓,說:“飲料廠……不方便的,再說了,黃小姐也做得很好。既用不著我,我也不能去。不合適。”
“嗯。都不是。你辭職吧,停薪留職也行,隨便……”
一旦自己心里拿定主意,他壓根兒沒有商量的意思,說出話來,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甚至有些命令的意味,“你這兩天辦辦手續,就去魔都等我吧。我也就這兩天,就過去了。”
她倒是沒有反駁的意思,只是問:“去魔都?要我做什么呢?”
“給我當助理。”
“呃……”
她果然又沉默了,但這次,曹玉昆沒有主動開口,打斷她的沉默,一直到好一陣子之后,她才終于再次開口,似乎是輕輕地笑著,說:“不大好。”
大姨子去給自己妹夫當助理,其實倒也無所謂合不合適、可不可以,主要是多多少少沾點兒犯忌諱,容易惹人遐思——更重要的是,曹玉昆這人在富平鄉間的名聲實在是太臭了!別說是本就容易傳桃色八卦的妹夫大姨子這種組合,哪怕是個不相干的女孩兒去他身邊工作,但凡有點兒顏值的,都會被傳八卦。
說句不客氣話,就曹玉昆現在在老家這方面的口碑,正經女孩兒有對象的,想過正常日子的,說不定壓根兒都不敢往他身邊湊。
甚至要害怕被他看了一眼,過幾天發現懷孕了……唉,臭到家了!
“哪有什么好不好,我說的!辭職吧!”
好半天,她“哦”了一聲,說:“好!”
乖巧而又溫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