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益和金士珍聊了一個多小時,院子里的葛全山等了一個多小時,等到最后為了消磨時間已經開始和夏嵐尬聊。
“考進省廳的啊?不錯不錯。”
“省廳能讓你加入調研組,說明要重用啊,什么?你是文職?有道是文武不分家。”
“結婚了嗎?哦還沒有。”
“有男朋友嗎?哦還沒有。”
在市局副局長面前夏嵐不能失態,雖內心無奈的很,倒也沒有表現出來,有問必答。
“挺好,挺好。”葛全山站在假山前欣賞飛舞的蝴蝶,聲音不停,“陳隊長前途無量,這是他入省廳的第一次調研,你能加入調研組,一定有過人之處……伱是不是有親戚在省廳啊?”
“誒?”
夏嵐臉色古怪,前半段還在夸自己,最后突然懷疑自己在省廳有人,著實讓人始料未及。
這是人精啊,幾句話下來就看透了。
“沒有沒有。”她笑著否認。
這是實話,她確實沒有親戚在省廳,但魏劍風和父親交情很好,這件事她當然不會說出來。
葛全山轉頭看了看夏嵐,嗯了一聲沒有追問。
要么有能力要么有背景,普通職員怎么可能有和陳益外出調研的機會,除非祖墳著了。
功勞,履歷,經驗,關系……這么多好處,可以說未來的晉升道路完全打開,如此珍貴的名額,輪也輪不到平凡人。
這就是現實。
眼前這女孩肯定托關系進的,跟隨陳益鍍金。
“夏?”
“省廳好像沒有姓夏的。”
葛全山倒不是為了得到答案,純屬無聊而已,閑著也是閑著,話說陳益和金士珍聊的時間確實有點長。
又是二十分鐘過去,陳益和金士珍并肩走出了正廳,兩人臉上都掛著笑容,仿佛是多年未見的忘年好友。
“陳隊長,中午飯真不一起吃了啊?我都安排好了,都是江城本地的特色菜,不嘗嘗的話太可惜了。”金士珍再次熱情邀請。
陳益婉拒:“有機會吧,今天就算了,我在江城還要待兩周左右的時間,咱們隨時聯系。”
金士珍笑道:“那太好了,很期待能接到陳隊長的邀約電話,這手鐲?”
她回頭指了指桌子上的翡翠玉鐲,在精巧的盒子里放著。
不是送給陳益,而是送給陳益的未婚妻。
兩人聊了很多,金士珍已經知道陳益訂婚,并且明年結婚,手鐲算是祝福的禮物。
陳益沒要。
以金士珍的地位,她拿出的東西肯定不便宜,畢竟是警察,不該拿的還是要避免。
“金姐有心了,真的不能要,要是一封舉報信到了省廳,多麻煩啊是吧。”
陳益半開玩笑,對金士珍的稱呼也從金女士變成了金姐。
金士珍啞然:“陳隊長身家何止上億,不至于。”
陳益:“人言可畏啊,感謝感謝,那我們就先走了。”
金士珍:“我送陳隊長。”
幾人離開庭院,金士珍目送陳益上車,揮手送別,直到車輛拐彎看不見了,方才是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車內,陳益拿出手機搜了搜翡翠的品質,總體大概有豆種、糯種、冰種、玻璃種,越透明越好。
回憶金士珍剛剛拿出來的手鐲,陳益對號入座,列為了玻璃種級別。
玻璃種的翡翠玉鐲,百萬級的,顏色越好越貴,那個手鐲帶飄花紫,估計兩三百萬。
陳益收起手機。
玻璃更透明,卻不值錢,而玻璃種的翡翠卻是天價,這就是稀有度帶來的價值。
那可是石頭,天然透明的石頭和工業產物玻璃當然不在一個等級上。
這位古玩大佬還真是大手筆,隨便送出去幾百萬。
“陳隊,談的怎么樣了?”葛全山問道。
陳益回過神來,說道:“挺好的,愿意全力幫忙,不過方式上還是要柔和一些,互相理解吧,葛局,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葛全山:“陳隊請說。”
陳益:“組織嚴打詐騙犯罪專項行動,包括不限于古玩詐騙和網詐電詐,葛局的意思呢?”
