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我的父親太努力了!
也該先的臉色不斷變化,聽到鄧千秋口里說出來的數目時,腦子已嗡嗡的響起來。
最終,他不可置信地喝問道:“當真?”
鄧千秋道:“銀庫就在眼前,有什么真,什么假?也該先公公,你這等于是抄我百戶所的家啊,你把百戶所抄了,我該咋辦,這么多人指著我吃飯呢。”
也該先:“……”
也該先終于松開了抓住鄧千秋衣襟的手,心里驚異萬分,忍不住道:“你……伱……這是怎么回事?”
鄧千秋撓撓頭,懊惱地道:“這個一時半會,很難跟你講清楚。不過百戶所現在每隔三日,都會開講授課,有時我會主講一些雜學,公公若是對此有興趣,其實可以來聽聽,保管令你受益匪淺。”
也該先無語地瞪了鄧千秋一眼,隨即道:“少啰嗦,咱現在是奉皇命而來,得立即押解稅銀入宮。”
雖然感覺情勢有變,可圣旨就是圣旨,馬虎不得。
鄧千秋露出幾分委屈之色,道:“可此前陛下也有圣旨,準百戶所截留兩成……”
也該先可最是清楚陛下的脾性,只怕陛下現在已經等急了,于是打斷道:“那是數月之前陛下說的,數月之前的陛下,與今日之陛下何干?咱奉的是新旨。”
鄧千秋看著也該先好不通融的樣子,他露出一臉犯難,最后無奈地道:“好好好,隨你的便吧,我回頭去找晉王殿下借貸去,九出十三歸,到時……”
也該先覺得頭大,他只好道:“你稍等一會兒。”
于是,忙拉扯著同來的一個老宦官和一個拱衛司的千戶私底下商議。
“似乎情況有變……該怎么說?且陛下此前確有舊旨……”
那老宦官氣定神閑地道:“可咱們尊奉的旨意原話是,立即押解,不得有誤,不可稍有遲疑。”
也該先點點頭,接著看向那千戶。
那千戶面露猶豫地道:“是不是該回去稟奏陛下比較穩妥……”
也該先皺眉道:“回去稟奏的話,實在有些不像話。陛下如此心急火燎,我等再去回稟,陛下怕要震怒,責怪我們辦事不利。”
老宦官也沉吟起來,尊奉旨意,這是態度問題,做奴婢的,不應該有自己的主見,一旦有了主見,那就離死不遠了。
就說現在的情況吧,雖然產生了變化,可問題就在于,產生了變化,旨意就打了折扣,那就是態度問題了,極有可能要掉腦袋的。
而不折不扣地執行,即便出了岔子,可畢竟也屬于奉旨行事,就算陛下回頭責怪大家迂腐無能,大抵也只是責罰一通,命肯定能保住的。
倒是那拱衛司的千戶想起了什么,于是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快快說來。”也該先急道。
拱衛司千戶道:“既然情況有變,這銀子比預想中多了許多倍,咱們回頭又去啟奏,就顯得咱們首鼠兩端了。不如就借此機會,請動五軍都督府,調撥一些人來幫忙,五軍都督府哪里敢擅調人馬,定是要啟奏陛下的。如此一來,咱們可是在這盡心辦差,只是人手不足,這啟奏的事,就轉到了五軍都督府的頭上,即便陛下大怒,也是罵五軍都督府。”
老宦官聽罷,眼前一亮,驚喜地點著頭道:“這個好,這個好。”
也該先卻是皺眉起來:“怕就怕,五軍都督府那兒……觸了霉頭,到時倒是將諸位都督們得罪了……”
這話一說,三人又面面相覷,猶豫不決起來。
現在的五軍都督府,地位遠非后來的可比,這里頭的都督們,可都是開國的公侯,鍋甩給他們,等人家回過味來,也不知會不會記仇。
這時,有人湊上來道:“這個簡單啊,我讓我這僉書去,他不怕死,是個忠肝義膽的讀書人,讓他去覲見,就說……旨意草率,要延誤工期,期期不敢奉詔。”
也該先三人嚇了一跳,卻是鄧千秋厚顏無恥,居然也湊過來旁聽。
也該先臉漲紅,本想罵鄧千秋你這家伙,沒有分寸,可此時不由得心動:“這小小的僉書,他敢嗎?”
鄧千秋道:“有什么不敢的?他書生意氣,你去糊弄一下他就是……”
也該先三人,面色開始陰晴不定。
最終,所有人都互換了眼神。
也該先咳嗽道:“鄧百戶,咱們在談公務,你不要摻和私仇進來,更何況,你當那僉書是傻瓜嗎?你糊弄得了他?”
