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曲平蕾被帶到了審訊室。
昨天到現在,她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也狼吞虎咽填飽了肚子,現在狀態已經很好了,沒有了昨天晚上的無助和恐懼。
雖然沒有化妝,但曲平蕾的顏值依然很不錯,可惜是動過刀的。
動過刀的臉和天然的臉,總歸是有所區別。
進了審訊室的曲平蕾,坐了下來,手腕上帶著手銬,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名英姿颯爽的女警。
曲平蕾此刻面對的,是來自陳益的審訊。
片刻后,一杯熱茶放在了曲平蕾面前,她抬起雙手握住茶杯,感受著外部帶來的溫暖。
也許她現在的內心在絕望和折磨下,已經變得很冷,很冷。
“姓名。”
“曲平蕾。”
“年齡。”
“二十八歲。”
“籍貫。”
個人信息問完后,陳益開口:“從頭開始說吧,先聊聊你和耿雯的問題,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曲平蕾沉默良久,在回憶中,小聲娓娓道來。
幾年前,曲平蕾是陽城一家夜總會的陪酒,也正是在那里,認識了剛剛前來上班的耿雯。
兩人性格相投,長相又都很普通,很快成為了好朋友,這時候曲平蕾方才知道,耿雯竟然是畢業于重點大學的高材生。
她很吃驚,重點大學的學生,也會來這種地方上班嗎?
“哎,蕾蕾,你把重點大學神話了,哪有這么厲害,我畢業后進了一家很不錯的公司,但每月的工資還不如伱的三分之一信不信?”
耿雯如是說。
曲平蕾遲疑:“可是……就算工資少點,畢竟是正經工作啊,公司白領,多體面。”
耿雯呵呵一笑:“體面?體面能當飯吃嗎?這個社會,錢才是最重要的。”
曲平蕾沒有反駁這句話。
她承認,錢真的很重要。
沒有錢,你什么都做不了。
有了錢,你就能做很多你想做的事情,自由,被人看得起。
因為兩人顏值的普通,在夜總會的收入其實沒有想象中那么多,最起碼相比其他同事,算少的。
沒有男人會為長相普通的女孩買單,酒水提成上就少了一大塊。
“你們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趕緊走,長的不漂亮也就罷了,才藝總要有吧?沒有才藝,也得會討男人歡心啊。”領班一臉嫌棄。
員工宿舍里,曲平蕾不停的嘆氣,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太適合這個工作。
此刻,耿雯在長久的沉默后,突然湊了過來:“蕾蕾,我有賺錢的辦法了。”
曲平蕾疑惑:“啊?”
耿雯一臉興奮:“我們可以去套男人的錢啊,到相親網上尋找那些未婚和離婚的小老板,我和他們結婚,你勾引他們出軌,一次肯定不少撈。”
曲平蕾嚇了一跳:“這……這不是詐騙嗎?犯罪啊雯雯。”
耿雯無所謂道:“怎么能叫犯罪呢,結婚犯法嗎?離婚犯法嗎?勾引男人出軌犯法嗎?身為妻子我合理要點賠償犯法嗎?是不是?”
曲平蕾想了想,無法反駁耿雯的話,甚至感覺非常有道理,還覺得耿雯非常聰明。
“可是,以咱倆的長相,哪個老板能看上我們啊。”曲平蕾目光又黯淡下來。
耿雯:“你傻啊?整形啊!我們去做個整容,再隆個胸,這不就行了?”
“這段時間你掙了點錢,我也掙了點錢,都拿出來。”
“不要心疼,舍不得孩子套不著浪!”
曲平蕾:“好吧,我聽你的。”
耿雯:“這就對了,等賺個千八百萬,咱們就算有錢人了,到時候放在銀行光吃利息,也夠一輩子花的!”
曲平蕾被耿雯說的有些興奮,似乎已經看到未來的幸福生活。
審訊室,聽到這里的陳益開口:“所以一切都是耿雯策劃的是嗎?”
曲平蕾點頭。
死無對證,這番話已經無法判斷真假,不過曲平蕾銀行卡里的存款是不如耿雯多的,這一點可以從側面印證曲平蕾的話。
所謂……知識產權,策劃者,總歸是要多分錢。
陳益:“說說你們的具體計劃吧。”
曲平蕾抿抿嘴,道:“雯雯說這種事不能找太有錢的,太有錢的人很警惕,也很小氣,結婚的時候都喜歡簽婚前協議,到時候就算離婚了也分不到多少錢。”
“要找,就找那些空虛的小老板,暴發戶最好,離過婚的最好,手里有個幾百上千萬那種。”
陳益:“成功了幾次?”