葛全山沒有任何遲疑:“一切聽陳隊長的。”
這次省廳調研組的任務包含解決問題,權利不小,江城市局必須無條件配合,討價還價是沒有用的。
再說了,嚴打是常態,未來江城的犯罪率會大幅度下滑,也是好事。
往年開展嚴打需要協調各單位部門,現在有調研組主導此事,何樂而不為。
陳益:“那就通知一下吧,后天上午開會,各分局大隊長都要到場,還有,重要轄區的派出所警長也都叫來。”
“哦還有,經偵支隊如果有空的話,也來一趟吧。”
詐騙歸刑偵還是經偵要看具體案情,這次嚴打也許需要合作。
派出所警長的職責是教育管理和指揮治安巡邏,嚴打期間他們是主要力量,需要到會當面接收任務。
葛全山:“好。”
下午。
陳益聯系了省廳,匯報江城的調研情況以及開展嚴打工作,這件事調研組不能獨自做主說嚴打就嚴打,起碼要提前知會省廳一聲,他算是先斬后奏了。
接到陳益電話的魏劍風上報了分管副廳,文件很快下達,在全江城范圍內開展反詐騙嚴打行動,讓調研組做好指導和協調工作。
得知消息的趙啟明立即在刑偵支隊內部開了個會,將目前手里的案子分發下去集中處理,剩下的人全力以赴完成接下來的嚴打任務。
調研組內部也在開會,商議制定具體流程。
此次嚴打和其他嚴打不同,需要掌握一個度,不能和掃黃一樣雷霆橫推寸草不生,能不影響各古玩市場和古玩街是最好的,這也是他和金士珍討論后的結果。
一天半的時間很快過去。
上午。
江城市局外停滿了警車,各分局大隊長和重點轄區的警長三三兩兩進了市局,彼此熟悉的敘舊聊天,不熟悉的趁此機會交流感情。
江城警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聯合行動任務了,這次開展反詐騙嚴打他們并不意外,調研組既然來了,總不會一點建樹都沒有直接就走,肯定要見到成效。
城市詐騙案頻發,自然就是打擊的重點。
“老李,三個月沒見你干嗎去了?”
“嗨別提了!一個盜竊犯偷東西還故意傷人,跑外地去了,我這三個月一直在外地抓這小子呢,跑了六個市兩個省啊,真特么能躲!”
“在哪抓到的?”
“橋洞,膽挺小,見到警察直接哭了出來,還埋怨我們怎么不早點來抓,饑一頓餓一頓的太難熬了。”
分局大隊長樂了:“覺得慘自首不就得了。”
老李:“我也是這么說的啊,你猜他怎么說?他說不想被審判!”
大隊長:“吆喝,挺哲學啊。”
老李:“誰說不是呢,腦子有毛病……趙隊!”
迎面走來趙啟明,幾人連忙閉嘴。
趙啟明嗯了一聲,讓大家都去會議室,陳益已經在路上很快就到了,到了之后會議立即開始。
“是!”
半個小時后,市局會議室坐滿了人,現場座位不夠,職位低的坐在了會議桌外圍,各自拿著筆記本準備記錄。
場合比較正式,基本都穿著警服。
陳益坐在正前方翻看手中的會議紀要,口中說道:“各位同事好,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咱們直接開始。”
會議室更靜了。
那里坐著的是一位三級警監,省廳刑偵總隊的副總隊長,最重要的是有著調研組組長的身份,沒人敢在這種時候出洋相找不痛快。
要是上了調研報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停職不至于,但以后想升職基本不可能。
陳益:“今天啊,我代表省廳,召開此次嚴打詐騙犯罪重要會議,深感責任重大,也深知我們肩負的使命。”
“近年來,江城詐騙犯罪整體占據很高的比重,我知道不是在場各位的錯,屬歷史遺留問題,說風土人情也好說潛規則也罷,總之,手段不停翻新的詐騙犯罪,已經給人民群眾的財產安全帶來了嚴重威脅。”
“作為警察,我們必須以堅定的決心,打擊詐騙犯罪。”
“下面我先提幾點要求。”
“首先,責任擔當的重要性我就不說了,今天會議結束后,各位要確保各項任務的落實,若發現陽奉陰違欺上瞞下的,后果自己考慮。”
“第二,此次我們要做到精準打擊,充分利用現代化科技手段加強情報的收集,積極展開專案偵查,力爭短時間內取得突破。”
“第三,各單位做到全力配合,這次嚴打是合力攻堅不要藏著掖著,積極溝通。”
“最后,宣傳教育不能少,我們的最終目的是預防不是打擊,群眾的防范意識高了,我們也能輕松不少。”
