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萬瓶盤尼西林,這絕對是國內有史以來搞到最大一筆抗生素了。
別忘了在解放前夕,我黨在上海為了搞到一瓶盤尼西林,那真是用一條小黃魚換一瓶藥的天價。
關鍵是運輸途中非常危險,死在這條線上的同志不知道有多多少。
就這樣艱苦,往往一次頂多也就能搞到了幾百瓶。畢竟盤尼西林全部都是進口的,進貨渠道要么掌握在鬼子手里,后來是在果軍手里。我黨實在太難了。
這事過去也就十多年時間,會議室里的廳局干部當年都是老革命,親身經歷過的。
所以當200萬瓶的數字一說出口,別說全國各大省市的衛生廳長們激動了,包括部隊醫院,還有其他什么煤礦總醫院、鐵路總醫院等等部門醫院的院長們也激動壞了。
“林院長,我們滬海市要30萬瓶!”
“滾蛋,我們首都要拿大頭,我們拿50萬瓶!”
“你們兩個想獨吞呀,全國盤子那么大,我們遼東是全國重工業基地,也不多要,就要40萬瓶吧。”
“放屁,我們鐵路職工和鐵道工程兵加起來一百多萬人,拿50萬瓶不為過吧?”
“你們有考慮軍隊的使用量嗎?要我說,100萬瓶先供應給部隊,可是挽救回多少子弟兵啊?”
林三七看了有點驚訝,心想這群老頭們是不是要打起來了?
于是趕緊求助般地看向了李部長。
老太太到底是一把手,威嚴擺在那兒,于是重重拍了拍話筒:
“都安靜,都坐下,一把年紀了爭什么?一個個都是個人主義。林三七同志,那200萬瓶盤尼西林你去搞來,到時交給部里,由部里統一安排,哼哼!”
林三七悄悄豎了一個拇指,心想老太太是懂政治的。
這么多盤尼西林在她手里,給誰不給誰,大伙兒不都得求著她呀,那她這部長的權威可就蹭蹭上去了。
林三七見大伙兒安靜了,便決定把丑話說在前頭:
“有一點我要先申明,買藥是有成本的,哪怕我林三七不賺一分差價,也不能讓我虧本不是?所以你們在報數字之前,先想一下,有多少能力就吃下多少盤尼西林。
一句話:要錢,不是白給!
我這里是不賒欠的,這一點希望大家諒解,畢竟盤尼西林不是我家生產的,我也要從海外去搞來。
你要個幾百幾千瓶的,賣家不在意,我這張小臉說欠著就欠著。但你要幾十萬幾百萬瓶的,人家要你先給貨款的。
另外,因為帝國主義封鎖,盤尼西林不能合法通過海關入境,所以這里面的風險是很大的。萬一被外國抓到,所有藥物沒收,可就全泡湯了,所以價格也不便宜。”
會議室里眾人都是衛生系統主官,自然明白盤尼西林的珍貴性,所以聽后頻頻點頭。
“所以在這里我先給大家定個價格,一瓶盤尼西林黑市現在都炒到10元一瓶了。今天我作主了,給大伙兒打個5折,一瓶5元錢,地板價、跳樓價,藥廠老板跟著小姨子跑了……”
說到這里,屋外突然傳來了一個巨大的響雷聲。
(雷公發怒了:零售價5角,成本價1角的青霉素你要賣5元?你這心比荷蘭阿斯麥還黑!)
林三七雙手合十,偷偷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心里默念:“林氏祖宗保佑!南無加特林菩薩保佑!”
會議室里這時候眾人又開始接頭接耳了,5元錢一瓶盤尼西林貴不貴?
貴,非常貴,這年頭平均工資可就是30元。
但林三七并沒有說謊,因為黑市價甚至不止10元,因為他賣給遺老遺少的時候,就是按10元一瓶換的黃金,人家轉手賣掉總還能賺點錢吧?
所以5元一瓶的確是良心價了,200萬瓶盤尼西林,總價就是1000萬人民幣。
他林三七鉆石都敢捐幾千萬美金,還在乎這1000萬人民幣?再說他就不是一個喜歡錢的人!