想了想,最終也該先咬咬牙道:“銀庫不要動,咱還是親自入宮吧。鄧千秋,你將賬目給咱,要全部的賬目。”
總算,眾人都松了口氣。
在宮里頭的朱元璋,已越發的心不在焉了,雖是與徐達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殿中閑聊著軍務,可眼神很是飄忽不定。
徐達似乎也看出了一些什么,卻假裝不知,只是朱元璋問什么,他答什么。
等了很久,卻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朱元璋越發的焦躁,甚至坐立不安起來。
這時,終于有宦官匆匆進來,道:“陛下……”
朱元璋呼出一口氣,眼眸往外看去,急道:“怎么,銀子押解回來了嗎?還剩多少?”
宦官道:“也該先公公求見。”
朱元璋一聽,緊緊擰起了眉頭,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心已沉了下去。
也該先是奉旨去的,按理來說,再回來應該是復旨。
可現在卻說求見,分明這里頭有蹊蹺。
出事了。
莫不是一兩銀子也沒給朕留下吧。
朱元璋此時目露兇光,他心里有一團火撲騰撲騰地燒起來,想殺人。
“叫來。”
也該先匆匆入殿,行禮道:“陛下,奴婢見過……”
朱元璋繃著臉道:“銀子押解回來了嗎?”
“陛下,出了一些意外。”也該先戰戰兢兢的樣子,道:“咱們帶去的車馬不夠,人手也不足……”
朱元璋感覺自己的耐性已經耗盡,怒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也該先道:“銀……銀子太多了。所以奴婢斗膽,還是決定入宮,請陛下圣裁。”
說著,也該先叩首,道:“奴婢有萬死之罪,奴婢不能尊奉旨意,為陛下分憂……”
朱元璋大為意外,臉上的怒氣猛然一僵,隨即定定地看著也該先道:“什么銀子太多了?朕不是讓你去抄鄧健父子的家,是讓你去押百戶所銀庫的銀子,那要回的是朕的銀子!”
也該先哭喪著臉道:“就是銀庫的銀子,那銀庫之中,如今的存銀是兩百六十一萬兩,實在太多了,奴婢這兒……縱有三頭六臂……”
兩百六十一萬兩……
朱元璋只覺得腦子嗡嗡的響,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端坐一旁的李善長、徐達也都大驚。
即便汪廣洋和胡惟庸,也不由得動容。
這數目實在太駭人了。
已經超出了大家的認知。
朱元璋張大著眼睛,緊緊地盯著也該先道:“這銀子,哪里來的,從何而來?”
“征來的……”也該先道:“奴婢帶了賬簿,還請陛下過目。”
朱元璋已沒有其他的心思了,滿心都放在了那賬簿上。
事出非常,必有妖孽,銀子不可能憑空增加的,甚至這增加的銀子,多到了朱元璋自己都害怕的地步。
也該先奉上了賬冊,耐心地道:“這是簡略版,是鄧千秋那兒……整理造冊出來……就是為了……”
“行了,行了。”朱元璋聽的煩躁,一揮手,讓也該先退下。
隨即,他端坐在御案后,揭開一頁頁的賬冊,細細地看了起來。
所謂簡略版,其實就是傻瓜版,當然,鄧千秋沒有傻到跟也該先說這個,因為這種傻瓜版,本來就是為了防范上頭查賬用的,總不能說百戶所上頭的人都是傻瓜吧。
朱元璋細細去看,發現前幾個月的賬,確實和此前沒有太大的出入,也就是二三十萬兩紋銀浮動。
可就在兩三個月前,突然之間,這數目開始不一樣了,這增長的數目,到了可怕的境地,以至于,這稅銀拼命在花,可是收上來的銀子數目,卻是翻倍。
朱元璋直接看得目瞪口呆,世上焉有這樣的事?
這實在有些離譜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啊!
朱元璋猛地抬頭:“庫銀的情況,你查過了嗎?”
也該先道:“一時之間,奴婢也查不清楚,不過奴婢親自去看過庫銀,里頭都是滿滿當當的,以至于,兩個庫都滿了,還特意挖了一個地庫,又騰出了許多房子來用以儲蓄。”
朱元璋深深地吸了口氣,道:“這樣說來,這是真的了?”
也該先道:“奴婢覺得,那鄧千秋有天大的膽,也不敢欺君罔上吧,他膽兒小。”
前頭的話,朱元璋還將信將疑,因為朱元璋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世上膽敢欺君罔上的人多了去了,你稍有松懈,人家就敢糊弄你。
不過最后四個字,卻好像一顆定心丸,教朱元璋一下子鎮定下來。
對呀,天下人敢欺君,唯獨這小子不會,他沒有這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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