“嗯……再加一條吧,廉潔自律,這是底線,在這件事上調研組只要聽到一點風聲,徹查。”
所有人神情嚴肅,刷刷刷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陳益轉頭:“諸葛聰,講一下具體工作任務。”
諸葛聰:“是,陳隊。”
會議進入正軌,在陳益的督促下,各隊長也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集思廣益查缺補漏,力求嚴打工作的完美落實,不留下任何尾巴。
具體到各轄區派出所,增加巡邏崗是首要任務,尤其是五大古玩市場。
會議持續時間五個多小時,過了中午一點方才結束,大家拖著饑腸轆轆的胃離開了市局。
嚴打工作即刻開始。
另一邊,金士珍在兩天前就已經在內部發出警告,消息傳遍江城所有古玩街和古玩市場,嚴禁套路詐騙,若發現立即扭送派出所,并在業內拉黑。
有人在乎心中暗罵,也有人不在乎保持沉默,直到多起沖突發生后,直到被抓的人數直線上升,直到周圍的警察越來越多,直到嚴打的消息擴散,圈內這才明白業內大佬應該已經和警方合作了。
部分憑古玩吃飯的老手塌房。
這和宋江同意招安有什么區別?
當然,也有不少人為上層說話:禁止的只是套路詐騙并非套路,古玩行當根基還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你說手里的東西是唐代的那就是唐代的,買家買錯了那是沒本事,賣家賣錯了那是眼瞎,誰也別怨誰。
此次合作嚴打,針對的只是毫無底線的詐騙行為,打的好!
行業蛀蟲,就該一只一只挑出來碾死,省得時間長了把整個行業都給毀掉。
各種聲音都有,隨著時間慢慢過去,各派出所分局受理的詐騙案激增,其中自首的數量也不少,就好像原本隱藏在地下的違法犯罪行為和嫌疑人,在此次嚴打行動中全被挖了出來。
除了古玩行當,電詐和網詐也頗有收獲。
這不是壞消息。
這是治病,只疼一時。
一周后,陳益應邀和金士珍吃了頓飯,除了金士珍,五大古玩市場都有人來包括常榮,大家場面話倒是說的挺漂亮,心里是不是罵就不知道了。
古玩市場突然多了警力,對他們來說當然不是什么好事。
陳益倒是不在乎,警察的職責就是打擊預防違法犯罪,若是因此引起某些人不滿,那也很正常。
調研組差不多該離開了,嚴打還未結束,陳益再次召集所有人開會總結。
本來準備在江城留半個月,現在已經快到一個月了。
會議上,各分局隊長都在,匯報工作結果。
陳益肯定成績,也點出問題和不足,最后勉勵了一番,讓在場各位不要松懈,越到最后越要謹慎。
“各位,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三天后調研組離開江城,我代表省廳,非常感謝各位同事在……”
話沒說完,陳益聲音止住,看向坐在右手邊第三座次的一名男子。
這些天他早就認熟了。
某分局刑偵大隊的隊長尚程勛。
眾人聽了一半,詫異跟隨陳益的視線,也看向了尚程勛。
“尚隊長。”
“啊?”尚程勛連忙放下手機坐直,“陳隊。”
剛才說話的時候陳益注意到了對方的小動作,短時間內連續三次拿出手機,但并沒有操作手機的動作。
猜測,應該是拒接電話了。
“尚隊長,有事的話你就接,沒有關系,我們雖然在開會,但這點空閑還是有的。”陳益說道,開會也要人性化,萬一真有急事呢?
尚程勛尷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隊里打來的。”
“隊里?”陳益還以為是家里,“馬上打過去問問什么事。”
他也是做隊長的,要是隊里連續三次致電,很大概率有案子,需要隊長親自處理。
“好的。”尚程勛照辦,拿起手機撥通號碼,“喂?什么?!”
看到尚程勛臉色變化,陳益眉頭微皺,有種不好的預感。
千萬別是命案。
“好我知道了。”尚程勛掛掉電話,轉頭道:“陳隊,是一起強奸案,不過……受害者傷的很嚴重。”
其他隊長面面相覷,省廳調研期間發生重案,可不是好消息。
“你馬上歸隊。”陳益直接讓對方離開。
尚程勛起身:“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