可是5元一瓶的單價,還是讓會議室里的地方領導們糾結了。
盤尼西林肯定是要的,越多越好,最好是計劃經濟嘛,上級免費撥下來。(習慣性白拿)
現在要自己出錢,那就有點棘手了,如果一個省拿走10萬瓶,那就是50萬,這對一窮二白的衛生系統來說照樣是一筆巨款。
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nomoneynohappy
林三七看到眾人那一臉便秘的表情,于是又開始了奸商模式。
“咳咳,大家再安靜一下,既然我們是自己人,自己人除了要照顧一下價格,打五折外,還有其他優惠,咱們活人也不能讓尿給憋死不是?
我知道大家手里都沒錢,有錢也不會讓我開這個經驗介紹會,探討在沒有錢的前提下如何建所醫院了,對不對?
所以這樣,這個風險我來承擔,你們全國各省市,各個系統都有自己的拳頭土特產。
比如什么名貴中草藥、頂級玉石、珍貴木材,還有各種手工藝品,古董古玩都可以拿出來交易。
我打個比方,彩云之南省夠窮吧?又偏又遠,但你們同樣有優勢,比如你們的普洱茶就可以呀,不過我不要大路貨。
倚邦茶區曼松古樹茶、冰島老寨古樹茶、麻拐塘鳳凰窩茶、哆依樹古樹和天門山古樹茶等等,不都可以拿出來交易嘛。
如果這些古茶數量還不夠,你們隔壁就是老緬,去他們那里弄一些翡翠過來。噯,想想看,是不是可以拿出來換盤尼西林了?”
云南衛生系統的幾個領導越聽眼睛就越亮了,不住點頭,覺得自己省這下穩了。
普洱茶在云南當地并不值錢,要多少有多少,就是這位林院長說的一些古茶樹他們聽都沒聽說過,需要回去好好調查尋找一番了。
林三七不知道的是,很多普洱茶其實也是資本炒作出來的,幾十年后聞名全國的珍貴品種,可能現在就是老農民們隨便泡茶喝的“最次茶葉”。
就跟這年頭的冬蟲夏草是喂豬的一樣。
這時候林三七再次強調道:
“大家要注意的是,我要的東西只要精品珍品,所以希望大家也不要忽悠我,忽悠得了我一次,忽悠不了我第二次,以后有什么好東西你們可就沒份了,所以眼光一定要長遠。”
這時坐在主席臺上的貴州當地主要負責人周領導笑呵呵問道:
“小林院長,我們貴州那是真的窮到底了,其他省分好歹還有點家底,你看看我們這里有啥?要不我送你幾頭黃牛,你送我一些盤尼西林吧?”
呵呵呵會議室里眾人都輕笑起來。
貴州這地方風景絕對優美,1961年還保持著原始山林風貌,各個少數民族住的還是山寨,這要是放到幾十年后,絕對的旅游火爆地。
可是在這年頭,原始風貌就意味著原始落后,加上貴州是全國唯一沒有平原的省份,只能用窮山惡水來形容。
所以貴州領導雖然說得輕松,其實他內心是很焦慮的。
盤尼西林他要,但他手里沒有足夠的資源,就連貴州最好的茶葉白毛尖,其實也就那么回事情。
林三七卻不以為然,自信說道:
“周領導,你大概忘了你老家可是有一個好特產噢。”
周領導老家就是仁懷的,一聽就明白林三七說的是啥,但他的反應不是預料之中的恍然大悟,反而是一臉苦笑:
“小林院長啊,你以為我不知道茅臺啊?可是茅臺酒廠雖然是省屬企業,但是白酒的分配權卻在中央手里,我們省里每年分到的也不多啊。”
(許司令員:干杯!)
(林三七:老許,你的工資是怎么支撐你天天喝茅臺的?走,請你喝茶去!)
這時候李部長插話道:
“老周,放心吧,我來貴州之前已經拿到尚方寶劍了,這小子現在手里有600萬美元的外匯,他說全部換成茅臺酒,上級同意了。
上級還說今年茅臺酒全年產量,包括所有庫存,只要這小子買得起,全給他,中央的份額可以一瓶不留。
所以你們省里的那部分茅臺酒份額也趕緊拿出來跟他換盤尼西林,這生意做得可不虧,盤尼西林有多珍貴,不用我說了吧?
