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宮亮的情緒有點不對,在警察走后,默默來到何珊身邊坐下,拿起了新的蘋果和水果刀。
剛要去皮,動作停頓,又把蘋果和水果刀放了回去,看向何珊。
“珊珊,你當年選擇來到江城嫁給我,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避難?”
宮亮現在回過味來了。
之前何珊說真的輪到我了、來江城了還是沒躲過去,結合對方剛才回答警方的一系列問題,很容易聯想。
還有,兩人畢業談未來規劃的時候并沒有那么順利,他很堅決的要回江城老家發展,但何珊當時并沒有義無反顧的選擇離開邑城,很猶豫。
因為感情在,再加上雙方剛剛畢業時間還長,所以當時沒有馬上分手。
他回了江城,何珊留在了邑城,兩人自此從校園戀愛變成了異地戀。
空間和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視頻和電話并不足以維系感情,哪怕偶爾奔赴見面,也只能讓感情淡化的速度慢一點。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何珊對自己的態度是有所變化的,主動聯系的頻率越來越少。
他很難過,卻也沒辦法,獨生子父母在江城,他實在是下不了決心去邑城找何珊。
而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何珊突然說要來江城,他非常欣喜,以為是自己的付出和等待有了結果。
后來雙方見了父母,訂婚,結婚,何珊也考取了教師編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以后他們會有孩子,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誰能想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宮亮現在腦子更亂了。
如果何珊是為了避難才選擇來江城和他結婚,那這場從校服到婚紗的感情,意義便大打折扣。
面對丈夫的質問,何珊懵了一下,連忙否認:“當然不是,我是為了你啊,我愛你!”
宮亮看著她:“我信,我信伱愛我,不然我們也不會在一起那么久,但你來江城并非完全為了我,若沒有這件事,你會很猶豫,結果誰也說不準,對嗎?”
何珊沉默。
她很難過,自己剛剛受到巨大傷害,需要的是陪伴和安慰,丈夫竟然還要吵架,還要質疑。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何珊的聲音中帶著哭腔,“你肯定是故意的,你不想要我了,你想和我離婚,所以你揪著這件事不放,想給自己找一個心安理得的理由!”
宮亮生氣了:“當然不是!”
何珊:“那我也不是!”
還是吵起來了。
何珊是不是為了躲?也許有這方面的原因。
何珊愛宮亮嗎?肯定愛,朋友被強奸讓她下定了離開邑城的決心,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心中也打鼓,害怕真輪到自己。
這不是非此即彼的兩件事,可以共存。
至于宮亮……
他的潛意識已經在懷疑到底能不能與何珊繼續走下去,那么何珊為了躲避才來江城,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便無限被放大了。
何珊剛才用了心安理得這個詞,宮亮內心是不是真有這個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但遮羞布沒有自己掀開的,換做誰也不會承認。
哪有這么多轟轟烈烈的愛情,現實可以擊垮所有。
兩人看著彼此,最終宮亮不再說什么,重新拿起了蘋果和水果刀,慢慢削著。
淚水自何珊的眼角留下,她收回視線看著上方的天花板,已經能感覺到自己未來人生的黑暗。
恐怕,宮亮會真的和他離婚。
削好蘋果后,宮亮切下一小片送到何珊嘴里,后者偏頭不去吃。
宮亮嘆氣:“剛才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何珊不說話。
宮亮道:“當年我勸過你別和輔導員對著干,你……”
何珊打斷:“我沒錯!再說……我真覺得應該不是他,我們能不能不聊這件事了!你想讓我瘋掉嗎?!”
宮亮:“好好好,不聊了不聊了,吃點蘋果吧,醫生說恢復期要多吃點蘋果。”
看著嘴邊的蘋果片,何珊撇嘴有點想哭,最終還是咬到了口中。
索然無味。
不管以后兩人如何發展,起碼現在還可以彼此依靠。
凌晨一點,江城市局。
邑城的協查結果傳過來了,DNA比對失敗,不是他。
從此人的基本資料看,身高也不太對。
再有,不在場證明很充分。
這讓抱著期待的趙啟明瞬間泄了氣,在辦公室拿著手機揉額頭揉了有二十多分鐘。
他在猶豫這個點要不要給陳益打個電話。
調研組下一站就是邑城,到了邑城后陳益應該會過問甚至插手,既然江城有了新的案子且大概率是連環案,理應讓對方知曉,提前有個準備。
而且……既然是連環案,邑城都沒破,也不能說江城警方能力不足,嫌疑人是具備一定反偵察能力的。
其實明天再說也行,現在太晚了,但他有點憋不住。
又想了一會后,趙啟明解鎖手機。
酒店。
已經熟睡的陳益被鈴聲吵醒,他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拿起手機,發現是趙啟明后立即接通。
他非常不想接凌晨的電話。
刑警凌晨接電話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事,官職越高,越說明事態的嚴重,否則下面的人完全可以自行處理。
“喂?老趙。”陳益坐起身打開房間燈。
趙啟明:“陳隊,不好意思啊這么晚給你打電話,關于江城剛剛發生的這起強奸傷害案,我有重要情況匯報。”
陳益搓了搓眼睛,道:“嗯,你說。”
趙啟明將目前所查到的仔仔細細說了一遍,包括嫌疑人的排除,說到最后陳益徹底精神。
“連環強奸?”案件在腦海中清晰,陳益思索片刻,說道:“毀容在強奸案中極為少見,應該是報復,聽起來仇怨不小啊,何珊她就沒想起什么來?”