曲平蕾:“五次。”
陳益:“名字說出來。”
曲平蕾印象很深,將耿雯前夫一二三四五的名字準確的說了出來。
陳益詢問:“既然是騙婚,那自然打一槍換個地方,你為何還與他們保持聯系?”
曲平蕾吞吞吐吐:“我……我……”
陳益重復:“說,為什么。”
曲平蕾嘆了口氣,道:“他們的婚前財產還是很多的,我……我想再要點。”
陳益:“這件事耿雯知道嗎?說實話。”
曲平蕾:“她不知道。”
陳益點了點頭,道:“繼續,廖邵伯什么情況,你為什么會被綁在那個小樓里。”
提到廖邵伯,曲平蕾的臉上再度涌現出恐懼,雙手都是有些顫抖。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復心情后,道:“那……那天,他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我也沒多想,就答應上了他的車,然后就到了那個地方。”
“我當時很奇怪,平時見面都是在酒店,今天怎么會來這么偏的地方,他解釋說可能讓老婆發現了,所以來這里安全點。”
“我更奇怪了,雯雯沒和我說這件事啊,之后就跟他進了那個地方。”
“再然后,他給我喝了一瓶水,我就睡過去了,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綁在了那里。”
廖邵伯一巴掌甩在曲平蕾臉上,兇狠的眼神中布滿了血絲,如同一頭猛獸。
“臭婊子!!你們倆是不是聯合起來坑我的,說!”
曲平蕾臉上頓時出現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她嚇壞了,哆哆嗦嗦道:“什……什么坑你,我……我聽不懂啊,哪兩個?”
廖邵伯冷哼,摸出了一把匕首。
看到匕首,曲平蕾臉色大變,劇烈掙扎,可惜沒有任何作用。
廖邵伯慢慢將匕首放在曲平蕾的臉上,寒聲道:“我再問一遍,你和耿雯那個臭女人,是不是聯合起來坑我的!說不說?”
“不說,我就把你的臉劃成麻子!”
“我只數三下。”
“一!”
“二!”
感受著臉上帶來的鋒利,曲平蕾嚇得臉色蒼白,尖聲道:“不要不要!!”
“三!”
曲平蕾:“我說我說!!是!是坑你的!但不是我的主意啊,都是她的主意,是她讓我這么做的!”
廖邵伯咬牙:“她那幾個前夫,也是因為這個離婚的?”
曲平蕾不敢隱瞞:“是是是……你放了我,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絕對不會說你出軌了,絕對不會說的!”
廖邵伯盯著曲平蕾,舔了舔嘴唇,扔掉匕首就撲了上去。
房間內,只剩下了曲平蕾痛苦的求饒聲。
兩天后,廖邵伯又來了。
“你放了我吧,我求你了……”曲平蕾渾身沒有力氣,艱難開口。
廖邵伯冷哼:“你們兩個臭女人,敢把主意打到我頭上是吧?真特么活膩了。”
“前面那五個玩意是沙幣,我可不是!”
“正好,賺了不少錢吧?我就笑納了。”
曲平蕾愣在那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你什么意思?那是雯雯的婚前財產,你拿不走的。”
“我求你了,你放了我,我把我的錢都給你!”
廖邵伯呵呵一笑:“婚前財產?不,那叫遺產。”
曲平蕾這才反應過來,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你你你……你把雯雯怎么了?”
廖邵伯再次撲了上來:“讓我玩幾天!玩夠了我就告訴你!反正你本來就要做我的情人,把我伺候舒服了,說不定還會放你走。”
為了活命,曲平蕾只能忍受。
當聽完曲平蕾這番話,能看到她的臉上,已經流滿了淚水。
那是后悔的眼淚。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寧愿去做一個普通的打工人,哪怕送送外賣做做家政,也比現在要強太多。
為何一定要有錢?
有能力,就賺,沒能力,就面對平庸,這也沒什么不好的。
至少,能好好活著,快樂的活著,未來找個合適的男人,還能組建幸福的家庭。
這次若不是警方找到她,結果不敢去想。
陳益站起身,準備離開審訊室。
“警……警官。”曲平蕾在后面叫住了他。
陳益回頭。
曲平蕾看著陳益,小聲道:“謝……謝謝你。”
她明白,對方很有可能是救了自己的命。
陳益開口:“不必,職責所在,你涉嫌詐騙,等候處理吧。”
說完,他開門離開了審訊室。
曲平蕾并不在乎這些,現在能逃離那個地方,能活著,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提審廖邵伯!”