否則你跟其他省份去競爭,你們貴州妥妥要吃虧。甚至還不如西臧呢,人家好歹有中央特殊照顧。當心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喲。”
周領導能當上一把手,魄力自然是有的,稍稍一沉思就有了決斷:
“行,就拿茅臺酒換盤尼西林,這幾年國家這樣的形勢,這酒我們是真的喝不下去啊,全換了,一瓶不留。不過嘛……”
周領導看著林三七突然微微一笑:
“小林院長,你也看到了,我們貴州苦啊,老百姓飯都吃不飽,全省目前只有正規醫院不到20家,可是我們全省有老百姓1600萬,都是嗷嗷待醫啊。
就拿盤尼西林來說,目前省城我們準備了大約200瓶,地方上加起來大約有個300瓶,王廳長,我這數字沒記錯吧?”
臺下的貴州衛生廳王廳長站起來答道:
“一點沒錯,我們真的非常需要盤尼西林,噢,當然如果林院長要推廣肺結核治療,我們貴州同樣非常急需,翹首以盼啊。”
周領導這才認真說道:
“這次我爭取全國衛生會議到貴州召開,就是希望引起衛生部,引起國家對貴州衛生事業落后的重視,希望國家能幫我們一把。
結果今天的會議我一聽,心里哇涼哇涼的,怎么大家都沒錢?都要向小林院長請教怎么樣在沒資金的前提下新建一家醫院?甚至還要請教藥品從哪里來?
我不在衛生系統工作,以前真不知道原來我們國家衛生醫療戰線也如此困難,現在我的心情覺得非常焦慮,非常失望。
這不,天空一個響雷,給我們貴州帶來了林三七院長。呵呵,我剛剛打聽了才知道,原來小林院長還是我們衛生系統及時雨,及時雨同志今天到了我們貴州,無論如何都要幫幫我們啊。”
貴州這邊的工作人員和領導們一聽,全部都齊齊鼓起掌來,掌聲是送給林三七的。
林三七也不是矯情的人,人家省里的老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再扭捏那真是給臉不要臉了。
關鍵人家是真困難。
甭說1961年了,就算是2014年貴州GDP也是排名全國倒數第六,可見經濟之落后,地形限制了發展,主糧都差不多要以洋芋粑為主了。
真困難就要幫一把,免得貴州的雷劈死他這個奸商。
“周領導,您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先跟你約好,目前茅臺酒出廠家是1.5元吧?”
周領導非常坦率:“對。”
“我在首都供銷社買茅臺,價格是4元一瓶一張酒票,而盤尼西林是5元一瓶,但為了照顧貴州人民,我就拿2瓶盤尼西林換1瓶普通茅臺酒怎么樣?”
底下坐著的其他省份領導一聽都挺滿意,這價格翻了2倍還不止,這生意能做。
有些領導則在暗自惱怒,心想原來這林院長喜歡茅臺酒?為啥自己省就沒有茅臺呢?
但是周領導聽了卻并不是很滿意。
如果是新酒,一瓶酒換兩瓶盤尼西林,周領導自然是高興。
但是酒這類商品比較特殊,是越陳越香,越陳越值錢。
茅臺酒做為老廠,那是有底蘊的,所以周領導決定把話說清楚,不要到時扯皮翻臉可就不妙了。
“林三七同志,非常感謝你的兌換比例,這的確是照顧我們這個偏遠貧困省份了。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是二十年陳、五十年陳的茅臺酒呢?這些可是好寶貝,呵呵……”
林三七一聽大喜,他當然是喜歡陳年白酒啊,你把“賴茅酒”拿出來,那才是送禮的珍品啊,哪個領導干部經得起賴茅的考驗?
“周領導,你放心,我知道茅臺酒還有珍藏版,價值更貴,這樣,具體價格我不好說,但肯定會在給你們一個滿意的數字。總之你們不滿意可以直接不換嘛。”
周領導對這個表態非常滿意,于是一拍桌子:“就這么定了。”
上午的會議結束,在去餐廳的路上,林三七馬上被全國各地的衛生系統領導圍住了。
以前是聽聞過,首都中醫院有個及時雨,能搞到別人搞不到的東西,而且關系通天,在首都橫著走。
(林三七:老子折在了江山縣)
現在見到真人了,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好家伙,這一開口就是200萬瓶盤尼西林?手里還掌握著抗結核藥物,這不是妥妥的王炸嘛。
剛好林三七為了后面將抗結核藥物推廣到全國,自然也要跟這些衛生系統的領導們搞好關系,于是一群人說說笑笑,相處非常愉快。
走進餐廳,林三七放眼望去,就看到桌子中間就是一大盆清水豆腐、一大盆米飯、一大盆發黃的饅頭、一大盆折耳根,最后還有一大盆酸湯魚。
林三七從小不愛吃豆腐,于是小聲問旁邊的貴州衛生廳負責接待的領導:
“王廳長,這,這清水豆腐怎么吃啊?”