趙啟明:“只想起了一個人,就是我剛才說的大學輔導員,但是已經排除了,DNA不對,身高不對,不在場證明也很充分。”
陳益:“銀行流水和人際關系查了嗎?”
需要強奸毀容才能泄憤的仇不可能是小事,按理說何珊應該能馬上想起來才對,那個輔導員的作案動機確實有。
趙啟明:“雇兇嗎?這倒是沒和邑城的同事說,雇人強奸……是不是有點玄啊?”
陳益:“容貌對一個女人來說很重要,嫌疑人在剝奪受害者最重要的東西,可見內心恨意之大,何珊肯定對嫌疑人造成了不小的傷害,感情上呢?”
“感情上?”趙啟明詫異,“這是連環強奸啊陳隊。”
陳益:“我知道,你不是說四個人關系很好嗎?有些閨蜜團什么德行你不清楚?”
趙啟明反應過來。
如果嫌疑人是因為感情對何珊實施報復,并且何珊的閨蜜團曾經推波助瀾的話,倒是符合案情。
閨蜜團適當教訓一下,而何珊慘遭虐奸毀容。
聽起來有可能。
“何珊暫時沒提類似的事,等明天我再問問。”趙啟明開口。
陳益:“既然輔導員排除了嫌疑,若不是雇兇的話,那么這件事對何珊來說應該沒有那么重要,屬于日常生活,否則何珊的印象一定非常深刻。”
趙啟明:“對,有些嫌疑人就是這樣,一點小事都能引發犯罪。”
陳益:“也不一定當時就造成了惡果,可能畢業后因為這件小事導致嫌疑人受挫,回想曾經便直接歸咎何珊,秋后算賬。”
趙啟明:“四個人共同經歷的某件事,很好查。”
陳益:“對,這個案子只要并案,查起來沒有那么難,學校就那么大有什么查不到的。”
趙啟明:“陳隊,那明天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去邑城?”
牽扯兩個城市的連環案,警方自然要相互合作。
陳益想了想,說道:“不用,嚴打還未結束,你需要留在江城,對了,何珊的丈夫知道何珊朋友被強奸嗎?”
趙啟明:“應該不知道,何珊告訴他后馬上給我們打電話了。”
陳益:“行,邑城那邊不用管了,你們在江城查,雖說此案大概率是連環案,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巧合,讓分局重點查一查宮亮吧,看看他的親朋好友有沒有存在問題的。”
趙啟明:“陳隊指的是用傷害何珊的方式,報復宮亮嗎?”
陳益:“對,一個剛嫁到江城的年輕女孩,能在當地有什么仇人?如果不是連環案,涉及宮亮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不要小看神經病,絕對有人能干得出來。”
趙啟明感嘆自己和陳益的差距,短時間內打開了很多辦案思路。
“好的陳隊,明天我就安排人去做這件事。”
陳益嗯了一聲:“這段時間找幾個人留在醫院,保證邑城隨時可以與何珊對話,她受的傷害最嚴重,需要重點調查。”
趙啟明:“明白。”
陳益掛掉電話在床上坐了一會,隨即起身喝水,抽了一根深夜香煙。
連環案消掉了他所有困意。
行為映射心理,用強奸的手段報復還是比較少見的,這四個女孩到底做過什么?
畢業后很少聯系,那么動機高概率來自大學。
兩個方向。
要么是報復,要么是嫌疑人的病態,類似俞笙那個瘋子。
如果是后者,區別在于受害者彼此認識,那么調查方向就能局限在一個小范圍內。
不管是哪種可能,嫌疑人必然和四人相熟,至少見過面。
“邑城三個案子是兩年前發生的,還有一個沒報警,時間跨度有點長啊,還是報復的可能性大。”
都畢業好幾年了,病態作案會等那么久嗎?還是說畢業后四人曾經再次相聚,讓嫌疑人精準鎖定了目標?
或者,在大學里不敢,幾年后有了勇氣?
不對,合理性欠缺。
陳益思考了一根煙的時間,關燈上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