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研組在睢城的第二次會議,陳益嚴肅了不少,分管刑偵的副局長王勝榮也來了,和剛來睢城的第一次會議相比,氣氛有些凝重。
首先是去年的622毒殺案,案情雖然多少曲折了一點不是那么好查,但絕對是有跡可循的,睢城刑偵支隊一年都沒有偵破此案,甚至連高慧梅這個嫌疑人都沒有鎖定,需要認真總結經驗,接受批評。
鄭從亮默默不語,內心對陳益的指責倒也沒有抗拒,睢城支隊沒有破的案子,調研組來了兩天就破了,這是事實,很說明問題。
當然,這里面也有睢城支隊已經大量試錯的原因在里面,百分之九十的線索和嫌疑人都查了,調研組要做的就是找到剩下的那百分之十。
沒有錯誤,但需要提高刑事偵查能力,重點是對犯罪心理的把控和分析,懷疑一切。
有些案子根據線索去調查不一定有結果,這種時候就需要逆向偵查,先推測結果再去驗證,也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嫌疑人很大可能是知道密碼的,知道密碼的人肯定是內部人員,但內部人員都排除嫌疑。
資歷?哪個支隊長沒點資歷。
什么叫十類?
王勝榮:“呃,這一點我倒是沒想過,金店失竊桂大成引咎辭職,范天馳換了新的店長過來挺正常的。”
金店的大門,是被撬開的。
包括店長桂大成監守自盜的可能性,也被排除。
陳益的聲音回蕩在會議室,大家都在低頭記錄。
內部斗爭嗎?所以才查不到。
大概看了看后,他發現問題,金店的店長后來換成了李龔。
既然是積案,肯定有違常理,但那么多年過去了,想要找到盜竊人的可能性很低。
很奇怪。
“卷宗拿過來。”
陳益點頭:“也有道理,不過該查的都已經查了,真相可能在常規思維之外,比如嫌疑人是外部人員,誰也不認識,密碼是李龔告訴嫌疑人的,目的就是讓金店失竊達到自己預想的目的。”
“范天馳,公司就叫天馳……”陳益好奇這個人,轉頭看向王勝榮,“王局,這個范天馳算是睢城頂尖的企業家?”
王勝榮看了一眼陳益面前的卷宗,說道:“陳隊看的是十五年前的黃金失竊案嗎?”
鄭從亮趕緊吩咐手下去搬卷宗。
現實永遠比想象還要扯淡,所以理論上你怎么想都不過分,刑偵本就是試錯的過程。
犯罪率不是最高,破案率卻是最低,誰來調研都得先把管刑偵的罵一遍,陳益算客氣了。
“如果真是內部人員干的,十幾年了還不賣,不太可能吧?要是賣了,一分錢都不花的嗎?”
現代保險鎖和早期不一樣,早期的老式保險鎖靠轉芯和缺口的正確組合開關鎖,因此在開鎖過程中鎖位若是正確,棘輪卡閥會鎖住缺口,發出特定的聲響。
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強奸,搶劫,綁架,販毒,放火,爆炸,投放危險物質,入室盜竊。
陳益:“后輩之間的爭端?”
再往后就是銷贓渠道了,嫌疑人偷了黃金肯定要變現,當年沒有據此找到嫌疑人,自然還是沒有結果。
卷宗中有一個人值得注意,那就是老板范天馳,此人當年在睢城可是風云人物,灰色擦邊產業起家,是警方“拜訪”的常客,后來生意越做越大,在睢城有多家金店和娛樂場所,還開了酒店和大型超市,自此成為睢城的納稅大戶。
要么是查漏了,要么此案還有其他可能未被發現。
陳益微愣。
誰讓睢城是倒數第一呢,他自信已經做得很好了,沒辦法,結果不是假的。
卷宗顯示,金店老板叫范天馳,金店店長叫桂大成,此案經過長時間調查,沒有找到作案人員,就此成為積案。
陳益手里卷宗中沒有命案,他注意到了十五年前的一起盜竊案件,丟失的是黃金,地點是金店,價值上百萬。
陳益:“對。”
王勝榮:“估計是。”
王勝榮:“對了,剛才說到天馳公司的老板姓李,有個案子和李家有關,八年前天馳的老板李龔被殺,案發現場在酒店的衛生間里,兇手沒有找到。”
兩年前全國范圍內有過一次積案清理,是帝城警部刑偵局發起的,標號“春秋行動”,意思是從春天到秋天的六七個月里,全力整治懸而未決的案子。
可能是想多了吧,鄭從亮覺得陳益在點自己,是不是該退居二線。
另一邊,諸葛聰聽到王勝榮的話后,將手里的卷宗遞了過來:“陳隊,這就是李龔被殺一案的詳細卷宗。”
王勝榮回憶:“那個案子我查的,奇怪的很,嫌疑人絕對知道密碼,后來我們盯了金店內部員工很長時間,沒發現銷贓變現行為,就在去年啊,我還讓老鄭順便查了查,還是沒有發現可疑。”