王副廳長沒想太多,笑呵呵給大伙兒介紹道:
“這豆腐可是好東西,我們特意從糧站調了一批黃豆過來才磨成的,平時我們都舍不得吃。大家吃豆腐的要沾這個我們貴州特色的蘸水,又好吃又有營養噢。
還有這個酸湯魚,這也是我們貴州特色噢,用的都是稻田里的魚,酸酸辣辣,吃了非常開胃。這涼拌折耳根,哇,美味呀,是我們貴州家家戶戶必備的美食,還不用花錢買。”
沈院長早就在旁邊看到“林少爺”其實是嫌菜比較差了。
但他也沒有說破,只是拍了拍林三七的肩膀提醒道:
“來,坐吧,喜歡吃就多吃點,這是貴州同志們的一片心意,要知道這樣的白米飯,這樣的大饅頭,在貴州已經稱得上是解放前的地主標準了。”
王副廳長也是人精,馬上意識到了什么,于是苦笑道:
“林院長,你放心吧,會議開四天,省里面已經說了,最后一天保證給大家宰一頭牛,讓大家吃飽了再回家。”
林三七趕緊擺手,心想自己真該死啊。
這在會議上一得意,就忘了自己身處什么年代,什么地方了,1961年是隨意可以吃肉的時代嗎?
他手里接過沈院長盛的一碗米飯,抬頭看了看四周,一百多位廳級干部都吃得津津有味,沒有一個抱怨,沒有一個不高興。
更沒有一個礦泉水瓶里面灌茅臺的現象。
沈院長低聲教訓道:
“你在火車上給大伙兒吃肉,那是因為你林三七有錢有本事,花的是你自己的錢,大家吃得也心安理得,反正現在誰不知道你手眼通天,吃喝不愁。
但是小七啊,現在我們是開會,我們吃的每一粒米飯,每一個饅頭,花的都是民脂民膏。我們當領導的不是生產者,全靠老百姓供應,你好意思大吃大喝?
或許你會想不通,貴州再窮,也不至于窮到連塊肉都吃不起的地步吧?悄悄相反,貴州的領導很清醒,他們沒有用公家的糧食賣自己的人情,公是公,私是私。
你看看李部長和周領導,他們吃的跟我們有什么區別?大領導同樣沒有開小灶啊。所以小七啊,國家有難,我們每一個人都要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共克時艱才對。”
林三七別的沒聽進去,有一句話聽進去了,原來這個時代的干部是公私分明,不會占公家的便宜,更不會拿著公家的錢去吃喝玩樂,接待同僚。
領導們這樣清正廉明,那他林三七當然要給他們點甜頭,打好交道,將來自己有啥事,到地方也有人幫忙不是?
飯后,林三七將王副廳長拉到一邊問道:
“王廳長,你們這邊買一頭牛要多少?”
王副廳長有些奇怪:
“林院長,你要買牛?我跟你說,我們貴州黃牛那是全國都有名的,肉質肥美細嫩,再配上蘸料,喲,口水都來了。一頭牛大約要500元吧,不過現在光給錢人家也不賣。”
林三七從背包里數出1000塊錢,還有500斤全國糧票。
“王廳長,這錢和糧票交給你,麻煩你幫我去買兩頭大黃牛來,然后宰掉,今天晚上咱們加餐。”
王副廳長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林三七,趕緊推辭:
“不行不行,林院長,你是來我們貴州做客的,怎么能讓你請客,這不是打我們貴州人的臉嘛。”
林三七反握住了王副廳長的手:
“王廳長,你應該聽說過我這人不差錢,大家相聚就是緣份,買兩頭牛就是樂呵樂呵,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們的廚師得按貴州風味來,做得要好吃。”
王副廳長嘆了一口氣,重重握住了林三七的手:
“感謝林院長,你看好了,我把最好的大師傅找來,一定讓你吃到最美味的牛肉。”
當天晚飯時,當大家開完會步入餐廳時,人都傻了。
每一個桌上放著滿滿兩大盆的牛肉和牛雜碎,那個肉香味飄的,整個飯廳里都是噴香。
不少人都是目瞪口呆:“我不是在做夢吧……”
只有沈院長知道,某人又在眾人面前顯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