審訊室,廖邵伯被帶上手銬,坐在了椅子上,面前的鐵板,卡住了他的身位。
廖邵伯皺起眉頭,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
陳益開門走進,冷眼盯著他。
廖邵伯倒也不懼,平靜的和他對視,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陳益眼神中的冷意和淡淡的殺氣,令他發慌。
他見過殺人犯,認識殺人犯,甚至還和某個殺人犯是好朋友。
他知道手中沾過血的人,是什么樣子的。
眼前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這種壓迫力,就算是監獄里那幾個老大,都遠遠不及。
“你……你想干什么?”廖邵伯喉嚨滾動了一下,額頭上冒出細汗。
陳益收回視線坐了下來,淡聲道:“在審訊室,當然是審問,東西給他看看。”
秦飛上前,將DNA鑒定報告,監控截圖,以及曲平蕾的口供,展示給了廖邵伯。
最后,就是裹尸袋的來源了。
經過外勤警員以及轄區派出所的協助,警方最終在陽城某殯葬用品店,問到了廖邵伯購買裹尸袋的情況。
他很聰明,選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可惜再遠的地方,也有警察。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兇器以及兇器的下落了。
看完所有證據,廖邵伯沉默良久,隨即抬頭略顯驚懼的看了看陳益,說道:“好……好吧,是我干的。”
陳益猛地一拍桌子:“干了什么!說清楚!”
廖邵伯嚇了一跳,連忙道:“能能……能換個人審嗎?我坦白,我坦白!”
陳益給他的反差太大了,他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了懼意。
陳益緊緊盯著他:“你說呢?”
廖邵伯訕訕,索性低頭不去和陳益對視:“能給我一根煙嗎?”
陳益:“別廢話。”
廖邵伯無奈:“是我殺了耿雯,曲平蕾說的也都是真的,我囚禁了她,強奸了她。”
陳益:“有沒有想過殺了她?”
廖邵伯否認:“沒有啊,絕對沒有!”
陳益并未追問,這件事沒有發生,對方說什么就是什么,無所謂。
陳益:“說說,殺害耿雯的全過程,包括你是怎么發現她們倆有問題的。”
廖邵伯深深嘆了口氣,緩聲開口:“我只能說……直覺吧,犯罪的直覺。”
“在曲平蕾第一次勾引我上床之后,我就覺得不太對勁,一個性冷淡,非讓我簽什么婚前協議,一個在我結婚沒多久,很刻意的接近我。”
“為了驗證我的直覺,之后我悄悄查了兩人的手機,這才發現她們是認識的!這是要坑我啊!”
“所以,就把曲平蕾帶到那個地方逼問了,結果和我猜的一樣。”
陳益:“繼續,在哪殺的耿雯,怎么殺的。”
廖邵伯:“在客廳,用煙灰缸砸死的,沙發上有不少血跡,我就換掉了。”
陳益:“說仔細點。”
廖邵伯:“好吧……”
“殺了耿雯之后,我等血跡都干了,這才開始清理沙發,清理完后我不太放心,想著警察應該是能鑒定血跡存在,于是就重新把曾經存在血跡的地方,用刀劃開撕掉,沙發送給了二手家具商場。”
“沒想到……還是有漏的,早知如此……算了,就是這樣。”
他想說的,應該是早知如此,應該把整個沙發皮都給撕掉。
陳益:“兇器呢?”
廖邵伯:“洗干凈砸碎,扔小區垃圾桶了。”
陳益:“拋尸地點。”
廖邵伯:“老城區那邊的護城河。”
陳益:“裹尸袋在哪里買的。”
當問完所有問題后,陳益提到了對方殺害耿雯的動機。
這件事讓廖邵伯激動起來:“什么為了遺產,她胡扯,我可沒這么說過!她……她是詐騙犯啊,能當證人?”
作案動機在審判過程中,在量刑過程中,占據比較大的比重,他明白這一點。
陳益:“能,她是本案的犯罪者,也是本案的受害者,自然可以作證。”
廖邵伯:“……”
“反正她是胡說!”
陳益不再多問,這種主觀上各持一詞的問題,就不是辦案刑警該管的了。
離開審訊室,他輕呼了一口氣,此案過程曲折,總算是結束。
一案變四案,確實是非常少見,巧合成分很大。
何時新,在本案的偵破過程中發揮了不小的作用,這就是科技時代科技人才的重要性,不然破案時間可能會推遲幾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