從時間推斷,很有可能是通過輸入密碼。
陳益接過,翻開了第一頁。
金店內是有監控的,而且非常清晰無死角,現場除了留下兩名男性嫌疑人的蒙面身影和腳印,沒有任何其他線索,嫌疑人作案時帶著手套。
“王局,當年金店失竊后店長變成李龔,原來的桂大成下位,有沒有考慮過盜竊案可能和天馳內部的惡性競爭有關?”陳益直接點出問題。
不過,所有黃金都在保險柜里,監控顯示兩名嫌疑人在撬門進入金店后,用很短的時間打開了保險柜,卷走了里面所有的黃金。
上次會議夸了自己一通,這次全變了。
去年還在核實此案嫌疑人,說明王勝榮這位副局還是比較合格的,沒有放棄。
省廳這次的命令是繼續清理積案,陳益作為調研組組長,要盡到最大努力。
成效還是不錯的,陳年積案清理了六百余起,其中二十年以上的案子四百起,最長懸案年限四十五年,命案偵破率飆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點八,但還有。
接下來就是破案率倒數第一的事情了,數據量化肯定會有最后一名,無法避免,這也許不是睢城刑偵支隊的問題,但倒數第一就是倒數第一,陳益代表省廳調研,該敲打還是要敲打。
陳益:“沒有離開睢城的?”
王勝榮想為鄭從亮說點好話,但組織了半天語言不知該從何說起。
積案中,去掉通緝在逃的,去掉無法調查取證的,去掉十類外,剩下的都要研究研究。
陳益:“時間,性別,職業,特殊經歷。”
王勝榮沉吟,622毒殺案剛剛偵破,他對調研組的能力是不懷疑的,尤其是陳益。
陳益沒有再深入討論,看向諸葛聰他們:“命案還有幾起?”
電視劇里演的聽聲開鎖,就是利用此特點多次旋轉仔細聆聽,以確定鎖開到了什么程度,最終成功打開。
現在不行,現在的保險鎖基本都是無聲以及限定開鎖次數,不會給開鎖人試錯的機會,若多開幾次早就自動報警了。
九類中只要還有積案,需要嘗試處理,結果不能保證,盡力即可。
想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很豐富的經驗和大膽的想象力。
諸葛聰:“十五年前,五年前,都是男性,都無業,都有前科。”
算了,不說了,調研組愿意擺在明面上,至少不會問責。
再去掉販毒案,還剩九類。
最后,就是睢城刑偵支隊的未來。
王勝榮:“沒有,都是本地人,未發現悄悄離開的。”
陳益說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后沖鄭從亮他們招手。
本案當年是王勝榮查的,懷疑方向鎖定在了金店內部人員,但經過調查都沒有作案時間,后續又延伸到了內部人員合謀家人或者外人作案,依然沒有結果。
陳益哦了一聲:“那就是手下起義?”
十五年前的百萬,和現在可不是一個概念,那個時候連帝城的房價都還不到一萬。
王勝榮點頭:“對,以前是現在不是了,聽說公司內部有了爭端,他輸的很徹底,退下來養老。”
見狀,王勝榮和鄭從亮暗暗嘆息,多少感覺到尷尬,在命案偵破率急速拔高的今天,睢城倒數第一也不冤。
功勞?眼前的陳益雖然年輕,但可是經歷過九死一生,據消息了解還有受害者家屬給他下跪過,聲望極大,在他面前談功勞有點自取其辱。
監控可以拍到保險柜,但嫌疑人背影擋住了動作,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打開的。
這就比較矛盾。
陳益:“確實奇怪。”
能力?那個支隊長不是能力過硬。
聽聲撬鎖是不可能的,早期倒是可以。
王勝榮對此了解不多:“不是,天馳公司老板現在不姓范,姓李。”
諸葛聰:“除了李龔被殺一案,還有兩起。”
“改革,創新,多總結,多交流,大膽啟用新人,告訴他們不要怕出錯。”
警員搬來卷宗放在陳益面前,后者分發給諸葛聰他們,認真研讀起來。
會議室安靜下來,只有翻動書頁的聲音。
陳益笑了笑:“挺厲害,非親非故能把公司搶過來,沒點手段可做不到。”
陳益揉了揉額頭,這調研組的組長可真是不好當,魏劍風給自己找了個“好活”啊。
王勝榮趕緊遞過來一根香煙,也許抽根煙能消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